李景胜和欧阳姗姗第二天起了个大早, 坐了头一班的地铁出发,在JR的札幌站出来转直达的巴士,终点站下车, 就是札幌手稻滑雪场。
札幌手稻滑雪场有十六条雪道,海拔最高一千米, 最低三百四十米,虽然不高,但胜在落差大, 刺激。
俩人去换了滑雪服和滑雪板, 天公作美, 雪停了, 来得早, 滑雪场人不多, 白雪皑皑, 银装素裹。
李景胜只觉得天宽地阔, 男人豪气斗升, 他选了最高的滑道,放任自己急速坠落, 耳边有风呼啸而过, 他微微侧头,身后一道黄色的俏丽身影,紧随而来。
他用滑雪杖放缓速度,等欧阳姗姗赶上来,俩人在快速的下冲里, 透过护目镜,深深的望向对方。
李景胜在欧阳姗姗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的影子,那一刻,他在极速的刺激里忘记了其他,天地间仿佛只有他们俩人。
冲到最底部的时候,李景胜没有收速度,他一直冲到很远,最后摔倒在地。
他平躺在雪地里,伸展着四肢,欧阳姗姗紧随而来,她站在他身边,好笑的看着他。
李景胜伸手拉住欧阳姗姗的脚踝,欧阳姗姗没想到他会这么恶劣,一个没留神,被他使劲往下一带,头朝下栽倒在雪地里。
男人大笑出声,晴朗的天空一碧如洗,笑声穿破云霄,含着释怀般的纵情。
欧阳姗姗奋力挣扎着想爬起身,李景胜两只手各自扣住她的手腕,居高临下的俯视她。
俩个人较着劲,瞬也不瞬的对视,欧阳姗姗慢慢陷入积雪中,就像一个人形大坑,天地间一片赤白,只余一对黄色的身影镶嵌其中。
李景胜终于放过她,翻身下去,一起仰面躺在她身侧,只有左手同她的右手紧扣。
天地安静,时光白头,俩人心意相通,只觉得天高地远,身边有人陪伴,不再孤单。
过了许久,李景胜转头看向欧阳姗姗,“老婆,如果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会不会原谅我?”
欧阳姗姗此时与他心意相通,并不疑有他,以为他只是在开玩笑,“那要看是什么事,严不严重。”
李景胜微微支起头,“怎么样算严重?怎么样算不严重?”
“吃喝赌都不算,嫖算。”
李景胜复又重重躺下,仰面看向天空,“姗姗,如果有一天,我犯了错,你给我一个改正的机会好吗?”
欧阳姗姗翻身趴在李景胜的胸膛上,与他对望了一会儿,这才开口,“好。”
俩人从滑雪场回到酒店,已近黄昏,欧阳姗姗如愿吃到了寿喜烧。
在滑雪场耗了一天,四肢百骸都透着凉气,热气腾腾的火锅吃下去,只觉得遍体舒坦,身上的寒气都被逼了出来。
隔天早上,李景胜借口有事,带着欧阳姗姗与李复三人分开。
俩人买了日本乐桃航空公司的当天机票,从札幌飞去了东京。又坐电车到了静冈县,因为对路线不熟,路上花去了整整一天,一月的静冈县,下午不到四点,就日落了,李景胜和欧阳姗姗到达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俩人便在附近随意找了家酒店入住。
日本人是出了名的有礼貌,欧阳姗姗在日本住的这几天算是深有体会,特别是服务业,几乎是每句话都要点头躬身,在前台办理入住的时候,前台服务员办妥手续之后,对着他们深深的鞠躬,以示谢意。
欧阳姗姗觉得挺不好意思的,别人对她的友善,她往往都会给予回应,所以她也躬下腰,回了一个相同的日式行礼,“谢谢你,你们太客气了。”
进了房间,欧阳姗姗去收拾东西,准备明天登山的行李,李景胜便去洗澡,男人洗澡没女人那么多步骤,沐浴露一抹,冲干净就算完事。
房间暖气开得挺足,二十多度,跟外面的温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李景胜只是随意裹了一条浴巾,没怎么裹好,行走间若隐若现。
欧阳姗姗瞟他一眼,早已习惯了他这种私人空间里的不修边幅,她突然来了兴致,想跟他聊两句,“你说,日本人怎么礼数那么多?说个话的功夫,点头啊,弯腰的,累不累。”
“他们早习惯了。”李景胜心不在焉,明显是随口应付了句。
欧阳姗姗想起她以前看过的一本书,作者是个中国人,娶了一位日本太太,他在书中详细记录了他们夫妻之间相处的点点滴滴,并对两国文化的差异表示了惊叹。
她拿胳膊肘去捅李景胜的胳肢窝,“我好像记得有这么句话,说什么住美国房子,娶日本老婆,请中国厨子。”
李景胜正在转手机玩,他出来好几天,公事积压了一大堆,各种短信,微信,邮件的提示声不断,他被吵得不胜其烦,索性一条也不看。
“这句话是林语堂说的,意思是大同世界的理想生活。”
欧阳姗姗没想到自家老公还挺博学,但她不打算夸奖他,怕他骄傲,“那你是不是也挺想娶个日本太太的。”
“我不是已经娶到日本太太了吗?除了有时候脾气娇蛮了些,平时都把我伺候的挺好的。”李景胜半真半假的笑起来。
女人都喜欢听甜言蜜语,欧阳姗姗自然也不例外,几句话便被哄得眉开眼笑,“你少大男子主义了,我哪儿伺候你了,做夫妻不都是这样相互照顾的?”
李景胜明显噎了一下,自然有人不是这样做的,但他没说,只是换了个话题,“你别看日本人礼貌周全,态度殷勤,实际上这个民族是出了名的有礼无体。”
“什么叫有礼无体?”
“你看日本的A.V产业多发达就知道了,日本女人其实特别放得开,想得通,他们很多都是夫妻一起从事这个行业,有些年轻女孩子下海很多年,金盆洗手之后还能像正常人一样嫁人,回归家庭。”
欧阳姗姗也觉得确实挺不可思议的,“是不是只是个别情况?”
“也不是,算是一种民族血液里的文化吧,日本四面环海,又有地震火山什么的,所以日本人挺没安全感的,他们很多文化归根结底都可以往这方面去溯源。”
欧阳姗姗是个妥妥的学渣,她用崇拜的眼神看着李景胜,男人也来了兴致,便继续往下说。
“你看啊,像其他国家包括我们中国,出去打仗,都是什么心态。”
“害怕不想去?”
李景胜笑了,此刻他舒舒服服地洗完澡,躺在酒店大床上,身边是娇俏的妻子,他完全放松下来,搅弄着欧阳姗姗的手指。
“不对。”
“活着回来?”
“对,还有呢?”
“打胜仗?”
“对,聪明。”李景胜宠溺的摸着欧阳姗姗的头发,亲了亲她的额头,“正常来说确实是这样,作为领兵的都希望打胜仗,作为普通士兵自然希望能活着回家,见父母见妻儿。但日本人不一样,日本人出战,他们的旗子上写得字都是“祈战死”,他们希望能死在战场上,马革裹尸,是他们最大的愿望。”
欧阳姗姗听得目瞪口呆,竟还会有这种事,她举一反三,“那日本人的断舍离文化,根源是不是也可以往这方面追溯?”
李景胜笑笑,“是个聪明的姑娘。”
他又继续说,“民族文化是个三天三夜都说不完的话题,特别是日本,这个民族特别奇怪。”
欧阳姗姗用崇拜的眼神看着自家老公,她一直以为李景胜只会做生意,酒桌上插科打诨,统筹交错,他应付自如,谈判桌上攻城略地,寸土寸金,他也沉着应对。
谁知除了这些,肚子里还深藏不露,听他娓娓道来,欧阳姗姗觉得挺有意思。
“还有哪些奇怪的?说给我听听。”
“我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为什么礼貌周全,克己守礼的民族,打仗会特别厉害,而民风彪悍的民族却不擅长打仗。”李景胜思考了会儿,“可能跟军队管理有一定关系。”
欧阳姗姗听不懂,只拿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去看他,李景胜被自个老婆的崇拜哄高了兴,耐心解释给她听。
“举个例子啊,就比如意大利,是个黑手党横行的国家,但是二战期间,意大利却是第一个承认战败的,而日本和德国,都是严谨自律的国家,却节节胜利,最后是被□□击败,即便这样,还是负隅顽抗到了最后。”
窗外又飘起了雪花,欧阳姗姗在李景胜的讲述中慢慢合上了双眼,睡意袭来,眼皮子似乎有千斤重,她头一歪,在李景胜的怀里沉入了梦乡。
李景胜看着怀里的姑娘发出均匀的鼻息声,他温柔地把她放倒在床上,拉过床头的被子,轻柔地盖在她身上。
走到窗边,点了根烟,深深吸了一口,感觉肺里被烟雾沁满,这才缓缓吐出来,雪越下越大,冬意越来越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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