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下的官道蜿蜒伸向远处, 忽然冒出的人影异样醒目。
萧元嵩目力极好,认出拦路的人是岳锦荣、王风凌和卢子焱, 剑眉微挑。
负责护送他们去北疆的参将,出发前竟是不确认便上路,不知是陆承乾的意思, 还是那参将有意为之。
他是在路上遇到陆承乾,这才下马步行。
本想保持一定的距离跟着便好, 孰料运气还是差了些。
看架势, 他们是准备打劫
离京第四日他们便落魄如斯, 秦王的气量之小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当日在公主府, 皇帝把所有去看长乐热闹的人都赶到北疆,粗看是气昏了头,只想给他们一个教训。
细想便知,这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荣国公府、襄阳侯府、淮阴侯府加上萧家,在朝中地位无人能及,且誓死效忠太宗皇帝, 扶持太子。
太子是太宗皇帝禅位后册立, 皇帝想换便只能兵走险着。
他筹谋十八年,将淑贵妃和长乐宠的人尽皆知,在朝中的布置则润物无声, 差一点就将所有人打得措手不及,所幸在最后关头被长乐破局。
如今他昏招迭出,应是知晓废太子无望又病入膏肓,急昏头想最后一搏。
太宗皇帝评皇帝能忍却谋略不足, 气量狭小不堪为帝,倒是中肯。
太子自小养在太宗皇帝身边直到太宗皇帝驾崩,深得太宗喜爱,他谋略过人,有容人之量亦有爱民之心。
他能说服扎图改变主意将儿子送回,可见其能力。
扎图部落是漠北无数部落中兵力最强盛的一个,想要将他取而代之的人不少。和亲一事但凡出现一丁点的变故,等待他的便是大燕的铁蹄,和其他部落的围剿。
萧元嵩打住思绪,停下脚步抬眸看着抱胸而立的岳锦荣等人,神色自若。
“萧太傅别来无恙。”岳锦荣晃了晃手中的绳子,脸上露出不怀好意的笑,“您这是要去哪儿啊”
一个多月前,他得知皇帝给长乐和萧元嵩赐婚,心里顶不服气。萧家没比荣国公府强多少,也就出了个两朝元老的定国公罢了。
此刻见到萧元嵩,心里依旧不服气。
萧家屹立百年,他难道不知道皇帝赐婚,并不单单是给女儿找满意的夫婿
他是因为心里清楚,这才退婚。
虽不能怪他为摆脱皇室捆绑而选择退婚,但这口气得出,还得是让长乐出。
长乐被流放,乃是因他而起。
“在下还好。”萧元嵩捏紧了手中的折扇,抬眼看他,“五公子这是想作甚”
他们若是真要硬来,他不介意教训他们一顿。
自己自小习武之事外人并不知晓。
“放心,我们不缺银子,就想送份大礼给长乐。”岳锦荣话音刚落,一旁的卢子焱拿走他手中的绳子,不由分说套到萧元嵩身上。
萧元嵩抬了下眼皮,暗自撤回力道。
他们要将自己当做礼物送给长乐这几日发生了什么,会让他们如此作为。
“长乐收到这份礼物应该很开心。”王风凌轻嗤,“害她被流放的人竟然主动送上门,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换我是长乐,收到这样的礼物也开心。”卢子焱嗓音凉凉,“要不是他退婚,长乐何至于被陆承乾那个王八蛋磋磨。”
皇室赐婚,谁人不知还有别的目的在。
他萧元嵩既不想娶,皇帝询问之时就该拒绝,而不是等着圣旨下了,过了快一个月才退婚,让皇室颜面尽失。
最宠爱的女儿被退婚,皇帝动不得萧家,又逢淑贵妃出事便只能找理由将长乐送走。
如此一来,世人便以为是长乐做得太过分,这才导致萧家退婚,稍稍挽回一些颜面。
长乐根本什么都没做。
赐婚后她就在宫里养伤,这事又不是秘密。
“不跟他废话,绑结实一点。”岳锦荣留意到萧元嵩穿着寻常的布衣,心里有些纳闷,但很快就将疑惑挥开,继续往他身上套绳子。
“在下何错之有。”萧元嵩佯装不悦,“光天化日,尔等与绑匪何异。”
“我们只绑太傅你,其他人我们可没兴趣。”王风凌心里舒坦了些,还不忘警告,“太傅最好别挣扎,我们的拳头可不长眼。”
他怎会没错
长乐会落到今日这般境地,都是因为他。
不想与皇室捆绑,也可先大婚过段时日再和离,彼此都能安然避开皇帝的控制。
赐婚之事并非长乐能自己做主,她本来也瞧不上他这般弱不禁风的文弱书生。知他不愿,定然不会勉强。
她就不是喜欢死缠烂打的人。
当初她看上武状元,整个上京的百姓都曾见证她的热烈追求。后来,她听闻武状元与自小一起长大的青梅订了婚事,随即洒脱放手丝毫不拖泥带水。
“这般说,在下还得谢谢你们”萧元嵩敛眉看着身上的绳子,眼底并无慌乱和愤怒。
他们嘴上说让长乐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无非是为被流放一事迁怒于他。
自己在退婚这事上处理得确实不够圆满,只考虑到了自己和萧家,未曾料到赐婚的背后,还有皇帝意图废后废太子的算计。
十八年,皇帝一丝的破绽都没漏。
不说自己今年才二十二岁,便是父亲也被蒙蔽过去,听闻淑贵妃谋害十六皇子,并未觉得处罚太过。
若非长乐和太子及时联手做局,逼得皇帝乱了方寸,废后废太子一事已成定局。
“谢倒是不必了。”王风凌往后退了一步,俊秀的面容浮起满意的笑意,大方欣赏被捆成粽子的萧元嵩。
父亲每每说自己不成器,都要搬出萧元嵩夸赞一番,恨不得把萧元嵩当亲儿子。
还说他们是躺在祖荫上享乐的纨绔蛀虫,只有萧元嵩是人中龙凤。
“在下无错。”萧元嵩沉下脸回他,未做反抗。
秦王应该已收到自己被发配北疆的急信,被绑过去反而省了工夫,免得自己还要费心解释为何追来。
“大才子除了这句就不会说别的了”岳锦荣讥笑一声,抱起找到的干柴放到萧元嵩的马背上。
“词穷了吧。”卢子焱也笑了笑,过去拿着绳子帮忙将干柴固定住。
准备好,三个人神清气爽,牵着马带着萧元嵩沿着官道往回走。
这附近没有村落,四周都是山林和荒地,不担心被人看到。
便是有人过路也不会多管闲事。
“我们好像也没走多远,一会再上山顺着原路回去便好。”岳锦荣回头看着路边的山林,整个放松下来,“刚才差点没吓死我。”
卢子焱和王风凌侧头看他,笑容揶揄,“胆小鬼。”
“你俩刚才不也慌了神。”岳锦荣轻哼,“上山前长乐就就交代我们做好标记,免得迷路。”
萧元嵩微微挑眉,长乐怎会懂这些
说话间,几个人回到刚才上山的地方。
萧元嵩抬头看去,少女骑在马上,身后是才冒出新绿的山林,一身请便的劲装英姿飒爽,红色发带落在肩头,夕阳笼在她巴掌大的小脸上,精致的五官明艳无双。
“长乐快看看我们给你带了什么礼物回来。”岳锦荣开心招手。
“活的礼物。”卢子焱也跟着喊。
王风凌脸上露出灿烂的笑,没出声。
陆初筝听到叫声回头,见他们带了个人回来,随即策马过去。
到了跟前,她低头一看,见被抓住的人是萧元嵩的书童,还未出声就听岳锦荣难掩兴奋的说,“我等在山上迷路,从另一边下去恰好遇到独自赶路的萧太傅,索性将他抓来当礼物送你。”
“萧太傅”陆初筝垂眸看着萧元嵩,似笑非笑。
原来他就是萧元嵩,而不是什么书童
怪不得颜值如此出众。
“臣见过殿下。”萧元嵩挺直脊背立在她的马下,大方抬头对上她的目光,“身为公主,怎可让人在光天化日之下做出绑人当礼物之举,实在有损清誉。”
“本宫没让他们绑人。”陆初筝不悦皱眉,“你这人如此不分青红皂白,那便继续绑着吧。”
萧元嵩“”
他心里清楚她不会这般胡来,也就这么一说,想给自己找个台阶下。
“对,就该继续绑着他。”岳锦荣幸灾乐祸,“不能惯着。”
陆初筝唇角弯了弯,放松缰绳策马离开,“干柴还不够,再多弄一点。”
“没问题。”岳锦荣瞥一眼萧元嵩,招呼王风凌合力取下马背上的干柴。
三个人将干柴堆到开阔处,意味深长地打量萧元嵩片刻,笑着朝陆初筝跑去。
萧元嵩侧过头,少女骑在马上语笑晏晏,也不知她说了什么,岳锦荣等人立即如服从命令的将士,再次上山。
见识过她与太子设局的魄力,他便知刁蛮高傲只是她给世人看到的表象。
如今看着离开上京前,还恨不得要杀了她的几个纨绔,竟全部听命于她,还是深感诧异。
想来这几日,陆承乾没少让他们吃苦头。
四周安静下来,日头只剩下小半斜斜挂在远处山崖上。
萧元嵩低头看了眼身上的绳索,迈开腿朝陆初筝走过去。
“太傅可是想本宫帮你解开绳索”陆初筝听到动静收紧了缰绳回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恐怕要让太傅失望了。”
“臣可曾得罪过殿下”萧元嵩停下来,淡然仰起头。夕阳的余晖笼罩下来,在他脸上镀上一层柔和的光芒,深邃如深潭一般的眸子里,依稀流淌着几分疑惑。
陆初筝眨了眨眼,反问他,“太傅为何会这般想绑着太傅的人可不是本宫,私自解开太傅身上的绳索,于他人是不尊重。”
她没打算为难他,但也不会解开绳索。
等下回去,陆宝珠看到他和自己出现,估计又要发疯。
还不如就这样带他回去,顺便将他塞给陆宝珠。
他对原主的不喜,第一次见面她就领教过,并不想跟他再有任何的牵扯。
“殿下不喜欢臣因此不愿意解开绳索”萧元嵩眼底藏着浅浅的笑意,“方才他们可是说了,臣是陛下的礼物。”
作者有话要说 太傅来得很及时。
初初礼物是可以转手的。
太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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