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北区指挥所

    北区临时指挥所外，最早一波的狂热已经消退，只有肃杀的冷清和尚未被清理的尸体残骸，以及经过一个晚上凝固在指挥所外空地上的血迹。

    因为每天发放有限的一百张入籍申请表，公示的第三天晚上，在前两日成功入籍的奴隶新身份的刺激下，奴隶与奴隶之间为了抢夺这些申请表的斗争开始变得白热化。

    就在第三天，当指挥所的工作人员开始按顺序派发当天的一百张申请表时，□□就发生了。

    奴隶们为了争夺有利的位置，开始互相殴打和踩踏，并且很快就从指挥所门口蔓延到整个街区，原本就拥堵的街道变成了屠杀场，想要逃跑的人出不去，想要进来的人也挤不进。

    由于缺少食物而精神状态处于临界的北区奴隶，在这种状况的刺激下变得更加偏执与冲动。连指挥所附近进行巡查的68城战将都无法单纯依靠言语来疏导这些疯狂的人群。

    作为北区指挥所的最高代理指挥长，易诚可不认为这仅仅是奴隶间利益分配的暴动，这是对北区指挥所威严与秩序的严重挑衅！

    当日下午，副官铮桦即便下了格杀令：凡是罔顾指挥所秩序的人，当杀处！

    这个命令由指挥中心的五个战将执行，在能源机动枪械的扫射下，拥挤在街面上的，以及指挥所门口的奴隶就像是蛆虫一样被一颗颗能源弹碾碎炸裂。

    轰鸣的爆炸声与能源弹冲撞形成的巨大动能一直扩散到北区的边缘。

    在经历疯狂的拥堵之后，指挥中心门口恢复了凌然胆寒的平静。

    有人庆幸，有人冷眼，有人讽刺，但是没有人有精力去挽留又或者感伤。

    那些被炸得如同焦炭般的碎肉被清理人员毫不留情的扫除掉，到了中午，指挥所门外已经恢复了一尘不染的干净。不过这时候却没有奴隶敢再站上指挥中心门前的台阶。

    公示颁布的第四天，北区申请入籍的热情遭遇了一个大滑坡，许多奴隶似乎被68城战将的那场清除行动给吓破了胆，指挥所门口，只有零星的几个人前往领取申请表。

    大多是已经饿得受不了的奴隶，走投无路了。

    但是，第五天，在指挥中心背后搭建起了一座临时供给屋，专门为入籍68城的人供应食物和一些必要物资。

    11月，已经是要进入寒期的月份了，等到12月，冻原的天气就会大变，温度将骤然下降至零下四五十度，而52城的防护罩已经被能源弹炸破，到时候，整个基地将面临前所未有寒冬！

    稀缺的不再只有食物，随着这场战争的延缓，各种物资将越来越捉襟见肘。

    68城建立起的供给部，无疑是对这座城市市民的极大诱惑。就奴隶而言，他们不在乎属于哪座城市基地，他们只渴望摆脱奴隶的枷锁，对52城，大多数奴隶是没有感激的，就是有，恐怕也是憎恨更多。

    可是，普通的从小就生活在52城的市民，要他们申请入籍68城，就意味着背叛自己的城市，背叛生养自己的地方，从感情上来说，这并不是他们愿意接受的。

    因此公示出来之后的几天，基本没有多少市民主动前往获取申请表，他们都还在犹豫，寄希望于52城的行政官能够召集强有力的城市战将团将这些入侵者赶出去！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希望变得越来越渺小，许多市民开始动摇，当供给部建成的时候，这种动摇就晃得更凶猛了。

    渐渐的，开始有些饿得受不了的市民也走向了北区指挥中心申请入籍。

    云铖还是希望再等等，但是胖子已经快要忍不住了。

    “老大，咱们也去吧。咱们虽然有点存粮，但只出不入，再多也够不了啊。再说，窑子里那几个娘们，昨天去申请了入籍，今天就从供给部领了干粮和新被子回来。咱几个老爷们，难道还没那几个娘们够胆？”

    云铖沉默片刻，他的经历让他想得比这些奴隶要远得多，那道公示一下来，他就已经嗅到了背后的隐藏的血腥味。在华邦区，还没有任何一个人敢于把奴隶与市民视为同等，别说一个小小的68城了，就算是中央九大的最高行政官，也不敢！

    因为奴隶与市民阶层的差距，本身就是偌大的华邦区108城建立的根本！

    不然在这片辽阔残酷的冻原之上，谁又有权利生存在物资供应充足的基地，谁又应该被抛弃在冻原呢？

    强者生存，阶级分明，这才是联邦时代之所以成长得如此庞大的根基！而撼动奴隶与市民的阶级身份，就意味着撼动华邦区立邦之本！

    凭借一个小小的68城，敢做这样的事吗？

    就不怕这道公示引起的波澜将自己淹没吗？

    所以，这道对于奴隶而言好处明显的公示，在云铖眼里绝不是天上掉下的馅饼，一旦接受68城的市民身份，接下来恐怕就是被作为战时后备力量征调，而所有这一切都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成为这场封闭战争的炮灰！

    而这道令人震骇的公示，也将随着所有入籍奴隶的死亡成为一张废纸。

    没有比云铖更清楚，成为一个奴隶，带上这只项圈的那一刻，就已经意味着一件事，那便是再也不要对普通人的生活充满憧憬和愿想！

    可是，像胖子这样的焦急心态，云铖也很能够理解，他虽然对于68指挥所的公示有这样那样的认识，但这些奴隶却是无法理解的。

    因而最终云铖还是想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那就是先让一部分人去申请入籍，他，胖子，谢清，凌空都暂时保留原有的52城身份。

    这样两头兼顾，万一68城方面有任何变动，那么他们还有周旋的余地。

    凌空作为战将，现在在北区就像是过街老鼠，68城的公示当中，并没有包含战将身份的人，他自然不会去自投罗网，况且对于68城的这个举动，凌空心中也有所怀疑。

    所以当刘二决定要去指挥所申请入籍的时候，凌空反而将他偷偷拉到一边极力劝阻起来。

    刘二却并没有接受凌空的建议，向来沉默的他这个时候却似乎同其他奴隶一样陷入了对那张申请表的希冀之中。

    刘二确实是下定了决心，但并非是为了68城市民的入籍身份，他是为了递交入籍申请后能够领到的补给物资。这是他现在唾手可及，能够为自己创造的唯一单独行动的机会和空间。

    而他需要这个机会太久了。

    北区指挥所沿用了之前52城的北区行政厅，只不过里面的工作人员已经全部变成了68城的后勤部队。

    刘二尽管一大早就去了，但是仍然绕着整个指挥厅排了好几圈。他本来是和窃团的奴隶一起出来的，但是在离指挥厅两个路口远的地方，就因为一群抢劫的暴徒走散了。结果他找到指挥厅的时候，另外几个人已经不见了。

    刘二前面是一个光头，头皮上有道深疤，面露凶光，眼珠子又小又黄。

    虽然有过之前血洗指挥厅的事件，之后前来申请入籍的奴隶们都规规矩矩的排起了队列，但是这些心急的奴隶难免推挤，磕绊，刘二后面的奴隶往前一耸，他重心不稳，立刻撞上了光头的后背。

    光头往后一瞪，瞧见刘二比他矮上一个多头，咧嘴笑了一下，一掌推到刘二肩膀上，直接将刘二推出了队列。

    后面的奴隶嘻嘻哈哈的马上补位上去，将刘二的位置彻底占领了。

    附近这圈正无所事事的奴隶都转过头来看热闹，一瞧见刘二那模样，便幸灾乐祸的嘿嘿笑起来。

    刘二往上前一步，伸手将后面挤上来的人拨回去。

    后面那人和刘二一般高，却比刘二结实得多，刘二一拨，那人没动，整个身体朝刘二一撞，将刘二撞倒在地。

    这下子周围的哄笑声更大了。

    “起来，小个子。给那矮墩点教训。”

    “揍死他，让他抢你位置。”

    “那光头先使的坏，小个子，连那光头一块儿打！”

    “算了吧，你们可别为难这小瘦鸡了。让他乖乖排到队伍最后面去吧。”

    刘二爬了起来，看了一眼光头又看了一眼矮墩。

    “怎么？”光头捏着拳头作势要朝刘二轰过去。

    刘二只是默默的低下头，转过身，往队伍最末端走去。打他肯定打不过。

    他走了两步，突然就定住了。

    刘二脑子里猛地出现一个数字，100，他来的时候数过，他那个位置，就正好是第100个。

    每天指挥所发放的申请表只有100份，今天错过了，就只能等明天，但是显而易见，明天只会比今天的人更多。明天错过了，就只能是后天。

    他刘二能等多久呢？

    也许他只有十年可活，他的每一天都比其他人更经不住浪费，他已经浑浑噩噩在冻原过了十五年，在工厂麻木的等了两年，还有多少时间留给他继续等下去呢？

    没有了。

    当然没有了。

    矮墩还在挤眉弄眼的和后面的奴隶嘲笑着刘二的懦弱，他的嘴巴长得大大的，眉毛耸动着。

    忽然，身体一沉。

    刘二整个人快速奔跑跳上了矮墩的腰腹，他虽然比其他奴隶瘦小，可是行动敏捷，跳跃力强，这一扑，那矮墩又毫无防备，自然被刘二的冲力给撞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