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殊和杨戊认识已久,很快察觉到杨戊的异样“怎么是皇上出什么事了”
他看着杨戊,心中就像是有大石悬空,沉沉地压在胸口,连脚步也变得迟缓起来。
杨戊没料到自己的犹豫换来陈殊这样的表现,他连忙摇头道“林大人,你别误会。皇上还在宫里待着,应该没出什么事。”
“什么叫没出什么事”陈殊越听,心头的石头压得越重。
杨戊昔日在林辰疏面前就是唯命是从,从未说过什么谎话,此时听到陈殊询问,面上又是一阵为难,隔了一会儿才缓缓叹了口气道“林大人,你走了以后皇上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后来我去了边关,京城里的消息就没以前灵通了,只知道半年前皇上好像受了伤,一直在卧榻养病。”
他每说一句,陈殊脸上原本的笑便淡下去一分。
敬宁侯和皇上的关系有目共睹,杨戊又是敬宁侯的亲信,自然知晓一二。解臻受伤的事情但凡在是上过朝的官员都知道,只要陈殊离京城近一些,或许便能听得传闻,杨戊自知瞒不下来,只得劝慰道“只不过我现在也在边关,并不是很了解皇上的近况,已经半年过去,也有可能最近皇上的伤痊愈了也说不定。”
“”陈殊默了默,脚步变得更加犹疑不定,随后连声音都起了一丝波澜,“他是怎么受伤的”
“这”见陈殊如此,杨戊不敢再说下去,倒是旁边的程妍妍闻言道“师兄在京城担任官职,半年前来信称某夜京城外有天雷不断,第二日皇上便出了事情。那天雷他曾去寻觅过,上面的痕迹和以前太乾生死阵出现的雷如出一辙。”
陈殊再度变了脸色。
程妍妍的师兄是曾经塞北军的军师葛期,后来考中科举,被解臻留在京城。如果真的如葛期所说的那样昔日太乾生死阵降下的是天雷浩劫,这种劫难他曾经经历过一次,其中恐怖陈殊心知肚明,那是完全可以让人在瞬间灰飞烟灭的力量。
这力量即便是长明全盛的时候都难以抵挡,解臻虽然有他天魂一半的神力,但长明早已衰落不堪,这浩劫解臻若是遇上,恐怕会再度出现危险。
更何况解臻当时就曾因为天雷一度散魂。
陈殊越想脸色越见苍白,连脚步也彻底停了下来。
“杨戊,你是不是傻”韩珩在旁边听着,终于开口,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和程妍妍不是要成亲了还想不想你的林大人过来喝一口喜酒你再说下去,林大人这就马上去见皇上了”
杨戊、程妍妍一愣,这才反应过来,脸上一阵尴尬,看着陈殊欲言又止。韩珩性格大咧,下一句也已经接上口道“大舅子你就放心吧,秦公子虽然受伤,但这天下政事平稳,说明一切都还在秦公子掌控之中。”
解臻的能力陈殊是知道的,闻言点了点头,但眉间已现忧色,接下去的话与韩珩、杨戊聊了几句,却也有些心不在焉。
韩珩和杨戊与陈殊相处得最久,看到这个情况,心里已经各自明白过来。
果然,一行人来到杨戊的老家中,等众人一道聚在一起聊了会,陈殊便向杨戊说明了去意。
林大人从始至终都在为皇上拼命,大青山是、廷尉也是;战场上是,这几年在朝堂上也是,就算是之前临别的时候,也不忘为皇上接纳灾民,而现在即便已经不是林辰疏的容貌,听到解臻出事还是去意已决,杨戊看着眼前陈殊的眉眼,终于忍不住问道“林大人,有一件事情我一直不明白,所以想问你。”
“什么事”陈殊问道。
“当初林大人也和我一样,是个商贾之子,没有身份和地位,也没有权力。”杨戊看着陈殊,带着迷茫不解道,“所以大人何以会对皇上一直保持衷心,九死一生,无怨无悔”
这世上的诱惑太多,有金钱、有权力、有别人的目光、也有来自家人的眼神,即便是杨戊自己也无法判断坚定,只能追逐学习眼前人的脚步,一深一浅地蹒跚前行。
“无怨无悔”陈殊听着喃喃念了一句,随后轻轻笑道,“杨戊,我和你一样也是人,你怎么知道我没有怨过”
“林大人”杨戊脸上露出错愕。
“不过他以前代表了我的所有,以后将是我的所有。”陈殊再度笑了声,“我做出决定,就告诉自己不能后悔。”
杨戊目光也慢慢露出坚定“能跟着林大人,我也不后悔这个选择。”
“杨戊,我本名叫做陈殊,你不必总是叫我林大人。”陈殊道。
“是,陈大人。”杨戊道。
“”
两人又说了几句,在杨戊的挽留下,陈殊在杨老财家中与程妍妍、杨戊、韩珩、荆楚四人一同用了晚宴。杨戊、程妍妍身穿红衣,就像是婚宴上的准新郎和准新娘,羡煞了一旁的韩珩,说是也想为荆楚操办一场,宴会上五个人相聚相谈,其乐融融,就连杨戊的父亲杨老财也出来和几个年轻人交谈几句,看到陈殊时连连道谢,说是感谢对自己这个不争气儿子的照顾。
杨戊即便官拜将军之位还被自己的老爹说成不成器,尴尬地朝众人笑笑,他心知陈殊明日便走,又让下人提前备好马匹。
五人相谈到宵夜,方才各自回房。唯剩清风拂过,一轮圆月高挂在空中,月光洒在土地上,在嘉阳县小镇子的房瓦上折射出一片皎洁。
而此时,镇上却有一家灯火未熄,有人辗转反侧,脑海里全是黑衣短发的身影,再也挥之不去。
他看着窗外的明月,一会儿想到先前在客栈中那短发男子坐着的模样,一会儿又想到这人拦在自己前面料理林盛的背影,最后又想到他在官兵包围下沉静的容颜,一时间盘踞心头,再也挥之不去。
他救了他,还为嘉阳县的百姓出了口恶气,按照道理,自己应该去登门道谢的。
那个人和杨戊熟识,现在很可能是在杨老财的家里寄宿。若是这样,他明日就去过去看看
云衢这样想,只浅眠了半个晚上,等到晨光亮起,便早早地起身准备出门,亲自采购了一些礼金,往杨老财的家中行去,结果没行多少步,又见一胖一瘦两个身影拐过弯来,这两人手里一人提着一菜篮子的鸡蛋,一人手中抓着一只活蹦乱跳的鸡,正好和云衢一个照面。
“你们这是”“云大人这是”三人异口同声地问道。
眼前胖瘦身影正是和他一起出差公干的胖瘦两个衙役,话一出口,三人又各自相视一眼,瘦衙役笑了声道“我这是准备给陈少侠送点家中母鸡自个儿生的土鸡蛋,云大人不会你也是吧”
“嗯。”云衢手中准备的是一些云糕,可以做路上的干粮用。
“我这是家养的公鸡,陈少侠为我们县里除掉林盛这一恶霸,我母亲高兴得硬要我过来给陈少侠道谢。”胖衙役主动道,“不过我刚刚来的路上,还看到好几家都往杨老财家去了,里面除了百姓还有主簿大人他们。”
云衢一愣,随后转念想到陈殊为嘉阳县除掉一害,恐怕很多人也像他一样感激,不由得一笑。
百姓去杨老财家中当是闻讯前往,可这县衙的官员过去,这里头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这个陈少侠,我当初遇见的时候还以为他是细胳膊细腿的外乡人,没想到是个这么厉害的角色。”胖衙役道。
“你说他到底是什么身份,竟然让杨戊这样的将军都要跪下行礼。”瘦衙役八卦道。
云衢心中隐隐有了猜测,闻言笑道“我想这个陈公子应该来历不凡,他能为我们出头都是我们天大的幸运了。”
“也是。”瘦衙役点头,随后哈哈笑道,“不过这么一出,杨老财家里可要热闹了。”
其余二人皆不由得一笑,三人边走边谈,正对昨日陈殊怎么和知县对上的事情聊得开心,忽地听到身后有马蹄声响起,随后一个郎朗的声音响起,有人在他们身后问道“前面的兄弟,这里可是嘉阳县”
这声音听着就不像本地人。云衢等人顿住脚步回头看去,只见镇子道上已多了两匹棕马,马匹的成色都十分得不错,一看就是非富即贵的角色,而这马上分别各做了一个男子,一人上挑的狐狸眼,看上去有些精炼,一人则面色显得刻板,往他三人看过来的时候只是颔首点头,算是在打招呼。
“这是嘉阳县的镇子。”胖衙役热心,闻言先点头道。
“那就是了。”精炼男子的脸上露出一丝神采,很快朝着云衢三人继续一拱手道,“我等是从京城过来的,在此处失了方向。几位兄弟可知道杨戊杨将军家中故处在哪个方向”
眼前的人竟是京城来的,云衢三人面色一惊,再度面面相觑。胖衙役再度往自己所行的方向指去,道“你们也是去杨老财家的杨老财就在前面那个方向,我们正好要过去,不如两位和我们一同前往吧。”
精炼男子一愣,微微侧首,但见旁边没有人的声响,立刻道了声“好”,随后与旁边的男子翻身下马,抱拳道“那就多谢几位兄弟了。”
“客气。”胖瘦衙役回道,但刚回了个礼,却见眼前出现这两个男子身后又出现了一匹白马,有个人不知何时站在了先前打交道的男子身后。
他出现得突然,云衢看着也是一愣,再看过去时,只见那站着的人气质森冷,长发轻垂,身上穿着一件黑色劲装,身形修长,但肤色却显得有几分苍白,他低低咳了声,似注意到旁边人的目光,抬眼往云衢的方向看来。
云衢一惊,只见这人容貌十分俊美,比先前的短发青年不相伯仲,他有些惊愕地看着,却听那人突然开口,话音低沉响起“你们刚刚在说的陈少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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