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华容舟她敢!

小说:兄长勿近 作者:合爻
    四下悄然,外面连蛙声都已经停了,一日之中最安静的时刻莫过于此了。

    华容舟早已穿戴完后,换了一双软底绣鞋,但还尚未及笄,头发依旧没有挽起,倒是垂落而下,看上去古灵精怪,颇有生气。

    要带的东西,她昨日就收拾上了。

    这会儿看着贵妃榻上的一尊红木镂空檀香花纹的箱子,又瞧瞧床上摆放的两个并不算大的包裹,华容舟拍拍手,净了面以后又将左手腕上的布条子拆开换了药。

    吴玉已经出去安排马车。

    夏日清晨天亮的早,但是华容舟可以挑的是天还没有亮起来的时候,外面尚且还算黑。

    桃红和翠青昨夜看吴玉从她屋子里出去,一副发生什么大事一样,惊讶的捂着嘴。

    华容舟看着她们俩就烦躁,直接把这两个丫鬟罚走,昨夜她收拾东西的时候,还收拾出了她的那本小册子,这无非就是记录着她之前少女心事的杂记。

    每日吃了什么,每日玩了什么,还有和二哥大哥时不时的争吵,在册子里埋怨华璇清道貌岸然,甚至大言不惭写了太子哥哥眼光不好。

    华容舟再次看到这本册子,眼角直突突。

    她既然要离开,就是为了新的生活,更何况她重活一世,心性不似上一世,这本写了大半册子的杂感,华容舟没有心思带走。

    她这么一走,这本册子就随着荒僻的院子一起长杂草了。

    华容舟随意将这册子压在烛台之下。

    *

    “小姐,马车就在府外了!”

    “来了!”

    吹灭了蜡烛,主仆二人将这为数不多的东西搬了出去,好在东西并不特别重,华容舟一个人身上背了三个包裹,而吴玉则抱着那个红木箱子脚步稳健。

    华容舟看着她的身影有些羡慕。

    她小的的时候平南王还有大哥还会带她练功夫,特意为她请了上好的师傅,只是后来华容琅觉得女孩子家的就应该如同华璇清一样,华璇清不爱这些,也没做这些事情,所以华容舟也跟着才断了。

    上了马车,吴玉还贴心的在里面备上了点点心:“小姐若是还困就先睡一会儿,若是不困的话里头还有点心,用些垫一垫肚子。”

    “嗯。”华容舟靠着窗口,撑着脑袋往外瞧。

    平南王府的门外,两头石狮子威严庄重的立于两旁,正虎视眈眈的看着她,在稍显浓郁的夜色中又像是在看什么敌人。

    平南王府大公子沿袭平南王爵位,官居二品。

    平南王府二公子雅致端方,素有上京麒麟子之称。

    平南王府三小姐天姿国色,温婉动人,又有上京扶仙之称,更是嫁太子。

    平南王府五公子年方五岁,入宫为东京陛下最宠溺的四皇子伴读。

    牌匾上那“平南王府”四个字在昏暗中宛若发着光。

    整个平南王府钟灵毓秀,人杰地灵,在上京之中格外显赫,可独独出了一个华容舟。

    “骨碌碌……骨碌碌……”

    吴玉已经开始驱动马儿往前跑了。

    车轱辘的声音在这寂静的路上很是噪耳,但现在天色还早,没什么人在外面出行。

    用了两块点心,又喝了一杯茶水,华容舟斜斜靠着马车,就着咕噜噜的响声,昏昏欲睡。

    ……

    外面蛙声一片,华容琅却很是烦躁。

    除了花时间复习课业以外,华容琅鲜少的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屋子里留了的那一盏烛火正在悠悠的放光;王生正在外间儿睡着,还能听见王生憨憨的声音传来。

    君子重仪容,怕是临时起意下床走两步,华容琅也将鞋靴穿好,蛙声浓烈,但外头的月亮已经很淡了,不复皎洁,惨惨淡淡而又低低的垂在红头墙上。

    红头墙那边住的是谁,不言而喻。

    不知现在已经几更天了,华容琅排斥什么一般,不再看向那边的红头墙。

    他昨日让王生带着地契去寻华容舟,让华容舟挑一些,他已经给足了华容舟的脸面了,他原本想着这个锦衣玉食骄阳起来的妹妹会恨不得把这些全部都拿走,所以他只挑出了自己地契中的一部分。

    但是没想到华容舟却仅从中间抽出三张,还都在东区。

    东区那算是什么地方,全上京之中最破落的地方。

    华容舟不占他便宜,他本该开心,可现在更是觉得愤恨,这个妹妹简直有眼无珠,好东西都摆放在她面前了,都不知道挑出最好的。

    这也难怪,华容舟根本就没有华璇清那样的敏锐,以后掌管中馈肯定会肯定手忙脚乱,这样的女子怎么能配得上东宫,甚至以后堪当国母。

    不知不觉,外面居然已经开始放亮。

    蜡烛燃烧的光亮渐渐暗淡下去,最终呲溜一声,彻底湮灭。

    华容琅在日出的微光中穿戴好,又从博古架里的暗柜中取出那一沓子的地契,想到些什么一般又往里面加上了几张。

    王生打鼾的声音有些响了,华容琅清冷如玉,白净的鞋靴轻声靠近徐生,随机弯腰亲手点了点王生的脑袋。

    王生惊醒,抹去了睡觉时流出的涎水:“公子有何事?”

    “陪我去一趟四小姐院子。”

    一点目光没有分给王生,华容琅腰杆挺直,宛若苍翠劲松,而王生揉揉揉眼,他刚刚好像瞧见少爷眼下那一团乌黑的。

    去时脚步匆匆,华容琅住的院子和华容舟的院子离得极远,走来近花了一刻钟的时间,华容琅那里悄悄吐息以平息自己心中的烦躁,推开院门里面却空无一人。

    还是如同以往一样空荡荡的,古树四仰八叉,枝叶繁茂,在晨光中沐浴着,给树底留下一片阴影。

    王生作为一个男子,这里又没有其他人,所以不方便进入姑娘家的闺阁。而华容琅打量了四处,可四处一个丫鬟都没有,整个院落悄无声息,原本应当守在门外的侍卫吴玉也不见了踪迹。

    想到了什么,华容琅蓦然睁大了眼睛,长步迈向门外,随即一下子推开了门。

    若是让他真的发现吴玉和华容舟在一个屋子里,他就!

    *

    可屋子里分外安静,也没有一丝烛火的光亮,只有外面小轩窗漏进来的阳光照在案机上,光束中隐隐漂浮着些白色的不知名的东西。

    安静,沉寂。

    空无一人。

    王生没想到一个没注意,向来守礼的二公子居然破门而入,四小姐已经快要及笄了,十五岁的小姐家,二少爷作为兄长也不该如此放肆。

    守在门外的王生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担惊受怕,左右为难,生怕外头有人突然进来,但是没料到却是二少爷气急败坏脸色黝黑的踏门而出。

    “立马去问问马夫,今早四小姐是不是取了马车。”

    这话咬牙切齿,王生哆嗦着,看四下没人,还记得动作很快的将四小姐门给关上了,这才立马跟着华容琅出去问马夫。

    一问果然如此,华容舟今日一大早就派了吴玉去取了马车,然后从平南王府的后门走了。

    马夫到现在还有些不知所措,四小姐平日也会出门,但没有这么早,但是小姐家的侍卫过来接马车,他一个马夫又如何拦得住。

    在平南王府养了快有十年马的马夫不知该怎么办,二少爷平素向来脾气极好,这会儿脸色黑的和大少爷一般,恐怕也是听了四小姐无故出府生气。

    “小姐遣了侍卫过来拿马车,半个时辰前就已经走了。”马夫战战兢兢:“四小姐当时还带着箱子和包裹,老奴不敢问,小姐就和侍卫驾车离开了。”

    这会儿马夫是真的害怕了,他昨夜也不知听谁说的,昨日午后四小姐和二少爷又起了争执。二少爷甚至将地契都给了四小姐,让四小姐挑一张自己去庄子。

    看四小姐过来借马车的样子,马夫当时还有些唏嘘,二少爷这是真的要把四小姐放到庄子上养了。

    可是现在看二少爷气的脸色发黑,马夫顿时觉得做错了事。

    四小姐可别是自己借了马车偷偷溜走的呀!

    日头渐渐升起,马厩的气味不算好闻,哄臭的味道混杂着太阳升起带来的热气更是让人难耐。

    自打天还没亮的时候起华容琅就过来寻华容舟,没想到辗转几处,连个人都没有见到,却只得了她嫁了马车带着吴玉离开的消息。

    华容琅手紧紧的攥着,牙关紧扣。

    华容舟那张瓷白小脸在他面前晃荡不去,她那双眸湿润带着水汽。

    华容舟不是没在他面前哭过,小时候娇气万分,一点点痛楚就会闹到母妃前头;以至于后来他一见她红了鼻头就知道要哭闹的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

    可到如今现在多久没见到她哭了,哭了便是哭了,一点也不闹腾,甚至还会趁机要他答应放她出府……

    可是,华容舟她敢!

    她还真的敢拿着地契走人!

    ……

    当驾着马车来到东区,华容舟忽觉外头的空气也并不是那么难闻了,马车行于道上,这路灰尘少了些,也整洁了许多。

    不知从几更起就响起的打铁声音依旧响亮,只是今日似乎多了几道,错落有致的声音在东区之中并不算得上喧闹。

    更多的还是早已开了门的店铺,人来人往,虽粗布麻衣盈盈于市,倒也民声鼎沸。

    把车停在茶馆之外,王守成亲自在门外迎着,那一张笑脸瞧上去活生生的就像是赢了五百岁银一般。

    今日街上百姓颇多,华容舟就着吴玉搬下来的凳子款款而下。

    王守成立马迎上来:“没想到小姐今日来的如此之早。”

    华容舟也惊叹王守成今日竟没有坐台,反倒是在门外候着,笑道:“掌柜亲自在门外迎着,我若是今日过来王守成,是否还要迎上几日?”

    “迎不来小姐就笑迎天下饮茶客。”

    华容舟忍不住弯了下唇角,这王守成道也是会说,难怪这茶馆在贫瘠的东区也开的人声鼎沸。

    “这茶馆后头就有一处宅子,在这东区倒也算大,原本没什么人住,还是原先王爷王妃住过的地方,小的思来想后也这处最为合适,就让人清扫了一遍,东西大致也安置全了,只不过小姐金贵,入住进来恐怕还得添上许多东西。”

    掌柜做事的确有心,那宅子距离茶馆后头要走上一刻钟,这路上倒也风景四溢,花团锦簇的。而且宅子打理倒是好极了,宅子里面也算通透,光线良好。

    地上还湿漉漉的,水迹未干,王守成弓着腰带路:“从井中取了水,地上浇上一浇,降了降夏日的暑热。”

    华容舟点点头。

    的确如此,进来以后凉风习习,也安静的很。

    “掌柜做事有心了,一晚上时间就能安置的如此之好。”

    王守成又是笑道:“小姐说这话可就是折寿我了,王爷王妃宅心仁厚,若是没得他们我现在也不知在何处吃苦,哪里还能机会再摸一摸这算盘。”

    茶馆里的小厮帮忙抱着华容舟的红木箱子进来,进进出出倒也热闹几分。

    “我看小姐身边也缺服饰的丫头,老奴不方便找,就给小姐准备了几个牙婆子,到时候小姐自己在牙婆子那里挑挑。”

    “刚有此意,劳烦王叔了。”

    入眼皆是洁净的桌椅花瓶,大厅正中还颇有情趣地设了一芙蓉水缸,里面红鲤鱼,黑鲤鱼和银鲤鱼游戏其间,颇得情趣。

    伸手划过水缸的水,这鱼像是通灵了一般,竟然吻了她的手,鱼尾带动手臂上缠着伤口的布条漂动,舞蹈一般。

    白色的棉布水中飘荡,手腕的伤痕若隐若现。

    华容舟脑海一亮,药瓶在怀,她转身问王守成道:“顾罹尘今日可在茶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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