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扶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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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暮夏初时，午间的太阳已经有了发威的前兆。
因为突然有人订了为数不小的桌花，井野大半个上午都在埋头苦干，工作终于告一段落时她习惯性地用手背在额头上一抹，才发现自己已然有了几分汗意。她拿起一旁的绢布擦过手，去捏有些酸痛的脖颈，抬起头来才陡然意识到她好像忘了什么——
那被遗忘了许久的少女正微垂着头，坐在窗边给花修枝，绯红的鬓发早被挽在耳后，只有寥寥几根让飘进窗口的熏风吹散，零落缀在她雪白的颊侧，恍惚比阳光还温煦一些。她的效率并不低，可动作不知如何带了点随性的慢条斯理，总让人想起潋滟湖面上逆光梳羽的天鹅。
原本到了嘴边的道歉被扔飞到鸟之国，井野呆了一瞬，冲口而出的话是——
“为什么我不是男孩子啊？”
窗边的少女闻声抬头，显然没跟上她突然蹦出来的想法，疑惑地“嗯”了一声。
那声含笑的“嗯？”带着一如以往的温柔，还有点摸不着头脑的懵懂。井野丢开手帕，抽出一根白色蕾丝带，从身旁的花丛里剪下几多不同种类的花，几分钟就做好了一条腕花。
“不然你是男孩子也好啊~”井野拿着遗憾的腔调，走过去拉起七海的手，低头在她手腕上松松一系。
水红色的山茶花落在她莹白的手腕上，开得明艳又温柔。
七海夸了句“真好看”，抬起这只手轻轻蹭掉了井野额头上的一抹黑痕。
“为什么要当男孩子？”
井野挑起一边的眉毛，过了会，只见对方毫无了悟地歪歪头，蓝蓝的眼睛里纯然都是好奇，她垮下脸作势去捏七海的脸颊，声音里却都是笑意：“你还真的是不懂啊！”
七海没躲，但那双手到底没落在她的脸上，井野拍了拍手，把七海手中的枝剪抽出来扔到一边，拉着她去洗手。
“不懂就算了~”井野边走边回过头，笑容透着狡黠，“在外面这么多年，小七有没有遇到喜欢的男孩子？”
听到这句，七海才恍然领会了井野之前的玩笑，她摇摇头：“没有。”
井野显然不怎么相信，七海有点无奈：“没骗你……我这几年走过的地方虽然不少，但停留的时间都不算久，‘男孩子’已经很难认识啦，何况是‘喜欢的男孩子’。”
她的语气轻快，表情也仍旧是令人如沐春风的笑，井野却莫名有点难受，还未待她理清原因，就见那少女弯弯她海也似的眼睛，带着点调侃地问道：“井野有了喜欢的男孩子？”
井野的脸蓦地红了。
她从来不是扭捏的人，“喜欢佐助”这件事在忍校里也算尽人皆知，即使面对看上去清清冷冷的宇智波佐助本人也敢扑上去先熊抱一下，偏偏听七海问起来时感到了几分羞涩。
她转回脸，清清嗓子，若无其事地回答：“早就有了……”
七海想起之前和井野说起自家哥哥成了第七班的老师时的场面。
被井野推到了洗手池前，七海一边拧开水嘴一边偏头笑了：“是佐助吗？”
井野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还没等七海接话，她又自己回答，“小樱说的！”
“……”七海失笑，“是你自己说的，你说‘为什么小樱这么幸运’——我可不觉得你会因为我哥哥去教了别人就这么失望哦。”
听出她的打趣，井野伸出还沾着清水的右手去戳七海的脸颊：“行啦行啦，知道你聪明的不得了了！”
倒也完全没想到问七海“怎么不猜鸣人”。
“还好阿斯玛老师也很和蔼，不然我就真的要嫉妒小樱了。”井野擦着手，叹了口气，“唉，我怎么就没和佐助分到一个班呢。”
“猪鹿蝶”三家既然成了同期，会被分到一起是必然的结果，根本无需作他想。指导上忍是阿斯玛桑也很有意思……
但七海不打算说这些，她只是笑了笑：“鹿丸和丁次不是也很好吗？都是很有趣的人呢。”
“是两个有趣的笨蛋！虽然不是说他们不好啦——但一个成天无精打采毫无干劲，另一个见到吃的比见到队友还亲，啊！果然还是两个笨蛋吧！”
可你嘴上嫌弃着丁次，却也从没制止或者催促过他……
七海正想着，洁白的手指又在了她的鼻尖：“还有你小七，你从外面带回来那点吃的是不是全都奉献给丁次了，啊？你不至于这么惯着他吧！”
“只是点普通的零食而已，我也只是平日拿来充饥用，不是特地带回来。对我来说还是暌违八年多的木叶的小吃更美味哦，尤其是三——”
心脏猝然一悸，难以言说的疼痛如同爆炸，七海突兀停住话音，险些落下泪来。
井野一怔：“你怎么了？”
七海抬头对她一笑，按住心脏的手顺势向下一滑抚在胃上：“想起三色丸子忽然觉得有些饿了~我在外面再没吃过比团子店更好吃的三色丸子了，一会儿井野陪我去吃吧？”
井野见她面色如常，好笑地点点她的鼻尖：“行行行，一会儿吃完午饭我们就去。”说话间两个女孩相携回到前厅，井野看见摆在一旁的打刺钳和枝剪之后扶住了额头，“本来是约你来玩的，结果成了让你在这白打工……”
七海不以为意地扬扬唇角：“打工都能像我这么轻松那也太幸福了——闲着也是无聊，和鲜花交流一下不是很好嘛。而且，”她扬起左手，晃了晃井野给她绑上的手腕花，“看，这不就收到工钱了吗？”
“没有你这么容易知足的。”井野被她逗笑，倒也不和她多说些“谢谢”、“不好意思”之类的话。她离开木叶这么久了，如今正应该想要好好走一走，但她哥哥还有七班要带、最近又为了任务出远门，让她自己出门闲逛可能也没什么意思，井野自觉身为她目前唯一的好友便该义不容辞。
不过，出远门……
井野趴在窗框上，艳羡地叹气：“第八班之前就执行过离村任务了，现在第七班也在外面……阿斯玛老师什么时候能带我们出门啊……”
“那么想接离村任务啊？”
“当然咯！”井野翻个身，双肘撑在窗框上看着七海，“呐，要离开村子的任务怎么也得是C级的了吧！我们小队自从结成以后一直在做D级任务，每天一地鸡毛，烦也烦死了——你说，摘桑葚能算什么修行啊！”
七海安静听她抱怨了十分钟，看她气鼓鼓的样子不禁笑了：“阿斯玛桑是位经历十分丰富的忍者，他一定有考量，井野不用担心啦，阿斯玛桑肯定也不愿意他的学生落后别人的，说不定很快就会带你们出去了。”
“怎么能不担心呢。”井野随手抽出一支被剪断的花茎，一片一片地揪下叶子往垃圾桶里扔，“本来就没能跟佐助分到一队，要是连实力都被小樱甩下的话，那我不就真的输了。”
“……为什么井野那么在意与小樱的输赢呢？”
揪叶片的手突然停住，井野纠结地看了七海一会，长叹口气把断茎一扔。
“那就得从小时候说起了……”
因为被人嘲笑“宽额头”而总是留着长长刘海不敢抬头的樱发女孩，遇到了看不过眼仗义相助的金发女孩，从此一起玩、一起上学、一起在插花课上聊天。自比兰草的樱发女孩渐渐融入团体、渐渐开朗、渐渐找到自信，渐渐变成美丽耀眼的模样。两个人的友谊从金发女孩送出一条红色缎带开始，又在樱发女孩送还那条红色缎带时戛然而止。
——因为她们喜欢上了同一个人。
“所以啊，谁都可以，唯独不想输给小樱。”井野闷闷不乐地作出结语。
没料到故事这么曲折，七海想了想，问她：“那井野觉得，我是什么花呢？”
井野呆住了。
她反应了一下，蓦地跳起来，哭笑不得地去呵七海的痒。
“我说你啊！我倒了这么一大桶苦水，你的重点歪到哪里去了？！你就不能安慰我一下下吗！”
七海假装躲了几下，然后就被抓住了，她任井野折腾了一阵之后扑上去抱住对方，弯起了眼睛：“因为井野是坚强又美丽的大波斯菊呀，才不会被轻易打败呢，我一直都知道的哦！所以我的重点就是‘这下井野第一要好的朋友就没人和我抢啦’！”
蔚蓝的双眼近在咫尺，井野看见自己的倒影仿佛被包裹在温柔的水波里。
“你还真是一点都没变……”她轻声说。
七海放开她，疑惑地一歪头。
井野笑起来，她侧过身，向不远处的花架上一指：“你啊……你是这个！”
七海顺着她的手指望去，入目的是一盆如火焰般盛放的重瓣——
“扶桑？”
“正解~小七就是扶桑，没错啦！”
那的确是殊丽之花，被人说像这样的花当然会高兴，但看井野的样子并不像随口一说。原本只是为了逗她开心，现在七海却真的被挑起了些好奇：“诶，为什么呢？”
井野做了个鬼脸：“不告诉你~”见七海还想说话，井野嘴角一挑，眉梢一扬，“你可要经常来找我玩，说不定我哪天一高兴就告诉你了呢！”
七海看着她得意的模样轻浅笑笑：“好好，我一定努力让井野大人天天开心~”
“知道就好~”井野笑嘻嘻地拉起她的手，和店员打了招呼之后转身就向门外走去，“走啦走啦，我们去吃饭！”
七海便从善如流地被拉走了。
在井野身后，她笑容略微淡下去，抬手轻轻覆上胸口。
现在已经毫无异样了，没来由的痛楚昙花一现，但七海知道那并非幻觉。
她垂下眼帘，遮住眼中忧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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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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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OMOREBI -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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