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 他们家就这么天天吵, 吵得全楼都听得见。”曹玉摊了摊手, 言语间也有一些无奈。
林沐心刚要说话, 又听见林老太一声嚎叫，不由摇头。
日子过成了这样子，还有什么盼头啊。
不如干脆散伙算了。
但从林沐心自己的角度来看，是不希望他们散伙的，林爱国一家和林老太最好抱团一起活到日久天长才好。
恶人自有恶人磨，不管是林老太去磨林爱国和周山琴, 还是林庆力磨林老天, 不过都是报应不爽罢了。
“走吧。”曹玉牵着她的手, 一边道，“我家住三楼, 林爱国他们住顶楼也就是五楼。”
这房子是筒子楼, 没有单独的厨房和厕所，厨房一般两户共用，另外还一层配备了一个洗衣间和一个卫生间。
简而言之，很有时代特色。
“这房子还是好早之前建的啦, 听我爸说，近些年分配的房子，那都是有独立厨房厕所的单元楼。我好想住那种房子啊。”曹玉上楼时, 忽然提起这个，眼里都是羡慕。
“会住上的。”林沐心安慰道。
曹玉心宽体胖，也就随口一说, 闻言便乐呵呵的一笑。
上了三楼，正数第二扇第三扇门都是曹玉家的。
曹玉她妈已经在炒菜，一边跟身边带着锅碗瓢盆的邻居说话：“是，我闺女带了同学来家里玩。哎呀，谁管五楼那一家子啊，这正当吃饭的时候，天天吵天天吵……”
“妈！”曹玉喊了一嗓子。
曹玉妈立刻转头：“闺女回来啦！你同学来了没？”
曹玉门都没进，就带着林沐心来厨房打招呼。曹玉妈见林沐心长得白净漂亮，眼神灵动清澈，心下不由欢喜道：“小姑娘长得真好看，玉啊，你学学你同学，成天给我少吃点儿！”
“妈，有你这么说话的吗？”曹玉嘟囔一句，拉着已经问过好的林沐心出了厨房，开始拍门。
“爸，爸开门啊！”曹玉一边喊着，一边使劲儿拍门。
林沐心跟在她身后，脸上的笑意一直没有消失。曹玉这一家子，过得可真是热火朝天，看着就有一种蓬勃的生机。
不一会儿，曹爸来开了门，他鼻梁上带着一副眼镜，半低着头从眼镜外看了林沐心一眼，笑呵呵道：“是你同学吧，长得真好！”
这爸妈俩说的话都是一样的，林沐心笑着道：“伯父好！今天来你家打扰一晚，这是我爸妈要我带来的东西，您收下。”
“哎哟哟，还带了东西……”曹爸先接过，又主动把两人的书包都提着放到沙发上去。
林沐心见他们没有推辞，心里很是开心。
看样子曹玉一家都和她一样，是个爽朗的性格，没那么多扭捏，跟这种人打起交道也舒服。
“来来，坐下，她妈已经在做饭了，小同学有没有啥不喜欢吃的？”曹爸让他们坐下，又从热水壶里到了热水出来。
“我都吃，不挑食的。”林沐心笑道。
“那敢情好，玉啊，学着你同学一点，不挑食都不胖，你整天挑这个挑哪个，还胖成这样！”曹爸说着，就把炮火给指向了闺女。
曹玉那是充耳不闻，看样子平日里没少被这么说，都无所谓了。
过了会儿，曹爸又把零食盒子给端了过来。
林沐心一看就知道，里面都是新买的东西，专门为了招待自己的。
“吃呀吃呀。”曹玉抓了一把花生，像只小仓鼠似的开始剥。
这还是林沐心第一次来同学家，有点不知所措。但曹玉的热情打消了她的无措，很快，两人就坐在一块看小人书。
小人书这东西林沐心还真的没见过，一会儿就看得津津有味。
等到将近七点时，小小的客厅茶几上，已经摆满了热气腾腾的菜肴，而曹玉他爸拿出个头超大的半导体收音机，拿干毛巾擦了擦灰，郑重其事地打开调频。
七点整，收音机里传来了耳熟的开场音乐，和字正腔圆的播报。
与此同时的千家万户，也开始了他们的晚餐。
“快吃快吃。”曹玉他妈喜滋滋地把好菜全都堆在了林沐心面前，桌子旁还放了一叠刚出蒸锅的红糖糕，那是林沐心带来的，曹玉直接送去厨房让她妈给蒸了。
林沐心刚道谢伸筷子，忽然听外面一声刺耳的碎碗声。
随之而来的是林老太的怒吼：“就吃这个？！”
曹家人的筷子不停，仿佛没听见。倒是林沐心顿了顿，有些意外。
吃饭的时候都这么闹吗，难怪曹玉说全楼上下都嫌弃林爱国他们一家。
“爱吃不吃！”林爱国的骂声也响起，“你不就是说在林茂国家吃得好吗啊？！那你去他们家，别来我家吃饭！”
曹玉瞄了林沐心一眼，小声道：“先吃，吃完了咱们去看看。”
“看啥看。”曹妈道，“别去看这些，无聊。”
“不是，妈，”曹玉道，“要去看看，没事的哈。”
她没把林沐心的身份告诉爸妈，只是这么说，林沐心悄悄在桌下蹭了蹭她的膝盖，对她笑了笑。
曹玉也立刻笑了笑，心照不宣的感觉。
吃完了饭，曹妈叮嘱看可以别上前，就去洗碗。
而曹爸抱着收音机，已经调频到了戏曲频道，正如痴如醉的听着。
抓了一把瓜子放口袋里，曹玉拉着林沐心一溜烟上了五楼，弓着腰凑近。
到了五楼，里边儿的说话声更是清晰起来。
“你瞅瞅你胖成啥样，林茂国窝囊斗不过你，你以为我跟他一样窝囊？你要吃肉就吃肉？一家子不要吃饭了？！”林爱国的声音。
“就是，家里本来就靠爱过一个人的工资。”周山琴跟腔道。
林沐心撇撇嘴，又朝门内看了一眼。
窗户拉着薄薄的窗帘，但是能看见人影投在上面，林爱国正插着腰指着某处，声音继续传来：“当初就说把钱全都给我，全都给我，你自己还藏八百块！到头来还给了林茂国！”
“沐心，是不是就是你哥的抚恤金啊？”曹玉小声问道。
“对。”
闻言曹玉撇嘴道：“脸咋这么大，这钱是他们的么，天天挂在嘴里。”
林沐心微微牵动嘴角，眼中却没笑意。
“你是不知道，那段时间周山琴跟发了横财一样，去我妈那边柜台买东西，还拿票子出来甩啊甩的，真是给她脸了！”
那种小人得志的嘴脸林沐心自然也想象得到，她低声道：“他们现在这样，我也不奇怪。”
又听门内林老太说：“儿啊，你咋能这样呢？”
声音里充满了栖遑无依，光是听着，就能想象到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被儿子嫌弃，该有多么无助。
然而林沐心想起的却是林老太在自己家里，盛气凌人的模样。
这可真是风水轮流转啊，林沐心就想不明白了，林爱国这德行，林老太还一定要跟他做什么？
要林老太正常点，不作妖。她收拾包袱去跟着林茂国住，林茂国八成也不会赶她走。而且方晓梅也不会多说什么，毕竟林老太是林茂国的妈。
如果真的是这样，林沐心也不会多说什么。
至多当看不见而已。
“我那不是为了你好么，你之前被处分，我都是急了想要给你在村里搞点地，才……”
林沐心忍不住又是一笑。
林老太原来也会忽悠林爱国啊，当初林老太来，分明就是因为林爱国的了处分降了工资，眼看着靠不住了，林老太才拿出那八百块希望能讨好林茂国。
结果没多久，林爱国那边又靠着儿媳的关系撤销了处分，林老太自然又觉得林爱国好了。
特别是虽然林茂国家吃得好，但她却被关着，不关着就要下地，那还不如跟着林爱国呢。
至少还能指使一下周山琴，作威作福一下，涨涨她当婆婆的威风。
然而被林爱国知道那八百块后，日子就变了天。
特别是官司又毫无悬念的输了，林爱国心里那叫一个气，对林老太自然也横挑鼻子竖挑眼。
此时忽然一个年轻的声音响起：“爸，别说了，我这就去找金美。”
说着脚步声接近，林沐心立即拉着曹玉，弓着腰往前走了一段，两人蹲在黑暗里，看着林爱国他们家的门打开了，林庆力走了出来。
“金美住哪儿？”林沐心问。
“住旁边新建起来的一片单元房，可好了呢，也不知道干啥要嫁给林庆力。”在曹玉看来，林庆力除了长得好看点儿外，没有任何值得嫁的地方。
林庆力走了，门合上，林沐心听见了林爱国的声音：“就是因为你不拿那八百块给我，所以你孙子娶了个肥婆！”
“这哪能怪我……”林老太小声说着。
林沐心听到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兴趣继续下去了，拉了拉曹玉，道：“走，不听了。回去写作业，明早还要上课呢。”
听着实在是没意思，还平白惹人烦。
曹玉也觉得没意思，她道：“每天都这么吵，以前还就是林老太掐着嗓子骂她媳妇，现在就变成了林爱国成天骂人，念叨八百块八百块的，真没啥意思。”
两人又下了楼，回了屋子，开始写作业。
曹玉可太喜欢林沐心在身边了，林沐心作业写的快，正确率高，往往曹玉没写到一半，林沐心就已经在收拾课本了。
写作业时候，林沐心还总是听见邻居的说话声，偶尔掺杂着林爱国骂人的声音。
等到夜里九点左右时，林沐心和曹玉洗漱完准备睡下了，忽然听见外面一阵喧哗。
一个年轻女声尖利道：“滚你妈的！老娘要离婚，所有嫁妆都给我还回来！不让我让我爸告你！”
“林庆力，你他妈就是个窝囊废！”
听到熟悉的名字，林沐心躺下的动作一顿，朝曹玉看去。
曹玉也看了林沐心一眼，接着两人迅速起床，穿上外衣和鞋。曹玉还往她爸妈那屋瞅了瞅，见没动静，才一个接一个的溜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清明去老家了，又晚啦。。剩下两更明天早上来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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