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门口的侍卫看了他一眼,回道,“我需要请示上面。”
没过多久,这纸笔也都到了。
常青尧一直跟着魏芫习书,再加上回到现代他也经常练习书法,所以他下笔时笔力流畅,字体方正严谨。
他写了一下午的字,誊写的还是《忠君录》,为的就是引起魏芫的注意力,好歹得让魏芫注意到自己。
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终于等到了魏满帝。
“皇上驾到!”太监独特的尖细声音道。
门口的侍卫跪了一地,常青尧放下笔,忍着屁股的疼痛,动作艰难的跪在了地上。
门口传来了靴子踩在地上的声音。
声音非常的沉稳有力,传进常青尧的耳朵里,让他有种紧张又激动的心情。
紧张是因为不知魏芫看到他能不能知晓他就是是原来的允德,激动则是因为他终于能见到魏芫了。
听系统说魏芫已经二十六岁,不知他现在什么样了,还是以前那般吗?
常青尧低着头,他的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双玄色的靴子,靴子的主人站在他面前,正是魏满帝——魏芫。
常青尧咬了下唇道,“皇上。”
“免礼。”魏满帝的声音沉稳有力,带着不容置喙的味道。
常青尧扶着地起身,他身子还虚弱,刚挨了不知道多少板子,屁股疼痛的很,当他站起身时,看到魏芫的样子,瞳孔猛地缩了两下。
魏芫.....真的长大了。
与十年前不同的是,魏芫比之前更加俊美无俦,长相极其英俊,眉眼轮廓深邃,蜜色的肌肤让他更加富有魅力,他眼神冰冷,黑色无机质的眸子就这样低头看着他,淡色的薄唇微勾,他这才发现....原来魏芫生了张笑唇,但因为神色的缘故,反而有种冷漠的感觉。
也许是因为他盯着他的时间太久,让一向喜行不露于言表的魏芫微微眯起了眸子。
“常爱卿过得看起来与在朝中无异。”魏满帝背着手,视线瞥向桌子上的纸笔,今天日仄侍卫向他禀报了此事,他想知道他要干什么,便允了他笔墨纸砚。
魏满帝这话虽然是来讽刺原主的,但是现在他已经成了这名 “谏臣”,所以他符合原主的性子回答道,“皇上谬赞了。”
魏满帝听了这话视线更冷了,还是这样不知悔改,但是刚刚那一刹那的熟悉感让他微微晃了神。
魏芫见常青尧低着头,视线紧紧的盯着地上,仿佛地上有什么好东西。
“给朕打开门,朕看看常爱卿过得如何。”
魏满帝走进这窄小的牢狱,无意的拿起了桌子上拜访的纸张,上面用黑色的方正字体写了五六页,魏满帝一目十行,原来这誊写的《忠君录》。
字如其人,魏满帝微微攥紧纸张,深眸紧紧的盯着这纸上的字。
因为这字,竟然有些神似允德的字。
要知道,允德的字有大部分是模仿少年时的他,所以他对允德的字体了如指掌
魏芫转过身,面色不变,“没想到常爱卿在狱中也是如此挂念朕。”
常青尧不知他这话什么意思,中规中矩回答,“这是臣的本分。”
“你的本分就是好好记录朕的起居,还有什么吗?”魏满帝忽然眯起眼睛道。
常青尧心中一惊,不知道自己何时惹到了满魏芫,他这句话给了他一个台阶下,如果他应了,也许魏芫就会放过他,然而依照原身刚正不阿的性子,定然是不会屈从的。
“罪臣还要向皇上提出箴言,监督朝廷中的各个官员,洗刷大魏的污垢。”常青尧抬起头,手握着拳头,一字一句道,“皇上,夫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古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臣虽然不能称为一名明镜,但臣是一名谏臣。”
魏满帝摩挲着手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问道,“你还想提出什么样的谏言给朕?”
常青尧舔了舔嘴唇,心道魏芫最讨厌别人提纳妃的事情,他不能走了原主的老路子,万一自己下身保不住了怎么办。
“皇上,您雄才大略,治国□□,将黎民百姓从水深火热中解救出来,短短五年就进入了平稳年间,然百姓大臣思虑颇多,您后宫空虚,无一人管理后宫,臣担心您身边没个知冷热的,孤孤单单一人,臣每次记录在史,总是不忍心啊。”常青尧从情从理各方面入手,讲的非常的滑溜。
魏芫微微挑眉,身子恰好都处于阴影之中,漆黑的眸子看不出任何神色,“朕倒是没看出来,常爱卿还有这般巧舌如簧。”魏芫道,“朕问你,你今年多大?”
常青尧不知道他什么意思,老实回道,“臣已过弱冠两年,二十又二。”
“爱卿还未娶妻吧。”魏满帝继续道。
常青尧心道不好,这魏满帝想给他安排老婆!“臣尚未娶妻。”
“爱卿年岁也不小了,怎能不娶妻呢,朕回宫后给你安排一个。”魏满帝冷笑道。
常青尧正想反驳,但转念一想,皇上要给他挑选老婆?那岂不是说明不用宫刑了,不过这该装一装的还得装一下,魏芫应该很喜欢看他吃瘪的样子吧。
“臣、臣不着急...皇上!”常青尧有些着急,听到皇上要给他配婚,担心耽误了哪家女儿道。
魏芫却走近了他一步,满帝身量极高,足足比常青尧高出一头,他抬起手,捏着常青尧的下巴微微用力,抬起了一个弧度。
“一直没有发现,爱卿面容俊秀,可以和京中四公子相比了。”魏满帝打量着常青尧,常谏臣一双眸子又黑又亮,虽然迂腐聒噪,身份也有问题,但是长了一副好样子,“常爱卿你就放心吧,朕会给你选一个好婚事的。”
早在魏朝之前,流行的是中性美,街道上的男子大都抹粉敷面,但因为战事频发,反而流行的是阳刚之气,像魏满帝这样的面容,定然很受少女们喜爱。至于京城四公子,是京城中选出来的四名文采样貌顶尖的男子,因为世事安稳,近年来又流行起中性风了。
听到魏满帝调侃他比得上京城四公子,常青尧面色窘迫道,“皇上谬赞了,臣担不起您的言语。”
作为一名起居郎,哪怕在牢狱之中,也是需要记录在案的,因为常青尧被关进了大牢,自然有人顶替他暂时充当起居郎,不过这新上任的起居郎显然比常青尧滑溜的多,皇上让记的他记录,皇上不满的他自然是不记录的,非的会看脸色。
魏满帝身边的新任起居郎手下的笔飞快,把魏帝称赞常青尧面容的事情记录在案。
“朕的话不可信?”魏满帝眯起眼睛,冷声道,“常卿未免太过谦虚,好好在牢中反思反思。”语罢,这霸气的九五至尊甩着袖子,步伐稳健的走了出去。
“朕看你《忠君录》誊写的还是少,写上五遍交给朕。”都走到了门口,魏满帝停下了身子,忽然道。
常青尧身子一僵,没想到魏帝脾气这么大,要是按照原身的性子,不得罪皇上是难上加难啊!
这平日里常谏臣可谓是得罪了很多朝中人,最得罪的恐怕是皇上了,他们常家自古就出谏臣,常青尧的爷爷就是分裂的魏国谏臣之一,没想到一路传下来,这常青尧如此的执拗不知变通,迂腐的很。
魏满帝可谓是变革第一人,他早就想把起居郎这个职位废除,谏臣留着监察院就好,监察好众位百官,他最厌恶的就是身边有人指手画脚了。
因为常青尧不停的提议娶后纳妃这件事,朝中人虽有想法,但知道满帝脾气,无人敢提议,所谓枪打出头鸟,常青尧不仅私下里提议,更是在朝中当着众位大臣的面提议。
这才惹怒了魏帝。
再加之常青尧得罪了朝中大官,户部侍郎云佐藤被常青尧检举,一直怀恨在心,得罪的人多了,自然进了牢里。
新任的起居郎自然知道这职位不好当,虽然离得天子近,但是当今圣上最是厌恶起居郎,恨不能废除的节奏,徐志工跟随皇上进入牢中,听了常谏臣的一番话,不得不感叹常谏臣能活这么久不容易。
敢同皇上这样讲话的,当朝实在是罕见。
魏满帝不喜乘坐皇辇,他背着手走在宫中,对徐志工道,“今日我夸赞常谏臣这事,可以对外宣称。”皇上似乎想到了什么,兴趣颇高的样子。
徐志工只得声音微颤道,“是。”皇上竟然允许起居注泄露一部分,看来这常谏臣真的惹到皇上了。
“朕要给常谏臣好好挑选几名妙龄女子,再赏赐给他几名侍妾,徐起居,你觉得如何?”魏满帝问道。
徐志工连忙回答,“皇上真是善心,能得到皇上的赐婚,想必常谏臣会很高兴。”
魏满帝皮笑肉不笑的勾了勾唇角。
在牢狱中的常青尧本想好好休息的,然而满帝最后一番话打断了他的美梦,门外的侍卫拿来厚厚的一摞纸,甚至还给他沏了一壶茶水,说是皇上体凉他,特地允许他在牢中喝茶。
常青尧冷着脸,不得不再次拿起毛笔,誊写《忠君录》,要写五遍真不知道要多久,论说常青尧凑合凑合,漏写一些也没问题,然而原身那样谨慎的人,常青尧只能苦着脸认认真真的用楷书誊写。
皇上能来一次牢狱,对于外界来说那可是天大的大事,尤其是对户部侍郎云佐藤而言。
云佐藤皱着眉,“你说的可真实?皇上真的去了牢中说了那番话?”
“大人,此番言辞是从皇上身边新上任的起居郎传出的,据说皇上要给常青尧安排婚事。”一名穿着黑衣的侍卫道。
云佐藤将茶杯重重的放在桌子上,“皇上如此厌恶起居郎,这其中做法定然有渊源,此事先不要掺和了,让常青尧多活两天。”
常青尧在牢中待了五天,这五天他誊写了四遍《忠君录》,不知发生了什么,他的伙食倒是越来越好了,狱中的侍卫每次给他送饭,都一副观察他的模样。
今天他没忍住,主动接过来侍卫端的小盘,衣服袖摆之间只能听到锁链晃动的声音。
这侍卫每天给他送饭,常青尧都认识他了,他问道,“最近这几天伙食改善,可是有什么事发生?”
侍卫连忙缩回了他的手,低着头道,“大人,您不用沾手,过几天您就应该能出去了。”
常青尧惊讶,外面已经来信了吗?不过这和他沾不沾手有什么关系?
“多谢你了,这几天劳烦你给我送饭了。”常青尧相继从托盘下拿下碗筷,见侍卫仍然低着头,心中有些不解。
这侍卫年岁不大,看起来也就十七八的模样,每次进来都是低着头,听到常青尧道谢,这名侍卫摇了摇头,拿着托盘就出去了,“常大人,您吃完叫我。”
常青尧疑惑的看着侍卫,见他耳朵上似乎有些红意,不知道的还以为害羞了呢。
常青尧摇摇头,老实坐下吃饭,最近伙食改善,一菜一汤一荤,都是热腾腾的饭菜,味道可以。
他殊不知的是,这名小侍卫低着头,整个脸都红了一片,系统给他改造的体质:手如柔荑,肤如凝脂,可是相当管用的,这小侍卫喜好男风,休沐时去了一次小倌场所,常青尧不经意触碰过他几次,小侍卫见常谏臣长相俊秀,肌肤还如此顺滑,心里有些别的意味。
而给他的牢饭加菜,也是皇上的意思。
常青尧吃完饭,准备把最后几页誊写完,他什么事都喜欢一气呵成,到时候魏满帝再来,也好交代。
就在他写完后,常青尧把五份宣纸摆在一起,对门外侍卫道,“五份《忠君录》已经誊写完,劳烦侍卫小哥帮忙送到宫中。”
侍卫有些惊讶,没想到常青尧这么快就誊写完,他小心翼翼的接过厚厚的纸张,不敢耽搁一刻,因为皇上说一旦写完,立刻送到皇宫来。
魏满帝坐在书房,面前摆着几份折子,上面都是在说常青尧不适合继续做谏臣,于朝无益,魏芫冷笑一声,他之所以还留着常青尧,就是他敢于指责朝中大臣,不然他留着他干什么。
不过宫刑这件事,他本来没打算改变主意的,但是....他竟然在那谏臣的身上看到了允德的影子。
魏芫捏了捏眉心,眼下闪过一丝晦涩。
魏满帝直接把这类折子放到一边,不再看它。
“皇上,东厂那边送来了五份誊写的《忠君录》。”太监云德海道。
魏芫把批注的毛笔放下,饶有兴趣道,“给朕拿来。”
云德海连忙将誊写的纸张放在桌子上,“来的侍卫说了,今天下午常谏臣刚刚写完,这上面墨迹还未干透呢。”
魏芫摆摆手,他浏览的非常仔细,每一张的字迹都能让他回忆起允德来,魏芫禁不住来回摩挲着这几张纸,好似在回忆故人。
魏满帝自小过目不忘,对于《忠君录》可以从头背到尾,他检查了一遍,竟然没有漏写之处。
魏芫点点头,幽深的眸子闪烁,倒是不准备重罚常青尧了。
朝中能有他一个另类也不易,既然他能得罪这么多人,也是他的本事,唯一可取之处就是够忠诚老实,但这也是他的缺点,不够变通,也许从牢中回来稍微调.教一番能有所改变。
魏芫早已经不满现在的朝中格局,前朝格局太大,不容易掌管,既然起居郎总归要有,倒不如找个老实的,徐志工还是继续在礼部吧。
“来人,传朕的旨意,将常起居从牢中放出,朕允他两日休沐。”魏芫道。
云德海哪里敢揣测圣意,连忙吩咐御前侍卫将命令传达下去。
东厂离着宫中不远,常青尧躺在草席上休息了一阵儿,就听到外面传来的脚步声。
“御林军,传皇上的旨意,速速将常起居释放。”领头的御林军是皇上身边的,正拿着御林军的令牌进入。
牢中的侍卫连忙打开锁链,规规矩矩的给常青尧解开,曾经给他送饭的小侍卫半跪在地上道,“常大人,可能会有些疼,您忍忍。”
常青尧点点头,看着他跪在地上先把他的脚链打开,沉重的脚链落下,腿部松快了许多,小侍卫抬起头,拿着钥匙轻轻的转动着位于他胳膊上的锁链,脚踝处还有裤袜阻挡,然而手腕处什么没有,解开锁链后竟然是红通通的一片,手脖子处都磨破了皮,一眼就能看出这娇嫩的皮肤。
小侍卫松开锁链后看了好几眼,“大人,您回去抹点药膏,太医院开的珍珠膏不留疤痕。”
常青尧点点头,“劳烦你了,这几天多谢你的照顾了。”
常青尧跟着御林军走出了东厂牢狱,听到皇上允许他休沐两日,心里可谓是高兴啊,
不用宫刑了!他的芫儿放过他了!想到魏芫冷漠的面容,常青尧神色微黯。
他一瘸一拐着跟着御林军,御林军特地把他护送回了家,因为他的职位不低,祖上也是做谏臣的,有一个气派的府邸,一看就是带有古韵,常青尧刚一进门,一个老太太拄着拐杖,不顾旁边侍女的搀扶,快步走到常青尧身边。
“我的乖孙啊,你受苦了啊!”常青尧的祖母傅玉芳已经七十又六了,年岁很大了,家中只有他一个顶梁柱,非挂念他,听系统说,原身宫刑后,老太太自尽了。
常青尧连忙迎上去,扶住了奶奶,“祖母,我没受什么苦,这不我回来了吗。”
傅玉芳擦擦眼泪,“是啊,回来就好,前几天还有人向我打听你的婚事呢,现在可以张罗了。”
常青尧身子僵住,心道这魏满帝真是够迅速的,听到他未婚,竟然真的给他张罗起婚事,常青尧扶着奶奶,“祖母,究竟怎么回事,你和我细细道来。”
京城中的四大公子近来又添一名,隐约有五大公子的趋向,只因天子的一句话。
——“常卿俊美无俦,京城四大公子可比之?”
百姓们能够想象,在昏暗无光的牢狱中,皇上能说出这么一番话,那么常大人得是多么的俊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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