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像不开心。”林军没答他的问题, 反而点出了杨彦的情绪问题。
杨彦只觉得自己颤抖了一下。
他甚至都不明白, 自己为什么会颤抖一下。
“哥, 咱们走。”林沐心拉了拉他胳膊, 携着他转身回去。
林军一转身,正见到爸妈一手牵着一个孩子,正在胡同口等着自己,心情蓦然轻松了不少。
刚才见到彭若萍亲昵的挽着杨彦的手时,林军心里的确有一点难以分说的情绪。可在看见她根本没有认出自己后,他的心又悠悠地落回去了。
也许是从鬼门关回来, 许多事情也都释然了。
在见到爸妈儿女, 又知道妹妹在首都上学, 可却没见到彭若萍的影子时,他心里就有了预感。
这个预感从当年他们结婚时, 就一直藏在林军的心里。
如今不过是预感成真而已, 也许多年前,林军就已然做好了面对这一天的准备。
只是他没想到,杨彦竟然也参合在其中。
一家人随着章豫进了院子,林军没有回头一次。而他身后, 彭若萍仿佛见鬼了似的盯着他的背影,战战兢兢朝杨彦问道:“不是说……他,死了么?”
杨彦:“……”
他没答话, 只是推了推彭若萍的手,道:“进去吧。这次去他老家,不就是给你迁户口办离婚的么, 你和林军已经是离婚了,你怕什么。”
彭若萍听他语气阴沉,心中更怕,依着他的话小心道:“对,对……”
“进去。”杨彦又道。
两人一前一后进门,彭若萍侧着耳朵听了听,咬了咬唇。
林军居然没有死,还回来了。如果真的要住在隔壁,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这叫什么事儿……
还有她的女儿和儿子。刚才她掠过一眼,见到林新已经会走路了,而林巧只看她一眼,就紧紧的依偎在方晓梅身边,见到林军走来,还主动上前去牵着她。
彭若萍没见过林巧这么开朗过,心里不住汩汩的冒出酸汁儿。
杨彦正去开门,告诉彭若萍以后他们住在这间。哪知转头一瞧,彭若萍呆呆地看着隔壁院墙,脸上神色变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小萍。”杨彦沉声一唤。
彭若萍猝然回神,急忙走上前去,对着杨彦露出笑脸:“彦哥,怎么了?”
杨彦阴沉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彭若萍,后者被他看得背后起寒毛,脸上笑容更加真切。
没从她脸上找到什么,杨彦收回目光,道:“咱刚买的家具可以添进来了。你想想怎么摆放,毕竟得在这住下。”
彭若萍轻轻咬了咬唇,忽然道:“彦哥,要么咱们换个地方住吧。”
就这么跟林家做了林军,彭若萍又想起当初在夜大的时候,自己那叫一个憋屈。
更别提,林军还在。
彭若萍越想越是害怕,林军真的是回来了吗?刚才那一见,真的不是一抹鬼魂吗?
她怕得不行,忍不住捉住了杨彦的手,惊恐道:“彦哥,刚才那真的林军吗?不是鬼吧……”
杨彦惊诧起来,语气都重了点:“你在说什么?林军你也认不出来?”
连他都认得出来,彭若萍好歹也和林军结婚了几年,居然都认不出来?
骤然被质问,彭若萍惊了一跳,着急忙慌道:“我、我没认不出来……”
片刻,又觉得自己的话不对,又补充道:“我、那……林军一年也回来不了几次,我能怎么记住他……”
彭若萍这番话巧妙,为的就是告诉杨彦,她和林军相处的时间不多,她也不惦记林军。
杨彦却没有像往常那样听出她话中的意思,疲惫道:“没地方换,你没有单位没有分配的屋子,首都不是那种小地方,没人租房子给你。”
“我……”彭若萍委屈地看了杨彦一眼,眼中带了泪。
见状,杨彦只好去安慰她。
……
隔壁。
林沐心兴奋的像一个跳豆,哐当哐当把所有的门都打开了,拉着林巧满院子的奔忙。
这时候她就把什么杨彦什么彭若萍都抛到脑后了。
主屋给了方晓梅和林茂国,里边装饰得比他们俩结婚时的新房还好,乐得夫妻俩嘴巴都合不拢。
里边的床是章豫去家具市场买来的,被子被褥都是林沐心去找弹棉花的匠人,仔细挑了棉花。还有裁缝店亲自挑回来的床单被套。
像是热水壶,盆子,各种日用品,全都是林沐心亲自去百货挑买来的。
还准备了哥哥的屋子,就在俩小孩屋子旁边,里边东西也都是林沐心亲手挑的。
另外两个孩子没打算分屋,还是照着以前做了个上下铺,还给林巧朝着窗户打了个书桌和书柜。在他们来的前一天,林沐心在新华书店呆了许久,挑了许多书给装满了书柜。
“这儿!哥,你看!”林沐心拉着林军进屋,坐在床上跳了跳,“垫了好几层,哈哈哈,哥喜不喜欢这种软一点的垫子?”
“喜欢。”林军翘了翘嘴角。
林巧也撒这欢儿和林沐心扑在一起,那棉花垫子垫了好几层,软软的,打滚睡觉都舒服。
林茂国和方晓梅在门口笑着,林沐心这时候像个小黄莺,扑闪着从东到西,又带着林巧去看她的屋子。
最后,她道:“等厂子的地批下来了,咱们可以建厂房宿舍,到时候可以买商品房了,咱们再买新屋子。”
恰巧章豫扛着一扇还没装的柜门进来,听见这一嘴,急忙道:“就住着,住下来,没事儿。”
林军看他一眼,上前帮他把柜门卸下来,又推着他出门。
“怎么了?”章豫扭着头看他。
林军捏了捏他肩,又捏捏他胳膊,道:“受伤了。”
“小伤。”章豫没否认。
等到进了院子,房里头的笑声隔了一层了,林军才道:“你怎么回事?”
听出他语气里的严肃,章豫乐了:“怎么了啊哥?”
“你跟心心怎么了?”林军耐心问道,“你个猢狲魔星,别来捉弄她。”
“哎?”章豫转身,笑嘻嘻对林军道,“怎么了,我就喜欢心心,我还不能喜欢她?”
林军侧着头看他半晌,以往章豫干了什么事儿,林军就这么看着他。
片刻后,林军判断出章豫说的不是玩笑话,才缓和下来,却还是道:“等会我再去问问心心。”
“你问她做啥呀。”章豫拍了拍林军的脊背,道,“她面子薄,你问我就行。”
林军无奈摇摇头,骂道:“你个猢狲,要我以前,先揍你一场再说。”
章豫脸上的笑收了收,忽然朝着隔壁侧了侧下巴,问道:“怎么办?我爹那边的学生,就你们村的孙书记就前两天拍了电报告诉我,说彭若萍去村里提了户籍走,顺便还以你死了的理由,把离婚办了。你现在啊,跟她没有任何关系。”
谁知林军听着还松了口气,低声道:“这样好,这样好。”
章豫的眉也压下来了,神色中有点阴沉道:“本来我听到这个消息,没打算告诉心心。也是我疏忽了,我真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来了首都,还正好收拾了旁边的院子住下来。”
“杨彦他到底……”林军最终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章豫磨了磨牙,下意识从口袋里摸出了烟盒。等烟叼在嘴里了,他又想起什么,取了下来。
之后,他才道:“具体我真不知道,但是心心比我清楚,这事儿,你得问她。”
林军深吸一口气,慢慢道:“知道了。”
章豫又箍着林军的肩,如同往常一般,却低声在林军耳边道:“当初让杨彦去跟我出任务,却换了你。是不是杨彦对你说过什么?”
“没什么,只是说了几句,家人要他退了。”林军回忆着说,“对了,当初咱们……”
“当初咱们的行踪,被人透出去了。”章豫语中带狠。
林军浑身一震,又摇头道:“不可能是杨彦。”
“当然不会是杨彦。”章豫松了口气,道,“杨家也养不出这种儿子,好歹在军里呆了那么久的。那奸细……”
“让你给……”
“崩了。”章豫冷漠道,“当地公安系统的一个。”
林军听着,只点点头。
当初任务的确和当地公安联手了的,这机密的任务只有几个人知道,却没想到里面居然有奸细。
院中安静了片刻,章豫又道:“只是知会你一声,别让你这一身伤不明不白。”
“知道了。”林军道。
章豫的意思,就是原本林军不要受这样的罪,等他好好的退了下来回村当个小村官,一家人和和睦睦的,顺遂一生。
但偏偏杨彦李代桃僵,还带走了林军的媳妇。
这就让人琢磨起杨彦当初通过他爹的关系,把人换了,是什么心思。
“算了,当初他们也都以为我是死了,也没拘着人给我守寡,立贞洁牌坊的说法。”林军说话不疾不徐的,说出的话十分客观。
章豫黑沉沉的眸子一转,瞥了隔壁院墙一眼,扯了扯嘴角:“谁知道呢。”
“好了,别搞事。”林军劝了一句,忽听门内女儿喊自己,急忙转身进去。
等他走了,章豫才把捏在手里的烟重新叼上,点燃了。
青烟袅袅腾起,章豫眯着眼看着隔壁,忽然身后有人轻巧地拍了一下他的肩。
章豫转头,又把烟掐了,笑道:“心心。”
“干什么呢?自个儿站在院子里抽烟。”林沐心对他露出个笑脸。
章豫对着她眨眨眼,笑着道:“想着啊,怎么整死隔壁那俩。”
“哎哟,”林沐心乐了,踮着脚勾搭住章豫的肩。可她毕竟比章豫矮,章豫只好依着她折起了自己精瘦的腰肢,听她俏皮的声音在耳边悄声说话:
“那可太好了,我也正琢磨着呢,来来,咱们一起琢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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