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癔症

小说:大宋庄园主 作者:玄北
    赵宗悌带着泣音道来,“四年前上元节,我带家人欣赏灯会,岂料半路遇到火灾,身边的护卫都被冲散,等我找到内子时,她正准备跳河。”

    “原来内子跟仆妇失散后遇到了一位年轻娘子,那娘子有意跟娘子交好,说了不少育儿经验,内子降低了警惕,那人乘娘子不注意抢了孩子逃离。”

    “内子没追到孩子当时就急疯了,这些年仍时常犯疯病,不记得还有个孩子。这几年府里也不敢提这孩子,就怕刺激内子。”

    “前些日子,有人送了个孩子到府里,我娘子病又发作了,我肯定知道我家丢孩子的只有那人贩子,就一直追查此事。要不是包公派人登门,我大概还不知道抢了我孩子的人已经回了京!”

    他恶狠狠的瞪了一眼陈氏,又看向了她怀中的孩子。

    这是他的孩子……

    “胡说!这是我的孩子!”陈氏拉着孩子退后一步,神情警惕的盯着眼前所有人!

    包拯上前一步,“陈氏,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他身旁的展昭突然向上一飞,推开陈氏,将孩子抱了过来。

    孩子一看离开母亲身边哇哇大哭挣扎着要回去,一旁的赵宗悌跑来将孩子抱离,先退到外面。

    陈氏立即发疯似的想要抢回孩子,“他是我的孩子!你们都是坏人!那个假货在哪?只要杀了他,我儿是未来皇上,我要让他把你们都砍了!”

    这回有眼力的人大概都看出不对劲来。

    大理寺卿气得胡子都翘起来,“来人,将犯妇缉押!”

    陈氏被压在地上不得动弹,她嘴里也被塞了布。

    一旁的朱氏夫妻大气也不敢出,脑子也嗡嗡的,这一切神展开简直出乎他意料。

    这时包拯开口,对着官家、宗室和众相公相爷解释,“这陈氏乃朱喜儿小姑子,朱喜儿生前与她交好,朱喜儿因病不治,死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留在娘家的儿子。朱喜儿将孩子的身份告知丈夫,希望丈夫能照顾儿子一把,不料被因无子休回家陈氏听见。”

    “那陈生是个多情的,去和岳父商议过,却被岳父拒绝,还警惕起陈家,不准陈家登门。陈生见状,也就放弃这打算。反倒陈氏将这事记在了心里。”

    “四年前的上元节,陈氏无意中发现赵员外之子跟小皇子长得极像,以为是朱家将人送给他人养。于是起了歹心抢走了人,等回陈留后才发现抢错了。”

    赵祯恍然,难怪这孩子跟先帝如此相像。

    赵宗悌是齐王之孙,齐王跟先帝可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他的重孙长得跟先帝相像也不是没那个可能。

    若不是齐王被太宗废除太子之位,这皇位也不会落到先帝身上。

    按说赵祯无子应该挑选关系最近的齐王血脉,只是太宗年间齐王被废成平民,宗亲中没有他的名字,即使先帝时期封了长兄齐王之位,却不能更改父命,将齐王恢复宗室身份,齐王一脉不是赵氏宗亲,自然也无继承皇位的权利。

    赵祯看着上一辈一奶同胞的份上,对齐王一脉也是多加照料,倒是不知道赵宗悌竟然丢过孩子。

    “陈生发现此事,劝陈氏将人还回去,哪料陈氏生了歹心,将醉酒后的兄长推入水中,然后抱着孩子逃离。好在陈生命大,被路过的仆从救回来,只是伤了心脉,这些年一直卧床不起。”

    “陈生告知过岳父此事,那位朱翁打听到东京谁家丢过孩子。陈生没两年就去世,而朱翁也在死前嘱咐身边忠仆,将外孙送到赵员外府上。”

    被压制的陈氏疯狂摇头。

    包拯盯着她,“你以为陈家无人,朱家对小皇子不上心,就以为能瞒天过海?”

    赵祯一脸惊喜,“包卿,莫非你查出确凿证据了?”

    这个真是一个意外惊喜,这下这群臣子该怎么否认景儿的身份?

    包拯一拜,“臣不负官家所托,带回了证人。”

    “快把人宣上来!”赵祯急切道。

    “官家,臣还有话要问这犯妇。”包拯不急不忙开口。

    赵祯见状,退了一步,“准。”

    包子迈着公府步,在赵氏眼前停下,他看着赵氏内心毫无波动。

    这其实是“狸猫换太子”带来的后遗症。

    这陈氏最初的打算是让儿子替了真皇子的身份,等以后再接她入宫。

    官家不就这样,刘太后死后知道了生母,不仅封了生母为皇后,还提拔一无是处的外家。

    这陈氏大概打着同样的主意,跟孩子相当亲密,就算不是亲子,等以后继承皇位也会将她接入宫享福。

    只是一个平民妇人的妄想,竟然能扯出这么大一桩事了。

    “陈氏,只要你说出你背后之人,本官会给你一个痛快。”

    饶是不可能饶的,一个妇人做出了如此惊天大案,惊到三司共审,惊到让官家丢面子,皇子伤了颜面,又岂能轻饶。

    她背后必有人,无人如何能够帮她制造证据,无人如何能那么准确的知道他的行踪,无人为何敢胆大包天冒认朱喜儿?

    包拯猜测,陈氏最先的打算,应该是跟孩子培养感情,然后以孩子容貌跟官家相似这一点将孩子送入宫中,未来说不定会将她这个养母接入宫中享福。

    只是她没想到朱翁抢先一步将真正的皇子送到官家视线下,她棋差一着,后又被人蛊惑,干脆冒充朱喜儿彻底否认皇子的身份,再将养子送入宫中。

    陈氏涕泪交加,一个劲的摇头。

    大理寺卿给手下使了个眼色,下面立即有人将陈氏嘴里的布取出来。

    她哭的快要泪干肠断,满腹委屈喊,“不是的,不是的,我就是朱喜儿!”

    包拯见她死不悔改,也不奇怪,这么容易诈出来,她也不会胆大包天想出这个法子。

    “官家,水儿才是您亲子,你不要听他们胡说!”

    包拯见她咬死不认,皱起眉,“来人,将铁老叫进来。”

    外面立刻走进来一弓着腰的老人,陈氏看到他像是被吓到瞪大了眼睛,牙齿因颤抖发出碰撞的声音。

    “官家,铁老是朱翁身边的老人,知道事情的一切真相。”

    铁老颤颤巍巍的跪下磕头,赵祯忙起身,“老人家快请起。”

    赵祯很想开口谢他,要不是他送景儿入宫,大概他都不知道自己还有个这么大的儿子。

    上次审讯一直未找到这位老人家,也不知他藏在何处,没想到竟然被包拯找出来了。

    包拯要知道官家这番想法肯定要摇头,这铁老哪是他找出来的,分明是自己送上门的,要不是送上门,他也不会那么轻易知道真相。

    朱氏夫妻也睁大眼睛,他俩早知道是朱铁这老汉将傻蛋送入京,可一直没看到他,还以为他死哪儿去了,这回看到他在这儿出现,自然好奇不已。

    反正他们知道这回的事跟他们关系不大,只等着一切结束回家,这东京他们再也不来了!

    朱铁开口,重复了一遍刚才包拯所说的,只是他说的要更为详细。

    陈氏不停摇头,“铁爷爷,你为什么要帮他们这样对我,你明知道真相的!”

    她扫了一圈眼前的人,一口一个字说,“我真的是朱喜儿!水儿才是真皇子,你们这样胡编乱造难道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朱铁看着她摇头叹息,眼中满是痛惜,“陈氏,你的癔证越发严重了!”

    他颤颤巍巍的转身,“诸位相公,陈氏原是因无子被休回家,我家娘子怕她因此时闷出病来,时常带着她出门。没想到她在娘子走后干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

    话说的太急,他猛地咳嗽起来,“老汉、老汉受家主所托,将孩子归还官家。家主曾说,若陈氏不入京也罢,入京就让老汉将事情真相说出来。”说罢他痛惜的看了一眼陈氏,“没想到几年过去,她癔症越发眼中了,竟然冒认自己是我家娘子!”

    一旁的朱大富恍然,“原来如此,难怪她一直称自己是小妹,连我都差点被唬住了!”说着他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呸,亏我小妹对你照顾有加,你竟然还想着害她孩子!”

    陈氏泪都快哭干了,“兄长,我真是喜儿!”

    朱大富慌忙挥手,“不不不,你才不是我小妹!”

    陈氏顿时心如死灰,只觉人生无望,她挣扎着站起来,恨毒的看着所有人,“你们会后悔的,会后悔认一个不知道哪儿来的野种为皇子,我在九泉之下会看着你们后悔!”

    说完就要朝大堂内柱子上撞去。

    “拦住她!”几个声音一同响起,也分不清是谁的。

    陈氏到底想的太好,她一个若女子如何敌得过现场这么多人,早有人注意着她。

    被重新押着,她疯狂的挣扎,“放开我!放开我!让我去死!”

    敢在御前寻死觅活,赵祯生气了,“来人将她押下去,重点看守,不要让她死了,一定要问出是谁致使她!”

    反正景儿被证实是他儿子无疑,他也不耐烦再看下去,既然她死不改口,那就派人私下审,他不信还能敲不开一个弱女子的嘴。

    等陈氏被拖下去,赵祯恢复了高兴之色,“来人,拟朕旨意。”

    大堂内哇啦啦跪下一群人。

    中书舍人走过来,赵祯继续道:“朕要将景儿身份昭告天下,择日进太庙告知先祖。”

    文彦博跟宋庠相视一眼,他们是不是得庆幸官家没趁着高兴劲儿直接穿圣旨。

    好歹中书舍人写好草诏后得交给文彦博书名,再发到门下省审核。

    既然官家愿意走这程序,没打算绕过中书省门下省乾坤独断,文彦博也不打算驳官家的面子。

    这皇子就算是认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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