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三十七章【病】

小说:夜宵 作者:轩家沐言
    但傅老想的简单了。

    一夜过去, 鹿安不止是生气,当醒来发觉身边竟还卧着房产证跟存折,阿竹跟没事一样赖在她身后缠着, 在她醒来时,他跟着略起身,挨紧了她轻蹭, 鼻音带糊,像是伸展, 低低地吸了一声气,喟叹出来。

    头发又乱又翘, 江默挪挪, 蹭到她眼帘上方,眼眸湛的容入她此刻的目光。

    最先逃开的还是他, 在她的注视里坚持不住, 眼角红红,长睫耷拉, 不肯放弃地待在她脸颊上, 久而久之, 浅薄的湿意濡出来。

    烫的鹿安心口微沉。

    闭上了眼。

    ……这人怎么能这么脆弱。

    做错的人是他,他都没有从她的角度考虑过, 除开之前的种种, 现在是想拿自己辛苦赚的钱来补偿她,可就他做出来的,纯是按照了他自己的想法。

    宠他是没用的, 责骂是没用的,冷落更没有用。

    傅老派人来接他们,行驶的路线隐秘,从另外一条高速回市中心,一路畅通抵达了酒店的车库,乘坐电梯上楼。

    还是那间茶室,入室来便是江畔浮华一眼尽收,走着波光粼粼的金沙般,只是秋风还冷,江默跟着她坐下,凝视她没有客气地自傅老手中接过了茶,含笑道谢,十指触着茶盏,釉色辉映,笼的她半透凝脂。

    那笑意清软。

    他搂着背包,只是看的又痴了。

    一旁,傅老笑容和蔼,把他们观察的透彻,明白是什么情况,他不问,单刀直入的顾着唯一目的:“鹿小姐,你说的那东西,可带来了?”

    鹿安闻言,放下茶盏,从发怔的江默怀中拿走他背包。

    她一伸手来,男人挺拔地绷了绷,无形的叶子也翘首地晃了晃,明亮上眉梢,循着她动作微微垂眸,想要顺势碰碰她,他抓握着双膝,她抱走背包的同时,便扫见他不自觉收力的指背,纯澈的紧张。

    那时候也是一样。

    大排档下,酒气氤氲,她不太稳地抓到了阿竹的衣领,而他抓皱了裤料,一动不动。

    鹿安的动作滞了一下,随即利落地翻出包里的牛皮信。

    信件是她很久前寄存在阿竹这的,为的就是这一天,望着傅老:“外婆留给我的一共有三封信,三封信上都有明然两字,”她说:“我记的不错,傅老先生名下的拍卖行,正是叫明然。”

    傅老不语,堪称急切地接过信封,又顿住,迟迟地舍不得拆开。

    见他在出神,鹿安坦言:“这第一封信给了您,我想换一个条件。”

    傅老抬头。

    鹿安道:“帮我查一个人,是二十年前在我家任职阿姨的徐焦淑,我找人查了很久,查到她最后的踪迹,已经不在苏城。”

    她一直耿耿于怀,哥哥被拐走不久,接着,徐焦淑自请辞离了。

    可是警方也查过,没有迹象表明徐焦淑跟哥哥的死存在任何一丝的嫌疑。

    “你倒是挺会做生意。”傅老笑了,不感到意外,仔仔细细地将信封收妥,“那另外两封,你可想好了要换取什么条件?”

    抢在她之前,傅老先生和蔼地挑眉,意态随和一样,靠进了座椅里去,“不防,我给鹿小姐提供一个思路。”顿顿,视线笼向香炉,小心捧了过来,牵着三分笑意娓娓而谈:“你们鹿家最近出了件大事,但这事儿跟爆炸不相关。”

    “我这儿同样有东西,要交给鹿小姐过目。”

    年轻的特助伫在不远,闻言,见机行事地端来一份文件,呈给鹿安。

    鹿安看了看傅老,再瞧瞧文件,复印的纸张,看样子像是一份日记簿子,她莫名心头一跳,抿着唇如他说的过目,只不过她阅读的时间长,长到香炉上的青烟淡了淡。

    傅老饶有兴致。

    她的面色是以肉眼可见的在变化,变得不大好看。

    须臾,女人起身,合上文件头也不回地走,江默还在原位置,见她要走,他慌张地抱起背包来跟上她,满身疑惑。

    “安安……”

    安安好像很生气,嘴角抿得厉害,他从她身后绕到她身侧来,她周身的低压往他心底摁了摁,气血发沸,他有些错乱:“安安——”衣领骤紧,被她攥到了手里,鹿安拽着他到了转角,才放开。

    这里没有人。

    她眸色清凌,轻声的一字一顿:“我问过你,你那时候在不在现场,你跟我说你不在。”

    他却是神情迷茫,激得鹿安轰然全炸了开,整根尾巴都炸出了刺,快透不过气,声音更轻,眼底润了与唇色相近的红,水光浮盈,唇稍持着弧:“你骗我。”

    她能接受只有其他人的背叛。

    这还是她相当努力,努力忘却时时刻刻都会回想起来的被欺骗时的耻辱感。

    “连你都骗我。”

    放开手,没走出几步一阵风扑背,她早有准备,却被扑得太猛,视野下坠,光影闪瞬而过,跌在了他身上。

    又听他闷哼出来,手肘碰到的地方正位于他胸口,他断续地抽着气,鹿安想爬起出去,被他拖了回去。

    “江默!!”

    这还是在酒店,虽然周边没有摄像头,可万一有人来,像什么样子。

    她猛一抬头——

    阿竹微阖的眸流露痴迷,太阳穴上苍白的浮着汗意,够到她唇瓣深深地吻了下来,他等了太久,忍了太久,颔骨用力,青筋狰狞,她看见了,却没尝到疼痛,在他抬头瞬间,他唇线溢出了血水坠落,沿着她来不及闭紧的唇齿融开。

    浓烈的血腥气席卷,脑海轰地一片空白。

    可怕至极。

    他不愿意去医院,鹿安只能带他去诊所,陪他坐在诊室里,他张着嘴,让医生拿器械检查,而医生一番操作后:“这咬的比较严重啊,需要做缝合。”

    医生说着,她一个字没听进去。

    阿竹的手是温热的,腻着汗像死死地胶黏住了她,粗糙的茧磨砺她指尖,一路过来他都有不停地试探,勾一勾,或是轻捏捏,端起她手背,放他唇边蹭。

    鹿安只觉得冷。

    好可怕……他真的好可怕。

    想起林书文说过,阿竹病得比母亲严重的多,她不信,比起母亲发病时会伤害别人,阿竹发病的时候,伤害的是他本身。

    可在上一刻,她看见了,他的舌头,差一点就让他自己咬断了。

    到了他缝针,鹿安坐在他能看见的地方,她出神的盯着地砖,耳边忽然杂乱,医生“喔喔”的唤起来,好在身板强壮,及时地放下了针按住了乱动的人,可病人是不喜欢被他碰触还是怎么个心理因素,挥开了他,这下医生只有向她求救:“家属,那位家属——!”

    鹿安没过去,静静地坐直。

    目光所及,触到他湛黑的眼睛,在她看过来的一霎那,他渐渐安静,专注又执拗。

    他没有刺,轮廓永远是软的,永远是深不见底的一口井,执念噬人,也能将她吞噬,骸骨无存。

    鹿安向傅老提的第二个条件,是让他派车,她要带江默去兰城一趟。

    出城的路上。

    以往,是她讲话,而他静默,这次在车子里,他揉着她的手心,像一只多动的小竹子跃跃地顺往她,倚到了她头发,慢慢把她圈抱,在她发凉的耳朵周围流连,气息一卷,暖又软的扫得她发痒,涌上一股股难言的骇意战栗。

    他薄唇微启,蹭起她耳骨来,又抿住它。

    他大概在疼。

    鹿安猜,他应该没觉得疼,因为阿竹含着她的名字,有点开心的,但没有发出音节。

    她开始不自在,反应机能出了故障,沉浸在断裂的伤口,还有汩汩殷红的血水包围,身体被麻痹着。

    江默便抱得她紧了紧,安安的气色变得很不好,他看不出她是担忧,还是旁的,于是悄然地一手抱着她,一手拿出口袋里的糖,抱着她将糖纸剥开,两颗脑袋挨得紧紧,他摊开掌心。

    鹿安没发怔一会,几分僵硬,接过了糖在他面前吃掉。

    到了兰城,半边天的霞云发紫,将近入夜,傅老不仅让人送了他们过来,并且顾及全面,安排了不错的住处。

    而他们没有先入住,原因是鹿安没有行李,江默则是不愿意单独留下他的包,所以两个人去找吃饭的地方,夜晚的街道热闹,餐厅铺子很多,江默看中的是一家粤菜馆子,餐厅门口前,他低头等着她做决定。

    鹿安率先进去。

    手由他牵着,他立刻扣紧。

    医生说他得注意饮食,只能清淡,粤菜里就有粥,而她本来打算点的少点,就一份清粥跟虾饺,临时才又想到了什么,她遂追加了盘烤鹅和糖醋牛仔排。

    等到上菜,鹿安没有选择照顾他,而是重新扎高头发,从烤鹅下手,对他漠不关心。

    阿竹喜欢的菜里,有被她渐渐带偏的一道,就是蘸桂花酱的烤鹅肉。

    桌上的菜摆的也非常泾渭分明,她划给他的只有一锅雪白的粥。

    周遭音乐声流动,轻声笑语,唯有他们这桌显得格外寂静,她吃的细,习惯地在饭时不出声,江默的目光随着她,浮起灼灼,又望回粥上,把安安为他点的粥给她盛一碗,可以暖暖胃,再给自己盛一碗。

    她吃一口鹅,他喝一口粥,没表现出来,可是望着她筷子的眼神眨也不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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