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进入时空漏洞的那一瞬间, 强烈的撕扯感同时攥住了加布里埃尔和亚巴顿的内脏,让两只希斯莉同时喉头一哽。
披着天使皮的希斯莉
披着山羊皮的希斯莉
下坠着、旋转着,仿佛被塞进了高速旋转的洗衣机内, 两只希斯莉的手牵在一起, 肌肤相贴, 感官共享,这种可怕的折磨就被同时加强了两倍不止。
“这就是, ”加布里埃尔含糊不清地吐字道,“晕车的感觉吗”
大天使忍不住颦起眉头, 蓝紫色的眸子涣散地盯着亚巴顿所在的方向, 牙齿紧紧咬住唇边。
丝绸手套刹那间覆盖住黑发恶魔的五指,肌肤相触被这种方法隔开后, 苍白之色从亚巴顿的脸上稍稍褪去了一点。
“现在呢”
披着羊皮的希斯莉试探着问。
加布里埃尔
加布里埃尔不高兴
“我感觉不到你了,”大天使平铺直叙道, “这样我不喜欢。”
“”
地狱的君主哑然失笑。
“稍等一下, 马上就好。”
亚巴顿温柔地说, 带着手套的手牢牢捉住加布里埃尔不断扑腾的翅膀, 一边避免后者的圣光力量扇到自己脸上,一边将马甲的同步程度默默提高。
披着山羊皮的希斯莉捏捏
刹那间,由于邪恶的力量扑面而来, 大天使的翅膀中不由自主地逸散出了雪白的光点。
亚巴顿满意
时空漏洞中的一切都在加布里埃尔的力量下无处遁形, 虫洞的褶皱中流淌着怪异的黏液,恶的黑雾在空气中萦绕不去, 全部都是诺瓦栖息在这里时留下的痕迹。
如果说它的背上背得都是被它杀害的尸体, 这里堆着的东西则更多的是人类身上的东西。
“这些是”
在下坠的过程中,大天使的翅膀上刮到了一截陈旧的金属,加布里埃尔瞳孔微微收缩, 转头看向那根金项链飞来的位置,轻声问。
“对那个怪物而言,大概是它不理解的、垃圾一样的存在吧。”
亚巴顿替另一只自己把那截金项链拿了下去,低声回答。
时空漏洞的坡度开始逐渐变缓,垂直下坠的轨道被改变,加布里埃尔的羽翼张开,最后振翅了一次,改下坠为行走在时空漏洞中。
污泥覆盖在洞中的全部东西上,高高低低堆叠,像自然生长出的钟乳石只不过真相远没有钟乳石那样普通无害。
受害者的物品无不清楚地反射出他们所在的时代,从中古时代的戟和矛,华丽笨重的女士项链到披风,慢慢到了金属面具和插着羽毛的出行帽子,越往时空漏洞的深处走,这些东西的年代就越来越往前。
“它能被自己的主人解决,也算是一个最好的收梢了。”
时空漏洞里寒冷彻骨,加布里埃尔轻轻呼出了一口白雾,叹息道,“看看这里的东西”
随着圣光从翅膀上源源不断地散发出来,加布里埃尔甚至不需要做任何事情,时空漏洞中还残存着的恶意就在悄然消散。
大天使身上染血的白袍也被系统的虚拟能量替换,然而污泥却再次腐蚀了白袍的下摆,加布里埃尔不得不绕过时空漏洞里一辆被压扁砸烂的汽车,而翅膀的微光又照射出了一个新的金属圆形,那是一块已经停止走动的格拉夫幻觉手表。
受害者的名单甚至蔓延到了现代社会。
“它到底是怎么杀了这些人而不被发现的”
大天使望着那块钻石已经被污泥腐蚀大半的昂贵首饰,忍不住发出了疑问。
“”
亚巴顿停住脚步。
加布里埃尔不解地晃了晃另一只自己带着丝绸手套的手,地狱的君主安抚地回捏了一下,低下头去,从淤泥中捡起了一只翻盖手机。
它是黑色的,原本已经被污泥的颜色所掩埋大半,然而上面刻着的银色字体一瞬间捕获了亚巴顿的视线。
那是一个哥谭的手机牌子。
“系统。”
亚巴顿轻声说。
地狱的君主指尖一瞬间化为虚化的荧蓝色,虚拟能量大量涌入金属材质中,染血的屏幕闪了闪,伴随着一阵刺耳的铃声重新亮起。
黑白交织的屏幕上,一段长长的文字依旧留存着。
米莎,我亲爱的,这也许是我最后一次能够这样称呼你了。
我现在的情况很不好,我不知道那是什么,这里的一切都无法停止,我被困在这下面,无论我怎样对着头顶的人们求助,他们都像听不见我那样,在摩天轮上面欢笑尖叫着他们不知道在下面,正有一个人在痛苦地死去
我真不应该应答那道魔鬼的召唤,但我那时已经被魔鬼迷惑了心智,在醒过来之前身体就不受控制,也许他们真的听不见我,我在被魔鬼玩弄在股掌中。
请你记住,我永远爱你和玛丽,我很抱歉我不能陪她长大,见证她成为一个大姑娘的模样但我们会在天堂相见。我在那里等着你们。
由于发送失败,这条消息静静躺在草稿箱中,是一条从未有机会发出去过的短信。
“摩天轮”
加布里埃尔同样凑了过来,蓝紫色双眸盯着手机屏幕看了一会,慢慢地说。
“为什么这个词我有一定印象”
在加布里埃尔冥思苦想时,亚巴顿干脆摘下手套,将手覆在大天使雪白的手背上。
肌肤相触,记忆同步,两只希斯莉的大脑同时运转着,像两台精密的电脑,一瞬间就捕捉到那丝记忆中留下了痕迹的地点。
“那个游乐园。”
沉默一瞬后,地狱的君主和加布里埃尔同时说道。
大天使宝石般艳丽的蓝紫色眼睛在时空漏洞的光线下显得有些幽深,亚巴顿和他对视着,嘴唇慢慢抿紧。
“当然了,那不是巧合,你的圣谕想要摧毁的地方从来都不是一个巧合。”
亚巴顿低声回忆道,“还有那些从地底下冒出的怪物他们从来都不会凭空冒出,是不是那里一定有一个通道,而我们把它忽略了我们都”
“那个大洞。”
加布里埃尔从石像般僵冷的状态中重新抬起头,语气里带着微不可查的愧疚,“游乐园摩天轮底下的那个深黑色的洞。”
大天使雪色的长睫垂下,尽力遮住眼底的情绪,但亚巴顿还是明白他的愧疚从何而来。
在圣谕的余韵下,披着天使皮的希斯莉几乎已经丧失了思考的能力,完全是依照本能和所剩不多的希斯莉版道德准则做事,因此,在从游乐园离开后,加布里埃尔并没有第一时间想起圣谕的提醒,直到现在。
“”
地狱的君主宽慰地拍了拍加布里埃尔,换来了后者的脸脸在他手心里的一个蹭蹭。
“我们之后可以再去那个游乐园看看。”亚巴顿温和道,“现在的话,就先前进吧。”
“我们要去哪里”
希斯莉盯着自己的脚尖,轻声问。
亡者彻底失去温度的紧紧抓着她的手腕,到达了会让希斯莉感到疼痛的程度,然而死亡已经带走了“布鲁斯”对力度的掌握,后者并没有注意到这点,直到希斯莉在他手中忍耐地挣扎了一下,他才稍稍松开了一点,然而依旧没有放松到希斯莉可以从中逃走的程度。
“不要盯着那些窗子看。”
“布鲁斯”过了一会才回答,他的声音平稳而僵硬,听不出任何异常,“它们很危险。”
“为什么”
沉默片刻,希斯莉鼓起勇气,继续问道。
她和这具尸体沿着长长的走廊向前走去,血腥的气味弥漫开来,树影从玻璃窗后一路伸出手臂,像鬼爪一样抓挠着希斯莉和“布鲁斯”的身体,仿佛是在用这种方式将他们的灵魂永远留存在这座大宅中。
“它们很危险。”
“布鲁斯”机械地重复道。
“我不明白”就像意识不到他语气的古怪那样,希斯莉执着地问着,“所以我想听听看爸爸的解释,不可以吗”
在问出这一句时,她的心跳得飞快。
因为“布鲁斯”的动作真的停顿了一瞬。
下一秒,希斯莉听到了他的回答。
“因为外面的人,”这只被克里希纳博士所操控着的傀儡花了很长时间,去回答这个不属于在他功能中的问题,“外面的人很危险。”
“外面的人很危险”
这句话来得莫名其妙,希斯莉忍不住问道,但这一次,她没有得到任何答案。
“布鲁斯”一路牵着她的手,顺着眼前似乎变得无限延伸的地毯,将希斯莉带到她自己的房门前。
和在韦恩大宅时的构造一样,他从口袋中掏出一把厚重的银色钥匙,在门锁中拧了一圈,推开房门。
“”
在看清屋内陈设的那一刹那,希斯莉的瞳孔紧缩了一下。
房间陈设并不是希斯莉记忆里那种阳光明媚的淡奶油黄,正相反,它看上去古板而死气沉沉,一道红褐色的贯穿伤血迹泼洒在天花板和墙纸上,好像有谁在这里被割掉了头颅。
而在那张阴森森的四柱床上,则有一个人型的干涸血迹躺在床单和纱帘幔帐的遮盖间。
如果说这间房间里还有什么看上去不像是被鬼附身的物件,只能说是那个摆在桌面上的花瓶,那里面插着一束看上去在枯萎边缘的百合,连花瓣都蔫蔫地耷拉着。
“呆在这里。”
站在她背后的“布鲁斯”低声说。
他轻轻拍了拍希斯莉的肩膀,仿佛在催促和示意她走进去,因此希斯莉略微迟疑了一下,还是挪进了房间里面。
正在此时,希斯莉忽然听见背后传来一声轻微的“咔嗒”声。
希斯莉
她警觉地转过头去看,“布鲁斯”已经退到了房门之后,他那只因为摔下楼梯而骨折变形的手垂下,搭在门把手上。
刚一对上门内希斯莉茫然的目光,站在门外的尸体就冷下脸,“砰”地一声关上了这扇门。
隔着房门,希斯莉可以清晰无比地听见,“布鲁斯”将钥匙重新插进锁孔,又绕了两下,门反锁了。
“外面很危险。”
等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尸体很慢很慢地说,像是在自言自语,也像是在劝服他自己。
希斯莉小朋友,你是否有很多问号jg
面对“布鲁斯”的突然翻脸,她先重新走到门边,试着用手的力量晃了晃门锁。
完全没有挪动。
就像想象的那样,金属和实木门板的组合衔接处完美无瑕,即使希斯莉凌空攀在上面,用自己的体重来回转圈摇晃了几分钟,门锁依旧没有要被动摇的痕迹。
希斯莉“”
黑发蓝眼的女孩子放开门把,跳了下来,晕晕乎乎地在房间里转了半圈,才勉强止住因为头晕目眩要瘫倒的冲动。
好在这只受克里希纳博士所操控的傀儡“尸体”似乎并没有那么警觉智能,在希斯莉和门锁做着斗争的时候,“布鲁斯”完成了他应该完成的任务,将希斯莉放进他认为的安全点后,他的脚步声就轻一脚重一脚地渐渐消失了。
希斯莉侧耳倾听了一会,在通过门缝确认过这并不是假动作后,她转回到卧房这幅血迹斑斑的谋杀现场,目光定定地落在床单上面。
虽然人类的第一反应,应该都是会避开目光,但其实仔细看的话,这里被克里希纳博士“建设”得并不很是符合逻辑,看上去只是一个希望将希斯莉吓得全身发软、只能乖乖留在这里的恐怖场景。
毕竟不会有这样的出血量,被杀的人类血液依然仅仅存在于床单上、而不喷洒到周围的枕头上的这种情况,如果这间房间曾经有人生活过,那么房间里也不会连一盏灯都没有,更别提生活气息在这里几乎绝迹,既没有床被人睡过的褶皱,也没有水杯、衣服那样的零碎东西。
在四柱床的对面,是一扇落地窗,淡蓝色的月光从那边落入室内,制造出了明亮且朦胧的光晕,足够希斯莉辨认清室内的东西,也同样足够她注意到这扇窗户。
盯着这扇落地窗,有两个计划同时涌入了希斯莉的脑海。
na将什么重物推到落地窗旁边,将重物推倒,使重物的尖锐处撞上玻璃,破坏掉落地窗的构造。
nb手动制造一个可以被拿起的“锤子”,用它来反复敲击玻璃,直到落地窗整个碎裂为止。
在希斯莉眼前,淡奶油黄色的墙纸依旧被大片血迹覆盖着,仿佛一只无声趴伏在月光下的鬼魂。
“”
因为恐惧,黑发蓝眼的女孩子微微颤抖起来。
克里希纳博士的确十分了解希斯莉对于恐惧的限度,这间被他制造出的、和黑牢有几分相似的房间,对于现在的希斯莉而言,依旧是恐怖得可以让她手脚发软的可怕场景。
只要坐在地板上,把脸埋到大腿和膝盖之间的黑暗里,用手臂抱住头,不去听,不去看,就不会再感到害怕了。
不去听,不去看。
一道莫名的声音在此时此刻出现在希斯莉心中,不遗余力地蛊惑着她的神智,引诱着她遵循本能,去做对自己最有力、最快就能获得安宁的事情。
可是,如果因为害怕而留在这里的话,就会让其他的人伤心。
老父亲,哥哥们,优格尔和格雷伯爵,在纽约认识的所有人,其余的几只希斯莉,还有系统。
在那道莫名的声音浮上心头时,另一道更清晰、更坚定的声音出现在希斯莉耳畔,帮助她下定了决心。
“”
在原地站了几秒钟,希斯莉随即就开始了她的行动。
她走到四柱床前,先是小心翼翼地检查了一下床下和幔帐上方,确认了这两者之间的空无一物,并没有什么克里希纳博士放下的死尸或者鬼魂,这才伸出手抓住那染着人型血迹的可怕床单,将它用力拖下四柱床本身,在地板上展开成一张四四方方的桌布。
“第一步。”
狂跳的心脏也渐渐平稳下来,恐惧的感觉开始减弱。
肾上腺素涌入身体,像是在给自己鼓劲那样,黑发蓝眼的女孩子微微张开唇瓣,长睫颤抖着,轻声道。
月光下,她冰蓝色的眼眸明亮耀眼,和在克里希纳博士面前假装出的模样不同,那并不像是只能反射出光芒的脆弱的玻璃球,而有一团真正的火焰在里面生机勃勃地燃烧着。
“第二步”
希斯莉沉吟了几秒钟,视线滑向四柱床旁边的木质床头柜。
她一层层检查过其中的抽屉,但大概由于克里希纳博士设计的不够完整,这些抽屉都完全无法被打开,仿佛抽屉口和两侧的木头被人用胶水牢牢粘住了那样。
希斯莉陷入沉思jg
黑发蓝眼的女孩子低下头,又试着把全身体重搁在上面,挪动了一下床头柜这次移动得很成功,但仅限于半厘米不到。
计划a的关键道具失败了。
这个房间里唯一可以移动的重物实在是太过沉重,光凭希斯莉一个人完全不能在短时间内将它推到落地窗旁边,更别提将它推倒,并用床头柜的木质尖角撞开玻璃。
“那么,就只剩下nb了。”
希斯莉放开手中的床头柜,视线投向房间里还剩下的一样东西,喃喃自语道。
插着百合的花瓶依旧静静摆在那里,在月光中,花瓶散发着厚重且柔和的光芒,和百合的颜色很搭,并且看上去就像是一个相当趁手的武器。
“第二步。”
把即将枯死的百合们从瓶中取出,好好地摆在桌面上,希斯莉咬着牙,双手将沉重的花瓶高高举起,把其中盛着的水朝着已经无人使用的四柱床上倒了过去。
“第三步”
随后,黑发蓝眼的女孩子来到地上染着血迹的被单前,将这只巨大的花瓶放了进去,仔细用布包好,只留下一个可以用来提起来的布料角。
拖着这件新制造好的简易锤子,希斯莉来到落地窗前,有些费力地将它提起,抬手甩向面前被月光照亮的玻璃
沉闷的撞击声刹那间传出,“砰”地一声,玻璃从中心点开始,呈蛛网状朝着周围一圈圈碎裂,花瓶碎裂的声音同样传来,在寂静的夜晚中显得格外明显。
这一击之后,希斯莉就放轻了呼吸,开始竖起耳朵去听外面的动静。
但在希斯莉的预料之外没有任何人过来。
机不等人时不再来,黑发蓝眼的女孩子抄起手中破碎了一半的简易锤子,朝着玻璃中心被击裂出雪白纹路的地方重复敲打过去。
伴随着“哗啦啦”的玻璃碎裂声,一个小洞缓缓向希斯莉展露出了它背后真实而美丽的夜景,小部分中心玻璃碎了一地,大部分飞向了窗户下方,但也有一些飞溅出的玻璃碴划到了希斯莉的手臂。
希斯莉“”
希斯莉强装镇定jg
被玻璃碴划伤的地方很快就停止了流血,黑发蓝眼的女孩子用裙角抹去了手臂上细细的鲜红,最后一次提起已经濒临破裂的简易锤子,朝着面前玻璃的部分狠狠地甩了过去
包裹着厚重花瓶碎片的床单从希斯莉手中脱手而出,带着巨大的力量径直飞向玻璃,黑影狠狠撞上原本就脆弱不堪的落地窗,制造出了一个巨大的破洞,并且径直朝着前院草坪的位置飞了过去,伴随着刺耳的破碎声,重重地落在地面上。
窗户被完全撞破后,冷风朝着房间内灌入,希斯莉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就听到了“布鲁斯”重新上楼的声音。
希斯莉
这一次,早有准备的希斯莉在那道脚步声靠近之前,先一步朝着四柱床的方向靠了过去,整个人都滚到了这张事先检查过底部的床下,在那里安静地等待着。
“布鲁斯”的脚步声停住了。
钥匙插进门锁的声音再度传来,转了两圈,希斯莉的房门就被一只苍白到可怕的手推开了。一双被包裹在西装裤里的腿跨了进来,伴随着浓郁的血腥味。
整个人躺在床底下,就连视野也被四柱床过低的底盘所限制住,希斯莉只能屏住呼吸,双手在胸前紧紧交握着,避免心跳声过大,引起“尸体”的警觉。
这一次和上一次不一样,这一次她有好好躲藏过,“布鲁斯”不可能会注意到她躲在这种地方。
果不其然,在检查过刚刚的古怪动静,发现她的失踪、以及落地窗上的那个大洞后,甚至没有检查边边角角,“布鲁斯”的脚步声就离开了这间小小的房间。
“它们很危险。”
在他检查完毕之前,躲藏在床底下的希斯莉听见他平静而僵硬地重复道。
等尸体的脚步声消失在拐角,黑发蓝眼的女孩子就从床底瞬间钻出,用目光跟踪了一下他的行动轨迹不出希斯莉意料,在发现落地窗上的破洞时,“布鲁斯”的第一反应是去下楼检查下那团看上去相当可疑的黑影,而不是去想
以希斯莉的身体素质,她根本就无法做到毫发无伤地从玻璃碎片中钻出,并且顺着韦恩大宅的屋顶和房檐攀爬。
“争取到了多余的时间”黑发蓝眼的女孩子紧张而愉快地眨了下眼,低语道。
提着裙摆,希斯莉重新回到了那条她还没有检查完毕的走廊,一扇一扇窗地推着沿途她能找到的所有窗子。根据希斯莉以往从这里逃脱的经验,只有唯一一扇可以被推开的窗户有着最为完美的逃跑路径,无论是高度还是方向都相当适合她。
这次的为什么这么难找
在推到第七扇窗户时,希斯莉忍不住默默想到。
一只手臂忽然悄无声息地从希斯莉背后抓住了她的肩膀,那只手力道极大,像钢铁一样冷,在黑发蓝眼的女孩子整个人僵直起来的时候,直接将希斯莉从窗台上提了下去。
希斯莉
希斯莉猫猫炸毛jg
她忍住一声险些脱口而出的尖叫,惊恐万分地转过身来,和一双无神的钢蓝色眼睛正好对上了。
“布鲁斯”正低下头和希斯莉对视着,他面无表情,面容的青白色正在逐渐变成一种粉笔一样死去的灰白,身体动作也比希斯莉上次看到的更加僵硬,更加像是已经死去了的人。
希斯莉
被老父亲死去的这副模样近距离地盯着,即使知道这一切都是克里希纳博士制造出来的虚假记忆,希斯莉依旧整个人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完全僵住,只能颤抖着闭上眼睛,等待着接下来惯常会发生的一切。
作为被逮住的猎物,灰雾一般会在此时此刻悄无声息地降临,而那些怪物们的盛宴也在此时此刻正好开始,将她一点一点撕成绝望的碎片。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
即使发现了她要逃跑的计划,“布鲁斯”依旧没有大发雷霆,像怪物一样将希斯莉扯成几块。
他只是沉默着站在那里,一句话都没有说,仿佛一个程序没有被写完的半成品机器人。
在几秒钟的空气寂静后,希斯莉终于忍耐不住,静悄悄地睁开了一只眼睛,透过细而密的睫毛向外面观察着。
“布鲁斯”的表情和动作依旧没有变化。
希斯莉“”
处在这种此时无声胜有声的环境中,希斯莉的大脑高速转动,忽然得出了一个连她自己都感到惊讶了的结论。
又一次,克里希纳博士的计划大概并未完全按照他的想法实现。
而事情的转机点就在于,和以往强行在她的脑中植入的假记忆和相关认知不同,这一次,克里希纳博士从希斯莉记忆中提取出了“真实”,这毫无疑问地相当有效,但与此同时,它也变成了一把双刃剑。
就像人在梦中不会因为过于魔幻的任何东西醒来,但如果梦到熟悉的人、却从对方口中听到与现实完全相左的话语,有很大概率会直接意识到这是一个梦境。
对于希斯莉来说,也正是这样。
如果说克里希纳博士将傀儡换成老父亲的行为,的确更深刻地伤害了希斯莉,那么与此同时,这具会行走、会说话、被控制着的尸体,就更加地让希斯莉想起了真正的活生生的布鲁斯,哥谭那里还在等待着她的老父亲。
“你生气了吗”
心念急转中,作为试探,希斯莉怯生生地开口问道。
“”
“布鲁斯”用沉默来回答了这个问题。
不过希斯莉的重新开口似乎启动了这个半成品机器人,他重新用死者已经完全失去温度的手抓住希斯莉的手腕,像一座沉默的机器那样,将希斯莉朝着她“房间”的方向带去。
然而他越是这样做,希斯莉对于心中那个猜想的确信程度就越发强烈。
克里希纳博士这次制造出的假记忆无法伤害到希斯莉,原因也相当简单。
这里的一切都是从希斯莉的记忆中提取出的,包括场景、对傀儡的认知等等,其中最关键的,就是“布鲁斯”的反应,他说的话,他的行动轨迹也就是说,哪怕希斯莉对于自己的父亲有一丝负面情绪,他都会像明镜一样反射出她的所思所想。
假如希斯莉对布鲁斯有所怨恨,那么这具记忆中的虚假尸体就会做出伤害她的事,像海绵吸取水份那样,将希斯莉潜意识中认为“布鲁斯”会对她造成的伤害完美复刻。
假如希斯莉对布鲁斯有所惧怕,那么这具记忆中的虚假尸体就会做出能让她感到无限恐怖的事情,因为在希斯莉的记忆中,“父亲”的形象和所做所为就是那样的。
但在希斯莉真正的记忆中,布鲁斯从未对待她不好过。
他悉心教导她,倾听她的话,尊重她的意见和交友,给了她身在哥谭的父亲能给自己女儿最大的自由。
作为父亲而言,在希斯莉这里,他从始至终都符合了她能想到的、最好的一切。
而此时此刻,“布鲁斯”也从她的记忆中汲取到了这样的讯息。
希斯莉垂下眼帘,伸出手,轻轻拽住了傀儡“尸体”的衣襟,像每次要和老父亲撒娇那样晃了晃。
这里的一切都是从她的记忆中取出,换句话而言,她其实是这场“梦境”中隐藏的主人。
“”
果不其然,身旁的“布鲁斯”沉默着停了下来。
“你还没有到你的房间里。”
“布鲁斯”低声说,僵硬的声音中出现了希斯莉能够捕捉到的微弱犹豫。
“可是我不想过去。”
希斯莉继续晃了晃他染血的衣服下摆,恳求似地叫了他一声,“爸爸”
虽然不是很懂,但这一招每次都能让老父亲叹着气答应她任何事情。
“你想做什么”
果不其然。
希斯莉没有松开手,而是仰起头,看着他终于开始变得异常的反应。
死者青白却依旧英俊的面容沐浴在月光里,无神的钢蓝色眼睛盯着她,他的嘴唇僵硬地一张一合,在她的期望下,吐出程序规定以外的话语。
“我不能让你”
希斯莉望着他,小小声地说,“我想去看看那扇窗户。“
“可他们会把你偷走。”
这个稍稍有些长。又和之前不太一样的句子,花了“布鲁斯”更长的时间磕磕绊绊地说完。
他和希斯莉对视着,另一个并不符合机器本身的答案又被慢慢说了出来。
“我不想你被偷走。”
“”
希斯莉略略有些发怔地望着他。
在“布鲁斯”的注视中,黑发蓝眼的女孩子眼圈慢慢红了。
“我不是要走,”希斯莉声音柔和地对他说,“爸爸,我只是有一个不得不要去的地方。”
“很重要”
亡者不太确定地低声重复着这个词。
此时,他已经不再执着拽着希斯莉的手腕,而是放开了她的手,和她一起站在走廊中间。
“是的,爸爸。”
希斯莉注意到了他身上的变化,努力地试图对他露出安抚的表情。
女孩子的眼眶里泪水依旧在打转,但那确实是一个闪着光的、足够让任何人跟着微笑起来的笑容,在淡蓝色的月光中,像一尊制作精巧的瓷娃娃。
“我需要那扇窗子。”
在“布鲁斯”的沉默中,希斯莉决定加大火力。
她带着哭腔轻声说。
这一下,就像石子投入湖面。
希斯莉甚至能看到这具“尸体”脸上的表情变化。这只克里希纳博士的傀儡似乎在努力地思考着,直到最终,也许是几分钟后,也许是十几分钟后,他得出了一个答案。
“”
一言不发地,他侧过身子,无神的钢蓝色双眼紧紧盯着希斯莉所在的方向但无论如何,此时此刻,“布鲁斯”的肢体语言只说明了一件事。
他妥协了。
希斯莉
“谢谢你,”她心怀感激地小声说,踮起脚尖,轻轻吻了一下亡者青白冰冷的脸颊,忍了许久的泪水重新温暖了“布鲁斯”的面容,连希斯莉自己都已经无法分清那究竟是因为惶恐还是心酸,“我爱你我永远爱你,爸爸。”
浓郁的血腥味取代了香水的味道,使得这个落在“布鲁斯”脸颊上的吻变得不像寻常。高大的傀儡定定站在原地,任由希斯莉像从前的每次那样动作。
他好像并不理解她究竟是在做什么,但他依旧富有耐心地沉默着。
“我们很快就会重新见面了。”
大颗大颗的眼泪从希斯莉的眼眶中滚落,她狼狈地、鼻尖红红地微笑着,“到那时候,我一定会陪在你身边,我会永远留下,像你说的那样,离任何危险都远远的,爸爸。”
“你保证”
亡者腐朽的喉咙里发出了幽灵似的低语。
“我保证。”希斯莉望着他的面容,温柔而悲伤地说,“再见,父亲。”
这一次,亡者不再阻拦她的脚步,希斯莉得以顺利推开韦恩大宅的最后一扇窗户。
在“布鲁斯”的注视下,黑发蓝眼的女孩子将裙摆系到腿弯附近,使得整个人身上的装束尽可能地便于行动,希斯莉随即攀上窗台高高的边缘,双手使力,整个人跳到了窗台上方。
她将窗户的底部拉开,户外带着一丝潮热的晚风顺着缝隙灌进了室内,将走廊上浓郁的血腥味冲淡了不少。
“”
希斯莉咬紧牙齿,艰难地将那一道缝隙拉得更大,直到最终有了一道她可以通过的空档。
晚风变得更加强烈,连希斯莉的裙边都被吹得鼓胀起来,这股风似乎是在试图将她推回室内,又似乎像是自由世界朝着她发来的第一道邀请。
傀儡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希斯莉分不清那目光中的含义,她定了定神,从窗户中真真正正地爬了出去,很快就寻找到了合适的落脚点。
从这条唯一的生路中逃出时,一切路径都被规划到了完美,希斯莉根本不需要多看脚下,就可以找到下一处地点。
她顺着窗檐攀到装饰性的墙体上,再踩着那些一路攀到前院附近。
碎玻璃片在草坪上反射出寒冷而尖锐的白光,刚刚被希斯莉组合的简易锤子也躺在那里,上面残留着新鲜的血迹,希斯莉很确定,“布鲁斯”将袋口解开后检查过里面的东西,因为花瓶的碎片也在月光下散发着温润的光芒。
踩过布满露珠的草,在推开韦恩大宅的外墙大门时,希斯莉顿了顿,忽然回头看了一眼。
淡蓝色的巨大月亮下,亡者依旧站在原地。
在那扇小小的窗后,他的身影也变得小小的,显得不够清晰,和冷色调的阴影完全融为一体。
即便如此,希斯莉也能够轻易地辨认出,他一直望着她的方向。
黑发蓝眼的女孩子朝着他在的方向挥了挥手,这才下定决心,朝着韦恩庄园外面的迷雾里走去。
“我有一种预感。”
行走在时空漏洞布满粘液的表面上,亚巴顿忽然再度出声道。
加布里埃尔侧脸去看他,地狱的君主脸色平静,那个黑色的翻盖手机被他带着丝绸手套和金戒指的手指捏着,在大天使的注视中,亚巴顿也并没有将它收起,而是继续晃了晃。
“什么预感”加布里埃尔回应道,又忍不住盯着那只黑色的翻盖手机多看了一会,“那上面恶和怨气的气息好浓,你确定你不想把它完全销毁掉”
在大天使的耳中,那只手机一直在发出相当痛苦的“恶”的声音,加布里埃尔甚至可以听见一道颤抖的男声在不断重复“玛丽”短信上他的小女儿的名字,简直就像恐怖片的配音那样让人提心吊胆。
披着天使皮的希斯莉瑟瑟发抖jg
披着天使皮的希斯莉累了,毁灭吧jg
“我知道。”
顺着他的视线,亚巴顿看了看手中的翻盖手机,无奈地叹了口气,“我所在意的是它有在大幅度增强我的力量,但它的味道闻起来真的不怎么样我可以向你保证。”
“既然它能增强你的力量的话。”
加布里埃尔委委屈屈地宽容道。
亚巴顿拍了拍加布里埃尔
时空漏洞似乎也即将到达它的尽头,不稳定的白光正在原本相对黑暗的空间中一闪一闪,仿佛光芒是在从被撕得破破烂烂的窗帘中透出。
“你做好准备了吗”地狱的君主忽然轻声问。
盘旋的黑山羊角从空气中慢慢现形,鳞片散发出不详的黑色光泽,长发开始逐渐生长,猩红大氅重新出现在地狱的君主的肩头,在向下无时不刻地淌着邪恶的血液。
“”
恶魔转过头来,用那只闪烁着火花的森绿色异瞳对准加布里埃尔所在的方向,冰凉地微笑了起来,向他递出一只带着丝绸手套的手。
大天使雪色的长睫遮住了蓝紫色的眼眸,他轻轻抿了抿唇,六翼翅膀从肩胛骨处渐渐展开,浓郁的圣光出现在加布里埃尔的手掌之中,随着时间的推移,暖黄色的光芒变得越来越难以直视。
地狱的黑山羊王同步程度40
圣灵之翅同步程度20
“三。”亚巴顿说。
“二。”加布里埃尔无缝加入了倒数。
一。
一刹那间,恶魔和天使的力量都疯狂涌向了面前时空漏洞的尽头,白光与黑光交织在一起,带着一种诡异的美感,势如破竹地冲向了眼前已经开始出现缝隙的时空漏洞。
时空漏洞,说到底,就是一段两点之间的旅途,如果其中一点是,那么连接的那一头就一定是终点。
按照这个逻辑,从该隐的怪物前宠物诺瓦这边打开的时空漏洞,就意味着,它一定通往着实验室里真正重要的某个部分,甚至应该是希斯莉所在的位置。
因为在加布里埃尔开启圣谕,和诺瓦打上惊天动地的那一场时,他所在苦苦寻找的,事实上是希斯莉的所在方位。
亚巴顿和加布里埃尔的力量交织在一起,刹那间就将大半还在试图修复着的时空漏洞壁撕扯得一干二净;一方所无法吞噬的,就被另一方净化;一方净化的力量开始变弱时,就有同源的力量去吞噬这些时空漏洞壁。
“真是愚钝的恶啊,”加布里埃尔感受着手掌心下顽隅抵抗的力量,有些不太高兴地低声道,“明明是这样污秽。”
圣灵之翅同步程度25
圣光的力量在加布里埃尔身上变得越来越强,地狱的君主清俊的面容上很快地闪过了一丝惊讶,向后让了让,把暴露在加布里埃尔力量前的位置让给了时空漏洞壁。
亚巴顿的直觉永远都是正确的。
几乎在他刚刚避开的零点几秒内,加布里埃尔手里这团冰冷的光球就毫不留情地撞向了剩余的时空漏洞壁。刹那间,圣洁的力量就像是烟花一样在漆黑的时空漏洞中爆开,但与真正的烟花不同,只要沾上了时空漏洞的表面,每一簇火焰都在长久地燃烧着。
披着山羊皮的希斯莉“”
披着山羊皮的希斯莉大无语事件发生
亚巴顿给了另一只自己一个无语的眼神,一边再次向后谨慎地退了退,避免自己沾上来自大天使的圣光,从而被烧得重生一次。
圣灵之翅同步程度10
“”
加布里埃尔看见恶魔的动作,忍不住露出了一个心虚的微笑。
加布里埃尔猫猫摇尾巴
在两只希斯莉之间纯靠眼神的交流中,被恶魔和天使的力量轮番轰炸过的时空漏洞壁已经完全抵抗不住,开始自我溶解起来。
作为收梢,亚巴顿重新抬起手,朝着面前已经完全摇摇欲坠的时空漏洞壁补上了最后一下。
黑色光芒从他的手中伸出,藤蔓那样,朝着最后一丝遮住了面前白光的时空漏洞壁缠绕过去,毫不留情地扯断了那一丝时空漏洞。
刹那间,强烈的吸力从时空漏洞的另一面传来,地狱的君主只来得及紧紧抓住加布里埃尔的手,就被这股气流裹挟着,朝白光的方向疯狂涌过去。
“晕车,”加布里埃尔的声音在气流中显得很小,大天使看上去整个人都不太能接受这种过于强烈的穿行方式,“又是晕车的感觉”
亚巴顿同样也不是特别好受,披着山羊皮的希斯莉紧紧皱着眉,脸色也肉眼可见地苍白下去。
半分钟后,这阵旋转变得越来越剧烈,随着加布里埃尔和亚巴顿都忍不住因为气流的不适眨了下眼睛,刹那间,周围的场景瞬间变化为了地板和墙壁雪白、天花板雪白的古怪场所。
而两只披着皮的希斯莉都被气流的漩涡狠狠地拍到了地板上,差一点就没能在出来的时候站稳。
亚巴顿;
地狱的君主殷红的唇微微张开,刚刚准备提醒一下看上去还有些懵懵的加布里埃尔,刺耳的警报声就刹那间响起。
耀眼的红光同时笼罩了加布里埃尔和亚巴顿,在这个白色房间中,两侧的铁网瞬间放了下去,有蓝紫色的火花在铁网上闪烁着它们被通电了。
加布里埃尔
加布里埃尔猫猫疑惑
好不容易熬过去了那股希斯莉们至今也只从本体那里体会过的可怕眩晕感,银发的大天使没好气地走到那两扇闪烁着电火花,看上去足够制伏棕熊的电网面前,平平无奇地伸出了一只手,拉住了电网的边缘。
可怕的蓝紫色火花刹那间爬上了加布里埃尔雪白的指尖,却被后者相当完美地无视了。加布里埃尔微微抿着唇,轻轻松松地收拢五指,不断将铁网在掌心压实,直到刚刚的一切挡路障碍都变成了一滩铁饼。
“”
面对亚巴顿的眼神,加布里埃尔无辜地摊开手,露出指尖无时不刻不包裹着的圣光。
电花随着大天使的暴力拉扯似乎扩大到了实验室的天花板那边,伴随着一串火花爆响,金色的光点在加布里埃尔和亚巴顿的头顶连成串地炸开,于是红色灯光和尖锐的报警器声也刹那间消失得一干二净,空气陷入了一片古怪的死寂。
亚巴顿摘下丝绸手套,轻轻碰了一下大天使冰凉如同大理石的手,肌肤相触,想法共享加布里埃尔和另一只自己对视了一瞬,都明白了彼此的意思。
他们找到了实验室。
这个实验室还在使用中。
而现在,时间就是一切。
地狱的君主打头,加布里埃尔则紧随其后,天使和恶魔顺着实验室的走廊,跟随着莫名的直觉,在实验室的一扇扇大门中穿梭而过,直到最终停在一扇整间实验室最大的白门前方。
“这里应该是中心。”
亚巴顿一边回忆着刚刚绕过的所有地形,一边平静地得出了这个结论,“做好准备了吗我们一人一边”
“嗯。”
加布里埃尔同意了这种分法。
大天使走到右边的门那里,握住门的把手,和地狱的君主同时朝着门的反方向拉去。金属螺栓和铰链纷纷崩开,有几丝撞入了加布里埃尔身后的洁白翅膀中。
“”
于是披着山羊皮的希斯莉立即看见,另一只自己在外面向来毫无表情的脸上隐隐出现了委屈的神情。
“等回去了我帮你挑出来。”亚巴顿心疼又好笑,和他出声保证道。
加布里埃尔立即眼前一亮。
下一秒,大天使的手掌中爆发了让人毛骨悚然的力道,实验室如同混凝土层那样厚的大门被银发的天使徒手拉开,有些地方已经被捏成了坑坑洼洼的齑粉,而始作俑者对自己的杀伤力毫无自觉。
当实验室大门被掰开的那一刻,披着大天使皮的希斯莉就冲了进去,与此同时,加布里埃尔从手掌中制造出了一个杀伤力恐怖的圣光光球,随时准备甩到里世界人的脸上。后进入一步的亚巴顿也从系统空间中掏出了一柄魔法火木仓,他熟练地将其上了膛,这才进入这扇大门背后的陌生空间中。
巨大的白色机器立在房间中央,背景音中始终像蜂群一样嗡嗡乱叫的、正是这个机器所制造出的嗡鸣声,地上有一滩明显的水渍,像是什么箱子被碰撞后一不小心洒出的,这里铺天盖地都贴着各式没来得及被收起的实验报告,还有一个使用了一半被主人废弃的化学站,空气中依旧残存着橙花冰冷甜腻的香味,缠绕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香草气息。
“这里之前有人。”
加布里埃尔盯着化学站中那个依旧在咕嘟咕嘟冒泡的粉色试剂,以及它左边摆好却没有被投入使用的萃取管,低声说。
手掌中的圣光光团游移地跳了跳,这才从加布里埃尔雪白的手掌上消失,重新化作在血管中流淌着的能量。
这个实验室中的一切都证明着这里人离去的匆忙之处,水渍是新的,实验报告上面也纷纷打着“绝密”两个字,加布里埃尔虽然也不明白,但他拜托了系统把所有资料和所有实验室中的液体都拷贝一遍。
“亚巴顿”
绕着这个房间走过一圈,加布里埃尔转过头,叫了下从刚开始就一直没有说话的亚巴顿,有点担心地问,“你还好吗那里有什么东西”
被这个问题叫得回了神,地狱的君主忍不住皱了皱鼻子,牙齿从唇边威胁性地露出,做了个不太高兴的表情。
披着天使皮的希斯莉直到这个表情不是对着自己,而是对不管亚巴顿到底闻到了什么。
加布里埃尔用眼神询问了一下,
“味道天,这里到处都是那个人的臭味。”
地狱的君主轻声道,“我可以闻到我发誓他几分钟前还在这里。”
亚巴顿痛苦面具
和以往的所有味道都不同,有些人的恶是特定泥土的恶臭,有些人被沾染上的恶意则像是尘土在空气中飘扬的气味,在这个房间里的,是一种冰冷到类似于鱼腥味的可怕味道,仿佛拥有这种味道的人本身就是异于人类的变温动物。
和这世界上大多数人犹犹豫豫的恶意不同,这股味道就像味道的主人杀人等于正常人在呼吸一样,带着某种相当理所当然的意味而本体甜蜜的香草味道就混杂在这股鱼腥味中,比以往的任何时刻都让披着山羊皮的希斯莉想吐。
“本体也曾经在这里。”
等稍稍适应了一下这股无孔不入的鱼腥味后,亚巴顿双手捂住口鼻,从缝隙间闷闷地说,“这个人和本体现在应该正在一起。”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加布里埃尔脸上的神情慢慢冰冷下来。
“他别想就这样跑掉,我们已经捉住了他的尾巴。”
大天使安静地说,雌雄莫辨的脸在实验室明亮的光线下像圣洁的大理石像,然而他说出口的话却足够让任何信徒毛骨悚然。
“等我找到他的时候,我会将他杀死一千遍,再让秃鹫啃噬他活生生的身体一万年。”
在希斯莉的意识重新回到躯壳中的那一秒,她的五感刚刚恢复感觉,溺水感就扑面而来。
希斯莉
希斯莉
希斯莉被水淹没,不知所措jg
“咳咳咳”
被水整个淹没后呛到的希斯莉咳嗽着,茫然地坐了起来。
无色液体顺着她湿淋淋的长发滚落,几秒钟内在空气中完全蒸发,这些水同样迅速从她的白裙子上消失,希斯莉伸手在模拟舱中摸了摸这种液体,它们像油一样经过了她的指缝。
希斯莉我不明白,但我大受震撼jg
整个过程当中,克里希纳博士都在一旁静静地望着她,他的视线像蛇一样冰凉,有疯狂的红光从中一闪而过,夹杂着希斯莉看不懂的情绪。
“”
希斯莉也不想在这种问题上对他多加询问。
她朝着克里希纳博士所在的位置看了一眼,随即就收回了视线。
在模拟舱里度过太长时间的副作用就是头晕脑胀,黑发蓝眼的女孩子疲倦地垂着眼,雪白的眼帘上有淡淡的蓝紫色血管,她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漫不经心地抬起头,视线慢慢定住。
希斯莉注意到的第二件事是,实验室的墙壁和陈设,和她在躺进机器前看到的那样大不相同。现在的实验室比刚刚的型号小了许多,但房间中央的白色机器看上去还是同一个东西。
希斯莉
不管怎么想都知道,克里希纳博士不可能在她进入模拟舱这么短的时间里把实验室重新装修一遍,因此,他们现在一定是换了地方。
“我们这是在什么地方”面对这样的事情,希斯莉不得不开口轻声问。
“在一个不会被打扰的地方。”
克里希纳和她对视着,随着说话,一缕深栗色的鬈发从他的额角垂下,微笑重新回到了他的脸上,但凭借小动物一般的直觉,希斯莉觉得,此时此刻,克里希纳博士的心情应该已经糟糕透顶了。
“”
随着希斯莉也不再说话,实验室中陷入了一片寂静。希斯莉坐在模拟舱内,双手抱膝,脸贴着手臂出神,而年轻的博士就那样看着她。
“最后一关了。”
他忽地柔声说。
还在回着体力的希斯莉
“你要做什么”她无声地吸了口气,重新提起精神,问道。
“那你就要好好听着了。”
年轻的博士虽然在微笑,乌黑的眼睛却显得相当漠然。
即便浑身都因为前两个模拟记忆感到酸痛,希斯莉还是迫切地抬起眼,全神贯注地听着克里希纳博士接下来要说的话。
女孩子坐在水波荡漾的模拟舱里,像是水里开出的花仙。克里希纳看了她脸上的表情一会,突然问,“第二个世界的父亲怎么样”
希斯莉“”
“如果你回答这个问题,”克里希纳博士并没有在意她的反应,“我就可以和你讲讲最后一关的事情。”
“他很好。”
过了一会,希斯莉低声说,“他一直都”
简短地说完之后,黑发蓝眼的女孩子就重新抬起头,和克里希纳博士平静地对视着,用目光催促他。
后者无声微笑起来,从刚刚坐着的地方站起身,走向希斯莉所在的白色机器。
希斯莉注意到,他似乎放下了一本什么书籍,但距离太远,她无法看清那本书的封皮。
“第三关以及你要做的事情都很简单,一切只是快问快答,将你认为正确的东西放上天平,会有人来替你不,我们,来进行裁决,世界上最公平的存在”
伴随着一阵灯亮,克里希纳博士在屏幕上连续轻点了几下,一边重新启动了房间中央的白色机器,一边摁下上面的几个摁钮。
在这样做的同时,他用一种柔和的、在闲聊似的语气和希斯莉说,“在最后一关,我会和你一起进入这里,你我之间会有一场比赛,你赢了,你可以离开。”
但如果你输了,你就要永远留下。
希斯莉替他自动补充完了后半句。
伴随着一阵冷气,第二个舱位在希斯莉旁边弹开。
克里希纳博士注意到了希斯莉的视线,和她对视了几秒钟。几秒后,他主动转开视线。
“我会给你半小时休息时间。”
他的声音依旧柔和,“半小时后,最后一关正式开始。”,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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