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倒座房四间屋子的归属权就被定了下来。从左到右分别是那对NPC, 唐遇和斯言, 莫莉和临时加入的女玩家,最右边是火锋和卢凡。
那个叫“正宽”的男人还要拒绝,最后却被女人气急败坏的一句“你信不过我还信不过你自己吗?”给堵了回去。
其实选择倒座房的原因很简单,院子里的棺材怎么看怎么不详,一旦晚上出了什么问题, 最靠近院门口的倒座房无疑拥有最短的逃跑路线。
火锋把右边靠近门口的房间分给两个女生时,斯言低低的哼了一声, 说看起来他还剩点良心。但另一方面, 既然敢这样做,也是说明了他们至少有些底气。
死了人以后晚饭也就只能不了了之了, 反正这时候就算让他们吃他们也不可能吃得下去的。
夏末的天不应该黑得那么早, 但因为下了一整天的雨,即使现在已经放晴却还是阴的厉害,不过六点钟, 已经黑得像深夜一样了。
副本世界中夜晚永远伴随着危险, 在什么都不知道的前提下第一晚就在外乱跑无异于作死, 于是大家在组好队友后就都揣着复杂的心情回到房间去了。
唐遇也斯言进了院门左边的倒座房, 一拉开门, 就是一阵灰尘铺面而来, 呛得斯言和唐遇一起咳嗽起来。
两人捂着口鼻玩命退出房间,让房门开着通一通风,刚好看到另一边的龙血三人也被呛了出来,斯言一愣, 然后马上毫不客气的嘲笑起来。
呆在外边闲来无事,斯言和火锋大眼瞪小眼的互呛了一会儿,唐遇和其他人则是一脸无奈的转头继续打量着院子。
唐遇下意识看向黑棺的方向,却发现棺木黑的几乎要融进夜色中,只有棺材前后的长明灯以及祭案上的两点烛火在闪烁不定,因为摆放的位置太过对称,又像是一双眼睛在窥伺他们一样。
而棺材的旁边,烛光照映出了一个小小的身影。白天里守着棺材回礼的小男孩依然跪在棺材边,那身重孝服不知道是不是临时扯的,在男孩儿身上看起来很大,几乎要把那个小小的身子整个都裹进去。
男孩还是低着头,拿着冥钱一张一张在白烛上点燃,再扔进祭台下面的铜盆里。
这在一些地区的丧葬文化里似乎叫做“烧千张纸”。死者的亲属一边守灵一边烧纸,一次还只能烧一张,就这样一张一张的从入夜一直烧到天亮,中途不可间断。
只是……
“也不知道这家人是怎么想的,那么小的孩子呢,就让他自己守灵?”斯言显然也注意到了那边,就停下和火锋吵嘴,有些不敢苟同的说了一句。
但也只说了一句,他就闭上了嘴。因为之前将他们接进院子的红衣女人从主屋迈着轻盈的脚步,缓缓的走了下来。
女人怀里抱着一捆蜡烛,路过低头烧纸的小男孩儿时连顿都没顿一下。她最先走到了停着玩家尸体和那个空屋外距离棺材最近的屋子,伸出纤长细腻的手指轻轻敲了敲门。
房门隔了一会儿才被打开,一颗脑袋十分戒备的探了出来。开门的是个四十左右的男玩家,看到来人是红衣女人后,态度不由自主的好了一些,甚至连门都敞大了一些,如果不是在随时会死人的副本里,男人说不定还想请她进去坐坐。
“这个看脸的世界真操蛋。”斯言发自肺腑的感叹道,却被唐遇一巴掌呼在了后脑勺上。
唐遇只觉得小孩儿哪哪都好就是嘴有点欠儿,可谁知斯言却摸了摸后脑勺,然后回头用看透世事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哀怨的说:“你们大人的世界果然就是很肮脏。”
唐遇:……过副本怪不容易的,麻烦你有点紧张感好吗?
女人给中年男人那屋送了蜡烛,然后又敲开下一扇,送了一圈之后终于走到了唐遇和斯言的面前。
女人红唇轻轻张合,把之前跟其他屋子说的话又重新跟唐遇他们说了一遍:“院子里很少有客人来,这些屋子都好几年没人住过了,也没安电灯,只能麻烦二位晚上拿蜡烛照一下亮了。”
“谢谢。”唐遇道了谢,从女人手中接过蜡烛,指尖不小心碰到了女人的手背,只觉得触之冰凉滑腻,但却并不是女生的那种有弹性的柔软,而是像一块从冰箱里拿出来的肥肉一样,一戳就陷下去一个指印。
唐遇登时就起了一身白毛汗,不过他强撑着没有表现出来,只是不着痕迹将把视线从女人脸上挪开。
女人确实是美的,身姿纤细眉目如画,只是女人的皮肤实在太白,红唇又红的太过鲜明,反倒给唐遇一种令他心头发寒的不真实感。
女人就是来送蜡烛的,他们接了,女人就转去其他房间里。刚好通风也通得差不多了,唐遇和斯言回到房间,拿出打火机点燃蜡烛,豆大的烛光照亮了屋子。
屋子非常简陋,大概三米乘四米宽,除了一张落满灰尘和虫子尸体的炕和一条过道以外没有任何摆设,屋子里即使通了风也依然有种挥不去的潮湿味道,就像是馊掉的抹布一样。
斯言也很嫌弃这间屋子,他把蜡烛放好,和唐遇一起把炕上的虫子尸体扫到地上,最后拿出两个睡袋,分了一个给唐遇。
睡袋这东西拉起来的话会把人的手脚都束起来,而在副本世界里,动作迟上一秒都可能无法逃生,所以两个人都只是垫在身下当做垫子,隔开灰尘和潮气而已。
唐遇刚刚铺好睡袋,就忽然感觉被小小的扯了一下。之前图省事被他放在帽子里,并且也一直乖乖趴在里面的小奶狗忽然动了起来,扒着他的衣服后领爬到了他的肩膀上。
唐遇偏了偏头,感觉自己被毛茸茸的尾巴蹭了一下,但下一秒,小奶狗就在他的肩头轻轻踩了一jio,灵巧的跳到了睡袋上。
“唔,差点把你忘了。”唐遇的注意力被他吸引过去,伸手挠了挠小黑狗的脑袋,然后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就双手掐住奶狗的腋下将它举了起来。
“唔,是小公狗啊……”唐遇坐在睡袋上,把奶狗举到和自己视线齐平的位置,从下到下看了一圈。然后就抬了抬下巴,拼命卷起尾巴想要挡肚子的小奶狗一脸认真的说道:“既然你全身都是黑的,就叫你巴扎嘿吧……”
小奶狗的身体瞬间僵直,随即拼命地挣动起来。一旁正在铺睡袋的斯言脚下一滑,差点一头栽到炕上,他像见鬼一样瞪着眼睛看向唐遇,道:“你是认真的吗?”
“当然不是。”唐遇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感概自己难得想开一次玩笑调节气氛却没人get到。
确认自己不会被叫做巴扎嘿后,小奶狗放弃挣扎,伸出粉嫩嫩的小舌头舔了舔嘴角,唐遇看着它,弯起唇角露出了一个柔软的笑容。
不知道是不是习惯了,唐遇觉得这次进入副本后,他的心态好像好了很多。但这应该是一个好现象,至少证明了他没有被日复一日的恐惧磨去勇气和理智。
俗话说人有三急,房间里只有炕没有夜壶,唐遇和斯言又实在接受不了屋子里面或是墙角直接掏,所以只好趁着还不太晚先结伴去厕所。
依据地势,厕所被建在主屋和东厢的夹角后头,而想要过去,就得先经过灵堂。
小男孩儿还在院子中烧纸,经过棺材旁边时,唐遇眼尖的注意到小孩从麻布袖子里伸出来的一截胳膊正在微微颤抖,忽然意识到,这夏末入秋的晚上,又是深山里,吹来的夜风还是很凉的。
更何况今天还下了一整天的雨,男孩儿在地上跪了一天,又是磕头又是烧纸的,饭也没见他吃,风扑在吸满了水汽的孝服上,换个成年人恐怕都得打摆子。
唐遇看着小孩儿巴掌大的脸,想了一下,还是没忍住给他塞了一块巧克力。
小孩儿烧纸的动作一顿,抬起头用黑白分明的眼睛看向唐遇,但很快又重新低了下头,不过唐遇给他的那块巧克力却是被他接了下来,攥在掌心里。
唐遇张了张嘴,却是终究没有说什么。
斯言在唐遇给小孩儿递糖的时候没有阻止,只是在动作完成之后将唐遇拉离了灵堂。
上厕所时,斯言站在门口背对着唐遇,忽然问:“你喜欢小孩儿吗?”
“……其实不是很喜欢。”唐遇也背对着斯言,沉默了一会儿才说:“照顾小孩只是以前不小心养成的习惯而已。”
“我不喜欢孩子。”斯言闷闷的说:“而且那其实也不是个孩子,那只是一个NPC而已。”
“NPC不是真人,我们即使不会伤害他们,但也不要对他们抱有感情,这点你一定要分清楚。”
之前就有人爱上了副本中的NPC,然后他就再也没能出去。因为他忘记了,除了怪物和副本以外,他们真正要对抗的是整个游戏。
唐遇知道斯言是在关心他。他拉好了拉链,转身换斯言进来,看了看没有一颗星子的天空,说:“放心吧,我知道了。”
入夜之后,在外边停留的时间越长就越危险。两人都解决妥当后,就要抓紧返回房间,但当他们再次路过灵堂时,唐遇却忽然觉得,周围的温度好像低了很多。
是真的低了很多,就像从十几度突然降到零下一样,冷得唐遇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
唐遇下意识偏了偏头,分辨出这种冷意的源头正是那口黑棺。漆黑的棺木就如同一个黑洞一样,把周围的温度瞬间抽空。
就在这时,棺材前方的长明灯忽然暗了下去,火苗闪烁两下眼看就要熄灭,而棺木中,响起了指甲狠狠挠在木头上的刺耳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亲亲小可爱们的支持!秃秃终于顺利开v啦!今后还会继续努力的,再次感谢大家喜欢这个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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