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城公安局。
其中一室的暗灯, 几乎一宿没有熄过。
有刑警队的同事来上班,发现陆队靠在躺椅上,脸上盖着衣服, 桌上凌乱的全是文件档案,还有一碗油汤结成膏状的泡面。
而昨夜跟陆队一块查案的小晚辈,同样在这熬了快通宵, 天亮之初,才能回家去补眠, 这上班的时间,他仍然未迟到, 将陆队熬夜的前因后果跟同事们解释, 就说昨夜他跟陆队去搜证,听了一夜的雨声也没查出什么, 仅仅是查出来那死者是个拐卖命案的嫌疑人之一。
就是死者的尸体, 也没能展示出任何有用的线索。
正愁着。
一份快递找上了门来。
寄件信息不明,他们只能按照办案的程序先拆开, 便发现箱子里不仅有死者的身份证明, 还有一本簿子, 发了旧。
当连纸箱一块送去鉴定,在没能找到有价值的线索后, 陆队长独占了旧簿子。
却见他查了良晌, 赶在正午之前,忽然他拍拍另个同事的肩:“帮我查查,侓江建设……就是鹿氏, 鹿卓江的工作单位在哪。”
新城区全是拔地而起的高楼,除去历史旧址,而侓江建设,临近旧址,素来是江湾的一线浮华景色。
因为没有预约,又是情况特殊,前台让陆队在大厅稍等,拨了电话上去,很快有人下来将他招待,“警察同志,请跟我来。”
进了会客室,上茶间,林书文推门而入。
戴着医用口罩。
陆队查过资料,了解了不少,知道来的这人是鹿卓江的继子,虽口罩遮去了半张脸,但难掩锋利,两人简单地握手过后,对方客气的言简意赅:“我父亲不在,去了外省,警察同志要有什么事情,我可以代为转达。”
“林总,是这样的。”陆队说着,拿出复印版的资料,“当年你们家的那桩案子,有一处很小的细节,出现了错漏。”
“凶手的第一发子弹,对准的不是鹿时……虽然这并不影响案件的性质。”
将资料递向他:“这是当年,拐卖命案的凶手同犯之一,手写的记录,其中他还原了鹿时被害的现场片段,如果你们想要了解更多,可以再去问问现在在服刑中,那活着的另外一个同犯。”
聊了须臾,陆队告辞。
秘书送他出去,回来时,见老板还在会客室的桌前,安静地看着那些资料,照下午的安排,需要他们即刻动身:“林总,下午两点的飞机,现在出发刚刚好。”
林书文闻声,只是眼底微动,“你留下来安排,最迟后天下午,我要回来探监。”
好似朔风初霁,敛了几日来的寒霾,秘书跟着战战兢兢了几日,现在那低压一散,秘书感觉自己活了过来,怕再次触及老板不定的雷线,“是。”
不同会客室的氛围变化。
旧城区。
铺子二楼的光线始终清澈,舒展开。
浴室的灯不足亮,只有借房间窗上的玻璃当镜子,鹿安坐在向窗的床前,分着心梳理头发,她手法缓,透过玻璃折映的浮影,清晰可见身边人,无比认真地正盯着她的动作,他的头发长得有点快,眉骨隽明,被遮的不全,徐徐,也望回了窗玻璃上。
他湛黑的眼睛。
鹿安眨的慢了一拍,四下静静的,她莞尔松了力道,扎好的长发又放散,被他伸手拢住。
他浅浅垂着脸,捞起她旁余松散的发丝。
唉,鹿安看在眼里,却放在心底撑腮叹气,阿竹待她,是越来越像是对待小姑娘了,她两只明眼看得明白,他是乐在其中,一点出门的打算也没有。
“阿竹。”她想了想,用别的话题做委婉试探:“我认识一位心理医生,在兰城那开了家诊所,你不是想去看看?”
不用回头,格子窗上映照着他们,她看到阿竹顿住,沉默了片刻,眼睫覆得低了,将情绪藏起,拿起梳子一边穿过她发间边含糊:“嗯……”梳子靠近耳边,触感变得分明,对他不明朗的应答不满,鹿安转身,不费力地抽走了他手中的梳子。
四目相对。
他眼皮的痕迹深,垂着的时候是浅浅的印子,目线微抬,注意到她发怔的表情,他俯下身来抱,埋首抵在她额头上,低低的,染着柔薄的笑,温柔小声:“安安,我们不走。”
含着细沙,更深一层含义上的磨人。
鹿安一时不知道怎么动弹,被他气息灼的生麻,心潮被惊骇,隐隐地有一根萦缠他身上的黑线,经久没有解开,越缠越密。
“安安……”
他眼底划过一丝受伤,浸入没有凝固的墨色里去,无声用眼睫遮挡,气息粘缠她唇瓣,游移轻啄着恳求她回应。
不出意料她开始心软。
鹿安犹豫了下,回抱他搓搓亲亲,顺顺恹软的叶尖,压下不安。
抚慰着,越见他深重的吞噬过来,轻车熟路,往她颈间铺埋起火种,那薄唇又软,湿烫的麻了她一侧的颈项,咬住了薄皮啃啮,讨好的力道,却是方便了她嘴上说:“那位导师过两天会来这出差一趟,所以我约了他,让他顺道给你看看。”
对于这件事,她不会让步。
扣紧了她,忍耐着沸乱的燥热,江默又抬头上去,放轻地,咬在她水光柔嫩的唇,绵着唇息准确拽到她心尖。
“安安……安安……”被她吻住了,才肯歇了唤,后脊却欢喜到微微发颤。
没羞没臊的两天转眼过去。
这一天下午,离导师到来的时间趋近,所以他们就在铺子的一楼等待。
阿竹的手机款式太老,以前她提过,他没有做声,这一次要和导师联络,鹿安渐渐发觉,只要拿来他手机,阿竹会用力地掐起指骨。
好奇是有,本着尊重他的想法,等导师挂断了电话,鹿安掂掂手机,直到小竹子胆战心惊的屏住了气,这才归还了过去,没好气地轻戳他胸口一顿,笑,“小气。”
陪着他又去厨房做导师喜欢的柠檬水,由他端回桌前时,卷闸门在外被人敲的动了动,很是儒和的声线:“鹿小姐。”
是男人的声音。
江默一怔,手还没从水杯上移开,天花板只一盏灯管,映在水面晃荡,安安说这种水她导师爱喝……他像是仓促的没有准备,以为那人会是上了年纪的,慢慢地收回手,一抹温暖熨上,绵若无骨的温软手心把他牵起,轻轻地拽了拽。
卷闸门一开,江默在门边看着她将医生迎进来,男人眉眼带笑,熟稔的口气向着安安:“真是好久不见,现在应该叫你鹿总了。”
他身上的西装应该也是很名贵。
江默注视着医生的着装,然后移步,牵回了鹿安。
三人落了座,鹿安注意着阿竹的变化,侧颈苍白,眉下的剪影有些深,不知道是不是光线的原因。
但他沉默是真的,一直没出声过。
医生显然看得更明了,一边打量着江默,一边拿记忆中不时忒凶的某病患比较,这江默瞧着确实不难对付。
可是这样一想,鼻梁跟脸颊的旧伤隐约发作。
见导师无意识地开始揉搓脸和鼻子,鹿安乐了,“挨的不算重,至少没变形,看来你的那位病人对你算是手下留情了。”不管导师惊愣,她只管慵懒地捏一捏阿竹迟迟不见回暖的手掌,目光往上一扬,接到阿竹的余光,她起身,撑桌在他唇角亲了个小声的“啾”。
医生慌起来,努力地镇住心底越加不好的预感,儒和的笑意不减:“鹿小姐此话怎么讲?”
鹿安不看他,低笑:“看邮箱。”
她话音落下,导师狐疑地掏出手机,铺子里一时恢复了安静。
江默还怔着,他们之前说着什么,他听得不太真切,一惊回神,就发觉她要离开,于是反射地攥着她要跟着起来,被鹿安按了回去,他低声的叫着:“安安?”
“嗯……”鹿安低眸,他好像仅剩了唇上是暖的,轻轻碰碰,又抚了抚他眼皮,目睹他唇线绷紧地颤着,缓缓舒了气出来,软软地完全把自己盛在她双手,恢复剔澈,见状,她才放了心叮嘱:“你要和导师好好的谈,不准不理人。”
“我去楼上休息。”
她走了,江默转回来,看了眼对面还在盯着手机的医生,就又垂首,抠着掌内的茧皮。
医生摸摸下巴,再放下,重新再摸回去,对着邮件里林书文的病历表,恍然初醒。
几年前,替鹿安诊疗的过程他印象深刻,这林书文的名字从她言语中出现过几次,带着至深厌恶,那么,眼下,鹿小姐走之前让他查看这封邮件内容,所表达的意思是——
面前这位端坐静默的江先生,她的这位小男友,脾气内敛,不动声色,但一言不合,能把他讨厌的人嘴唇戳碎。
或是,依另一份名叫二旺的病例所说,造成喉软骨骨折。
嚯。
医生十分冷静地放下手机:“江先生,你放心,我跟鹿小姐连朋友也算不上,这次来这里和你谈心,我也是收了不少诊疗费的。”其实下了飞机一路赶来,有点累,也渴了,准备端起柠檬水。
杯子是玻璃材质,江默盯着水中的柠檬,就一刹那,他默不作声地抢先了医生夺过杯子,起身转去厨房。
换成了滚烫的纯开水。
医生:“……”其实我还挺喜欢喝柠檬水的。
不想,水倒的太满,搁上桌子时晃了几下,没溅到医生,倒是泼出了一些溅到那只冷白而修长的手,很快烫开了一片红,而手的主人无所知觉般,处在旁观的医生腾地站起,替他开着嗓子喊:“鹿小姐!”
江默不急不缓地松了水杯,半晌,迎着从二楼小跑下来的步声,回过身去将她一抱,挡在了楼梯之间,恰好是拐角点,一楼的人无法看得清他们的情形。
烫伤的刺辣来的迟滞,他阖了眼帘,溺入她跑步致成的轻喘里,“安安。”
只有这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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