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丛凤一直睡到下午才醒,略收拾了一番后带着青虹等人去了慈恩寺,她沉默地跪在父兄灵前,看着两人的牌位不知在想些什么。离开时,恭恭敬敬给两人磕了三个头,之后看着精神倒好了许多,青虹等人见状不由大松了口气。
回到梧桐苑,正要问王爷在何处,进去里间一看,却发现他正坐在窗下的榻上拿着一本书在看,忙行了一礼。
英亲王打量两眼她的神色,不由笑了:“和父兄说会儿话好受多了?”姜丛凤说要去慈恩寺的时候他并没有一起去,明白这个时候她或许是有些话要单独和父兄说的。
姜丛凤笑了笑,亲手奉上一杯茶,感激道:“叫王爷看笑话了,不过妾身也想明白了,不管好的坏的,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父亲至死都在惦记妾身,不管为了他还是鸣鸣,妾身往后都会好好活着。”
英亲王放下书接过茶,闻言点点头:“这才对,你可是姜家人,理应果断些,何必与那些不值得的人事纠缠不休。”
姜丛凤却认真看着他:“这都是因为王爷您在关键时候帮了妾身,妾身很感激您。”
见她神色严肃,忍不住笑了,不由温声道:“往后有什么事都可以和本王说,本王必会护着你。”想了想她最放不下的问题,又道:“至于能不能生儿子,本王原也不在意,再者王府还有长乐,他眼看都要成年,你更不必因此有什么压力。”
姜丛凤呆了呆,虽则她在学着放下过去,但毕竟失去生育能力对一个主母来说是堪称致命的打击,虽则她并不觉得自己一定要给英亲王生孩子,可毕竟这件事背后是背叛和屈辱,她不可能马上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因此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只好笑了笑,转开目光。
英亲王眼眸微眯,突然放下茶杯伸出两只手紧紧捧上她的脸,姜丛凤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呆了,以至脸在他手里变了形都没察觉,眼睛被挤得眯缝起来,润泽的嘴唇也高高嘟起,脸颊被他的手掌烫得发热,耳边嗡嗡地响。
但这一切都不妨碍英亲王的话仿若最柔软的刺深深钻进她心里,他说:“所以姜丛凤,你往后唯一要花心思去想的,是该怎么在王府过好自己的日子。”说完觉得手中触感实在是好,忍不住又揉了揉才松开。
姜丛凤摸着发烫的脸,忽然说道:“那往后孟侧妃进府,妾身可以不去搭理她吗?”
英亲王挑眉:“你不喜欢她?”
她摇头:“妾身从未见过她,说什么喜欢不喜欢呢,不过妾身不能生,她却是能生的,往后难免会有些摩擦,若妾身与她少些交集,这后院自然也就安宁许多。”
见她神色平静,英亲王抿紧了唇,不知怎么突然说了句:“既然你如此大度,为何之前十几年不曾为你前夫纳过一房妾室?”
这话实在猝不及防,姜丛凤呆了一瞬,察觉心中还是闷闷的疼,忍不住苦笑:“所以妾身错了,还落到了这样凄惨的地步,妾身也明白了这世间没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男人三妻四妾才是正常。往日是妾身无知,妄想憧憬什么夫唱妇随、一心一意……往后,妾身不会了。”
这最后五个字,仿佛一把剑,斩断了她过往的痴念,叫她往后面对现实,学会低头。
她如此大度,他应该欣慰才是,可不知为何,心中却莫名堵了口气,叫他不想看她苦涩的神情,便转开头,一时室内安静下来。
之后两人再未说过一句话,直到晚上睡觉时。
姜丛凤依然睡外面,有了新婚夜的经历,她下意识往外面挪了又挪,直到一半身体挂在了床外,英亲王忍无可忍,终于出声:“好了,你别往外去了,本王往里边靠。”说着将自己贴到了墙上。
于是姜丛凤默默往里挪了些,沉默片刻,英亲王又道:“昨晚本王也不是故意的,只是从军这么多年,很多时候都是在野外行军,要防备野物袭击又要警惕敌人偷袭,因此身边有一点风吹草动都会戒备,不过你放心,本王会记得往后身边有你在,不会再踢你了。”
姜丛凤听着,又往里面挪了些,轻声应道:“妾身明白了。”
见她乖巧,英亲王突然就觉得自己一把年纪还和媳妇闹别扭实在可笑,往日明明最是严肃讲理的人,最近却越来越幼稚,而且都说过要好好护着她,却没想到自己倒先生起气来,实在有违他的行事,不觉心中有些别扭。
过了一会儿,他打破沉默:“本王第一次见你时,你对着本王喊父亲,又哭又笑;第二次见你时,你满脸鼻涕眼泪,看着本王的目光又凶又狠;第三次,你对本王爱搭不理,你不知道,那时本王其实很有些心惊肉跳,就怕你真的生气了。”
没想到自己在他面前是如此嚣张狂妄,姜丛凤老脸一红,一时很是尴尬。又听他继续说道:“但现在你变了好些,比初见时也安静了许多,守礼了许多,也拘束了许多,王妃……”顿了顿,他忽然试探着问:“本王可否称呼你阿凤?”
姜丛凤忙道:“王爷是妾身的丈夫,当然可以。”
英亲王在黑暗中无声的笑了笑:“阿凤,往后你可将本王当做你的父亲、兄长、丈夫甚至密友,有什么事都可以和本王诉说,你有什么难题本王也一定会帮你,这是本王对你父亲也是对你的承诺,你明白吗?”
姜丛凤觉得眼睛有些泛酸,低声道:“妾身明白了,多谢王爷。”
英亲王听出她话里带着一丝鼻音,温声道:“不早了,睡吧。”
“嗯。”姜丛凤应了一声,闭上了眼睛。
可其实她的心里远不比如表面平静,她想,这样也挺好,往后将他当做父亲、兄长一般敬重,不涉情爱,便不会有背叛也不会再伤心,甚至他都不要求她生孩子,还有什么比现在更好的呢?这样想着,她试着放下满腔心事,规规矩矩躺在床沿,慢慢陷入沉睡。
半夜的时候,英亲王唰地睁开眼睛,一双深邃的眸子在黑暗中也微微发光。他转头,果然一个黑漆漆的脑袋磨磨蹭蹭地挪到了他的颈窝,然后找了个舒服的地方陷进去,温热的呼吸洒到锁骨上,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没动。
没过多久,她的手搂上他的胸膛,上身也挪了过来,黑暗中人的五感总是更清晰,他清楚地感觉到散发着温柔馨香的柔软躯体趴到了他的身上,又过了一会儿,她的一只长腿撩上来挤进他的腿缝中缠住了他的一条腿,至此,她整个人像条八爪鱼般牢牢扒在了他身上。
原来有人睡个觉会这么粘人么?英亲王无声的勾起嘴角,觉得她实在有趣,虽然这样他晚上就别想睡觉了,但不知为何,心里却软得一塌糊涂——他也终于有几分明白为什么姜老到死都放不下这个女儿——这样看似刚直实则绵软的女儿谁又能放得下呢?
以为以他身体的敏锐今晚注定是个美好的不眠夜,却不想鼻端萦绕着她身上那股子甜美的淡香,没过多久就心情放松,然后眼皮沉重睡了过去。
第二日早早醒来,姜丛凤依然埋在他怀里呼呼大睡,他无声勾唇,忍了片刻,突然抬手轻轻环住她做了个拥抱的姿势,然后一触即分,他为自己偷摸的动作感到好笑,却又隐隐有种刺激的感觉,这让他心跳都快了两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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