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初筝回过头, 给了他俩一个微笑示意他们别说话,目光落到带路的衙役身上, “你在临堰府府衙当差,出了这等事该如何处置。”
“这小的真不知晓。”衙役被她看得头皮发麻,“临堰府地处边塞, 城中鱼龙混杂,我等也没法子。”
“是吗。”陆初筝眸光转了转, 嗓音骤然发沉, “这公主府空了十七年, 本宫初到临堰府便被人打砸, 看来知府大人很不欢迎本宫。”
陆承乾担心皇帝忽然暴毙,做事没脑子可以理解。狗皇帝真暴毙,太子不会对他仁慈,到时候被幽禁到死可能都算好的。
可知府作为地方官员也跟着没脑子,有点不合理。
能驻守边塞的官员,没有哪个是软柿子。
边塞是国门, 驻守的官员手段不够硬, 驻军没士气都是要命的事。
陆初筝回想起在府衙时王风凌的反应,眼皮跳了下。
知府已换人。
不说知府,陆承乾真的只是无脑来这一下恶心她, 陆宝珠肯定迫不及待看她笑话。
她没来。
陆初筝心思电转,见那衙役吓到汗水直冒,直觉是自己的猜测是对的。这件事没那么简单,知府应已经已准备周全, 就等她去闹。
闹倒是没必要,但她得去找知府讲讲道理。
“你回去吧。”陆初筝低下头,从荷包里取出几枚铜钱递给他,“有劳带路。”
陆承乾想看她气急败坏,未免太幼稚。
“小的告退。”衙役收了铜钱,双手像是被烫到一般,低下头匆匆转身出去。
这公主的反应不对啊。
知府大人安排他带路,交代说到了公主府后,要留意长乐公主的反应。不管是生气还是委屈,都要看清楚。
她没委屈生气,看着跟没事人一样。
衙役摇摇头,脚步更快了一些。
陆初筝侧过头,目送他的身影走出马车专用的侧门,唇角弯了弯,收回视线看着陆承风和春杏,“不就是公主府被砸了吗,谁砸的谁来修好,别担心。”
“阿姐,是秦王皇兄对不对”陆承风攥紧拳头,染了一层灰的漂亮的脸庞浮起薄怒,“他怎么可以如此欺负人。”
“不生气,佛说欺我者反欺之。”陆初筝拍拍他的肩膀,回头去拿了圣旨,没把公主府被砸当回事。“谁欺负阿姐都不行。”
衙役眼神闪烁,收她铜钱时明显心虚,像是很意外。
再有,刚才在府衙知府没有细看圣旨,他若是看过这会应该会派人过来,装模作样以示安慰。
前来驻守和被流放,区别还是很大的。
“佛祖没这么说。”陆承风郁闷低头。
是他没用,保护不了阿姐。
“佛祖说了,你没听见。”陆初筝失笑,“不准想这件事,和春杏留在这等着,阿姐出去一趟。”
“承风听话。”陆承风眼眶红红地看着她,“要回来。”
春杏也看着陆初筝,悄悄把眼泪逼回去。
陆初筝抬起手,轻轻弹了下陆承风的脑门,含笑转身,“等着我。”
她肯定会回来。
这会刚晌午,还有大半天的时间,足够知府找人帮她砸坏的东西修好,换好。
“出了什么事”萧元嵩踏入院内,佯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眯眼看着她身后屋子,面色阴沉。
“与萧公子无关。”陆初筝话音刚落,王风凌、卢子焱好岳锦荣一起闯了进来。
三个人看到她身后的屋子,张开的嘴缓缓合上,脸上的表情也凝固下去。
“小事一桩,你们来干嘛。”陆初筝狐疑出声,“都没地方去”
“没有。”三个人异口同声。
岳锦荣略心虚,说完便低下头不敢看她的脸色。他有地方去,王风凌和卢子焱也能和他一起住。刚才他们合计了下,觉得还是住公主府比较好。
陆承乾那小子太阴了,指不定会怎么欺负她。
有他们在,出了事还能帮她挡一挡。
“没有住的地方,那你们睡大街算了。”陆初筝扬了扬眉,绕过他们,继续往外走。
萧元嵩余光扫了一眼岳锦荣等人,大方跟上。长乐定是看出点什么来了,她这般冷静,反倒显得他的担心有些多余。
“太傅,你跟着长乐干嘛,北疆驻军总兵可是你兄长,参将是你胞弟,他们会让你露宿街头”卢子焱扭头跟上去,脸上写满了不服气。
“驻军不可插手地方事务。”萧元嵩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他。“世子难道不知”
卢子焱噎了下,更郁闷了,“谁说本世子不知。”
萧元嵩点点头,不说话了。
卢子焱搞不懂他这副模样是何意,直觉自己被鄙视了,心里邪火丛生。
他们好歹要脸,他可是脸都不要的。
死缠烂打的缠着长乐。
“我们也去瞧瞧长乐要作甚。”岳锦荣拍了下王风凌的肩膀,回头跟上。
陆初筝走在前面,听到他们三个说话的声音,摇摇头,加快脚步。
她的公主府的位置靠近临堰城中心,距离府衙不远,大街左侧是一大片修得又大又漂亮的宅邸,右边是市集。
青天白日有人闯进公主府打砸,关上门外边的百姓还真不知道。
陆承乾跟知府是商量好了的,陆宝珠到现在都没来,不像她的风格。
而且,这会已经过了大结局的时间。
狗皇帝忽然撤下原来的知府,绝不是心血来潮,也不是狗急跳墙。
大燕没有出兵攻打扎图部落,说明和亲一事,要么是在太子的阻扰下没谈成,要么是根本就没谈。
扎图部落自西往北,游牧而居整整二十年,各部落之间定会存在不可调和的矛盾。
不然他也不会如此狂妄,敢动和亲的念头。
她记得现世历史上,所有的公主去和亲都带着政治目的。或是建好,或是国力衰弱不得不答应。
扎图想和亲,应该是希望大燕支持自己,借此达到某种目的。
和亲一事没成,以狗皇帝的阴险,说不定会暗示部落中的其他头领,做点什么。
连扎图都想着仰仗大燕达成某种目的,其他被他统治的酋长,未必不想。
他们的部落在马背上讨生活,抢夺资源和权力的事一旦发生,部落间互相厮杀,大燕也可借口卫国出兵,萧家的新一辈怕是要全部折在北疆。
没记错的话,驻军总兵是萧元嵩的兄长,军中参将则是他弟弟。
这次被发配北疆的人,集齐了大燕势力强盛的四个家族,这四家一定会紧盯着北疆的动静。
陆承乾在这时候针对她,消息传回去,便只是兄妹不合,跟王风凌等人一点关系都没有。
一旦他们四家都放松警惕,皇帝的计划就成了。
眼下,狗皇帝只需要一个契机,就能除掉萧家和另外三家。
而她就是这个契机。
她曾是狗皇帝最宠爱的女儿,骄傲高贵,人人艳羡。
如今在北疆受尽欺辱,势必会怨恨萧元嵩退婚,恨到极致就会失去理智想要他死。
不得不说,狗皇帝还是很了解女人的心理的。
只不过他了解的女人,是生活在这个世界的,生活在后宫里的那些,不是她。
陆初筝琢磨了一路,回过神,人已经到了府衙门外。
岳锦荣他们几个不远不近的跟着,都不说话。
她偏头看了眼,抬脚进去。
喜欢跟便跟着吧,公主府很大,随便住。
“长乐不会去找知府大人哭吧”岳锦荣小声嘀咕。
“你该担心知府一会哭了要怎么哄。”王风凌嗓音凉凉,“她便是哭也不会为了这事。”
“说的在理。”卢子焱想起遇到山匪那次,陆初筝怕的不行,可她没哭。
萧元嵩看他们一眼,没说话。
长乐这般大摇大摆地来府衙,知府真有可能会哭很久。
陆初筝浑然不知自己被议论,进门直接去公堂找知府。
“公主殿下有何指教”知府看到她进来,笑呵呵迎上去。
衙役还说她没生气,也才过没多久,这不就来了吗。
陆承乾歪在椅子里,乱没坐相地把玩手中的玉佩,狭长的双眸微微眯起。
他等她多时了。
“指教不敢当,你这知府当得挺清闲,公主府被人砸了都不知,是不是要等府衙被人砸了,你才知临堰府内不安生。”陆初筝环顾一圈,坐到师爷书写审案记录的桌子上,抬起头看他。
陆承乾果然在这等着自己。
“公主府被人砸了”知府拔高声调。
他说完,意识到自己演得太过,赶紧补救,“方才衙役回来说窗户坏了几扇,没多大事。今日一早衙役发现有伙贼人藏在公主府,抓人时动静大些了。公主大人有大量,几扇窗户,找人修修便可。”
他打定主意不理,她便拿自己没招。
临堰府地处要塞,衙役执行公务损坏百姓的财务一向不赔,公主也不例外。
“本宫没有大量,既然抓到了人,带本宫去瞧瞧都是谁,该杀则杀。”陆初筝从桌子上跳下去,示意他带路。
知府哑口无言。
少女微微抬着下巴,姿容绝丽,一双眼沉静如深潭一般,看不出丁点的情绪。
她往那一站,气势竟是比秦王还要足。
像是专程来审他。
知府心里发虚。
她怎么不按牌理出牌,不是该一来就砸东西,大闹公堂吗砸公主府的人是他们安排过去的,怎么可能抓到
“没抓到啊”陆初筝反问一句,背着手走到公案后,出其不意地拿起惊堂木,用力拍下。
“啪”的一声巨响,公堂内外的人都吓了一跳,只有萧元嵩扬了扬唇角。
“殿下不可这是公堂。”知府心慌慌地看了眼陆承乾,抬起头对陆初筝说,“这般作为可是大不敬之举。”
“大不敬”陆初筝抬眼看他,“临堰府是本宫的封地,本宫奉旨前来驻守,你身为一方官员任由贼人打砸公主府,难不成是以示敬重。”
知府被她问住。
他先前未有仔细看圣旨,以为她也是被流放,故而帮秦王安排。
陆承乾面露诧异,像是不认识陆初筝一样,死死地盯着她,“长乐,不可胡闹。”
眼前的少女看似骄纵,说的每一句话却都让人难以辩驳。
像是有备而来。
这不是他所认识的长乐,难道陆承乾微微侧头,看向公堂外的萧元嵩。
男人一身布衣,负手立在门外,那张让无数上京少女为之倾倒沉谜的脸,看不出丁点的情绪,眸光幽深如海。
果真是他。
陆承乾捏着玉佩的手缓缓收紧,胸口恨意翻涌。
从上京到北疆,父皇的布置每一步都在他的算计之中,或者说在太子的算计当中。
长乐不过是鱼饵。
“被流放的人还在这儿摆王爷架子,干涉地方政务,胡闹的人是你。”陆初筝坦荡对上陆承乾的目光,唇角微弯,“父皇下旨当日,可是有不少朝臣在场看着。”
陆承乾像是被人打了一个耳光,正欲反驳,又听她说,“临堰府知府,放着正经来驻守的公主不理,反而巴结被流放的皇兄,他这是想加官进爵,还是诛九族。”
公堂安静了一瞬。
外边的卢子焱、岳锦荣和王风凌也惊得张大嘴,像是不认识她一样。
少女站在公案后,手中的惊堂木被她玩出花来,分明漫不经心的模样,却透着让人不得不臣服的威压。
到底是天家的公主,她这气势,把秦王都压了下去。
“林知府,本宫入城前公主府被砸,你作为地方官员难辞其咎,无论什么原因,你都该立即找人修复。”陆初筝的嗓音冷了下去,“本宫奉命前来临堰府驻守,为的是大燕江山稳固,公主府能否住人,影响的可是大燕的国运,你担待得起吗。”
林知府额上冒出冷汗,既懊恼自己没仔细看圣旨,又后悔计划不够周密。
公主府不该砸。
“公主想要下官如何处理”林知府有些动摇。
秦王说这事他兜着,看公主这架势,他根本兜不住。
“日落之前公主府要修到本宫满意为止,做不到,本宫立即上奏。”陆初筝丢掉手中惊堂木,背着手往外走,“差一样,本宫唯你是问。”
“殿下留步。”林知府慌张出声,“下官也不知殿下喜欢什么,怕办得不好。”
恩师的长公子刚被撤职,自己若是也被撤,可就没人帮着秦王了。
错已铸成,只能弥补。
听说这次来的还有萧相国的二公子,那可是太子师,公主的奏折送到上京若是由相国交给皇帝,他的仕途说不定到此为止。
“这样啊”陆初筝拖长了尾音,缓缓停下脚步回头,唇边弯起一抹让人心悸的笑,“知府大人既然如此有诚意,还如此清闲,不如”
“长乐”陆承乾猛地站起来,声色俱厉,“你要胡闹到何时”
“皇兄觉得长乐是胡闹”陆初筝取出袖中的圣旨,语笑晏晏,“圣旨在此,皇兄要不要再读一遍,也好让知府听听。”
作者有话要说 太傅我觉得我们可以深入合作。
初初不必。
太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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