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深岚的事情吗?我了解的其实并不多, 因为我加入深海并没有很久, 但是……”唐遇环着常何的肩头,有点费力的将他调整了一个姿势, 让他能够比较舒服的靠在自己腿上,听宗海提起季深岚, 于是便想了想道:“他一直在看那本书,看了很多遍, 也不离开那个院子,总是一坐就坐一天,我觉得他一直在等着什么, 他是在等你吗?”
“……”宗海没有回答, 他脸上的笑意消散了, 沉默了很久, 才盯着膝盖低声道:“那个院子里的凌霄花是我种的,因为好活, 开花也很漂亮才种的。当时也想着如果我出了什么事也能给他留个念想,但我后来才开始后悔,如果当时能够好好道别就好了。”
……道别,吗?
唐遇想了想,说:“或许我不太应该评价你们之间的感情,但是我知道,人在有些时候,是需要靠着某些支撑活下去的。”对于季深岚来说,宗海就是他的支撑吧, 而对于宗海,大概也是一样的。
“是啊,可是,为什么要一直等一个不会回去的人呢?”宗海轻轻垂着眼眸,面上看上去始终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但每句话的尾音里却都埋藏压抑着几乎快要喷涌而出的情绪。
“深岚是很优秀也很坚强的人,他能走出来,他只是不肯。”宗海说:“我希望他打开交际圈,希望他能够遇到更好的人,我希望他能幸福……希望他,能迈开脚步。”
宗海笑了笑,说:“如果你出去以后见到深岚,能帮我劝劝他吗?让他看看别 人,别总看着以前了。”
“……抱歉,”唐遇看着他,迟疑了一下,而后平静的说:“我可以把你说的转述一遍,但我不会劝他,因为是要向前看还是向后看,等还是不等,走还是不走,都是他自己的选择。”
而且,唐遇的目光轻轻落在常何的脸上。他已经明白了一些事情,虽然他不希望事情会无可避免的走向他所想的那个结局,但他没有说的是,有些事,有些人,就是值得一直等待的。
常何醒过来的时候烛焰已经燃烧得很微弱了,风雪声不断拍打着窗户,反倒衬得房间里格外安静温暖,就像是被隔绝的小世界一般。常何平躺在床上,他静静地看着天花板的阴影,头还是有些痛。
就在这时,常何听见一道脚步声走了过来,不过来人却并没有靠近,只是停在了门口。
常何悄无声息的坐起来,视角刚一下移,就扫到了一个伏在床边的乌黑发顶,唐遇枕着胳膊埋头趴在被子上,发丝柔软的垂落下来挡住了有些苍白的脸颊,显然已经是睡熟了。
常何心中一软,但想到宗海特意选了这个时候站在门口等他一定是有话要说,还是小心翼翼的下了床,没有发出丝毫声音的走了出去。
两人默契地并肩走向楼梯,直到远离了刚才的房间,宗海轻轻才开口道:“你昏了两天,唐遇这两天也累坏了,他一直守着你。”
“两天?”常何神情严肃了起来。
“……啊,没错,”常何笑了笑,刚好两人走到了客厅,于是他抬了抬下巴,示意常何去看立在墙边的落地钟:“所以明天太阳就升起来了,还有十三个小时,我们可以聊聊。”
常何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说:“我要给唐遇做点吃的,他醒过来会饿。”
宗海:……啧。
厨房里还剩下不少食物,常何找出了一些牛肉和土豆蔬菜,就准备煎个牛排再煮个汤,宗海倚着桌案看他做菜,一边看一边说:“怎么样?黑匣子破译出来了嘛?当时发生了什么?”
“我们被骗了。”常何切菜的动作停了一下,“游戏意志并不在死亡副本组成的屏障之后,相反,那里是一片黑洞。”
常何想起当天的景象,记忆里全是无声的寂静,扭曲的光线和铺满了的视野的粘稠鲜血,明明没有火焰,却总遍布着一种烟熏火燎的荒芜气味,而那一切的中心,在所有人类已知的词汇中,最贴近的形容就是‘黑洞’了。
“黑洞?”宗海皱了下眉,曾经有人假设过,如果人类进入黑洞,那么他先会被拉伸,然后才会被撕裂,最后和黑洞融为一体。只是根据常何的话下意识的联想了一下,宗海就大致明白了常何当时看到了什么。
人在受到过于强烈的刺激和看到无法理解的事情时精神的屏障就会被减弱,就像是一把凿子在凿冰一样,一旦这层屏障被凿破,人的理性就会崩坏,所以也就不奇怪常何为什么要将记忆抽出封存,甚至导致他失忆了。一方面是为了保持理性,一方面也是为了减少后续的应激性创伤。
宗海敏锐的发现常何的手指在发抖,如果可以的话,他并不想要刺激常何,只是……他还是得问:“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我拿了道具。”常何说:“那里虽然没有游戏意志,但或许是为了维持这个世界能够稳定运转吧,那里放了一个道具——被我拿到了。”
“道具?犹格·索托斯的道具?”宗海忍不住瞪大了眼睛,愣了半晌才喃喃吐出一句:“犹格·索托斯知道大门所在,犹格索托斯即是门,犹格·索托斯即是门之匙,即是看门人……等等,门钥匙,门钥匙!”
宗海的双眼亮了起来,他提高了音量,有些激动的一把拉住了常何,问:“你是拿到了银之匙吗!”
“犹格·索托斯留下来的能够代替他身份的道具也只有这个了。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他对于副本的掌控能力会突然变弱了,而且银之匙本身就有穿过时间、空间与生命的能力,所以你才能够依附到玛纳加尔姆的身上,你才能够追着唐遇进副本……”
“是,宗海,是门钥匙。”常何看了看激动的人,平静的纠正了他的说法:“不过我并不是持有这个道具,而是我就是这个道具。”
“我那时也被黑洞撕碎了,但我拿到了门钥匙,然后又不知为何我被搅在了一起,所以我现在也说不好我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如果非要说的话,”那种被撕裂然后又被强行加入了什么非人的东西搅拌重组的感觉还刻在骨子里,想起来时仍然让灵魂深处都随之战栗,常何摸了摸自己的鼻梁,稳了一下心神才继续总结道:“我大概是个bug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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