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厅里
莫中瀚脸色阴沉,端坐在沙发上,“阿振,去把戒尺给我拿过来!”
莫中瀚话一出口,空气好像瞬间凝固住了。
连莫原锐都愣住了,他甚至已经记不清他父亲上一次动戒尺是在多少年前了。
莫北瑶更是吓得发抖,往姜梨身后躲了躲,她虽然没见过戒尺,但她知道那是做什么的。
此时,莫振已经拿着戒尺下来了。
那戒尺约莫一尺长,扁平型,檀木色,打磨光滑,看得出来已经有些年头了。
莫中瀚抬手把戒尺扯了过来握在手里,“过来!跪下!”他拿着戒尺指向莫北瑶。
莫北瑶抬头看向姜梨,楚楚可怜。
这个时候姜梨怎么敢再护着她了,只能摇摇头,示意她过去。
“爷爷…”莫北瑶在莫中瀚面前跪好,虚虚的唤了一声。
“桥儿是不是你推的!”莫中瀚声色俱厉,握着戒尺的手指因为太用力微微发白。
“不…不是我,是她自己摔…是她…是她要拽我才摔的…”莫北瑶低着头不敢直视莫中瀚。
莫中瀚好歹也是在商场摸爬滚打过几十年的人了,哪里看不出她是在撒谎,手里的戒尺朝着她的肩膀“啪”的一声敲了下去,“你还敢撒谎!”
莫北瑶忍不住叫了出来,小脸涨红,“我没有。是她先拽我,我才推了她一下…“声音颤抖,底气不足。
“你还不说实话?”莫中瀚的戒尺再一次挥了下去。
这次莫北瑶直接趴在了地上,半晌才爬了起来,梗着脖子叫道,“是她!是她先抢了我的东西,我只是拿她一张破糖纸,她就要打我!我不过推了她一下,是她自己磕在门上的!都是她的错!”
莫中瀚怒极,握着戒尺的手微微发颤,“她抢你的东西?她抢你什么了?桥儿本来就是你姐姐!你就为了一个名头把她伤成那样?”说着抬手又要落下。
“爸!瑶瑶还是个孩子,再打就要废了,不能打了。”姜梨忍不住冲上前去把她死死的护在怀里。
“滚开,我要打死这个死不悔改的东西,我们莫家教不出她这样的孩子!”
“爸。养不教,父之过。瑶瑶还小,是我没教好,要打您就打我吧。”莫原锐直接跪在了他面前。
那边的莫北瑶还在喊着“我没错。”一旁站着的莫北理难以置信的看着她,一时间觉得眼前这个人好陌生,这不是他妹妹。
“好一个养不教,父之过。”莫中瀚一口气憋在胸口,一个两个都要跟他作对,举起戒尺狠抽了几下。
莫振适时的端上一杯茶,“老爷,消消气。别气坏了自己。”
莫中瀚这才丢了戒尺,端过茶呷了一茶顺气。
“爸,这事是瑶瑶对不起北桥,我会北桥一个交代的。”莫原锐额上冷汗直冒,背上疼的宛如火烧。
“想不到就不用回来了。”莫中瀚丢了杯子,神色冷凝。
莫原锐轻叹一声,他知道莫中瀚这是在给他暗示。
“儿子,会好好想清楚的。”
“滚吧。”莫中瀚说完也没有再看他们一眼,直接上楼了。
莫原锐深深的看了一眼还躲在妻子怀里的女儿,蹙眉道,“回吧。”
他是得好好想想,这个女儿到底该怎么办。
另一边,
车开出去没多久,莫北桥就彻底醒了,伸手摸了一下头上厚厚的纱布。
“北桥,你怎么样了?疼不疼?晕不晕?”莫原尔见她醒了,柔声问道。
莫北桥低头看着手上那张皱巴巴还带着血迹的糖纸,喃喃道,“很疼。”
她浑身上下都在疼,好像心里比头还要疼一些。她闭上眼睛,脑海里出现了两个声音,一个是她自己还有一个是简时秋,第一次见面时的对话。
“姐姐,喜欢漂亮的吗?”
“喜欢。”
现在自己这个样子,姐姐一定不喜欢了吧。莫北桥死死的咬住了下唇。
莫原尔并不知道她想了些什么,只当她是太疼了才咬自己的,“乖,没事了,我们很快就到医院了,很快就不疼了。”
连一旁四岁的程茵茵都在安慰她,“姐姐,不疼哦。”奶声奶气的。
莫北桥揉了揉她的头发,又闭上了眼睛。
前面正在开车的程陆朗没有说话,只是把车开的更快了。
很快她们就到了医院了,因为来之前打过招呼了,一到马上就有医生出来带着他们去了诊疗室。
莫北桥的伤口虽然深但不是很大,只缝了两针就好了。医生又交代了一遍注意事项,就带着莫北桥拍片检查。
一系列检查做下来以后,表示没有什么大碍可以回家了,莫原尔却执意要让莫北桥住院多观察两天。
“你带茵茵先回去吧,我在这里再陪会儿北桥,等会儿张婶来了我再回去。”莫原尔看了一眼已经睡着的莫北桥,仍有些不放心跟程陆朗说道。
程陆朗点了点头,说了句“我在家等你。”就抱着程茵茵走了。
看着程陆朗走远了,莫原尔才给莫中瀚打了一个电话告诉他莫北桥的情况还有自己的决定。
莫中瀚那里却说要让莫北桥住到拆线为止,让莫原尔有些哭笑不得,劝说了好久,才劝的老爷子收回成命。
挂了电话以后,病房又重新回归了寂静,静的只剩下呼吸声还有莫北桥无意识中发出的轻哼声。
莫原尔看着莫北桥紧皱的眉头就知道她睡得并不好,厚厚的纱布把她的右眼一起挡了起来,想到这张小脸不过几个小时前还对着自己笑的眉眼弯弯,那么爱笑的孩子,现在却躺在了这里毫无生气,心里一阵钝痛,原本对莫北瑶还有几分喜爱的心只剩下厌烦。
手轻轻拂过莫北桥紧皱的眉头停在了纱布上,这疤以后该怎么办,就算还小到底还是个女孩子,怕只怕不止是脸上留下伤疤连心上也留下了该怎么办。
莫原尔蹙眉,脸色难看。掏出手机拨出了一个电话又往病房外头走去,她记得她这个大学同学现在是儿童心理专家,要好好问一下才行啊。
等她准备回病房的时候,看到张婶从里头走了出来。
“姑娘,老爷在里头。”张婶也看到了莫原尔,语气恭敬。
莫原尔愣了一下,她没想到父亲会来的这么快,当下点了点头算是应了,推开门走了进去。
“爸。”
“嗯。你二哥那女儿你怎么看?”
莫中瀚没有回头,语气不带一丝温度,声音却压的极低,生怕吵到床上的小人儿。
“北瑶那个孩子性子太过娇纵了,是得好好管管了。这次伤的是北桥,怎么说也是自家人。以后到了外头这个性子不知道该闹出什么事来,少不得让莫家蒙羞。”莫原尔也跟着压着声音,神情厌烦。
莫中瀚这才回头看了一眼莫原尔,点了点头,“嗯。你还算是个明白人,你二哥那里你再晚些去说说。”
“这事到底是谁的错,二哥心里门清。”莫原尔知道她二哥素来公正,并不愿意去掺合他的家事。
“你二哥最是心软,你二嫂哪儿会怎样,你不知道?”莫中瀚不太满意她的回答,拧眉,态度强硬。
“我知道了,我晚些给二哥打个电话。”莫原尔轻叹,知道她父亲这是一定要为北桥出头了。
“行了,你回吧,我再陪陪桥儿。”莫中瀚转过身不再看莫原尔。
“爸,您也早些回去休息,身体重要。”
莫中瀚挥了挥手没有说话。
莫原尔出了病房又找张婶叮嘱了一遍,这才放心的走了。
当天晚上莫原锐自己一个人在书房呆了一整夜,不知道抽了多少烟,整个书房都白茫茫的一片。
耳边一直回荡临走前父亲的那句话,还有妹妹那通电话,头疼不已。
直到天色大亮他才踏出书房,心下也已经做出决定了。
“阿锐…”
姜梨见他终于从书房出来立马迎了上去,看着他眼下明显青黑一片,还有下巴上冒出的胡渣,欲言又止。
“晚点给爸妈去个电话吧。”声音是许久未开口的嘶哑,“过几天就把瑶瑶送过去。”
姜梨张着嘴,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瑶瑶还那么小,你怎么能把她一个人送出国去。”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姜梨的父母早些年就出了国,现在在国外定居。
“就是还小才要送出去,在这儿你能管的了还是我能管的了!”莫原锐眉间的皱褶越发的深了,“你看看她!从昨晚到现在一句错都没认过!小小年纪就这样蛮狠,长大了还了得!”
“可是…”姜梨还准备再说些什么。
“爸妈在那里会好好照顾她的,学校我已经看好了,这两天手续就能办好。”莫原锐开口直接打断。
“那我跟她一起去。”姜梨见他已经把事情都安排好了就知道这事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随你,我去上班了。”莫原锐说完就去了洗手间洗漱。
姜梨看着他的背影,在原地站了很久,心下五味杂陈。她还算个理智的人,她知道这事的确是她女儿的错,并没有把错都推在莫北桥身上,怨只怨自己丈夫太过于铁石心肠。
“妈…你们要把我送去哪里…我不要走。”
身后突然传来莫北瑶的声音,不知道她在这里站了多久又听到了多少。
“瑶瑶…你听妈妈说。”
“我不听!我知道都是因为莫北桥!她回来了你们个个都不要我了!她怎么不去死!”莫北瑶表情狰狞。
“瑶瑶,你…”姜梨往后退了两步,一脸失望的看着莫北瑶,她不知道自己女儿竟然会这样想。
莫北瑶的声音实在是太大了,莫原锐在洗手间听的一清二楚,气的砸了镜子,疾步走了出去。
“你简直不知所谓!我告诉你!由不得你!你不走也得走!”莫原锐抬手,一巴掌打在她脸上。
莫北瑶捂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莫原锐,只见他冷厉着一张脸,眼底迸射出的那抹寒意,惊得她心头直跳。
莫原锐还欲动手,这次姜梨破天荒的没有阻拦,心下对这个女儿也是失望透顶。
不远处莫北理就那样静静的着,没有说话。他一听到父母说话的声音就出来了,却没想到听到了他妹妹那番惊世骇俗的话。他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平时最爱撒娇的妹妹会变成这样。看到自己父亲的那一巴掌直直的落在她脸上的时候,他就知道以后他的妹妹就只有北桥和茵茵两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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