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亦安在这一刻, 又听不见她的心声, 她所遇见的人, 都不如林歌这样安静, 她们的心理活动总是格外丰富。
可林歌不一样, 相处这些日子以来，她只听见过她心里的一句话。
舒亦安不记得原主从前的事, 对于这句话，心里自然也没底。
见她一直愣住，林歌这才又笑起来：“和安安开玩笑的, 我只是很久以前, 十分欣赏你的才华而已！不过……”
她有些无奈地看了一眼舒亦安, “我似乎还是不太擅长开玩笑。”
额……
舒亦安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回答林歌说的是事实，好像对别人不太好, 可要是昧着良心说“没这回事儿”, 那她又委实说不出来。
舒亦安只能转移话题, “女神您似乎只有我一个朋友呢。”
之所以会答应林歌的邀约，除了喜欢她这个人以外，更重要的一件事，就是顾璃鸢, 她知道提起别人的伤疤不好，所以她并不会直言, 只会委婉地切换到这个话题。
如果林歌想回答，她就听着。
如果她不想回答，她就自己以后再想办法调查。
林歌眸中的神采瞬间暗下来, 沉默了良久，就在舒亦安认为她应该不会回答这个问题时，突然开了口，“除了安安以外，我还有一个朋友，她是我的挚友，是我这辈子，最珍视的人。”
“可是……”话题瞬间变得沉重起来，人的情绪是一种很直白的东西，有时候并不用直接说明，难过或开心，都能被周围人准确的感知到。
至少此刻，舒亦安知道，她很忧伤。
“我弄丢了她。”在说到这句话时，林歌踩下刹车，将车停在路边，少见脆弱地将头搭在方向盘上。
似乎顾璃鸢这个名字，永远都是她过不去的一道坎儿。
在长达数十秒的寂静后，林歌抬起头，深呼了一口气，语气苦涩，“抱歉，本不想将负面情绪带给安安，但是一时没控制住。”
舒亦安拍了拍她的背，以一种安慰朋友的方式。
她不是当事人本人，无法做到感同身受，说再多安慰的话都显苍白无力，倒不如安安静静做一个倾听者。
“谢谢！”林歌充满感激地望向她，“我很喜欢安安的性格，也是真心想和你交朋友，所以如果安安不介意的话，我希望我们可以走到最后。”
“天灾人祸的说不准，但如果我还在的话，那我们一定是好朋友。”
舒亦安对于她的请求感到抱歉，她毕竟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也没法在这个世界呆一辈子，林歌确实是真心待她，所以，她竟开始担心起以后的事情。
如果在失去顾璃鸢后，自己也突然消失，那对于林歌来说，会是一件不小的打击吧。
虽说看上去林歌和苏吻是不相配，可毕竟是官配，如果她早日撮合两人，以后拥有了爱情，总会少些难过。
林歌深深望着她，似乎还有些话想说，但最终欲言又止。
【算了，太快了！】
“安安想要去古镇吗？”她话锋一转。
作为一个写意画家，她的大部分灵感都来自山水之间或者是名胜古迹，她原本是打算带舒亦安去泛舟游湖，欣赏历史文物，但计划是计划，她总要问问舒亦安的想法。
舒亦安意识到她在转移话题，也顺着她的话回答：“喜欢啊。”
她并不是一个会因为自己的好奇心就去挖开别人伤疤的人，此刻为了活跃气氛，又故意说起以前的糗事，“我念书的时候，还有个仗剑天涯的女侠梦呢。”
林歌认真打量着她，然后重新启动车辆，对此事显得兴致颇高，“还以为安安会是个小家碧玉的女孩子呢，没想到却想做个巾帼女侠，一会儿那边有古代的衣服，你可以穿来尝试一下。”
舒亦安笑着摇头，“尝试就算了，我也就心里想想，其实不大敢穿。”
如果一条街上就她自己那样穿着，必然得吸引不少人的眼光，还挺不自在的。
林歌知晓她的顾虑，善解人意道：“正好我也喜欢，一会儿我们一起穿吧。”
她的温柔，总是不露声色。
不会刻意告诉你，我都是为了你，而是会以一种自己也期待着的方式，去陪你做想做的任何事。
舒亦安在她面前自行惭愧。
她以前从不相信世界上存在着完美之人，可是她现在相信了，这人就坐在她面前，值得被这个世界温柔以待。
她觉得她有必要要给苏吻好好做做思想工作，让她知道林歌的好，让她可以珍重这个人。
即便她知道，以后长久相处下去，苏吻一定会发现女神的内在美并且善待她，可那毕竟需要一定的时间，她希望女神可以从一开始就不在苏吻面前受委屈！
两人聊着些琐碎日常，两个小时后，车辆到达目的地。
林歌将车停好，对舒亦安道：“我们还需要走一段路程。”
她视线落在舒亦安的帆布鞋上，又豁然一笑。
“还好安安今天穿的平底鞋，不然一会儿要是脚疼，我就是罪人了。”
“哪有那么夸张。”舒亦安原地蹦了蹦，“女神你也太小看我了，我穿平底鞋能蹦着走，穿高跟鞋能跑着走，脚力好得很。”
林歌被她的动作逗笑，“原来安安也有这么活泼的一面。”
“啊？”没料到林歌居然会这样说，舒亦安不自在地摸了摸脖子。
她是个有时安静有时也调皮的人，具体什么性格得分人，刚才那番举动，本是为了让林歌甩掉那些不必要的愧疚感，没成想在林歌眼里竟成了“活泼。”
“女神应该不太喜欢吵闹的性格吧？”舒亦安猛然想到她和苏吻在家时，两人经常争执不休，有时候，她都觉得自己快被苏吻变成个泼妇了。
“不会。”林歌浅浅笑着，“我很喜欢天真单纯的女孩子，子，与之前收敛了本性的安安相比，我更喜欢现在的你。”
说来也怪，林歌明明是温温柔柔地看着她，也是确确实实地在和她说话，但舒亦安心里却又总觉得，这话好像不是在说她。
她不知道这种奇怪的感觉从何而来，要说林歌是在自己身上找别人的影子，也不太像。
思来想去，舒亦安觉得，可能是她私心里觉得自己配不上林歌对她的赞扬，所以产生逃避心理吧。
她并不是什么单纯天真的女孩子，也没有林歌想象中的那样好，如果她知道自己和苏吻相处时是什么模样，兴许就不会再说出喜欢自己的性格一类的话了。
“抱歉，我说的喜欢，只是朋友之间的喜欢，希望没有给安安带来困扰。”见她不说话，林歌以为是舒亦安会错了意，连忙解释。
“我明白的，我刚刚就是有点受宠若惊。”舒亦安回过神，咧嘴笑起来。
或许是因为林歌太好，所以她在她面前，总是有些小心翼翼。
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是相互的，林歌分外在意她的情绪，似乎总担心她哪句话没说好，让舒亦安感到困扰，或者什么事情没安排好，让舒亦安觉得被怠慢。
与此同时，舒亦安也就要时刻注意自己的行为，她生怕自己又让林歌拥有负罪感。
她们之间的相处，偶尔静下来时，会觉得舒服，可更多的，却是一种忐忑。
因为对彼此的过度重视而觉得忐忑。
林歌带着她去了一间古装店，在一间烈焰如火般的红衣面前停下，上好的丝绸布料，手摸上去，质感光滑，即使在夏季穿上也不会太热。
售货员们身着宫装，前来热情推荐。
林歌将她们打发走，“你们忙吧，我们随便挑挑！”
她明白她们的好意，但却并不喜欢别人为她推荐东西。
“安安觉得这件衣服如何？”售货员走后，林歌又笑着问舒亦安。
舒亦安并没直接回答，而是反问她，“女神应该会穿白色吧？”
林歌微微点头，“不错，我喜欢素一点的颜色。”
“那我穿青色。”
“这是为什么？”林歌对此感到不解。
舒亦安神秘兮兮地对她笑道：“不是要去泛舟游湖吗？”
“有什么关联吗？”
“有的，我以前看过这么一个故事，叫白娘子传奇，白娘子呢，顾名思义，她喜欢穿白色的衣服，她有一个好朋友，叫小青，就喜欢穿青色衣服，故事开头的第一幕，就是她俩一起游西湖。”
舒亦安没再接着往下说许仙的故事，她想表达的是她和林歌的友谊，也没必要再去扯其它的爱情故事。
林歌对此一知半解，她能明白舒亦安的意思，但是关于那个故事，和她口中的西湖，倒是并未听过。
“安安是从哪本书里看见的这个故事？似乎很有兴趣的样子。”
“忘，忘记了。”舒亦安一时愕然，只能撒谎。
这不是属于这个世界的故事，她也不能告诉林歌，这是她从另一个世界看见的，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会被当成神经病吧？
“那要是安安想起来了，还请一定记得告诉我。”
“好的。”舒亦安拿起即将要换装的衣服，仓惶跑进换衣间。
林歌却注视着她的身影并没有行动，嘴里喃喃自语，“是你回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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