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不耽误酒楼里其他客人点菜用饭,无花和那青衫客被安排在二楼的小厨房里做鱼。
但小厨房只有一台炉灶,往常是用来给二楼的贵客们温酒用的,地方也很窄,一次只够一人使用。
阿柳觉得在先后次序上争抢没什么意思,便直接对那青衫客道:“您先吧。”
他倒也不客气,扔下一句多谢就进了小厨房。与此同时,酒楼掌柜也吩咐楼下大厨房将活鱼、莼菜、油盐等送了上来。
原材料和工具都备齐,莼菜鲈鱼羹便可以开始做了。
阿柳虽然见识过无花下厨的样子,但此刻对这个比她还能装逼的人厨艺也十分好奇,便和那胖师傅一样,走到小厨房门口认真观看。
只见他单手从木桶中取出一尾鲈鱼,也不知是按到了什么地方,令其躺在砧板上也乖顺无比,完全没有任何挣扎,可若仔细看,又分明能看到这鱼的腮还在持续翕动。
胖师傅本来还有点不屑一顾,但见到这一幕,表情也添了一丝凝重,因为这手法一看就是料理过鲈鱼千百次了,是行家里的行家。
阿柳看得兴起之际,忽然想起来自己派出去装逼的人以前是个和尚,不由得扭头问无花道:“你从前杀过鱼么?”
无花:“不曾,但见过,知道该怎么杀。”
听到这话,本来还在为青衫客过于行家的手法感到紧张的胖师傅立刻嗤笑一声看过来,道:“这位姑娘若是连鱼都不曾杀过,那最好还是别来凑这趟热闹为好,免得给你家主人丢人。”
“话也不能这么说。”在外人面前,阿柳很有主人的自觉,“我家阿花虽不曾杀过鱼,但她聪慧绝伦,她说看过便会,那就一定会,你若不信,一会儿亲眼看着便是。”
无花是个识时务的人,在街上被她亲手抹胭脂都配合了,现在自然也一样,道:“少爷放心,我绝不会叫你丢人。”
就这几句话的功夫,小厨房里的青衫客已经将鲈鱼料理干净。
他动作这么快,料理后的鱼自然也能维持在最新鲜的状态下入锅,整个过程,他没有开口说哪怕一句话,而他举手投足之间的气度,也足以叫围观的人都静默下来认真看他的动作。
阿柳站在门口,感觉也没过去多久,就看到他做完这道江南名菜,将其端了出来。
事实上,在他往汤里放莼菜的时候,胖师傅就知道自己输了,作为一个厨子,他的鼻子可比狗还灵,可认输就意味着以后不能再做鱼……
胖师傅还在纠结,转角楼梯处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以及一道十分尖锐的女声。
“我就要上二楼!”那女声道,“管你们掌柜有什么事,反正我绝不在大堂吃饭,不让我上,小心我告诉我爹!”
声音由远及近,说到最后时,说话的人其实也上到了二楼。
阿柳循着声音望过去,发现是一个穿得非常华丽的姑娘,年纪不大,可能才刚及笄,手里提着一把用宝石装饰了鞘的剑,一看就非凡品。
可与她这一身华丽装束相反的是,她的脸实在生得叫人不太敢恭维。
阿柳发誓,她真的从未见过比这姑娘更长的脸。
以前听人用马脸形容脸长的人,她经常会觉得夸张,但此刻她才知道,原来世上真有人脸长得好似一匹马!
在她暗自震惊的时候,掌柜已经赔着笑迎了上去,道:“原来是您来了。”
马脸姑娘冷哼一声,说怎么,难道你们这不欢迎我,不想做我的生意?
“怎么会!”掌柜显然不敢得罪她,“但今日……的确有些事需要处理。”
他边说边给阿柳和青衫客递眼色,满脸都写着快帮我解释一下,眼里若有似无的倨傲早已消失,只剩下了恳求。
然而青衫客见到这姑娘,表情立刻充满嫌恶,甚至连之前和胖师傅的赌约也懒得继续了,将自己做的那碗莼菜鲈鱼羹往桌上一摆,旋即拂袖而去。
掌柜:“???”
“还没比出结果呢!”胖师傅也惊了,“不比了吗?”
“明日午后,我会再来。”他顿了顿,“或者今晚,你直接来掷杯山庄,我会与你再比过。”
掷杯山庄!难道这人就是“楚留香”的朋友左轻侯?!
阿柳惊讶的同时,那个不顾小二拦阻非要上楼来的马脸姑娘也睁大眼道:“掷杯山庄?你们居然招待掷杯山庄的人,却不招待本姑娘?!”说罢还一脸怒容地朝掌柜和胖师傅出了剑。
场面一时混乱不已,掌柜急得满头大汗,不知该如何解释。
阿柳看看他们实在可怜,便上前一步,伸手拦住了这姑娘的剑。
她这一拦,对方脸上的怒容顿时更甚,而后不知从哪里又摸出一把短剑!
原来这姑娘使的是双剑,而且年纪虽小,所用剑法却极其老道,一出手便全是往人要害处招呼的狠招。
好在阿柳本身也学过剑法,知道类似的剑法如何转势变锋,躲起来倒也游刃有余。
对方朝她连刺十七剑,竟是连她的一片衣角都没碰到。等这十七剑结束,她已经落到这姑娘身后,一抬手便能直击其肩井穴,令其脱手。
她也确实在对方反应过来转身之前抬了手,两柄短剑瞬间脱手飞出,眼看着就要打到掌柜身上去了,她却又凌空而起,及时接住了它们。
这一切不过发生在瞬息之间,在场这么多人,甚至没人真正看清了她的动作。
等可以看清的时候,短剑反正已经到了她手上。
“你的剑。”她转过身,正式望向那马脸姑娘,“如斯利器,可得好好收好才是。”
“你……”马脸姑娘本来怒极,但被她这么认真望着,语气竟不自觉软了下去,“你又是谁?凭什么管本姑娘的事!”
阿柳笑了:“我谁都不是,只是恰好来此处吃鱼,觉得不合心意罢了。”
她这一笑,马脸姑娘面上的怒气顿时又去了几分,甚至双颊还染上一丝薄红,道:“原来你不是掷杯山庄的人,那就好。”
“我当然不是。”阿柳道,“我也不知道方才离开的那位客人来自掷杯山庄,我想你方才本欲质问的掌柜也一样。”
掌柜立刻附和:“是啊是啊,我哪知道那人是掷杯山庄的呢,还望薛大姑娘明察啊!”
阿柳:“……”还真是薛衣人的大女儿薛红红?
“既然如此,今天就不跟你们计较了。”薛红红变脸变得很快,咳了一声,脸好像更红了些,与她那一身大红的衣裳倒是很配。
阿柳也发现了,这位薛大姑娘现在根本没空理会掌柜,满眼只有她一个人,一双不大的眼睛一眨不眨,目光全程落在她身上。
阿柳再度:“……”
实不相瞒,她现在觉得手里这两把短剑实在是有点烫手。
偏偏下一瞬,薛红红还含羞带怯地瞥了那对短剑一眼,道:“这位公子,我这两柄剑……”
阿柳立刻递给她,道:“方才情急之下夺了姑娘的剑,抱歉。”
她是想着还完剑道完歉就跑路的,结果薛红红却没接,还扯着衣角咬唇道:“其实……我是想说,这两柄剑是我爹请人给我打的嫁妆呢……”
“我爹说了,我脾气不好,将来就该寻一个能夺下我剑的夫婿,才能治我。”
说罢还朝她抛了一个自以为勾人的媚眼。
阿柳:“……”不、不了吧。
不远处,全程没掺和此事的胡铁花和姬冰雁已经憋笑憋到内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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