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餐的味道很寡淡, 还带着一股没洗净的泥土味, 唐遇一直注视着门口的方向,却一直没有看到梁山,这才确信梁山是不准备回来了。
下午他们被分成了两部分,男生做木工或去后院种植,女生则做些清洗、纺织和熨烫的工作。
唐遇对于病人还要干活这一点表示不太理解, 但在棍棒和铁链的鞭策下还是要顺应安排的。
后院台阶下是一个巨大的庭院,里面种满了苹果树, 庭院四周被高高的围墙圈起来, 四四方方的天空就显得格外悠远。
唐遇领到了除草的工作,正准备动手时, 却发现杂草从生的角落里静静站着一个熟悉人影, 正面对着围墙发呆,不知在想些什么。
神出鬼没。
唐遇在心里默念了一句,走过去跟他站到一起。
“你在看什么?”唐遇顺着梁山的目光看向两人面前被藤蔓缠绕遮蔽的石柱, 有些疑惑的问。
梁山眸色平静, 闻言伸手把藤蔓扫开, 露出了石柱上原本的图案。
那是一朵鸢尾。
盛开的花朵被柔软纤细的枝叶衬托, 花瓣招展线条细腻, 如同振翼的白鸽又如同彩雀的尾羽。
其精致程度就像是直接开在石头上的一样, 但唐遇和梁山的脸色却同时沉重了起来。
经过季深岚的紧急培训,唐遇最大的收获就是被硬塞了很多冷僻的知识,以及做事有了一些章法。
信息在一个副本中无疑会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一切文字都可能有特殊的含义, 掌握的信息越多就越容易挖出副本的真相。
所以书籍、报刊和档案一类的文件都是玩家需要优先收集和了解的对象,但只依靠这些却又是行不通的。
除了文字,还有更多的细节也能对推断真相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像之前的铁森林副本,整片森林就连一个字都没有。
这样没有文字资料可依据的副本并不是特例,如果不幸遇到,就只能从细节处开始推断。
无论是季节、还是湿度、甚至是太阳的高度、星星的位置以及树木的种类和附近栖息的动物,又或者是一幅画、一段音乐、一件服饰都能够为玩家提供信息。
巧的是,各种植物的信息刚好是唐遇被恶补的知识之一,而其中,自然也包括鸢尾。
鸢尾花在欧洲大陆上有“光明的自由”这一象征含义。但其属名又称为“伊里斯”,希腊神话中的彩虹女神——传说中众神与凡人间的信使,将人死后的灵魂携带回天国的神明。
徽章之类的东西必然有其象征意义,但意是好意,可在这种时候出现在这里,却无端给人一种脊背发凉的感觉。
唐遇没有说话,上前一步将叶子扒得更开些,发现鸢尾徽章下面还镶嵌着一块小铜牌。
因为风吹和腐蚀,上面的字迹已经有些模糊了,唐遇擦了擦铜牌表面,缓慢读出了上面的名字:“圣约瑟……康复,中心。”
圣约瑟康复中心,这座设施的名字。但这只是文雅的叫法,如果再直白一点的话,就是——精神病疗养院。
疯人院。
只是这里又和普通的疯人院有所区别,联想到小卷毛之前跟他说的话,这所康复中心里应该还存在着相当一部分正常的人。
也就是说,这里在对精神病人和正常人同时进行着所谓的治疗。
而其中的目的和缘由,就不是在一座苹果园中能想透彻的了。
“你觉得……”唐遇收回思绪,打算把目前已知的情报说出来问问梁山的看法,然而只开了个头,手上就忽然一痛,原来是梁山已经松开了手里的藤蔓,柔韧的枝条弹回来刚好抽在唐遇的手背上,把他剩下的话都给抽了回去。
唐遇拧了拧眉,梁山却已经转身就走,一直走到苹果树下,然后拎起靠在树干上的园艺剪,单手攀着树干很快就爬进了树冠里,横七竖八的枝干和茂密得近乎浓绿的叶子遮挡了他的身形。
梁山领到的工作是修剪树枝。
唐遇站在树下努力仰着头向上看,耐着性子说:“不管你是谁,总是要通关副本的吧,至少先合作不好吗?”
回应他的是头顶掉下来的一截树枝。
唐遇:“……”
心中猛然窜起一股怒火,唐遇忽然抬起一脚踹在了树干上,然后转身就走。
拔草的工作除了腰酸背痛外乏善可陈。
一直到黄昏兜头压下来,前方高高伫立的建筑里才忽然点起了灯光。
昏黄的光线从窗格中透出,把众人的影子扯得长长窄窄。
唐遇坐在台阶上借着灯光挤刺儿,虽然带着手套,但草里还是有一些细细软软的小刺,透过纤维的缝隙扎进肉里,也不是很疼,就是存在感很强,不单痒的厉害,周围还有点肿。
护工走出来清点人数,唐遇发现梁山依然站在不远不近的位置,之前唐遇有留意他什么时候会从树上下来,但拔了一会儿草就发现自己把人看丢了。
护工把他们带回食堂,唐遇敏锐的察觉到护工们的神情有些不大好,直到进入房间才发现,女孩子们竟然一个都没有回来。
女生的工作要相对轻松一点,原则上应该比他们早完成才对。唐遇感觉有些奇怪,宁瀚就坐在他身边扭头望着门口,满脸都写着焦急和担忧。
众人等了将近二十分钟,走廊里才响起了嘈杂的脚步声,很快,女生们也被赶进了食堂。宁瀚下意识撑着桌面站起身,望眼欲穿的在一群女孩子中寻找自己妻子,好在明书也在寻找他,两人很快就在半空对上了视线。
明书的脸色苍白,眼中带着惶恐,但好在没有受伤。看到丈夫后,明书露出了一个虚弱但带着安抚意味的微笑,而宁瀚也勉强平静了下来。
明书打好饭后就坐到了宁瀚身边,两人没拿勺子的那只手在桌下和宁瀚紧紧相握,彼此眼中都有着庆幸和珍重。
“阿书,你还好吗?发生了什么事?”宁瀚注视着着妻子的眼睛,有些心疼的握紧手中冰凉的指尖。
“……我没事,只是,出了一点小意外。”明书摇了摇头,想起下午时突然发生的事,依然有种反胃的感觉。
“……你能相信吗?”身处在这样的副本中,一切逃避的行为没有意义,明书深知这一点,所以她只是深深吸了一口气,就用尽可能平静的语气说道:“今天在纺织的时候,有人拿着梭子捅进了身边人的眼睛里……应该是伤到了脑袋,护工来的时候,人已经断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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