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利克斯?”
一种异样的感觉在黛西心里回荡,但是黛西很清楚,这种感觉并不是属于她自己的。那是费利克斯的情绪。
黛西古怪地打量了他一眼。费利克斯很快清醒了过来,他看向黛西时,黛西已经脸色如常了:“一块烤鸡排,黛西。”
“……算了,半块就够了,烤肉的味道总是有点腻。”
作为一个青春期的男孩儿,这个饭量实在是不大,于是黛西提了个小意见:“那么,加点柠檬汁怎么样,那样了就不会太腻了?或许你还需要个三明治和罗宋汤。”
费利克斯抿唇点头。
“那么就这样吧,谢谢。”
黛西歪了歪头,这似乎是费利克斯第一次在话里加上敬语,从炼金王国回来的费利克斯对她的态度好像越来越奇怪了。
费利克斯对自己的转变还一无所觉,当然他的转变也极其有限。黛西点了些钱准备出门买菜,连艾伦都在劝她休息一下再出去,黛西笑眯眯地拒绝了,虽然她有些困乏了,如果她不趁着集市还没关门,那么今天无疑会啃上几顿黑面包。
费利克斯,一头扑进了对炼金手札的研究里,嗯,一个沉迷实验与魔法的人,当然不能指望他考虑到这种细枝末节的问题,比如——哪怕是递上一瓶精力药剂给黛西、甚至是陪小姑娘一起去买。
艾伦倒是有心,但配置好的药剂费利克斯一向看管得严密,他也没胆子偷拿给黛西一瓶。
“扣扣扣。”
有节奏的敲门声响起,费利克斯被打断了研究,有些不悦地抬起头。
黛西走之前有带上钥匙,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她也并不会回来。
艾伦小声地解释着:“这几天,主人和黛西小姐离开了,有个人天天跑来敲门,还留了一封信在外面的信箱里,艾伦只敢偷偷在门缝里看他,也不敢给他开门。”
费利克斯拧起了眉毛,连黛西也很疑惑,她和费利克斯搬来海隆镇的时间不长,住的地方又远离镇中心,一向很少有人拜访。
家里也没有年长的女主人能带着黛西,能加入主妇们小圈子里下午茶会,两人的交际圈子就更显得狭窄了。
费利克斯的“朋友”们都是法师,见不得光的,也不会这样大方的上门拜访,而黛西的朋友只有卡娜蕊丝。但很明显艾伦用的是“他”,而不是“她”,那么这个神秘的来访者究竟会是谁呢?
艾伦补充了一句:“他是来拜访黛西小姐的。”
……
辛西娅的心情糟糕透了。
她带的护卫们全都失散了,连开启炼金王国的钥匙也不知道被哪个盗贼给偷走了,要是让她知道,她一定会给他个好看。
而寻找炼金王国的事,最终也是不了了之了——她牢记的地图根本没能派上用场,而且她一个人身上带的补给明显不足以支持她搜索遍整个修斯山脉。
最重要的是,辛西娅身上的钱全都在侍从们身上,一个高贵的淑女怎么会在身上放那样俗气的东西呢。
而在山下等待的马车也不翼而飞。
辛西娅不得不展露了一手神术给低贱的乡民们看了看,作为租马车的抵押,而她美丽而傲慢的特质引起了许多人的不怀好意,以至于高贵的索恩小姐被迫低下那尊贵的头颅,在临近的海隆镇修整一下,顺便去卡娜蕊丝家寻找一点帮助。
辛西娅这次来的时候,可比上次,一身雪白的蕾丝长裙,一架精致美丽的马车,诸多仆从跟随,落魄多了。
破旧的马车停在卡娜蕊丝家门口,车夫还在催促着她:“看在您是主的仆人份上,即使没有保证金,我的老板命令我将您送到了这里,相信以您高贵的身份也能如约付出这一笔钱。”
辛西娅语气生硬而傲慢地说:“哦,那是当然。”
但是她还是僵硬在卡娜蕊丝家门前,虽然知道这位朋友并不是个嫌贫爱富的人,但辛西娅还是不愿意在她面前丢了面子。
人渐渐多了起来,人们小声地窃窃私语着,车夫精神了起来,他提高了声音,像是生怕人家听不见一样:“哦,那是当然,您这句话都说了多少次了?对我的老板保证过,对修斯镇的佣兵们保证过,但是呢?说起来是为牧师小姐,也不肯到教堂去,我看您说不定就是一个被教堂赶出来的穷鬼,假借着主的名义招摇撞骗!”
围观的人指指点点起来,卡娜蕊丝哪里受过这份起,她的脸上火辣辣的,她又愤怒又生气,握着手杖几乎就要教训车夫怎么做人了:“你们这些,愚蠢的……”
结果有眼尖的人惊叫起来:“天哪,她恼羞成怒想要用主赐予的力量来对付主的羔羊!”一片哗然。
“这不是我们辛西娅小姐么?”辛西娅正难堪的时候,卡娜蕊丝陪着一个金发女郎出来了,而这句略带调侃的话,正是出自这女郎之口。
看见这女郎,辛西娅不禁愣住了,她一头漂亮的金发用一只银色橄榄枝钻石发箍箍起,一张五官精致、皮肤白皙的脸上带着自信而迷人的微笑。
怎么可能?
“安德莉亚?”
安德莉亚,是辛西娅的一个表妹,一向有点怯懦自卑,最重要的是,安德莉亚的两颊原本有一点较为浓密的深褐色雀斑,厚厚的铅粉都挡不住。
但是现在她的脸,就好像……像是脱胎换骨了一样,一双和她如出一辙的蓝宝石眼睛熠熠生辉。
“我亲爱的辛西娅,我想你可能需要我的一点小小的帮助。”
就算相貌变了,没理由性格也会大变,真是奇怪。
……
“您要见他么?”艾伦看着费利克斯不善的面色,随时准备躲进自己藏身的地方。
费利克斯点了点头,于是艾伦飞速地藏了起来。得益于黛西和艾伦的合作,屋子被收拾得干净整洁,还算能见得了人。费利克斯的实验工具都被移到了地下室里。
他慢悠悠地去开门。
“请问,奥斯汀小姐在家么?”
这是一个年轻男人——更确切地说,是一个处于变声期的男孩,他身上还带着似有若无的药草味道,费利克斯的眉毛拧得更紧了。
黛西什么时候认识这样一个男孩了?
“哦,奥斯汀,你终于在家了,你知道么,那份东西……”年轻的男孩激动地涨红了脸,门一开,他就几乎想上来给黛西一个拥抱。
当然,他很快看清楚了,面前站立着一个高大体面、阴沉,让人望而生畏的男人,于是他的手尴尬地停在了费利克斯的腰间。
“呵。”
费利克斯发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冷笑,男孩被吓得一个哆嗦。他的脸依旧涨红着,却不是因为兴奋,而是因为羞窘。
男孩嚅嗫着:“抱歉,我大概是找错地方了。”
费利克斯瞥了他一眼,男孩觉得他似乎是被阴冷的蛇或是蝙蝠给盯上了,费利克斯慢条斯里地说:“是来找黛西的?”
男孩不敢欺瞒,老实地点头。
“那就没有错了,你跟我进来吧。”
年轻的男孩进入了房间,因为窗帘从不拉开的原因,房间里显得十分昏暗,像是传说中中世纪里吸血鬼们住着的古堡,吟游诗人口中光怪陆离的故事再次浮上男孩心里。
一股阴冷之气直扑男孩的脊背。
他牙关打着颤:“先生,能不能把窗帘拉开?”
费利克斯心中不屑于男孩的胆量,他甚至连黛西都不如,至少黛西害怕的同时,还知道怎么保持反击。
“如你所愿。”
他故意慢慢走向窗边,猛地拉开窗帘,刺眼的阳光一下子照进阴冷黑暗的屋子,男孩表现地更加不堪,他双手捂着眼睛,几乎就想要退出去。成功作弄了男孩的少年这才问道:“请坐。”
费利克斯则占据了少年对面的沙发,他双手十指交叉,嘴角噙笑:“那么,你找黛西,有什么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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