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18.心之期,心之栖

    18. 心之期,心之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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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蝉鸣伴着雨水,转眼又是一个盛夏。

    清晨的暖阳隔着窗子笼下来,温柔得总让人觉得灵魂都要循着日光飞走。枕着卡卡西大腿的七海打了个呵欠,手指不自觉松开两分,一本书就这样从她的手里落下来,“啪”地拍在了脸上。

    ……因为自由落体的时间实在太短,卡卡西都没来得及帮她挡一挡。

    他又想笑,又怕碰伤小朋友玻璃珠似的心,只好抿着唇把书从七海的脸上拎开,看见她被书脊砸红的额头,便伸出一只手给她揉了揉。

    “疼吗?”

    他猜也许是他声音里泄露的笑意出卖了他,小姑娘本来都下意识地先说了句“不疼”,听见他的问话之后扁扁嘴,拉着他的手又委委屈屈地抽抽鼻子,娇娇糯糯地嘀咕了句“我疼”。

    到底疼不疼啊?

    卡卡西拿她没有办法,一手把她从床上捞起来抱进怀里,一边给她吹了吹——印象里小时候他摔倒以后,妈妈都是这样哄他的。

    这是……他对妈妈为数不多的记忆之一。

    一个温热的亲亲把卡卡西从回忆中唤醒,他无可奈何地去给七海擦嘴:“你什么时候能记得……”

    小姑娘根本不接话,只是仰脸笑着,弯弯的眉眼笑得人心都软了。

    ……十足狡猾。

    孩子真的越大越难管。

    卡卡西只能在心头叹一口气,伸出指节敲了敲她的额头。

    她额头上那片被书脊撞出的绯红早就完全消失无踪,骨瓷样白净的皮肤没有一点痕迹,光滑得像是刚刚剥了壳,卡卡西的手指在那片柔软的皮肤上抚了抚,眼里闪过一抹思量。

    小孩子的皮肤很娇嫩,轻易就会被划破或者碰出伤痕,只是她的伤口总能很快愈合、淤痕也转天就不见踪影。卡卡西一开始并未多加注意,他离这样细小的伤痕过于遥远,实在不知道它们正常情况下需要多久会痊愈;而且他总以为小孩子的愈合能力会比大人强一些。

    最近他才意识到自己大概是想错了。

    之前云忍向七海出手时她在寒冬深夜里只穿了两件没什么大用的衣服就跑了出去,卡卡西着实提心吊胆了好几天,才终于确认她不会因此而有个头痛脑热;后来她又因为日向一族那个小子趴在雪地里哭了半晌,卡卡西再度提心吊胆了好久,发现小姑娘只是精神不太好,身体倒没什么问题。

    他这才恍然发觉,七海的身体素质实在好得有点过分。

    她从小到大几乎不生病,偶尔有了什么小伤小痛也好得很快;除非情绪不佳,否则总是让人觉得精力十足充沛;自从开始正经八本地修行,查克拉量和体力都是毫不掺水地与日俱增……

    卡卡西低头看着柔软缠绕在他指间的火红发丝。

    他以前只是大概听说过,漩涡一族的人体质大多比较特殊,如今看来这份特殊显然也体现在了七海身上。这应该是个好消息,他暗自想,这么久以来她的特殊总是对她不利——让人极易联想的红发、四代火影女儿的身份,如今终于有了一个好点的特殊——即使天赋出众也会遭人惦记,强者也总是比弱者更安全——如果她真要成为一名忍者的话。

    “如果”应该去掉,她明显心意已决,何止是“忍者”,她现在的远大理想是当火影了。

    老师也是,玖辛奈桑也是,带土也是,现在……你也是。

    小姑娘正试图从他手臂和双腿之间的空隙爬过去捡掉落在旁的书,卡卡西把书拿起来递给她,顺手摸了摸她那一头热烈的红发。

    但愿你梦想成真。小七。

    七海听不见自己哥哥的心声,她一只手拎着哥哥还给她的书,一只手攀着哥哥的脖颈又凑过去试图亲他,卡卡西眉头一跳,来不及拦住她便只好飞速扯下自己的面罩。小姑娘温软的气息迅速占领高地,连心脏都好像被她捧进了温水里。

    明明是夏天,明明她的体温很高,偏偏那气息笼过来,就像是笼来一片海。

    “哥哥是全世界最好的哥哥!”

    ……可你的世界就只有那么丁点儿大啊,我的小姑娘。

    但卡卡西什么都没说,他只是温柔地拍了拍她的脊背,轻轻地“嗯”了一声。

    折腾了一回之后就精神抖擞了,七海坐正身体把书翻回犯困前看到的页码重新投入进去,卡卡西注视她一会便也做起了自己的事。室内再次回归静谧,两人于安逸的清晨里在书房又泡了一会,直到外面人声渐起才双双从叠席上爬起来准备出门。

    自从决定要当火影之后,七海对自己的要求似乎就越发严格了,出发前卡卡西本想给她找个帽子遮一遮太阳,却被小姑娘一本正经地拒绝了。

    “忍者怎么能在风吹日晒面前退缩呢!”她说,“而且去拜祭的话,戴个帽子多不方便呀!”还得再摘。

    摘一下能不方便到哪里去啊?卡卡西揉揉额角,对她那个振振有词的模样又好笑又无奈,只得随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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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月上午的阳光已经足够灿烂,正如其时出生的玖辛奈般热烈明媚,从晴空中倾洒于地面上,将一大一小两个影子环护在温暖的颜色里。

    卡卡西和七海照旧先去了花店,虽因是拜祭而不好带去太妍丽的花朵,可毕竟是玖辛奈的生日,七海也不想花色太素淡,着实纠结了许久。卡卡西看着她皱着小眉头一脸苦恼地蹲在一圈鲜花中间的模样不觉扬起嘴角,看了一会却又垂下眼帘,把唇边的弧度抹了下去。

    ——你何需如此小心翼翼?

    明明世上不会有人比她更会包容你,不会有人比她……更加爱你。

    七海终于挑好花兴冲冲地跑向卡卡西时,看见的就是他未及全部收好的复杂神色,那只幽深眼瞳里的情绪太多、转瞬即过,七海没法一一辨别理解,她只觉得心头被那样的眼神刺了一下,蔓延开隐隐约约的难过和真真切切的疼。

    她撞在卡卡西身上、抱住了他的腿,仰起小脸展开一抹灿烂的笑容:“选好啦!是叫‘香石竹’!”

    卡卡西顺着她白嫩的手指望过去,映入眼帘的花朵繁复盛美,火焰般的红色在洁白花瓣上描出明艳的边缘,他低下头,小姑娘绯红的碎发衬着她白皙的脸颊,就像朝霞落进了白雪。

    他伸出手指把那缕碎发拨开:“很漂亮,我也不会比你选得更好了。何况花了小七这么多心思,收到的人都会很高兴的。”

    两弯新月似的湛蓝眼眸顿时流溢起亮闪闪的欢喜。

    花束被山中夫人的一双巧手扎得十分好看,七海心满意足地把它抱在怀里,迈着小小的步伐跟在卡卡西身边走进了墓园。

    她双手把花束安放在玖辛奈和水门的墓前,深深地鞠了一躬。

    “上午好,玖辛奈阿姨、四代目大人,还有,那个……玖辛奈阿姨,祝您生日快乐。这束花叫做香石竹……边缘是红色的呢,我觉得非常适合送给您,如果您能喜欢就好了。”

    七海说完忽然扭过头去,看见离她有一段距离的卡卡西正仰脸看着天空,并没有对这边投以注意,她转回来,目光滑过自己绯红的头发。

    “一直以来都没有说……虽然您大概不清楚,许多方面,我真的承蒙关照了。能被哥哥收养,也是沾了玖辛奈桑的光,还有您二位的遗物,结果我也变成了受益的人……四代目大人那个未完成的卷轴上画的是什么术式我还没有搞懂,不过我绝对会把它完成的,将来的某一天……封印术的入门卷轴我已经有点能看懂了,我还在上面看见了四代目大人的笔记——是哥哥说这是四代目大人的字迹呢,不过我不是很能理解,所以——”

    她说着,眼睛一弯,像是剪下了阳光的碎片。

    “我把它们背下来啦!

    “我也是最近才知道我看的许多书都是二位留下来的……嘿嘿~那我是不是也能算二位的半个学生了?”

    她一边说,一边就在墓碑前端坐下来,很是一副要长谈的架势。卡卡西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看着这一幕不由笑出来,不久他的目光游移到了墓碑上,那缕笑意便又像是云烟一样,漫卷去了不知多么遥远的地方。

    小身板坐得端端正正,七海也并不诉说自己是否有什么烦恼,她一样一样地汇报着“在四代目大人和玖辛奈桑的遗产的帮助下”自己取得的进步,说了说最近遇到的新奇物件和好玩的事,还不忘帮卡卡西报个平安,顺便感慨一下和平真好,“哥哥受伤的次数比之前少太多了”。

    卡卡西听到这心里就是一叹。

    除了之前说他“总是不开心的样子”、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以外,卡卡西从没听七海说过任何不如意的事情。修行之类的琐事也好,被人袭击的大事也好,因为身世而导致的不安,因为世事而产生的迷茫,被朋友推开的伤心难过……她从来不说,只会一个人坐在那里,把她的生活描绘得顺遂又快乐。

    好像那颗小小的心脏是个净化装置,任何事情被装进去了,再反馈出来时都会被剥离去不好的部分。她把那些风雨留在心里,倒出来的是一片阳光灿烂。

    可是那些风雨在你的心里,究竟是被化解掉了,还是存起来、一个人去捱过呢?

    卡卡西忽然盖住自己的眼睛。

    怎么可能化解掉?他对自己说,你不是没见过她的眼泪。

    看着她的泪水落下来,就像是滚油溅到了心脏,不仅会疼,还会留下长久的疤痕。

    是我做得不够好。

    是我无能。

    他看着墓碑上恩师的名字,想起那把麦田色的嗓音,想起那双望着他时总是盛满了包容和关怀的海蓝眼睛,想起自己每每被敲响的门和窗子,想起那些热气腾腾的食物,想起那个家里永远温柔的垂光。

    如果你们还在……

    哪怕是带土,他那么开朗;哪怕是琳,她那么会照顾人。可却是我……

    偏偏是我。

    “哥哥哥哥,换人啦换人啦~”

    软糯的声音飞也似地靠近,卡卡西的视线循声找到落点时,小姑娘已经举高手臂抱上了他的腰。

    “你在干什么呀,哥哥?阳光晃眼睛吗?”

    圆滚滚的双眸盛着蓝天,他的身影装在蓝天里面。

    卡卡西声音轻轻的:“是啊。”

    小姑娘的眼睛扑闪扑闪,然后她决定把这个问题丢到一边:“我们聊完啦!”

    “嗯,走吧。”

    “咦?”七海愣了,“哥哥不去和四代目大人和玖辛奈阿姨说说话吗?”

    卡卡西微微弯起眼睛,摸了摸她的头:“我也说完了,在心里。”

    “诶——还可以在心里说的吗!在心里说,也能听见吗?”

    能吗?他也问过自己。那些为时已晚的话语,那许许多多想要告诉他们的事,一次又一次从口唇从内心甚至于从灵魂发出的呐喊和呓语,到底有什么用?

    卡卡西低头,小姑娘写着忧虑的面庞稚嫩又柔软。

    “只要是真心想告诉他们的话,他们就一定能听见。”

    就算真的无法听见……总有些东西不需传达便能知晓。

    他侧脸去看在阳光中并肩而立的两座墓碑。

    至少……在你们与他们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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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四代目夫妇告了别,七海牵着卡卡西的手一起向墓园外面走,走出墓园之后她却忽然停住了脚步。

    还没等卡卡西发问,小姑娘就先开口了:“哥哥有任务的吧?就不用陪着我啦,快点去吧~”

    卡卡西一愣。

    任务倒是有……他虽然身为暗部但平日里也并不是和一般任务绝缘,尤其是如今战事已息、重大机密任务数量骤减之后,以普通忍者的身份执行一些琐碎平淡的任务以保持身体和精神的活性就成了常规,这些任务基本都不需消耗太多的时间和精力,很多连小队也用不着,期限不紧迫、内容不保密、增加人员无需上报,随意到了被暗部们戏称“自由任务”的程度。

    七海也不是不知道“自由任务”的存在——

    “不是重要的事,不急在这一时半刻。我可以先陪你,不要紧。”

    “唔,早去就能早回嘛!哥哥~”她一手抓着卡卡西的衣摆摇晃着,一手相当轻柔地拍了拍自己的忍具包,“反正我是打算修行去的,干嘛要浪费哥哥的时间呢?快去嘛哥哥~去——啦——”

    少见她这样撒娇缠人的样子,卡卡西咽下那句“陪你多走段路也没关系”,叹了口气表示认输。叮嘱过七海量力而行注意安全之后他一个纵跃,身影飞快消失在了林间。

    眼里的笑意被浮动的云翳遮蔽下去,小小的人在婆娑树影里站了一会,忽然深深吸了口气,重新把笑容挂在脸上,转身走了回去。

    七海重新回到墓园,这次去向的不是中间最为开阔醒目处的四代目夫妇所在,她走到一个颇显偏僻的角落,在一座不起眼的墓碑前停了下来。

    墓碑看起来已经有点古旧了,不远处还生着野花和杂草,像是已经有些年头、少人打扰。唯有一点引人注意——这座碑上没有名字。

    但七海知道是谁长眠于此。

    她从口袋里拿出手帕,仔仔细细地把墓碑擦过一遍之后才深深鞠了一躬。她打开自己的忍具包,包里却一件忍具都没有,唯有一朵洁白的百合静静地盛开着。

    她把百合拿出来,双手放在了墓碑前。

    “朔茂爸爸,我来看您啦~

    “对不起……我的忍具包只能藏得下一朵花,放多了的话,我怕把它们挤坏了……

    “哥哥一切都好喔,您不用为他担心……我也会努力快点长大的,我会努力不让哥哥为我操心,等我长大了,我就也能保护哥哥了。”

    她沉默了一会,才又继续开口。

    “您的事,我都听哥哥说了……我和带土哥哥一样,认为您是个真正的英雄。

    “等到将来,我也会成为这样的人。”

    她在墓前静静地站了一会,又从另一个口袋里翻出一张纸,把它压在了百合花的下面。

    “这、这个……这个可能都不能叫礼物,但我还是想送给您,希望您不要嫌弃……嗯,我、我将来肯定会有进步的!

    “啊,我今天听哥哥说可以在心里说的,我、我还不习惯……总觉得要说出来才能被听见。您……能听见吗?”

    细细的风安静地拂来,墓碑前的纸页微微扇动几下。

    七海笑起来。

    “那我就先走了,朔茂爸爸。下次再来看您,再见。”

    她又向墓碑鞠了一个躬,向后退了几步才转身离开了。

    墓前的纸页再次拂动起来,直到那个明媚的女孩消失在小路尽头、直到它被人捏在手中。

    卡卡西端详着这张纸,银色的睫毛忽地颤了颤。

    他完全没料到纸上的内容——居然是几幅画。

    他穿着暗部劲装的样子。

    他系着围裙做饭的样子。

    他盖着脸庞熟睡的样子。

    他盘着双腿看书的样子。

    他弯着眼笑起来的样子。

    全都是他。

    笔触绵软得不得了,比例也全然都不对,线条更是简单得可怜,却很奇妙地——不知为何——颇有些传神。

    他垂眸凝视着纸上几个画风清奇的自己,面罩下的双唇动了动,不知是变成了怎样的弧度。

    目光在无字的墓碑上停驻了一会,然后他低声开口。

    “……如你所见,我很好。”

    说完他对着墓碑点点头,将画纸揣进怀里,转身离去。

    又是一缕微风翩跹,擦过细小的花瓣和草叶的边缘,飘散一阵窸窣的呢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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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海从墓园离开后习惯性地先拐去了从前和宁次的约定之地,只不过结果是一如既往地没有人。她摸了摸那棵给他们倚靠了许多回的树干,露出一个苦笑,转身向村子的方向走去。

    宁次大概是真的再也不会来了。她再次确认到这件事。

    年初宁次说了那番关于宿命的话便离开之后,她每天都会来这里等,等了足足一月有余,却再没见过宁次的影子。那个时候她其实便已隐约明白了宁次的决心,只是不愿就这么死心。她想说不定只要她不再每天在这里出现,宁次就会继续来这边修行——以前他会来,不就是因为喜欢这里吗?因而她不再时常到这报到,每个月也只过来两三次。

    只可惜连一点有人修行的痕迹都不曾见过。

    今天也不例外。

    不知道……宁次现在怎么样了。他有没有从失去父亲的悲恸中走出一点点,他过得还好吗,他最近是不是又进步了……他的咒印,有没有痛过?

    七海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那里光洁一片,不曾背负上任何重量。

    她甩甩头,把那些除去让人沮丧没有任何用处的杂念全都丢开——有空烦恼这些还不如多做点实事,发发呆就能当上火影改变世界的好事,连她的梦里都不会发生。

    可忍具包里空空如也,她索性便也不去做身体训练,只随便找了个地方席地而坐,继续锤炼自己的感知。

    锤炼感知,同时也能锻炼精神——无论是精神的活跃与专注,还是日复一日忍受乏味修行所需的意志力,只不过对于七海而言,任何修行都与“乏味”搭不上边,尽管辛苦,但她确实乐在其中。

    只不过今天似乎是个例外。

    不知是不是去拜祭过四代火影夫妇和旗木朔茂的缘故,她总是难以保持专注,浮动的情绪像是海潮一般叩着心脏,她努力尝试了一会,到底记起了哥哥“量力而行”的叮咛,决定暂且放过自己。

    回村子里面走一走也好……四代火影说过——好吧是写过——观察世界、体会人生也是一种修行。修行无处不在。

    ……虽然搞不太懂啦。但观察世界总是没错的?

    ——事实证明观察世界真的有用处。

    七海一个人吃过午饭之后就在村子的中心区域转悠,远远地瞧见忍者学校火红的屋檐时,心里就像忽然推开了天窗。

    对啊,还要上学的!以后不仅我要上学,宁次也必然会去上学,虽然他比我大一岁,肯定没办法在一个年级里,但在学校里遇到他的机会肯定比这样毫无头绪地干等着要多得多!而且,学校里一定很有意思吧,可以学习很多知识,说不定还能交到像带土哥哥和琳姐姐那样的好朋友……想到自己将来也会像哥哥一样,认识有趣的朋友,和他们一起学习、结伴玩耍,和他们共同成长,将来还会结成小队、成为彼此最默契的伙伴、最可靠的后盾,七海就觉得心里鼓鼓胀胀的,满满都是欢喜。

    但更重要的,这是通往忍者的旅途。

    成为忍者,是她接近梦想的第一步。

    学校里隐约有孩子的声音乘着和风逸出来,与叶片摩擦的沙沙声一起欢快地飘远,澄澈的阳光从如洗碧空中倾洒,将世界笼罩在明亮的浅金色里,放眼望去,只让人觉得满心都是温暖——

    本该如此。

    七海一回头就注意到了校门对面的秋千,那上面缩着一个小小的身影。那孩子实在是太过不起眼,如果不是那头金发过于灿烂,他整个人看上去就好像被浓重的树影吃掉了一般。

    不知道为什么,七海忽然心里一酸。

    也许是那个身影看上去太过单薄落寞,周围的世界明明如此明媚,他却好像被阴影围困了似的,什么都与他无关。

    七海忍不住向那个孩子走了过去。

    走得近了才发现,那个孩子的衣衫脏得像是在泥土里滚了一圈,衣摆还有被什么东西刮破的口子,身上倒是干净的;他低垂着头,原该张扬耀眼的头发也跟着可怜地垂着;秋千的横凳有点长,他双手攀着藤条坐在横凳的一侧,模样像是在偎依着什么——可除了藤条,什么都没有。

    不打招呼便靠近一个不认识的人有多失礼,七海甚至没有余裕去记起,她下意识地、连给自己反应的机会都没有,走过去直接坐在了秋千空出的另一侧、那个孩子的身边。

    秋千略微晃动的瞬间,金发的男孩愕然抬头——

    好像周遭的世界突然凝固,好像全身的血液瞬间沸腾,好像跳动的心脏砰地拍上墙壁,不知来处的巨大喜悦在身体里横冲直撞,撞得她有点疼。

    她的心跳骤如擂鼓,她的耳边寂静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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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终于……找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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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OMOREBI -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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