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霁晨殿内落针可闻。
“你,腿还疼吗?”项璟率先冷静下来,却没敢回头,只是忽然想起了高辰之前在南书房偏殿被椅子磕到了。
高辰还在出神儿,只本能的回道:“疼。”
“那,那我去给你拿药酒。”项璟说着便快步出了内室。
高辰听见大门拉开又关上的声音,突然双手捂住脸蹲了下来。老天!谁能告诉他,现在是什么情况?!为什么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项璟嘴唇柔软的触感,竟赶不走!也挥不去!难道真的是穿越前没有牵过妹子的小手手,以至于现在被帅哥碰一下都这么大反应?!我是不是有病啊啊啊啊!!
项璟拿药回来,高辰甚至都没有听见他推门的声音,还兀自蹲在地上缩成一团儿扭来扭去。这一幕落在项璟眼里,只觉高辰就像一只咕秋咕秋的大兔子,那粉红色的耳朵也如兔耳一般特别可爱。
项璟驻足片刻,见高辰还没有发现他,只好咳了一声提醒,高辰似是被这一声吓到,腾地一下跳了起来,又因起得太急,头晕眼花连带没有站稳,整个人向后歪去。
项璟来不及多想,连忙冲过去,捞了他一把,高辰这才免于摔倒之难。可是,这样一来,他又和项璟抱在了一起。意识到这一点后,他连忙推开项璟,后退两步,这次站得倒是稳,就是脸红得像桃子,慌忙之间只能用行礼掩饰那些突如其来的不自在,“殿,殿下!”
“药酒我帮你揉开?”项璟也有些不自在。
“不,不用了!我带回去,自己上就好!”
“那……好吧。”
项璟将药酒递给高辰,高辰接过时指尖碰到了项璟的,他吓得一缩,那药酒的瓷瓶就没有拿稳,落到了地上,好在那瓶子结实,没有摔碎。
高辰忙将瓶子拾起来,道句“多谢殿下,我先回去读书了。”就再顾不上其它,逃一般跑了出去。
“诶,”项璟本想说送他,可话还没出口,人已经跑得没影儿了。他只好叫来贴身太监青书,吩咐他去追上高辰,送他回南书房。
再回到内室,项璟沉默了许久,直到整个人完全冷静下来,才弯腰拾起那件高辰替换下来的灰色袍子,将它一点点叠好,收进了衣柜的最低层。
这一日的南书房,直到放课几位皇子都没有再回来。
……
正所谓好事不留名,坏事传千里——
很快,#京城第一美少年高家的二公子毁容#,#大皇子和三皇子为高如雪打架#,#三皇子对高如雪用强#,这三条产自南书房的小道消息,就像是断了线的风筝,几乎是顷刻之间就传便了后宫的各个角落,且在今日早朝后,传播范围已扩散到了王宫贵胄之间。
因此在下朝的路上,当高鹤高大人终于得知这些消息时他已经莫名其妙地承受了来自同僚们的多次慰问,这其中有宽慰他要放宽心的,也有恭喜他日后高升的。
高大人一时百感交集,哪里还顾得上和同僚寒暄,甚至家都顾不上回,直接去角门外找负责接送高辰的家丁,就为了确认这小子此时还在不在宫里。
而此刻皇帝的处境也没比高大人好多少。三皇子的母妃淑贵妃此时正跪在御书房内,哭着求皇帝千万不要把那毁了容的高家二公子指给项瑾。同样跪在地上哭的人,还有大皇子的母妃德妃,她同样央求皇帝不要把高家二公子指给项瑛,还边哭边跟淑贵妃道歉,说自己儿子太冲动才会动手打人,根本原因还是在那高家二公子的身上,若不是他成日里勾三搭四,两位皇子怎会打起来。
皇帝被他们烦得头疼,摆了摆手道:“都别哭了,朕今日便下旨,先停了高家二公子的伴读之职,让他安心在家养病。”
两位娘娘一听这话,立刻抹干眼泪,连连拜谢。
项璟听到这个消息时,传旨太监已经奉旨出了宫门。他略一思索便去了东宫。
东宫内太子刚刚服完药,整个大殿内还弥撒着一股淡淡的药味。项璟担忧地望着坐在主位上的太子哥哥,他一直记得太子哥哥之所以会每日喝这劳什子的中药,全部都是因为那年为了救落入太液池的他。
太子靠在主位的椅子里,见他一脸凝重的表情就知道这孩子在想什么,冲他笑了笑,道:“我这些年身子已调理得比之前好多了,七弟不必担忧。你来找我可是为了高如雪的事?”
项璟点了点头,说:“我听说父皇已下旨,停了如雪伴读的职,我们与他毕竟同窗十余载,就这样放任不管吗?”
太子了然一笑,道:“七弟觉得该如何管?”
项璟深吸口气,道:“我想去求父皇收回成命。”
“不妥,”太子断然道,“如今恐怕整个宫里都知道大哥和三弟打架是因为高如雪了,你现在在去为他求情,等于是把他往火坑里推,恐怕到坐实了德妃今日那番言论。”
“可是,”项璟有些焦急,他很想说如雪没有毁容,也很清楚高辰被停了伴读职就相当于失去了与皇家结亲的机会。可作为唯一一个知道真相的人,他又不能说,因此只说了两个字便咬住了话头。
太子见项璟欲言又止的样子,摇了摇头,道:“高辰这些年一直在夹缝求生,如今这番变故,对他来说也未必是坏事。”
项璟低头盯着地面,没有说话。
太子叹息一声,转而问起了别的。
项璟回得心不在焉,两人又聊了一会儿,项璟便起身告退了。
高大人到了高辰日常进宫的角门,没有见到阿七和一众轿夫,问了守门的侍卫得知人已经回去,便匆匆赶回家。他前脚刚进府门,朝服还没来得及换,喧旨的太监就到了。
高大人连忙又招呼一家老小出来接旨。也是到了这个时候,他才看到自家的老二脸上蒙了一块布,高大人心里一咯噔,关于那个毁容的传言立刻从半信半疑上升到信了八分。
太监将皇上口谕传到,高大人也顾不上追问高辰,忙吩咐管家封个大红包,亲自将太监李公公让到上座、茶水伺候。
李公公略坐了坐,打量了垂手站在一旁的高辰几眼,觉得这高二公子就算是脸蒙上了,光凭身段也自有一股风流,可惜了。
不多时,李公公收了高家的红包,也就没再多待,临走前宽慰了高大人两句,高大人忙亲自将人送到大门口。李公公上轿之前,高鹤又忙塞了一袋子金叶给他,请有机会在皇上面前多为高辰美言两句,只盼着早日能恢复高辰伴读的身份。
李公公想了想高辰那出色的身姿,便嘱咐高大人好好给孩子找个郎中看诊,若是能治好,他定寻了机会帮高大人这个忙。
高鹤连忙千恩万谢,李公公笑眯眯地走了。
回到高府,高鹤直接将高辰叫到了书房。高辰知道此事在老爹面前还是得坦白从宽抗拒找死,于是刚进门就噗通跪了下来,说:“爹,儿子不想嫁入皇家,也不喜欢男人。”
“如今你就是想人家也不要你了!”高大人气得胡子直抖,抖着手指高辰,“你跟我说实话,你这脸上的疹子是怎么回事?”
高辰直接将脸上的布揭了,露出那张如月似玉嫩比花娇的脸。
高大人看着他那张脸,气得呼哧呼哧好半晌没说出一句话。
高辰看着他爹气得直在书房转圈,心里突然有些愧疚,问:“爹,我这算欺君吗?”
高大人的回答就是——捡起那块布,扔给高辰,道:“赶紧蒙上。这事谁都不许说,包括你母亲和你哥哥!”
“哦,好。”高辰这时才觉出事情可能真的比较严重,连忙将脸蒙起来。
高大人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沉声道:“明日起,你就搬去咱们家城郊的庄子上住,对外就说是去养病,三个月后再回来。”
高辰乖巧地点点头,对父亲大人这番安排没有任何异议。
之后,高辰被放行,老爹让他回去收拾明日要带的东西。等高辰走后,高大人跌坐在椅子里,长长叹了口气,也没叫人伺候,便自己动手研了磨,伏在书案上写起信来。那信足足写满了五张纸,又小心地将封口用油蜡封好,他甚至都没有叫小厮,而是直接揣进怀里,出了府门。
高大人这么多年来出入自有轿子接送,若是出远门就坐马车或者骑马,已经很多年没有徒步走过这么远的路了。
这个时节虽是早春,中午的日头也足,他走了一会儿便脑门见汗。等走到同济堂门外,一条汗巾都被汗水打湿了大半。
唉,真是养什么操什么心啊。高大人在心里想着,抬脚进了同济堂。
同济堂的掌柜姓黄,是个四十来岁有些发福的中年男子。他似是之前有被交代过,见了高大人便连忙将人往后堂请。高大人也没多寒暄,跟上黄掌柜进了后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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