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鹿喃又回了别墅区,用过晚饭后,她和吴妈告了别,手里捏着手机,惴惴不安地回了自己的房间,她从沙发椅上坐到床上,然后又重新从床上坐到沙发椅上,整个人一直都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掌心都微微渗出来汗。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再过一会外面天就要黑了,那时候给鹿正维打电话会不会不太好?
鹿喃在心里如此逼着自己,之后,终于按通了鹿正维的电话。
鹿喃看着父亲两个字,在屏幕上闪烁着,还不到一秒,甚至没有第一声滴,她马上挂断了电话。
在屏幕闪烁的时候,鹿喃只觉得自己后背都开始发凉,她真的很害怕鹿正维,虽然说鹿正维从来没打过她,也没骂过她,但鹿喃只是看着他的眼神,就会觉得冷漠和恐惧。
鹿喃看了看窗外,再不打电话,天就要黑了。
她脑子里一闪而过今天白天宿年的身影,鹿喃的指尖和心尖一起颤了一下,电话就这样拨通了出去,她下意识想关掉,最后还是没有。
鹿喃紧紧地攥住了手机,眼睁睁看着屏幕上从正在拨号,变成00.00。
“喂。”
电话那端传来鹿正维的声音,冷冷淡淡,没有任何情绪。
鹿喃赶紧把手机放在耳朵边上。
“父亲,是我。”
“我知道,什么事。”
“我,我想住校。”
“住校,不行,还有事吗,没有挂了。”
“父亲,我真的想住校。”
“你住校?鹿喃,你还觉得我们鹿家的笑话不够大吗?怎么,你还要去住校让全天下耻笑我鹿正维,假模假式领·养·孩子,然后家里那么多钱,让孩子跟那么多人一起挤宿舍?”
在鹿正维和他的前妻没有离婚之前,鹿正维并不会把“领·养·孩子”这种这么扎心的字眼,明晃晃地和鹿喃说。
鹿喃听了鹿正维的话,整个人眼泪唰地滚了下来,没有一丝丝地迟缓,领养的孩子,这几个字,永远都是她心头上拔不出去的一根刺。
这根刺刚刚好戳进心窝,只要轻轻碰一下,就会钻心蚀骨。
鹿喃听着耳边已经占线的电话声,手机徒然地掉在了地毯上,她的泪水越滚越凶,整个人埋在膝盖窝里,哭得痛苦不堪。
没错,她是鹿家领养的孩子。
鹿正维和她前妻陈薇结婚的时候,婚检报告上显示,陈薇不能怀孕。
陈薇欲擒故纵,后退一步,表示鹿家是豪门世家,鹿正维不能娶她这样一个不能生育的女人。
当时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的鹿正维,见到如此委屈求全的陈薇,更是心中怜爱非常,直接和陈薇领了证。
后来,一年后,两个人就领养了一个女婴,也就是鹿喃。
只不过陈薇不喜欢鹿喃,只是在鹿正维面前装一装样子而已,而他一走后,她就把鹿喃丢到吴妈那里,不管不问。
再过了几年,莫名其妙,陈薇怀孕了。
鹿正维以为是他们之间生死挚爱,感动了上天,上天赐予了他们一个可爱的婴儿。
从那个婴儿出生开始,鹿喃在这个家里的地位,便从本就很低,变得更加低。
不过幸好的是,鹿老爷子,和鹿老夫人,对鹿喃还是很好。
本来日子,还能这么委屈求全的过着。
直到前段时间。
鹿正维公司终于查出了一个长此以往地巨大亏空,所有矛头都指向了陈薇,鹿正维把全部的信任都放在了陈薇的身上,力排众议。
而最后,陈薇跑了,和他在外面的男人一起,他们本就相爱,这个婚姻就是她和那个男人一手策划的,就是为了鹿家丰厚的财产。
而当时什么医院所谓的证明,也是那个男人托人给伪造的。
鹿正维因为此时,变成了豪门上流圈的笑柄,公司也面临了破产的可能。
不过,从那件事情以后,鹿正维的所有心思,全部扑在了公司上,整个人很少回家,公司奇迹般地活了过来,甚至比以前还要好。
不过,鹿正维,也因为这样,变成鹿喃再也不认识的人。
就像刚才,他在乎面子,在乎公司,已经超过了一切的全部。
鹿喃一下又一下地擦着脸上的泪水。
但是,这次,她不想再就这样认命了,她不想待着这个家里,只要在这里,她就能想到,她之前那些破败的人生,一想到那些她就觉得痛苦。
如此考量着,鹿喃好像下了一个无比巨大的决心,走进洗手间,彻彻底底洗了个脸,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她朝着三楼,鹿老爷子和鹿老夫人的房间走去。
“喃喃,来了?”
鹿老夫人满头银发,身上的书卷气,让她显得分外尊贵。
“祖母。”
“嗯,来坐。”
鹿喃乖巧地坐在了一把沙发椅上。
“怎么了,有事找祖母?”
“嗯,祖母,我想……”
大约半个小时的时间,鹿喃从三楼走下来的时候,内心里压抑不住的激动,她看着自己手里那张,家长签字位置已经被写好的住校申请书,甚至激动到颤抖。
第一次顺着自己的心意做事情,真的是,让人心神愉悦。
而且,好像还真的没有那么难。
第二日。
鹿喃拿着那张申请表去找高老师的时候,心里也是忍不住的高兴。
高老师拿着那张申请表端详了一会。
“鹿楚雄?”
“嗯。”
鹿喃心思一下紧张了起来,鹿楚雄是祖父的名字,并不是她的父亲。
万一只允许监护人签字,那可真的是很糟糕了……
“我怎么记得,你信息里,监护人那一栏,写的不是这个名字呢。”
“这是我的祖父。”
“你祖父?你是鹿家的人啊,你祖父当年,可是叱咤风云的人物啊。”
虽然说最让鹿喃害怕的事情没有发生,但是让别人知道她是鹿家人这件事情的糟糕程度,并不比强制要求鹿正维签字好上多少。
鹿喃并不是因为自己是鹿家人,而觉得丢人。
而是往往,事情发生的情况都会是这样。
上流圈,有一句不成文的规定,富上三代,那就是贵族,而鹿家,便正是这种贵族之一,所以当有些同为上流圈,但是有些边缘的人,知道鹿喃是鹿家人以后,就会自觉地趋炎附势,阿谀奉承。
鹿喃并非应付不来这种情况,而是当这种情况持续一周,或者几天以后,这些人的表情都会变成和以前完全大相径庭的冷嘲热讽。
理由就是,他们知道了鹿喃是个领养的。
领养的,不一定会有继承权,便从他们眼里的小姐,公主,一下变成了一文不值的乌鸦,土鸡。
鹿喃不是那种会受不了落差的人,而是这种落差,时时刻刻提醒着她自己那些过往,像一把把利刃,一下又一下地刺向她的心窝,带出淋漓鲜血,她还要带着笑,去装作忘记。
所以,她很害怕,别人知道她是鹿家的人。
鹿喃向老师鞠躬行礼,落荒而逃,仓皇地走出了教师办公室,朝着班级走去。
今天是高中开学的第一天,同学们难免很是躁动,不过除了鹿喃。
她一直安安静静地坐在椅子上,不出声,也不说话,除了被老师点起来回答问题,安静如小香猪。
“鹿喃,你怎么了。”
“我没事。”
汤祖安和鹿喃这段对话,已经是这短暂的上午,进行地第四次了。
不过这次又增添了一些新的内容。
“鹿喃,你不出去吗?”
“不出去,一会还要上课。”
“????鹿喃,你到底怎么了,这已经是第四节课下课了,你不出去吃饭吗?”
“哦,这样啊,出去。”
鹿喃站起身来,神色已经有些茫然,她起身的动作有些拖沓,不小心把自己的文具袋划到了地上,带出哗啦啦滚落一地的声音。
汤祖安整个人都有些愣住,赶紧蹲下来帮鹿喃捡笔袋,一边捡,还一边抬头打量着鹿喃,她这一副失足少女的样子,真的很让他担心。
“鹿喃,你确定没事?”
“嗯,我确定。”
过了会,汤祖安把鹿喃的笔都捡了起来。
“你看看少了没,没少的话,我们出去吃。”
“你去吧,我不想去了。”
“???”
汤祖安觉得事情很奇怪,但是也没过多强迫鹿喃什么,只是说了句,一会给她带点回来,然后就走了出去。
除了实验楼的门,宿年在外面等他。
“棺材合板,把你腿砸折了?这么慢?”
“没有,我跟你说啊宿年,今天鹿喃特别奇怪,就像过去在美国的时候,那些……”
宿年脚步顿了一下。
“那些?”
“那些失足少女,就珍妮娜她们,第一次没……”
“你没事吧?鹿喃今年才十四,回去,上楼。”
宿年的话带着不容置疑。
两个人重新走进楼道里,吸引进来一众目光,甚至带回了一小波的人群回潮,很多女生为了看他们几眼,甚至跟在他们后面,重新往楼上走。
“鹿喃,出来。”
鹿喃本趴在自己的桌子上发呆,然后突然被熟悉的声音叫醒,抬头一看,正好是宿年。
“诶,宿年?”
宿年换上了校服,清爽的蓝白色搭配,在他一米八多身子上显得更好看了些,鹿喃眯了下眼睛,在心里稍微感叹了下。
“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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