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颜回到了未央殿。
宫人们早已经将内外洒扫一新, 院里的花换上了新的, 开得艳的, 内务府知道太子妃身边新添了位猫主子, 不待人吩咐, 就用梨花木做了精巧的小笼子做窝,丝织室也送来做工精致带绣花的小褥子小垫子。
人人都看得清,前阵子太子妃出宫, 是去避陶氏倒台的风, 可见太子盛宠这位,他们不伶俐些, 将来如何混下去。
“哼,个个谄媚得很。”送秋很看不上那些奴才的做派,就说给那猫儿垫的毯子, 都是上好的锦缎,是一般妃嫔见了都眼红的好东西。
“算了,不必计较。”
静承徽拍了拍送秋的手,她端坐在梳妆镜前,正执笔描眉, 镜中人姿色平庸,上了妆后也只算恬静。
太子妃回宫,今日诸东宫妃都要去请安。
她眼神黯了黯, 从妆奁中取出一只金钗,斜斜插入鬓发,素净的人身上, 终于增添了几分颜色。
“送秋,去未央殿。”
倒要看看在皇寺熬了这些日子,苏颜她是否还春风得意。
*
“我的小祖宗唉,快下来。”
小六子站在木凳子上,凳脚摇摇晃晃,惊得他急喊道:“扶稳了!”
下头的两个小太监扶了扶帽子点头称是。
一层楼高的小树杈上,绒球身姿矫健,正在细细的树杈上跳跃、穿梭,树枝每晃动一下,苏颜的心就跟着悬一下。
绒球刚带到身边时很乖顺,可没几天本性就暴露了,那就是个爱闯祸生事的小阎王。
今日早晨苏颜刚睁眼,人还没清醒,这小东西就蹿到树上不肯下来。
安知等人护着苏颜站在廊下,桃知干脆走到院里指挥小六子怎么捉猫。
要是树再高些,能承受成年人的体重,小六子身手好,使了轻功飞身上树将绒球抱下来也就是了,偏偏那树杈子那么细。
等折腾着将小阎王从树上救下来,太阳早就出来了,待苏颜梳洗毕用完膳,已经很晚了。
听见外面东宫妃们等了许久,她莹莹的小脸上闪过一丝错愕,用温水净了手,接过安知给的棉帕边擦手边问:“不是早说过请安这事免了吗?”
安知笑得无奈:“听闻是静承徽带的头,娘娘从皇寺归来,她们按理该过来同娘娘请安。”
桃知撅了撅嘴,有些不爽:“奴婢怎么觉得静承徽不像好人。”
苏颜若有所思,前世和静承徽交集实在太少了,可能在罗瑾后期几乎不去后宫的情况下,慢慢爬到妃位,苏颜觉得,静承徽必定是有些特殊的。
桃知性子活泼,消息也灵通,她左顾右盼,压低了声音对苏颜道。
“娘娘,奴婢听说了个小道消息。”她紧张的打量着苏颜的脸色:“奴婢听说,静承徽有身孕了。”
“什么?”安知被唬了一跳。
苏颜正在饮茶,也被这句话惊得险些呛到。静承徽有孕?她不信,这不可能。
原想遣众东宫妃都回去,苏颜在听了桃知的话后改了主意,她要去看看静承徽倒是怎么回事。
外厅中,诸位都坐在位子上等太子妃露面,不难看出,她们都铆足了劲妆扮,赵姬勾人的杏仁眼滴溜溜的打量着众人,在看见静承徽头上的金钗后,捂着嘴噗呲一笑。
原来不争不抢的静承徽,也有争艳的一天,可惜呀,脸蛋实在不好看,戴十只金钗也无用。
“太子妃娘娘驾到。”
随着高喝声,一道窈窕婀娜的身姿缓缓出现,苏颜换了件稍微正式些的红裙,长裙摆曳地,鬓边步摇轻颤,端的是大气端庄,风华绝代。
诸位东宫妃都站起身行礼问安,这时候不兴东张西望,显得仪态不雅,可静承徽还是忍不住,她迫不及待的抬头看了一眼,顿时大惊失色。
怎么会,她不是去皇寺吃斋念佛去了吗,为何不见憔悴,气色还更盛从前?
苏颜叫她们落了座。
赵姬这个人是个毒舌又无脑的,上次嘴碎被罗瑾禁足到如今,她不敢招惹苏颜了,现在看静承徽很不顺眼。
她阴阳怪气的讽刺道:“静姐姐那只金钗是哪年的款式,瞧着眼生,不是宫里的手艺吧。”
静承徽猝不及防,有些讪讪的:“是多年前的旧物了。”
“这样啊。”赵姬冷笑:“静姐姐千万别介意,妾没有笑姐姐没新首饰,只能戴旧玩意儿的意思。”
顷刻间,静承徽的脸色就白了几分。
看周围几位东宫妃暗自嗤笑的模样,她更是气的浑身颤抖。
苏颜和身边的婢女无奈对视,免去晨起请安,她就是不想见到此类无聊的勾心斗角。
“静承徽留步。”
她开口留下了静承徽。
静承徽被赵姬阴阳怪气的话气的太阳穴疼,不过她飞快的收拾好了心情,回身对上苏颜时,又是一派温和的笑脸。
苏颜打量着静承徽的小腹,未央殿的宫娥鱼贯而入,上了好些青梅、蜜饯还有柠檬果。
静承徽盯着那些酸物暗蹙了眉,她最厌酸了,不过眼底的嫌弃只一闪而过,她拿起桌上的青梅,咬着牙吃了一粒又一粒。
做戏就要做足了。
她越吃,苏颜的脸色就越是不好。
苏颜以手撑腮,白皙纤细的手腕上红宝石嵌珠手钏晃眼,她美丽的秋眸眨了眨,声音清脆十分好听:“静承徽这些日子,是不是十分嗜酸。”
“回娘娘的话,是有些。”静承徽不自觉的挺直了肩背,就好像她真的有孕了那般。
苏颜纤细的手指轻敲了敲脑门,一派欲言又止的模样,她那几日,也是莫名的嗜酸,还傻乎乎的以为自己有孕,在罗瑾面前闹了乌龙……
她的小表情落在静承徽眼底,却成了明显的难过,静承徽激动的几乎要笑出来。
“静承徽,你可知宫里都传说你已有身孕?”苏颜信任罗瑾,他既承诺过一生一世一双人,就不会言而无信,因此,静承徽是不可能有孕的。
静承徽早就料到苏颜得了信,可能会私下质问自己,当即就酝酿情绪,准备以示弱来反击。
人畜无害的小白兔,才是最好的武装。
“你早些找太医瞧瞧,趁着流言传的不广,早日澄清,不然,可就贻笑大方了。”
“乌龙闹大了,可不好收场。”
静承徽没来得及流泪,整个人已经呆怔在原地,怎么会,苏颜怎知自己有孕是假。
她甚至不需要自己回答。
静承徽如坠冰窖,她面无血色的点头。
“嫔妾谢太子妃娘娘提醒。”
回到梧桐阁,静承徽久久缓不过神,她用贴身带的小钥匙打开个小木匣,从里面取出了一包药粉,素白的小脸上漫起一丝癫狂,离间不了殿下与苏颜也无妨,她还有办法。
她唤了送秋进来,将纸包塞给她。
“这是合欢花粉,你交给泰和殿的人,要他们掺在殿下的膳食中,此粉无味无毒,银针都测不出来。”
送秋郑重的点头,握紧纸包匆匆出去了。
屋里,静承徽笑得癫狂,待殿下服用了合欢花粉,她再“巧合”的出现在殿下身边,一切不都水到渠成了。
她早就算好了。
*
昭和殿里,皇后正在欣赏漂亮儿媳换衣裳。
没想到苏颜去皇寺一趟,人反而圆润不少,气色也是上佳,穿上各色衣裙后,就更加亮眼了。
二公主也积极的参与其中,对苏颜的打扮夸了又夸。
二公主来了,六公主也不甘示弱,凑在一旁也捧着苏颜,二公主夸一句,她必要夸十句。
昭和宫里热闹极了,三个小姑娘将皇后这些日子制作收集的宝贝分了个干净。
“殿下,您慢着点儿。”
罗瑾等苏颜用膳,左等不来,右等不来,干脆起身去了昭和宫。
二公主缠着苏颜也就罢了,怎么母后也总要苏颜陪着。
他步子迈得急,手攥了又攥,小姑娘也是,惯会招蜂引蝶的,在郡主别苑和花隐饮酒,和小婢女捉迷藏,回了宫也整日往女孩子堆里钻。
若身为男子,那还了得。
福川急急的跟在他身后,不料到了昭和宫门前,太子爷来了个急刹车。
他一个猛子险些扎在太子爷身上,勉强稳住身形,就见太子静了心神,迈着沉稳的步伐入了昭和宫。
雅正肃沉,稳重而端方。
皇后正在给苏颜挑选参加百国朝贺节的衣裳,见到太子来了,抿唇笑了笑,举了举手里的裙装:“太子来了,你来看看,太子妃穿这件如何?”
她知太子性子沉闷,不苟言笑,存心拿他打趣儿。
谁知太子微颔首,深眸里笑意和煦,破天荒般颇有兴致道。
“这件红色的设计新颖,袖口窄小,裙摆窄短,适合在朝贺节盛典上,看各国勇士比武时穿。”
他又指着另外一套冰蓝色的骑装。
“这件骑马时穿,极为亮眼。”
“绿色的这件广袖裙,和诸位贵女逛百国特产时穿,倒是不错。”
皇后意外的望着太子,目光不动声色的落在苏颜身上,看他们四目相对时眼底的柔情,皇后忍不住露出一抹无声的笑。
爱人如一件最结实的盔甲,有了盔甲,哪怕前途暗淡也永远不会害怕。
她很欣慰闷葫芦一般的太子,有了真正的心爱之人。
从昭和宫回东宫不近,罗瑾在快到东宫的时候叫停了轿辇,他勾着唇角等了一会,苏颜也下了轿辇走过来。
夜风很柔,略带寒意,罗瑾整理了苏颜的兜帽,然后牵着她的手,慢慢往东宫走去。
宫道很宽、很长,从罗瑾记事开始,他就很喜欢在夜晚沐浴着月光,孤身缓缓往寝宫去。
深宫里的日子充满危机,步步惊险,他是储君,承受的东西就更多。
孤独了这么多年,终于有人陪自己走过这漫长的路,罗瑾觉得十分安心。
苏颜去看罗瑾如山峦起伏,格外立体好看的侧脸,恍然间,前世之景,与今生之景缓缓重合,她终于真的站到了这个人身边,真好。
“殿下……”
苏颜娇娇软软的声音飘散在风中。
“妾的意思,看天色今夜怕要下雨。”
罗瑾仰头看月明星疏,勾了勾手指,莞尔。
小姑娘的意思是今夜有雨,下雨她会害怕,所以——
苏颜的声音底底切切:“殿下留在未央殿陪妾吧。”
“好。”
罗瑾伸出手指蹭了蹭她的鼻尖,语气一派宠溺。
作者有话要说:有小天使喜欢种田文吗?
种田文预收《锦鲤娘子》看看呀~
文案:
沈泽秋和寡母卖布讨生活,日子过得很难,村里人都觉得他这辈子也娶不上妻了。
直到有一天,他娘领回个伤了容貌的姑娘给他做媳妇。姑娘叫安宁,好胳膊好腿的,沈泽秋很知足。为了把小日子过的红火,他走街串巷卖布时更加卖力气了。
后来他发现,安宁能识文断字,脸上的伤也全养好了还没留疤,且如锦鲤转世般好运。
比如说她喂养的鸡鸭鹅又肥又大,还不爱生病;
她种的南瓜、番薯、玉米长势喜人,又甜产量又高;
再比如家里的生意越做越好,他们在镇上开了铺子。铺子越开越多,从镇上到县里,从江南到江北,甚至开到了京城。
一路发家致富,小两口走上人生巅峰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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