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元嵩乍见她不掩饰得意的笑容, 心跳毫无预兆地漏了一拍。
少女微仰着脸,夕阳的余晖落在她卷翘的长睫上, 那双好看的眸子泛着潋滟波光,迷人而不自知。
他应了声,弯腰抓紧地痞的衣服后领, 将他拖起来。
那地痞哭了许久,这会声都发不出来。
“承风, 你留在家里和春杏一起, 把车上轻巧的东西搬下来, 阿姐回来就吃饭。”陆初筝回头交代。
陆承风开心挥手, “知道了。”
陆初筝脸上的笑容扩大,脚步也轻快了许多。
萧元嵩拖着奄奄一息的地痞,跟着她一块去府衙。
同一时间,府衙后院。
陆承乾坐在后院凉亭里喝茶,神色放松而愉悦。
陆承宁跷着二郎腿躺在一旁,嘴里叼着一根青草, 闭目养神。
院里的光线有些昏暗, 有风拂过,带来阵阵渗人的寒意。
陆承乾抿了口茶,曲起手指在桌上敲了敲, 唇角勾起一抹阴冷的弧度。
“这破地方真不是人待的,都五月还这般冷。”陆承宁睁开眼,利落起身,“我回房睡觉了。”
话音落地, 人已经到了亭子外。
父皇要扶陆承乾上位当储君,太子以及背后的几大士族不会同意。
自己文不如太子,武不如陆承乾,外祖家要扶持的人也不是自己,争下去也没什么意义。
如今远离上京,他更没优势,还不如明哲保身不掺和,安安稳稳地在临堰府住满三年。
说不定,不用三年就能回去。
母妃托信客送的信刚送到,父皇的病有变得严重的趋势,朝臣私下已在商议让太子监国。
一旦太子监国,第一个死的就是秦王。
自己可不蹚这趟浑水。
脚步声远去,院里的光线更暗了些。
四周安静了一瞬,沉稳有力的脚步声自后门的方向纷沓至来。陆承乾脸上的笑容扩大,只一瞬便收敛起来,抬头看去。
地痞头子带着十来个手下,兴冲冲踏入院内,脸上挂着志得意满笑。
陆承乾抬了眼皮,端起茶杯又抿了口茶,重重放下。
杯子磕到桌面发出一声闷响,早已埋伏四周的弓箭手从屋顶上冒出来,通往吏房的方向涌出来上百个手持长枪的官兵,将十来个地痞团团围住。
“秦王殿下这是何意”地痞头子咽了口唾沫,头皮发麻,“莫非是想过河拆桥”
“本王的妹妹初到临堰府,公主府便被人打砸,有证人证明是你的安排。”陆承乾捏着茶杯,竖起的拇指沿着杯沿慢慢摩挲,笼在昏暗中的面容,隐约透出凛冽杀意。
“草民冤枉”地痞头子眯起眼,豆大的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滚,无声无息砸到地上。
秦王这是要卸磨杀驴,嘴上说他把帮中里骨干带来,实则是要将他们一网打尽。
“本王可不会冤枉好人,听说你本名就叫秦王。”陆承乾口中溢出一声轻嗤,站起身来,负手走出凉亭,“关入大牢严刑拷问。”
长乐身边有江湖人士,还有太子派来的人,发觉自己与地痞合作定会立即下手,杀自己一个回马枪。
临堰府可用之人多的是,她想借着地痞一事逼迫林知府日后顺着她,可没那么容易。
父皇远在上京,没法子事事指点自己。
想回上京,他得自己动脑筋。
“是”官兵应声而动。
陆承乾神清气爽,出了院子欲回房歇息,林知府从外边进来,神色有些慌张。
“出了何事”他停下来,漫不经心地看着林知府。
看他的样,应该是长乐抓到了把柄,来算账的同时将把柄也带来了。
正好,他也抓了不少人。
“长乐公主殿下抓了个潜入公主府,意图刺杀她的人,师爷说对方招认一切都是秦王的安排。”林知府擦了把汗,面露忧愁,“下官尚未去见长乐公主。”
陆承乾扬了扬眉,抬手指向被官兵抓住的地痞头子,“他的本名就叫秦王,把他们都带到堂上对质便可。”
地痞头子一听,脸色骤然黑沉。
怪不得秦王殿下翻脸,原来是在这儿等着自己。派去公主府的人是他手下的副帮主,平时挺机灵一个人,没想到竟然栽了。
副帮主不是贪生怕死的人,怎么全招了
“既然如此”林知府眼底划过一抹算计,凑到陆承乾耳边小声嘀咕,“下官这便去见长乐公主。”
陆承乾含笑点头。
林知府安了心,直起身来,板着脸对府衙的官兵说“先押去大牢,让他们知晓下在临堰府犯事的后果。”
官兵领会他的意思,押着地痞头子和一众手下,走另外的出口往地牢那边去。
林知府正了正脸色,转头去公堂。
陆承乾目送他的背影消失,抿着唇回房。
长乐带了不少银票过来,听那些地痞先前传回来的消息说,她找人收拾公主府花了不少银子。
离京当日,所有人携带的财物都不准出京,她是如何做到的
陆承乾倒进屋中的软塌里,回想起离京之时,太子送了一套朝服给长乐,眼底霎时布满戾气。
他就知道是太子在搞鬼。
府衙大堂之上。
林知府堆起笑容,假装自己没看到被他们拖着过来的地痞,热情上前行礼,“下官见过长乐殿下,方才下官派出衙役,将藏在公主府的一干匪徒都抓回来了。”
“都抓回来了”陆初筝诧异扬眉,“速度挺快。”
这是陆承乾为了撇清关系,卸磨杀驴吧
不过也无所谓,她的目的已经达到。
他们怎么狗咬狗与自己无关。
“公主前来临堰府驻守,下官不敢怠慢。”林知府见她似乎没有要追究的意思,笑了笑,朗声道,“来人,去将藏匿公主府的人都带上来。”
“是”守着大堂的两个衙役,应声出去。
萧元嵩站在陆初筝身后,悄然绷紧了下颌线。
秦王舍弃了这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地痞,日后的手段会更加隐秘,防不胜防。看来他也意识到,远在临堰府,皇帝帮不了他什么忙。
他比太子得到的宠爱更多,皇帝手把手教,出了事有皇帝给他兜着,平日里真的不需要动脑筋。
如今,他看清楚形势决定自己筹谋,自然要处理掉已经露出来的尾巴。
身处皇室,没有一个皇子是真的蠢。
区别不过是皇帝在意谁,不在意谁。
萧元嵩垂眸看着眼前那道娇小的身影,禁不住摇头。她今后的日子,怕是会很不好过,好在她已经同意自己留下来。
林知府又笑,回头吩咐师爷,“还不快点给公主殿下上座。”
师爷点了下头,搬了张椅子送到陆初筝身边,恭敬后退。
陆初筝唇角弯了弯,大大方方坐下,“他们为何要藏到公主府审清楚了吗。”
“回殿下,已经审清楚了。这伙贼人平日里就靠坑蒙拐骗过活,那秦王看着公主府无人居住,遂带着手下藏匿府中,躲避追查。”林知府收了笑,认真解释,“殿下放心,这次全抓住了,一个没漏。”
“嗯。”陆初筝应了声,将账单递过去,“趁着人没到,先把本宫的账单结一下。”
秦王陆承乾倒是很会找人,千里之外的边陲要塞,居然能找到个叫秦王的人,还恰好是个地痞头子。
他能这么快反应过来,自己日后得更加小心才是。
“下官这就给殿下结账。”林知府拿走账单,随手看了下交给师爷和账房核算。
等着师爷和账房对完账单,衙役也带着被抓到地痞头子和一众手下,回到大堂。
陆初筝偏头看了眼那一群被打得奄奄一息的地痞,故意说,“藏身公主府还意图刺杀本宫,谋逆之罪当诛九族。”
“下官定会秉公处理。”林知府笑了笑,接过账房递来的账单,笑容渐渐凝固。
这么一会的工夫,她竟然花了六千两
“有问题”陆初筝留意到他的脸色,唇边浮起天真无辜的笑,“还是林知府觉得本宫花的太少了”
“殿下说笑了。”林知府欲哭无泪。
他到任临堰府,交接时库房只有余银一万多两,她一个时辰就花去六千两,年底清账他要如何解释这事
总不能说是为了帮秦王打压她,故意派人打砸了公主府,又花钱给修好吧。
真这般说,自己的乌纱帽也别想要了。
“没问题就把银票给本宫。”陆初筝佯装看不出他的为难,“本宫一路餐风露宿过来,到这会都还没吃上饭呢。”
林知府磨了磨牙,回头吩咐账房去库房给她拿银票。
这笔银子他眸光转了转,落到跪在一旁的地痞身上,暗暗计上心来。就那他们开刀,清理一批地痞把这亏空补上。
就当是给自己立威。
陆初筝等了会,拿到银票脸上的笑容也灿烂了几分,“本宫走了,若是有事本宫还会再来麻烦林知府。”
“下官恭送殿下。”林知府含笑行礼。
陆初筝走出大堂,忍不住压低嗓音,跟身边的萧元嵩说,“秦王开始用脑子了。”
“殿下不必担忧。”萧元嵩扬眉,“他的能力不如太子。”
陆初筝仰起脸,男人英挺的眉眼笼在昏暗中,长睫下的双眸透着自信的光芒,令人折服。
那是一种强大到,不将任何困境放在眼中的自信和骄傲。
她挪开视线,漫不经心的说“本宫不会怕。”
萧元嵩点了下头,沉默下去。
在他们身后不远,陆承乾背着手走出暗处,剑眉狠狠压低。
他以为长乐会趁机教训林知府一顿,没想到她竟然什么不说,也不审那一伙地痞。
“殿下”林知府也从暗处出来。
“回去吧。”陆承乾转头往回走。
不着急,先修整几天,等长乐麻痹大意时自己再出手。
天空最后一点亮光消失,整个临堰府安静下来,街上陆续亮灯。
陆初筝吃过晚饭,将卢子焱等人安排到相应的院子里,舒舒服服洗了个热水澡,换上中衣披着大氅去书房给外祖写信。
离京许久,外祖在上京一定很担忧。
临堰府夜里很凉,气温比白天低了许多。陆初筝一边琢磨一边写,不时停下来搓手,拢紧身上的大氅。
过了半个时辰,她写好信吹干墨汁收起,春杏送了杯热茶过来,微笑看她,“奴婢铺好了床,快去歇息。”
“嗯,马上就去。”陆初筝也笑。
起身的工夫,窗外飞进来一枚小石子,轻巧落到她的书桌上。
对方的力道控制得非常好,既不惊到她,也没飞出桌子。
陆初筝抬头看去,想到可能是跟了自己一路的大侠,旋即起身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太傅叫师父。
初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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