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尽可能快地追上一早拜别离开的嵩山弟子, 阿柳在出少林之前,特地问天峰大师借了三匹马。
天峰大师也很慷慨地将寺中最好的马借了出来,并表示会立刻向少林上下澄清, 盗经者绝非楚香帅。
“这个不急, 等抓到人了, 自然水落石出。”阿柳体谅他的难处,并不强求,“大师愿意信我,我也相信大师事后一定能还我一个公道。”
天峰大师本来就对她极有好感,再听得这样一番话,面上笑容更甚“善哉,既如此, 老衲便不耽误香帅时间了。”
上马离开少林之际,林朝英发现那些不知情的弟子依然在用意味不明的目光打量着阿柳,神情难免嘲弄, 道“虽然追个贼不是什么小事, 但此事本就与你无关,算起来你才是被卷进来最无辜的那一个, 这群和尚不谢谢你也就罢了,竟仍在怀疑你,真是可笑。”
他是当着几个少林弟子的面直接这么说的,所以一说完, 就让几个路过他们身侧的少林弟子面色有些挂不住。
阿柳只能反过来劝他“算啦, 先去追人, 总不能叫人继续冒充我。”
林朝英冷哼一声,长腿一夹马腹,直接在离寺门还有五六丈距离的地方疾驰起来。
阿柳和无花落在后面,看他毫不顾忌地越过少林正门,也只能跟上。
嵩山少林的弟子辞别天峰大师时,说过他们接下来要往泉州去。
知道了他们的去处,追上去倒是不难,唯一令阿柳有点担忧的是,那个冒充她的人会不会在他们追上去之前就找到机会脱身了
为了尽可能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一出少林,他们三个便用了最快的速度赶路。
好在少林寺借的马都是良驹,一路疾驰了快一个半时辰,速度也没有降下来。可惜马还没累,已经没有内功的无花先累得快从马上摔下去了。
阿柳实在忍不了他的拖拉,干脆直接跃到他那匹上,坐到他后面,夺过他的缰绳。
无花“”你干嘛
她没理他,腿一蹬,便加快了速度,赶上了林朝英。
“你不是骑不动了么”赶上之后,她才朗声道,“无妨,我带你同骑就是。”
“本来真的不用这么麻烦的。”无花又一次旧话重提,“不带我便皆大欢喜啊。”
她嗤笑一声,没应这话。
而与此同时,她和林朝英也都看到了前方官道边的茶棚里,坐了五个穿雪白僧袍的人。
“到了”林朝英是个急性子,确认那几人的确是嵩山少林的弟子后,竟直接从马上飞身而起。
他闹出这样大的动静,茶棚里的人没道理察觉不到,而五个僧人里,看上去最镇定的,便是坐在最中间的那个年轻人。
“那就是无相么”阿柳也看到了这个年轻人,“啊,他也看到你了。”
无花“”不是很想跟你说话。
在他别开眼的时候,阿柳也再度拎起他的后领,一阵风似的掠到了半空之中,而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扔到了无相面前。
这一切发声得太快,以至于无花被按着在无相对面坐下时,茶棚里其他人几乎都还没反应过来只除了一个人。
那个人的脸,他们恰好在天隐大师卧房里见过。
他身材矮小,神情戒备,在看清阿柳和林朝英时,目光里就隐隐有了惊惧之意。
他第一反应当然是跑,可真的能跑得掉吗而且如果这两人不是来寻他的呢
等这两个想法从他脑中转出去时,他发现他的退路已经被封死了。
林朝英的剑出了鞘,寒光在他面门前闪过,直取他咽喉
在这种境地下,他除了退别无选择,可端坐于他身侧的人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阿柳看到无相忽然出手帮他们,也是一愣。
但下一刻她的疑惑就得到了解答,因为无相出拳之际,直接叹了一声,道“阁下的易容术虽然精湛,但终究不是天松师叔本人。”
阿柳“”原来这未来的北少林掌门竟已看出来了
无相既看了出来,事情便更加好办,只见他神情自若朝对方打出一拳,借这一拳的势,直接把人送入了被三人合围的中心处。
至此,另外三个嵩山僧人还没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此人却已分别和无相林朝英都交过一番手了。
无相平时在门中并不爱出风头,所以哪怕是同门的师兄弟也不清楚他实力几何,但这样的人往往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惊人。
此时他不过打出了简单的两拳,用的也是少林最普通的招式,但给对手的压力却不输林朝英的剑
阿柳也看出了这一点,再不犹豫,举掌上前。
她身法飘逸,掌风凌厉,一假如战局,就让这个假扮天松的人压力倍增。
“他他用的不是少林武功”另外三个僧人也发现了不对,“无相到底是怎么看出来他不是天松的”
“他到底是谁”
无花看看周围,发现好像只有他能给这三个同门不同宗的师叔解释了,便把南少林藏经阁遭人所盗的事简单说了一遍。
嵩山僧人大震“这是何时的事天峰师兄怎的没与我们说”
他们惊讶的同时,由无相,林朝英以及阿柳组成的包围圈也缩得愈来愈小。
留给假扮天松之人腾挪转身的余地也愈发局促,可阿柳仍旧不敢掉以轻心,因为她隐约记得,此人应当是会缩骨功的。
果然,又是三招过去,在林朝英的剑即将穿过他眉心的时候,他的腿便似忽然短了三寸,硬生生避过了这一剑
好在阿柳早有防备,没让他趁缩骨之际寻到空当,旋身一扭,腰往下一折,再度朝他肩井穴打出一掌
无相虽不认识他二人,但凭他武功,自然也知道在这种时候该如何配合,只见他猿臂一伸,右肘一抬,又是一拳。
这一拳正打在此人百会处,势虽不猛,效却惊人。
因为那是百会,能决定习武之人内息运转的百会。
若不是这人为躲林朝英的剑用了缩骨功,凭他身法,无相还不一定能摸到他的百会,偏偏他缩了,肩井又为阿柳所制,颈以上空门大开,给了无相绝佳的机会
而无相怎么说也是原本的剧情里,能压过无花当上掌门的人,怎么可能只是心性胜过无花而已,他直取对方百会的这一拳,可谓一锤定音。
同时逼出了对方的求饶。
“别杀我”
的确不是天松的声音。
无相单手按在他百会穴上,语气温和,道“出家人不会轻易犯杀戒,但阁下假扮成贫僧的师叔,也得给贫僧一个说法才是。”
阿柳看这人转着眼珠,不知要编出什么谎话来,干脆直接点了他哑穴,而后由她向无相解释原委。
“原来是香帅。”很显然,无相也听过她的名字,当即向她行了一礼,“贫僧失敬了。”
“大师客气了。”阿柳对他印象不错,“若非大师及时援手,我与朝英也不可能立刻制伏此人。”
眼下人制伏到手,她的清白也就回来了大半。
剩下的那一小半,则是要将此人盗走的经书找出来,再连人带书送回南少林才行。
可问到经书,这人却说经书是不可能还回去了。
“我看完记住后,便将它们全烧了。”他说。
阿柳“”这是早早为拒不承认做下了准备么
可若是那样,他眼下又何必承认阿柳看着他的表情,总觉得他应该还藏有某张用于逃生的底牌。
为免这直觉应验时她和林朝英应付不过来,点住此人穴道后,她便向无相请求,希望他也能一起走一趟,以防回程途中生变。
无相自然答应了,顺便骑上了那匹没用到最后的马。
紧接着阿柳就望向了林朝英,打算把手里这个假冒伪劣的楚留香暂且交给他。
结果林朝英皱了皱眉,说“我带无花同乘罢,这人假借你的名义行偷窃之事,还是由你亲自押送为好。”
阿柳也没多想,直接应了下来。
无花“”我也不是很愿意和林朝英骑同一匹马啊
像是看出了他表情里的不乐意,那厢已经上马的无相忽然朝他看过来,语气温润,道“师弟若不介意,与我同乘亦无不可。”
无花从前就顶讨厌他,可惜从前要装样子,现在身份败露武功也没了而且极有可能下半辈子就是个做饭工具人,他也就破罐破摔了,直接翻了个白眼道“不了,我怕离你太近会犯恶心。”
无相便笑“师弟还是老样子。”
无花“”什么意思,难道这狗比以前就知道我对他的谦恭都是装出来的
要说来之前他是想着跑路才扯谎说不想见无相的,那么此时此刻,在无相一片了然的目光之下,他是真的史无前例地生出了羞耻
阿柳看他吃瘪,心情妙极,点住冒牌货身上各处大穴,把人扔到马上,再平地而起,稳稳地落到了他身后。
她本以为冒牌货内功深厚,会在回程路上尽可能冲开几个穴道才是,结果上马之后,此人完全没往这方面努力,而是在疾驰之中贴着她的耳朵向她提了一个条件。
“只要你放我一条生路,我可以送你一本天下最厉害的武功秘笈。”他说。
“我对别人的武功没兴趣。”阿柳不上他的当,“何况你若真有那等秘笈,又何必大费周章去偷少林的经书”
他说那是只是因为他想学更多武功罢了,但辗转了这么多门派,现在连少林的秘笈他都已经全部看过,他已经可以肯定,天底下所有门派的功法加起来,都比不上他愿意赠她的那一本。
阿柳正想翻白眼让他停止招摇撞骗呢,便听他以更低的声音说出了四个字
“九阴真经。”
“这本秘笈名为九阴真经乃是昔年只身战明教十大高手且取胜黄裳所著得此书者,必能问鼎江湖”
听他说到最后语气激动,阿柳那因为九阴真经四个字沸腾了一瞬的心却是冷静了下来。
“你若有九阴真经,又怎么会不学上面的武功”她笑了,“你若学了,方才又如何会败下阵来”
“”
“上一个试图骗我的人,现在已经从少林高僧变成我船上的厨子,你呢,你有什么特长”
“我是没有。”他终于承认了,“但我知道它在哪,凭你轻功,只要知道了在哪,定能取到它。”
阿柳“哦。”
“你不想要么”
“不是很想。”她摸摸鼻子,表情稀松平常,好似在谈论午后的天气,“那可是个麻烦玩意儿,我身上的麻烦已经够多了。”
许是她拒绝得太过干脆,一时之间,他也哑口无言了。
他想不通,这武林中竟还有对九阴真经丝毫不动心的人这怎么可能
可身下速度愈来愈快的马和耳边呼呼作响的风都在告诉他 ,这个被他冒用了名字的年轻人,的确完全没有动心。
她此刻唯一想做的事就是把他押回少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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