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凛承诺他会在三天内赶回来的,如果算上韩凛离开的那一天,到今天晚上的七点四十五就满三天了;如果不算上韩凛离开的那一天,到明天晚上的七点四十五才满三天。

    或许韩凛能在明天晚上七点四十五前赶回来吧?

    可是按照现在的天气状况应该非常困难。

    不管能不能赶回来,韩凛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他跑到床边,抓起手机,打了韩凛的电话。

    下一秒,电话便接通了,韩凛在电话那头道:“岁晚,你还好么?”

    江岁晚不想让韩凛担心,扫了眼干涸在手上的血液以及滴落在脚边的血珠子,故作轻松地道:“我没事,你呢?”

    “我现在在酒店,我这边完全没有受到台风的影响。”电波不断地将凶猛的风雨声灌入韩凛耳中,使得韩凛担忧地问道,“你那边停水停电了么?”

    “没有停电。”江岁晚穿上拖鞋,走到浴室,打开了水龙头,见自来水流了出来,才答道,“也没有停水。”

    “那就好。我之前买了一箱矿泉水,就算停水,也应该够你喝了,你再屯些水,记得把充电宝充满,还有不许外出。”韩凛盯着被他调成了静音的新闻,“A市的风力最高会达到十七级,你拿胶布把玻璃窗都贴上米字,最好不要靠近玻璃窗,你的床距离玻璃窗太近了,在台风过去前,你去客厅的沙发睡好么?”

    “嗯。”江岁晚一口答应了。

    电波猝然发出了刺耳的噪音,韩凛只来得及对江岁晚道:“等我回去。”

    信号中断了,韩凛最后的那句话模糊得难以分辨,但江岁晚知道韩凛说的是“等我回去”。

    韩凛分明不可能听见,江岁晚仍是道:“我会等你回来的。”

    台风是突然改变路线的,根据原本的预估,对A市的影响不会有这么大,而且A市历史上极少有超强台风过境,因而江岁晚并没有做任何准备。

    他每次用完充电宝后,都会把充电宝充满,所以充电宝不需要充。

    笔记本的电量还有百分之三十七,手机的电量还有百分之五十六,他便将笔记本与手机充上了电。

    他将手上的血液洗掉,又用水桶、水壶接满水,才回到碎裂了的那面玻璃窗前。

    玻璃窗并没有彻底碎掉,但雨水还是无孔不入地钻了进来。

    他在裂缝上贴了好几层胶布,并为整面玻璃窗贴上了米字,又为其他的玻璃窗也贴上了米字,才将地面上的碎玻璃与血珠子清扫干净

    然后,他到了穿衣镜前,端详着自己的伤口,伤口大多是划伤,并不严重,只有额头与左颊上的伤口仍然在缓缓地流出血来。

    他拿出家用医药箱,用碘伏为自己其它伤口消毒后,贴上了创可贴,又用酒精棉按住了额头与左颊的伤口。

    按了一会儿,确定不再流血了,他才为伤口消毒,贴创可贴。

    左颊上好像还残留着韩凛的体温,他伸手覆上左颊,闭眼感受着。

    片刻后,他按照韩凛的叮嘱,抱着自己的空调被去了客厅,沙发长两米,虽然能让他伸直双腿,但躺在沙发上远远没有躺在床上舒服。

    他了无睡意,想要打开电视看新闻,可惜电视信号也中断了。

    他仿若被困在了孤岛里,惟有无休止的风雨陪伴着他。

    “韩凛……”等台风过去,韩凛便会回来了。

    “台风快点过去吧。”他自言自语着,陡然间,整个人陷入了黑暗当中。

    ——断电了。

    不知道线路什么时候能修好?

    风雨愈演愈烈,他一直到天亮才又睡了过去。

    然而,睡了不到两个小时,他便转醒了,风雨声逼得他根本无法安心地睡觉。

    他想给韩凛打电话,但是手机信号不通。

    电依旧没有来,幸好并没有断水。

    断电了,天然气也不能用,他加热不了韩凛给他做的菜,便只能勉强吃饼干。

    饼干是抹茶巧克力夹心口味的,他又拿了一瓶矿泉水来喝。

    从天亮到天黑,风雨都没有丝毫减缓,电还是用不了,公寓里没有蜡烛,他只能躺在沙发上发呆。

    不知道发了多久的呆后,他睡了过去,将近零点的时候才转醒。

    手机仍旧找不到信号,可他还是拨打了韩凛的号码,理所当然地没有接通。

    他将熊猫玩偶抱在了怀中,忽然想起了母亲。

    母亲倘若还活着,台风天一定会陪在他身边的。

    母亲孤零零地在墓园很寂寞吧?

    母亲的墓碑不会被台风吹倒吧?

    他又想起了韩凛,韩凛应该还在酒店吧?

    距昨天与韩凛通话已过去了整整一天。

    手机屏幕倏然亮了一下,他拿起手机一看,是韩凛发来的微信:我在客厅茶几的抽屉里放了奶糖,想我的时候就吃奶糖吧。

    他立刻拨打了韩凛的电话,信号竟然又消失了。

    他用手机屏幕的亮光照着,打开了茶几的抽屉,里面果真放着奶糖,是他一直吃的牌子,足足有十袋,每袋两百克。

    他拆了一袋,取出一颗,剥了糖纸,送入了口中。

    明明是一样的奶糖,他却奇怪地觉得韩凛买给他的奶糖更好吃。

    奶糖缓缓地在口中融化了,甜味充盈了口腔的每一处,令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天韩凛掐着他的下颌,为他检查牙齿的情景。

    他霎时害羞起来,将脸埋进了熊猫玩偶里。

    等脸上的温度降下来后,他站起身来,将公寓查看了一遍,尤其是玻璃窗。

    那面生了裂缝的玻璃窗上伏着不少水珠,水珠蜿蜒而下,将地面弄湿了一大片。

    他拿来干爽的抹布,将地面上的水擦干后,才又躺在了沙发上。

    他玩了半个小时不需要联网的单机游戏,又试着打开了电视,幸运的是停电结束了,电视信号也已经回来了,不幸的是他看到了一则新闻——A市的两个飞机场都有一定程度的淹水,即使台风过去了,也不可能马上恢复正常的运营。

    韩凛短时间内回不来了。

    他什么时候才能见到韩凛?

    他开了灯,灯光明亮,他的双眼由于适应不了而微微湿润了。

    等双眼适应了,他才又吃了一颗奶糖。

    吃下一整袋后,他去浴室洗了个澡,并仔仔细细地刷了牙。

    接着,他关了灯,又蜷缩在了沙发上,抓着手机,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机屏幕。

    一直到凌晨四点,手机都没有找到信号,他终是因为疲倦而睡了过去。

    韩凛风尘仆仆地开了门,一开门立即看到了蜷缩在沙发上的江岁晚。

    他放下公文包与行李箱,走到江岁晚面前,蹲下身,轻声道:“我回来了。”

    回应他的是江岁晚的肚子,他伸手摸了摸热情的肚子,肚子瘪瘪的,江岁晚究竟有多久没有进食了?

    江岁晚是被饿醒的,一睁开双眼,竟然看到了韩凛。

    ——肯定是在做梦。

    他扑到韩凛怀里,用额头蹭了蹭韩凛的心口,又对韩凛道:“你是个大骗子,你明明答应我三天内回来的。”

    韩凛抚摸着江岁晚的后脑勺,道:“抱歉,我应该早点回来的。”

    外面还在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室内昏暗,江岁晚看不真切,却忽然觉得韩凛的唇瓣格外适合接吻。

    他鬼迷心窍地在韩凛唇上亲了一口,继而后悔地缩回了沙发。

    他不该亲韩凛的,韩凛是Alpha,又不是Beta。

    不过反正是在做梦,亲一口有什么大不了的?

    韩凛吃了一惊,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唇瓣,才直截了当地问道:“岁晚,你是不是喜欢我?”

    江岁晚矢口否认:“我才不喜欢你,我只是觉得你的唇瓣看起来很适合接吻。”

    我的唇瓣看起来很适合接吻?

    韩凛此前并没有与人接过吻,更从来没有人这么对他说过。

    他定了定神,又问江岁晚:“饿了么?快去洗脸、刷牙吧。”

    这个梦未免太过真实了吧?

    难不成根本不是梦?

    江岁晚用左手捏了一下自己的右手,有点儿疼。

    果然不是在做梦。

    所以他的肚子当着韩凛的面叫了?

    所以他真的亲了韩凛?

    他紧张地望着韩凛道:“我是在做梦么?”

    韩凛摇头道:“你不是在做梦。”

    江岁晚顿时觉得周遭的空气都凝固了:“你怎么这么早回来了?飞机场不是淹水了么?”

    韩凛解释道:“A市的飞机场的确淹水了,我让程秘书将目的地改到了离A市最近的机场,又坐了两小时的车。”

    江岁晚赶忙道:“对不起,我不该随便亲你,占你便宜,你不要生气。”

    “没关系。”韩凛催促道,“快去刷牙、洗脸吧。”

    ——江岁晚才十七岁,稚气未脱,在他眼中江岁晚仍是个孩子,他并没有将江岁晚当成一个可以作为恋爱对象的成年人。

    “嗯。”江岁晚冲到浴室,刷牙刷到一半,满口泡沫地朝着韩凛道,“谢谢你为了我赶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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