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SP3.与你交错的未来（3）

    SPECIAL EPISODE 03. 与你交错的未来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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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卡卡西打发走鸣人回家之后，就见书房里那女孩趴在桌子上睡得正熟，背上一看就是被别人披上的斗篷——米色的，显然是他的尺码。白毛小鬼坐在桌角，背靠窗户盯着七海不知在想些什么，听到他的脚步声到书房门口时眼皮一抬，投来冷淡一瞥。

    卡卡西眉梢跳了跳。

    “我让你督促她去卧室睡觉，不是让你‘看’着她趴在这睡。”他小时候真的是个听不懂别人说话的讨厌小鬼吗？

    这小鬼其实不是来自过去，而是来自别的时空吧。

    少年从桌子上轻巧跳下去，走到书房门口才低声开口：“我过来她就已经睡熟了——你会叫醒她？”

    “……”卡卡西叹了口气。

    “不会。”他说着把上忍马甲脱下扔到一边，朝比他矮了快一个头的少年扬眉笑笑，“可不是非要叫醒她才行，小——鬼——”

    他走到七海身边，弯腰把她从桌子前抱了起来。

    即便卡卡西的动作已经相当轻了，被挪动的瞬间少女还是微微蹙了下眉尖，远海般的眼睛缓缓张开来。

    “哥哥……？”她咕哝了一声，抬起手似乎想去揉眼睛。

    “嘘——”卡卡西垂下头，前额贴上她的，压低的嗓音好像直接从胸腔里传出来，带着温柔的诱哄，“睡吧。”

    抬起的手于是落回去，七海像只火红的小狐狸一样在卡卡西胸口蹭了蹭，转眼又睡熟了，直到被带回卧室小心放在床上也没有醒——

    但她翻了个身，把卡卡西正要给她盖上的薄被扯进了怀里。

    又来……

    卡卡西无奈又好笑，扭头看见少年正沉默地站在一旁，于是朝他做口型:“被子。”

    少年垂下眼转身出门，很快就抱着被子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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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间……一直都是她的卧室？”

    刚关上卧室的门便听见少年的问话，卡卡西扭过头，“嗯”了一声。

    “……只有她？”

    卡卡西挑眉：“我以为你早就明白了。”

    少年的双手瞬间紧握成拳。

    “我只是——”他只起了个头，马上又闭了嘴。

    “只是没想到自己长大之后也还是那么没用，明明是该保护的人却根本无能为力？”

    少年骤然抬头，目光死死钉在卡卡西的脸上，对方的眼瞳被走廊的阴影渲染成模糊的深色。

    青年嗤了一声：“逗你的。

    “那两个孩子的成长历程都蛮有趣的，如果感兴趣你可以去问她，”卡卡西对着卧室的门偏偏头，“虽然说过让你最好什么也别问，但若她觉得能说，那也没关系。”

    卡卡西说完，也没再看那个年少的自己一眼，转身就走了。略显昏昧的走廊里，唯有他头上摇摇晃晃的银发被黑色劲装衬得显眼无比。

    少年再度开口。

    “她的书架上，有一本书，我前几天还在水门老师手上见过。”

    卡卡西的脚步顿住。

    “还有几个，也都在老师的书架上——”

    “如果有用，我真想让你珍惜水门老师还在身边的每一分钟。”卡卡西打断少年的话，微微仰起了头，在他身后的少年看不到他的表情，“你不知道，将来……”

    他的声音仿佛被遥迢的时光卷裹而去。

    “你——”

    还在为了当时未曾剖白坦率面对的一切而后悔吗？

    还在为了如今这个不懂得珍惜当下的我而自责吗？

    还在……缅怀你我共同丢失的过往，还在恨望我走向訞谶应验的未来吗？

    心脏像是沉入了海底，少年深深地闭了闭眼。

    “七海……和老师很像。”

    听到少年的话，卡卡西似乎笑了笑：“这么说过的人能绕木叶一圈，下次夸得有创意点。”

    但他显然高看了这个时期他的幽默感，少年只是沉闷地继续自己的话题：“明明她没有见过老师……明明是在你这个——在你的身边长大，可她竟然和老师那么相似。”

    “她是波风七海——

    “仅此便足够了。”

    卡卡西略微侧过脸，睫毛在他眼底投下温柔的扇形。

    “与在谁的身边没有关系，与境遇和其他的一切都没有关系，她之所以会成为她，是因为她原本就是她。不是因为与谁相似……只是因为她的灵魂如此。”

    他转回头，再度迈开双腿向起居室走去，话音带着少年尚且参不透的意味遗落在走廊里。

    “我并不指望你现在就懂。”

    少年攥紧双拳，他猛地踏前一步，却又突兀顿住：“她说‘想永远和你在一起’——

    “你值得吗？

    “你真的值得……她‘永远’的期待吗？”

    卡卡西转过头，问话的少年上半张脸被阴影笼住，神情有些模糊。

    “我不知道。

    “时至今日，我仍然不知道。”

    他眼底流转的情绪看不分明，声音轻轻的、叹息一般，却又好似能够沉甸甸地落入谁的心里。

    “但只要她如此期待——

    “我就必须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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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年的背影消失在起居室的墙后。

    他走路的姿态那么松散，说话的腔调懒洋洋，解开护额脱掉马甲之后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不靠谱的懈怠气息。

    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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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卡卡西老师你搞什么的说！

    ——请你好好对待这一部分，好好地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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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卡卡西老师也下午好~

    ——你帮助了很多人、指引了很多人、照亮了很多人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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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卡卡西老师你的小黄书都已经看了无数——

    ——任何事情，任何责任，任何结果，都请你不要独自背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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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来打牌吧！

    ——只要活下去，你就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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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想在你的身边，我也想永远和你在一起——

    ——必须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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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抬起右手，用力盖住他唯一裸露的右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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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就是……你找到的答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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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熬了一整个通宵的少女终于从昏天黑地的补眠中醒转过来时，卡卡西正倚着起居室的窗框、屈腿坐在窗台上看书。

    “啊啦，在看散文吗？真是少见呢~”

    卡卡西闻声转过头去，正好看见少女掩住嘴，打了个呵欠。风从他的耳边掠过去，钻进室内撩起她绯色的发丝。

    “那小鬼拿下来的，我随便看看——还困的话就继续去睡吧。”

    “唔，没关系啦，睡太久的话晚上不困了怎么办。”她揉揉眼睛，扭头看向浴室，“卡卡西君怎么会这个时候去洗澡？”又不是特别热，在下午特意去洗个澡还是满奇怪的。

    “之前小樱又来给他治疗了一次，伤口好得差不多不怕沾水了，迫不及待就去了。”卡卡西轻哼一声，“矫情的小鬼。”

    七海失笑，走过去坐在他腿边的垫子上：“哥哥干嘛总是对他那么苛刻，那可是你自己哦~”

    卡卡西不以为然地翻了个页：“根本就是个麻烦透顶的小鬼，你也别太惯着他了。”

    “那也没办法嘛，那可是哥哥哦！”还是与我相遇之前的哥哥，是年少彷徨的哥哥，是一直在失去、并且得知自己还会继续失去的哥哥……

    “和他走在街道上的时候，我多想把这些年里所有的一切都讲给他听……哥哥，我总是想，如果现在的我能够在那时的你身边……”

    有时我也会觉得自己来得太晚。如果我能够一直陪在你的身边……

    假若在你最初伤心的时间里，我就能拥抱你——

    “傻瓜……”头顶上方传来一声叹息，七海抬起头。

    “你存在的时间，就已经是最好的时间了。”

    说话之人那张英俊的面庞背着光令人看不真切，被斜阳晕开暖色的发梢在微风中温柔地浮动着，将眼前真实的人嵌进美得有些虚幻的背景里。

    七海突然笑了。

    “像是画一样呢~”

    “……哈啊？”卡卡西石化。

    你这思路转换得也太让人摸不着头脑了吧？

    “不过下次要谢谢小樱才行呀，多亏有她，不然能不能按时传送真的很成问题呢——哥哥你小时候要是能记得少受点伤就好了。”

    “……还真是对不起啊。”

    七海托着下巴，弯着眼睛愉快地对他露出笑容。

    浴室的拉门声忽然响起，七海扭过头，果然没一会就看见少年卡卡西顶着一个深蓝色的浴巾出现在了起居室门口。

    看到她时，少年脚步一顿。

    “已经……起来了吗？”

    “是哦，都睡很久了嘛~”少女起身，脸上似乎带上了点无奈，她一边向少年走过去，一边扭脸对卡卡西说话，“小时候哥哥还总是教育我要把头发擦干再出门，结果你根本和我半斤八两。”

    卡卡西原本落在她脸上的视线平移向窗外，仿佛忽然发觉夕阳无限好。

    少年还有点愣神时，比他高出一点的少女已经拿过了他的浴巾，拉着他的手把他按在了沙发上，等他回过神来，对方已经站在沙发靠背后面给他擦起了头发。

    他一惊，慌乱地举手想去抓浴巾，不料碰到了少女柔软的手背，顿时他又触电般地缩回手。去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一时少年竟有点手足无措。

    “我自己——”

    “抗议无效——”少女轻轻拍掉他还在半空中伺机而动的手，“你不会想伤刚好就感冒吧？既然那么会照顾别人，为什么不能好好照顾自己呢？”

    ——虽然觉得“会照顾别人”跟自己半点也沾不上边，但面对这个极其肖似严肃起来时的水门老师的语气，少年不太敢反驳。而与那略显严格的语气相反，隔着浴巾在他发丛间穿行的手指力度温存，让他莫名想起仲春河岸轻扫水面的枝垂樱。他闭上嘴，木头桩子一样笔挺地戳在沙发上，恨不得用他恢复了七七八八的查克拉把头发立地蒸干。

    成年的卡卡西把窗户关严、从窗台上跳下来，路经少年身边时把散文集丢在了他的腿上：“都说了让你别太宠他。”

    七海笑笑，不接这话：“哥哥要做什么？”

    “做饭啊。”

    “啊，一会我——”

    “你就看着这不省心的小鬼吧。”

    “可还不知道卡卡西君想吃什么——”

    “我做什么他吃什么，寄人篱下的小鬼没有选择的资格——”卡卡西拖着懒散的调子，一锤定音地走远了。

    “哈、哈哈……抱歉呀，卡卡西君。”斜上方传来的少女嗓音带着无奈的笑意，“哥哥他就是嘴上说说——晚餐你想吃什么呢？”

    刚洗完澡的世界空气都变得清朗无比，少女身上隐约的香气也就更加明显。少年微微侧过头，只看到被夕阳拉长的两个影子。

    拓印在地面上的他的剪影，似乎与方才他站在门口时看到的、落在七海身边的那个人的影子，并没有什么分别。

    “什么都好。”

    他听见自己平缓的声音。

    “就像平常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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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知是否因为是同一人而默契十足，卡卡西虽然没听到小卡卡西关于“像平常一样”的要求，做出的晚餐除了份量多一些之外就与平常再没什么区别。在两个卡卡西的严正要求下，餐具仍旧归了少年负责，七海在厨房陪着他清洗完，看着他拿起起居室沙发上的书之后才转身去了书房。

    未料刚把矮几挪开一点，就发现少年也跟着她过来了，正站在书房门口瞧着她。

    他穿着这个时空的卡卡西好容易才从箱底翻出来——因为那个被打了怠惰标签的成年人懒得再去翻找更合身的尺码而略微偏大——的少时衣物，肩线松垮地垂在上臂，被挽到合适长度的袖口也有些滑落下来，银色的头发没有护额的支撑而散乱低垂，右手拎着书籍，左手扶着门框——

    总觉得，像是个在森林中迷途的小孩子似的。

    七海失笑，向他招招手：“过来呀，站在那干什么？窗户都还开着，小心被风吹到。”

    见少年依言向屋里迈开腿，七海起身去书桌旁边，从抽屉里翻出一根浅蓝色的皮筋。她撩起少年额前的散发，给他在头顶前面扎了个小揪揪。

    少年呆住了，他木然地抬手去摸，内心震惊又茫然。

    “看书时眼睛总被头发挡着容易近视的哦——要是能让你记住就好了。”她说着，长睫微落，遮盖住了那双蓝瞳里的神色，只转瞬，她又露出与平日无异的明媚笑容，“不过，能制止一次算一次，多一次也是我赚了~”

    头发微微被拉扯的感受他并不习惯，不清楚眼下自己到底是何尊容也让他多少有点不安，但少女的手指温柔穿过发根的感觉似乎还残留着，他摸了摸那根皮筋，心想——

    算了。

    如果她……

    少年抬起眼帘，看见少女已经坐在了原来摆放矮几那处地面的旁边，抬起的手掌上依稀萦着一圈微光。

    ——“鸣人，书房矮几下有个术式，是你的话应该能发动它。”

    ——“呜啊是小七的查克拉——！”

    刚来到这边时听到的对话陡然在耳边回放，他冲向窗户时被隐形屏障狠狠撞击的地方似乎又隐隐作痛起来，少年不觉按住了脑门：“你要重写防御术式吗？”

    “是哦，术式被发动之后就会消失嘛。”七海转头，看见他捂着脑门的样子忍俊不禁，她眨眨左眼，带着点戏谑地对少年一笑，“是很厉害的结界哦，卡卡西君想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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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很厉害的术哦，你们想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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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恍然记起水门班尚且完整存在的时候，他们的老师忽悠他们好好学习时，就是带着这样的笑容、用着这样的语气、说着差不多的话。

    带土和琳都已经不在了，而老师最终也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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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指甲陷进掌心，少年稍许弯起眉眼，露出一个微笑：“想学。”

    他说。

    “我想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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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海愣了愣。她完全没想到少年会说“想学”，对于此时的他来说这明明是没有意义的事，对于此时的他来说，应该会拒绝才对。

    可是那样的笑容……

    手上的查克拉散去，七海笑着站起身，她拉着少年来到书桌边上，拿出一沓纸放到他的面前。

    “那我可就教了——作为老师我说不定比爸爸还要严格哦，你可别后悔呀~”

    少年在桌前坐正，拿起了笔，以行动表示不会后悔的决意。

    “短短一晚不可能学会整套术式，但作为基底的结界源式应当没问题，”七海左手扶着他的椅背弯下腰，右手执笔在纸上飞快地写出一串端丽字迹，“我们先从要用到的符文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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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外天色愈晚，室内暖橙色的灯光在越发浓重的黑暗衬托下，仿佛渐渐明亮起来。

    卡卡西抱着靠在书房门边，微微仰起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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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人开始钻研术式时斜阳未落，等到少年终于能独立完成术式时却夜色已深，他把聚集了查克拉的手掌按在术式上，霎时间，莫名的联结在他心中闪过——

    结界形成了。

    它贴着书桌的边沿形成一个看不见的立方，少年向桌字下方的空隙伸出手，果然如同碰在了玻璃上一般。

    ……但玻璃可没有结界这么硬，他的脑袋已经领教过了。

    身侧蓦然传来掌声，少年扭头，正好对上弯成一双新月的蓝眼睛。

    “这个术式的原理很难掌握，需要的符文也比较艰涩，但卡卡西君一个晚上就能掌握了，真的好厉害~”

    少年对她微微笑笑。他转回头，看向那个无形的立方。

    “的确，很厉害。”

    明明这么年轻……

    就像——

    肩膀忽地被拍了一下，少年望向七海，看见那张姣妍面庞上浮现出一缕狡黠。少女一手拉着他的手腕，一手竖起食指抵在唇边：

    “我们悄悄地，去看看夜景怎么样？”

    少年睁大眼：“可——”

    他的尾音被留在空无一人的书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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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风已然染上凛凓。

    繁星稠密而华焕，宛如被搅进糖浆之后抹在了夜幕上；村落中灯火尽燃，绵延成一片暖色的汪洋；远方山峦深黯，不知埋藏了多少世情风雨、人间悲欢。

    登高远望，夜色中的木叶比白天更能令人察觉到时间的流逝，两个时空的转换对他来说只是短暂昏迷的几个小时，可对村子而言，却是真切流逝而去的十余年。

    十余年……有的人隐没在人海，有的人消逝于时光，也有人降生，有人长大……

    十余年，那真的太久了，久到他无法想象、无法期待，无法……释怀。

    “在想什么？”面前突然出现一双蓝眼睛，少年卡卡西微微向后仰了一下，看见少女正侧弯着腰凑近他，绯红的长发温婉垂向脚下水门老师雕像的那头炸毛。

    他垂下眼帘，神情带出些许牵念：“在想水门老师现在在做什么。”

    “唔……是呢，在做什么呢，爸爸？”少女食指点着唇角，思考起来，“应该快确定火影人选了吧，不管爸爸有没有察觉到几位高层的意思，现在肯定都忙得脚不沾地，也许现在还没回家呢。”她又笑了起来，“等你回去之后自己去确认就好啦——会把你送回传送来那一刻的三分钟之内，所以等到那天晚上，你就已经到家了哦~”

    三分钟……

    “你真的很厉害，七海。白天我说你和老师很像的时候，被那个家伙嘲笑了，”少年在七海饶有兴味的目光里难得温声道，“你应该比老师还要厉害，或许……”

    倘若水门老师仍然在世的话，能够达到怎样的高度呢？而在老师的指导之下，七海这样的异才又会如何可怕？

    可是……带他穿越空间的人不再是记忆中的人，老地方的飞雷神苦无也不再是熟悉的标记，俯瞰着这个陌生又熟悉的村落的也只能是那个人的雕像，再也不可能是那个温暖的、耀眼的、鲜活的人。

    “很漂亮吧，夜晚的木叶？”温柔如流光的嗓音在耳畔响起，少年侧头，看见那张与老师肖似非常、清隽殊丽的侧脸。

    “……是啊，很漂亮。”

    听到少年叹息似的低声附和，少女眼睛一弯：“九尾的事以前是什么样子，我还没出生，当然不知道，但她与我已经有点模糊的幼年回忆相比也有了不同的地方——虽然也曾满目疮痍，但她非常具有生命力，无论是怎样的苦难都无法彻底抹去这份安宁和美丽。很值得期待吧？她的——木叶的未来。”

    少年的目光移向灯火辉映的村落。

    怎样的苦难……

    恍惚间，他似乎在暖色灯火间看见老师的笑脸。

    “我不知道——”

    他闭上双眼。

    这份埋葬了多少人的安宁和美丽，这份他偷生忝享的安宁和美丽，这份——这份他确实渴望着的安宁和美丽，真的是值得期待的吗？

    头顶忽然被人轻轻揉了揉，少年抬头，望进那双悠远的蓝眸。

    “呐，卡卡西君，你知道为什么每个人都会有一对生身父母吗？某个人的爸爸和妈妈相遇，才能把那个人带来人世……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为什么？”

    “因为，这个世界想要告诉我们一件事，从出生伊始便应当明白的事——无论拥有多优秀的家世、多强大的力量、多光辉的未来，也总会有仅凭自己一人无法办到的事。”她转过头，蔚蓝的眼瞳遥映着远方的灯火，“一个人是如何直立行走、如何牙牙学语，如何思考、如何行动，如何获得、如何给予，如何生活、如何死去，如何与世界相处……如何找到存在的理由，这些都是，在人与人的相处之间才能学会的事。

    “悲伤、痛苦、憎恨、失去活着的意义——这些恰恰都是，那个人应该好好活下去的证明。因为快乐过才会悲伤、因为幸福过才会痛苦、因为深爱过才会憎恨，因为曾经感受过生命的喜悦，才会失却活着的意义，这些都是人与人相遇、人与人连结之后才能发生的奇迹。人们有亲人、有家庭、有村落、有城池、有国家……因此才有了爱与被爱，有了战争与和平，有了幸福与痛苦，有了快乐与悲伤，如果仅仅只有一个人的话，这些都不会存在，什么都不会发生。

    “如果仅仅只有一个人的话……什么都不能找到、什么都不能学会。

    “就像这满天繁星……每一个看起来都是那么渺小、光芒那么微弱，随时都可以淹没在漆黑的天幕里，可当它们汇聚在一起，却会变成如此浩邈、如此璀璨的星海，将那可怕的、孤寂的黑暗变成它们的缀映——对星星本身而言，它们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呢？我不知道。

    “尽管我不知道……它们却仍然照亮了笼罩我的黑暗，让我领略了黑夜的美好。

    “为什么爸爸妈妈曾存在于世，为什么鸣人存在于世，为什么你会存在于世，为什么我会存在于世……这些我全都不知道，但是，这些一定都是有意义的事。

    “分离教会我珍重，失去教会我怜惜，挫折教会我坚强，被爱让我学会去爱——过去的一切造就了如今的我，而如今的我总有一日也会变成过去——说不定，也能雕琢别人的未来。

    “所以，就算我还不能明白其中的意义——就算总有一天我会失去，总有一天快乐变成悲伤、幸福变成痛苦、深爱变成憎恨、相遇变成别离……我也不会后悔降生于世。

    “与你的相遇……与所有人的相遇，都是我过去人生里的意义，而铭记这些意义，也会照亮我不知还有多远的、全部的未来。

    “所以……卡卡西君，活着并非没有意义，相遇、别离都不会没有意义，就算一时还无法发现，就算一时还无法找到，也请你好好地活下去。

    “这个世上，你并不是孤单一人——无论是‘过去’已经别离的人，‘现在’陪在身边的人，还是‘未来’将会相遇的人，都在这里——”

    少年的右手被人拉起、按在了左边胸口。

    “只要你还活着，他们就不会离去——

    “为什么人们哭着来到世上，却能学会微笑的表情？”

    她张开双臂，绯色长发被夜风扬向天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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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定，就是生命给予我们活过的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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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呆呆地望着她。

    半晌之后，他握紧右手，低声开口。

    “即使会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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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女骤然转身，清邃眼瞳里流泻出明绚的笑意。

    她重重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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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使会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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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卡卡西也不知道七海做了什么，竟然让这个前一天晚上还瞪着天花板思考了大半夜人生的麻烦小鬼乖乖地喝完牛奶就上床闭眼、很快睡着了。

    他拎着一张纸靠在门边，不知是在自言自语还是说给正在刷牙的七海听：“我小时候的字有这么丑吗？”

    七海毫无防备差点被漱口水呛到，她擦擦唇角，笑着瞥过去：“我觉得字很好啊？比哥哥现在写任务报告时的字都工整多了呢。”

    卡卡西手里那张写满字的纸立刻变成了一小团，准确飞进垃圾桶里。

    “任务报告怎么能和其他东西相比——何况那小鬼的任务报告才是鬼画符，真可惜你见识不到。”

    “……‘那小鬼’和哥哥可是一个人喔？”七海啼笑皆非，“为什么哥哥对小时候的自己那么不友好啊？”

    “是你太宠他了——”穿着浴衣的卡卡西不知道从哪又掏出另一张纸，嫌弃道，“毫无意义的学习，你也陪着他。”话说完，这张纸也变成了飞越垃圾桶的一员。

    七海叹了口气，推着卡卡西的后背从盥洗室出去。

    “因为在我小时候，哥哥也会陪我做一些看起来毫无意义的事啊——”

    说着，她对侧头看她的卡卡西露出灿烂的笑脸：“而且和哥哥一起做的事，对我来说，全——部——都是意义重大的事~”

    卡卡西怔住，被推进主卧之后，他有点挫败地叹了口气。

    “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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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行长距离时空传送的方式非常简单。

    吃完早饭之后，少年捧着七海用了一夜才搞定的卷轴站在书桌旁。

    “请替我跟鸣人道歉，没能亲口跟他告别。”他眉眼平和，望向七海的眼睛里透着柔软的笑意。

    七海笑着摇摇头，左手向一旁抱着双臂的卡卡西一摊：“把鸣人发配到村外的人是这位卡卡西桑，道歉的事情你就不用操心啦~不过我会转达的，道别。”

    “谢谢。”少年后退半步，触碰到桌沿时，他展开卷轴。

    身体被乍起的金色光芒包裹住，从术式中倾泻出的、属于面前少女的查克拉流淌进身体，比眼前的光芒还要温暖。

    他低下头，看向自己的右手——圆形的术式终于显出形貌，在他的掌心之中，清浅的蓝色光芒却未被金光掩盖，就如那双连接着他的过去与未来的蓝色眼瞳。

    “你真的非常、非常厉害，七海。”他温柔地说，“这个卷轴、这个术式，还有我刚刚才学会的结界术……

    “真可惜，我只学会了一天。”

    “没关系，我就在这里等着你，等你下次见到我，想学多少次都可以。”

    那双眼睛，那张面容，那个微笑，那仿佛晨星又好似日月的人……

    少年握起右手。他的身影已经变得虚幻，眼前的光芒越来越炽盛，几乎看不清少女的面庞了。

    这样的心情……是什么呢？

    明明因为终于能回家而喜悦，明明一直在期待这一刻……却仍旧不甘心地，想要在这一片光芒之中，再一次……

    “我愿意期待这个未来——”

    即使我为此感到痛苦，即使我知道我还要为此痛苦漫长的时光，我也想——

    脸颊忽然落下温柔的触感，他还没来得及分辨出那是一个吻，思绪就已经变成一片空白。

    只是在脑海里某些事物变成虚幻光点溃散的瞬间，似乎有一个已然陌生的嗓音，带着关怀与眷恋，如同夏夜最后一缕清风般飘散在他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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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会一直等着你，所以，请你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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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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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双手握住的温度遽然消失，面前的光芒湮散于遥远的时空，卷轴“咚”地砸在地面，七海弯下腰，怅然若失地把它捡起来。

    站在一旁的卡卡西两步跨过来，拿过她手里的卷轴一边卷一边抱怨：“多没礼貌的小鬼，跟不在这的鸣人都道了别，近在眼前这么大个活人都不知道说再见。”

    闻言，七海总算丢掉心头一点失落，笑了起来：“可能是因为跟自己说再见会感觉很奇怪吧——就像出门时，也不会有人特意对镜子说再见吧？”

    “那完全是两码事——”卡卡西懒懒地抛着绑好的卷轴，突然眯了眯眼，若有所思地看向了少年消失的地方。

    七海敏锐发问：“怎么了，哥哥？”

    “啊，没……”卡卡西回神，微微蹙眉揉了揉额角，“只是突然想起，我在水门老师接任火影前的最后一次任务里明明受了不轻的伤，不知道为什么，伤口却在睡了一觉之后好了七七八八。”

    七海怔愣一瞬，蓦然笑了。

    她双手抓住卡卡西的衣领，踮起脚尖，隔着面罩亲吻他的唇。

    “——欢迎回来，卡卡西君。”

    “这可不够——”

    卡卡西低笑一声，右手扶住七海的后脑，左手扯下面罩，垂下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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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轴再次掉在地上，发出无人在意的声响，松散的系绳散开，展露出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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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铭刻于心的过去——

    亦是亟待书写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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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OMOREBI SP3 -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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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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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气喘着推开卡卡西之后，七海捞起卷轴，握住对方环在她腰侧的左手就把他按在了椅子上。

    卡卡西一脸问号。

    等到少女把笔和纸摆在他面前时，他脸上的问号已经可以实体化了。

    “……做什么？”

    他握着被强行塞进手里的笔，心中满是不妙的预感。

    少女眉眼弯弯，笑容天真又温柔：“结界术，要学习多少次都可以哦~”

    “不，我现在不——”

    “我答应过小卡卡西君了！”

    “……其实他——”

    “不能失信于人！”

    我讨厌小鬼！

    “……我学，我学。”他长长叹气。

    少女眼里染上明亮的神采：“太好了~卡卡西君说不想忘记这个术时的表情多让人于心不忍呀——给哥哥讲就简单多了，你看这边三个术式的组合方式……”

    长长的睫毛微微垂着，侧脸的线条温煦而柔和，上午从窗户映进的清澈天光拥抱着她，让她看起来如此美好。

    卡卡西将视线移向面前的白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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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傻瓜，他不想忘记的哪里是这个术，他不想忘记的明明是——

    我不想忘记的明明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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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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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你相遇的未来 -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