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数字不断减少的播报声中, 希斯莉顿了一下,轻声回答,“和叔叔在一起看书的时候。”
过去的日子里,她有遇到过很多可以被称之为“开心”的事情。
和布鲁斯回家, 和其余的几只自己凑在一起贴贴, 第一次吃到阿福做的巧克力蛋糕当经历过那样的黑暗时, 希斯莉们的快乐都相当简单。
她现在有那么多闪闪发光, 可以回味一生的美好记忆, 但此时此刻, 站在这个似曾相识的白色房间中,希斯莉脑中立即想到的、有关开心的片段, 事实上是格雷伯爵第一次在面对她时蹲下身体,捧着一本插画书, 和她说话的那一次。
“”
光团闪了闪,倒计时一瞬间停止。
在她将手摁上光团, 绑定了这次“测试”的裁判后, 希斯莉的手就牢牢搭在了光团之中,有一股柔和但绝对的力量阻止着她将手臂抽出来。
而此时此刻, 在希斯莉回答了问题后, 有什么金色的东西从她的胸膛中短暂地亮起了一会, 从她的血管中流到了光团中。
一团明亮的绿光从原本雪白的光团中爆开,将希斯莉的答案判定为“正确”。
“回答正确。”
它电子音的播报声十分冰冷。
希斯莉
她又试着抽了抽手臂, 纹丝不动。
“第二关测试。”
光团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小动作,而是向前漂浮了一步,一连迫使希斯莉跟着它,一边继续用它冷冰冰的声音问,“幸福的定义对你来说是什么”
倒计时在耳边重新响起, 希斯莉想了一小会,很快回答。
“家。”她小声说。
她现在有一个家了,家里有着爱她、想要保护她的家人和朋友,只要她在自己的房间里,就永远不会被任何黑暗碰到一根手指。
在想到韦恩大宅时,一股温水一样的感情浮上心头,比上一次更加强烈的金光从希斯莉的皮肤层下隐隐透出,流到光团中,这一次,光团检验的时间变得更长。
“回答正确。”
它最后平静地说,绿灯闪了闪,向前漂浮了两步,希斯莉紧紧跟着它,在这片纯白的空间前进着。
“第三关测试。”
光团没有感情的声音再度响起,“解释友情。”
倒计时滴滴答答走过,希斯莉紧紧思考了一瞬,就从容地回答上了这个问题。
克里希纳博士提到过,光团是绝对“公平”的评判者,此时此刻,在前两道问题全部被判为正确后,希斯莉渐渐开始相信起他的话来。
“优格尔,”金光从她的皮肤下透出,纽约那些舞会和酒店的时光重新浮上心头,希斯莉垂下眼帘,忍不住微笑起来,“我们之间没有任何需要隐藏的秘密,因为即使我们的走向不同,我们依旧互相尊重,互相理解。他是我最好的朋友。”
倒计时在“60”时戛然而止。
绿光一闪,光团的声音飘了出来,“回答正确。”
短暂的寂静中,希斯莉跟着它向前走了三步,直到光团重新停止漂移。
随着她走出的这几步,周围的墙壁变得更加明亮了一些,材质也更加让希斯莉难以分清房间的深度和长度。
在光团开口之前,希斯莉向四周看了看,暗暗将白房间产生的变化藏在心里。
“第四关测试。”在她转头朝着旁边看时,光团并没有等希斯莉回神的意思,毫无感情的电子音再度响起,“什么样的回忆在你心里值得被珍藏”
“很多很多。”希斯莉眨了下眼,在倒计时中依旧清晰地回答了这个问题,“和超级英雄们,和哥哥的见面,还有”
她没有把话说下去,但想起其他许多只自己时的那种温暖的感情,还是让金光从她的血管中隐隐透出,流向了光团之中。
光团沉默了一会,绿光在它的内部闪了一下。
“回答正确。”它说。
在这一刹那,希斯莉捕捉到了它声音里的细微变化,抬起头来紧盯着光团。
它的声音变得更加冰冷,仿佛升级到了一个新的阶段,光团本身也变得更大,里面有什么东西在搏动着。
和刚刚向前的几步不同,这一次,光团忽然拽住希斯莉的手臂。
从它内部传来的引力把她吸得更深,在光团开始移动时,希斯莉几乎是被拽过了整个房间,好在疼痛的感觉并未传来,他们只是速度越来越快,像在冰上漂移那样。
直到希斯莉意识到白色房间已经到了尽头,一栋白墙近在咫尺。
丝毫没有停顿,仿佛是在撞破一张白纸,光团直接带着她撞破了白色房间。
碎片在脸颊边破碎,有一些直直朝着她的眼前飞来,这让希斯莉的眼眸狠狠一缩,她尽可能地抿住嘴唇忍住一声尖叫,但狂跳的心脏依旧难以恢复平静。
在白色房间的背后,一片粘稠的虚空静静出现在希斯莉面前,仿佛能够吞噬掉所有光明,刚刚被她撞得分崩离析的碎片们现在飘浮在希斯莉的眼前,她一伸手就能被尖锐的残片划伤。
“第五关测试。”
光团现在已经升级成了光球,用冷漠的电子音问道。
“你知道恐惧是什么吗”
“克拉克,你有没有觉得很冷”
在人间之神拾阶而上时,克劳德盯着白色塔楼的台阶看了一会,忽然问。
克拉克
超人相当不解地回了下头,在那一刹那间就看清了人类男同事露在空气中的皮肤因为低温,克劳德冷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仅仅是在几秒钟内,人类男同事看上去越来越冷了。
“见鬼,这里感觉像零下几度”
透过凝上白霜的眼镜,克劳德的异瞳掠过镜框上方,敏锐地望向眼前近在咫尺的白色塔楼。
“你可以用这个。”
在人类社会生活了这么久,克拉克已经知道,长时间的零下几度可以足够人类男同事丢掉一点身上的小零件。
克拉克大狗狗警觉jg
为了避免这样的事情在眼皮底下发生,氪星人一边调了一下生物立场,一边把自己身后长长的红披风用递围巾斗篷21的气势,递给开始发抖的人类男同事。
“谢谢谢。”
克劳德的牙齿清晰地磕碰了一下,对克拉克低声说。
“不用谢。”人间之神抿住唇,有些担心地看着人类男同事踏出一步就开始挂霜的睫毛,“这里有没有让你想起我们去过的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克劳德一边缩到超人温暖的红披风后,一边发着抖问。
“克里希纳博士的那个房间。”
克拉克说,眨了眨眼睛,把眼前忽然出现的韦恩庄园模型眨出了脑海之外,“你记得吗它也很冷像现在这样冷。”
提到克里希纳博士的名字后,人类男同事连发抖的动作停了一下,他捏着超人红披风的边边,探出来了一点,和人间之神翻滚着思绪的蔚蓝色眼睛对视着。
“不会吧。”克劳德喃喃道。
松开超人的披风,人类男同事忍着寒冷,向后倒退了几步。
在克拉克的超级视力下,这几步的变化几乎是立竿见影的,冰霜开始从克劳德的眼镜上消退,离得白色塔楼越远,气温越在逐渐回升。
人类男同事和超人对视了一眼,向前走了一步。
寒冷的微风再次吹拂到克劳德面前,让他的皮肤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而冰霜也再一次爬上了他的睫毛,对着克劳德的每次眨眼都越结越厚。
毫无疑问,就是白色塔楼的问题。
克拉克“”
人类男同事叹气jg
“我宁愿冻掉脚趾头,也不愿意在外面等着。”
人类男同事表情平静,说出去的话也相当果决,“鬼知道克里希纳博士在后面又有什么等着你我。”
克拉克默默点头jg
人间之神很同意克劳德的说法,在人类男同事重新在超人的红披风里躲好后,克拉克继续向着白色塔楼的方向走去。
台阶在他的脚下散发着寒气,比起说是天堂,白色塔楼的部分更加像是一望无际的雪原,华美的对称性装饰浮雕处处可见,但盯着看久一小会,眩晕感就会浮上心头。
这个楼层的墙上不再有任何可以被打破的浮雕,只有一些被雕刻过的白色石柱,紧靠着墙壁。
除了楼梯在不断向上螺旋形地盘旋,证明了他们的前进,克拉克根本看不到每个楼层之间的区别,白色逐渐变成一抹灼烧着人的火焰,长久地停留在视网膜上。
其他证明了他们正在前进的,是越来越寒冷的空气。
盯着脚下的白色楼梯,人间之神的心里忽然多了一个猜想。
而只需要一个动作,这个猜想就可以被证实。
“怎么了”
忽然一下停住,克劳德在人间之神背后的红披风中颤颤巍巍地发出了疑问。
超人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专注地看着手指下方开始融化的水液。
当克拉克停下脚步,将指腹摁在白色塔楼的扶手上时,厚厚的冰霜被他的温度融化成了一汪水,又在几秒钟内重新结成和刚刚一样的冰霜。
“果不其然。”
人间之神动了动唇,低声说。
而根据他这一瞥的判断,克拉克可以说,这下面的冰层至少有几厘米厚。
这里的白色并不是塔楼本身的白色,而是某种材质相当特殊的冰霜,越往深处走,冰霜凝结的痕迹就越厚,寒冷的气息也就越浓。
“这里被冰霜覆盖了,克劳德。”
人间之神回过神来,回答了人类男同事几秒钟前的问题,“这里并不是什么白色塔楼,地上、楼梯上全都是冰。”
克劳德
人类男同事脑袋上的问号几乎要具象化,但他很聪明地没有伸手去碰,而是继续缩在超人的红披风内。
拜这些厚厚的冰霜所赐,随着他们不断向上的脚步,在走了十几层后,周围的空气从零下几度至少跌到了零下几十度。
在这种可怕的温度里,克拉克不觉得有任何人类能靠着自己的身体素质挨过去,但人间之神同样也没有看见任何防护服的痕迹。
入目的一切都是雪白的,倒映在超人蔚蓝的眼睛里。
“”
他不发一言,依旧谨慎而平静地走在楼梯上,担当着人类男同事的眼睛和护盾,不把一处异常放过。
事实证明,克拉克的举动很快就有了回报。
很快地,超人就来到了白色塔楼的最顶上,这里不再有螺旋状上升的楼梯,墙壁也都一片雪白,看上去只是一个被密封着的密室,由于整栋塔楼的特殊材质,克拉克的透视根本无法穿透这些古怪的石墙。
但克拉克目光一扫,在入目的满眼雪白中,人间之神的超级视力让他很快就看清了冰霜中的其中一处异常在原本平滑如同石英岩的冰霜结构上,有一处不必蚂蚁大上多少的坑洞突兀地出现在不够完整的掩盖后,并没有完全被周围的结构所覆盖。
而那个痕迹,克拉克很清楚它的出现方式,毕竟他刚刚就亲手制造了一个。
冰霜中的坑坑洼洼,只会出现在被融化后再凝固的情况下。
金红色的激光再一次从克拉克的眼中直射而出,他熟练地调整了一下温度,那里覆盖着一切的白霜刹那间如同在太阳下那样融化,热水滴滴答答落下,露出了背后的真实浮雕。
白色的墙壁上,雕刻着一排文字浮雕,人间之神看得分明,一眼就认出这是和克里希纳博士那个浮雕上面的文字字体大致相同。
和那行字类似,掩藏在冰雪后的是四行字。
我所无法放弃的,
我将生命和一切献上的,
我的宿命,
我的荣光。
克拉克“”
随着热视力的激光扫过周围将近二十厘米厚的冰霜层,很快,随着热水像小溪那样涓涓淌下,一滴一滴摧毁掉冰霜的平滑结构,更多的东西就被克拉克扫描了出来。
隐藏在冰雪封层里的,是一扇三人高的巨大锻钢门,上面有着似的密码锁。
“又是密码锁吗”
由于热气蒸腾,人类男同事也在这种可怕的极寒里多了一点活动能力,克劳德艰难地从红披风中探出身体,瞥了眼那个和克里希纳博士密码盒材质相似的密码锁,咬着牙来到它旁边,拨弄了一下它的材质,“这个好像也是他的杰作。”
“这整个塔楼都有他的手笔,”人间之神估量了一下锻钢门的厚度,正活动了下拳头,忽然停了手。
“怎么了”
人类男同事察言观色的技巧极强,一眼就看出了克拉克的脸色变幻,忍不住出声问道。
“我可以把这扇门撕开,”克拉克斟酌着说,“但最快的方法是把密码锁解开。”
因为在整扇锻钢门背后,都被满满的流沙混合着食盐填充着。
假如这扇门一旦破损,克拉克有信心自己不会怎样,但对于人类男同事而言,一些极其可怕的洪流将会把他卷走,几乎就像是有人预知到人间之神这样的举动,才会做出这种陷阱那样。
“那就解密码锁。还是月亮”
克劳德没有多问,只是忍耐地吸了一口冰凉的空气。人类男同事感觉肺都被这一下冷冻成了粉末,哑着声音提议道。
克拉克觉得很有道理。
根据克里希纳博士几次表现得再明显不过的举动,人间之神轻轻捏住密码锁的转轮,将字母拼到oon。
有些意料之外的,在克拉克摁确认键时,门“滴嗒”了一声,上面的液晶屏幕闪烁了一下密码错误的红光。
两次机会剩余。
“看来爱情在他的面前也许不如某些东西更加重要。”
克劳德耸了下肩,把又开始蒙上白霜的眼镜推了上去。
有什么是克里希纳博士无法放弃、愿意把一生都献上的东西
克拉克的大脑飞速转动着,开始回忆从第一次和克里希纳博士见面,到他读过的关于大灾变的一切,最终锁定了一个画面。
那是年轻的博士脸上带着那面具似的迷人微笑,以人间之神所看不懂的态度谈论着“命运”的表情。
“他相信命运。”
克拉克顿了顿,喃喃道。
按照这个来推断,克里希纳博士后面提到的“宿命”也就和这个理论不谋而合,这完全是有道理的。
人类男同事
“可是密码是四位数。”克劳德赞同地点了点头,但还是出声提醒道,“命运”
fate
克拉克沉思着,没有应上这句话。
克里希纳博士在谈论命运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可称不上是“荣光”。
有什么东西,是在经历过重变的世界,会用层层守卫和欺骗手段埋藏在塔楼文明火种的最高处,由克里希纳博士亲手设下这说明权限很高,但又和试验品、和爱无关
一秒钟后,冥思苦想时的阴郁消失,恍然大悟的光芒取而代之,在人间之神蔚蓝的眼睛里燃烧起来,把那片蓝烧得无比清透。
“是新世界的希望。”
面对表情依旧看上去有点茫然的克劳德,超人解释道。“想想看,在面对这种情况时,人类政府会做的那样一个种子库,新世界的希望,所以这里才会这么冷,所以这里才会被称之为天堂而且克里希纳博士把他自己的一切都献给了新世界和大灾变之后的研究,这一切都说得通。”
“一个种子库。”
人类男同事重复了一遍这个词,他被冻得苍白的脸上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了一种奇异的神情,像是恨意,也像是对同类的不幸所本能产生的怜悯。
“你先。”
克拉克看出了人类男同事内心的复杂情绪,示意他上前一步,把密码锁解开。
“好。”
克劳德深吸了一口气,把从未有过度数的眼镜从鼻梁上摘了下去,收回到口袋里,深吸一口气,“谢谢你,克拉克。”
人间之神友善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克劳德站到这扇锻钢门旁边,清瘦修长的手指捏着象牙白的转轮。
他蓝绿色的异瞳垂了下去,盯着烤漆上纯黑的字母,小心地将它们推到该有的位置。
h。
o。
。
e。
希望。
一个仅仅是出现在这里,就显得极为讽刺的词。
这个冰冷而病态的世界并没有看到它自己的希望,正相反,它摧毁了那些还有着希望的个体,让他们跟着它一起沉沦、一起绝望,直到最后变成一滩烂泥。
大脑在不断运转,人类男同事的手上动作却没有停,他把所有字母一下下转到正确的方位,然后摁下了锁上的确认键。
一秒钟,变得像一个世纪那样长。
在人类男同事脸上的表情还停留在忐忑不安时,克拉克的超级听力已经让他听到了锻钢门内机械在作用的轻微咔嗒声,有什么东西落下,又有什么齿轮咬合过另一个,流沙和食盐的混合在其中被推动,沉重的声音让人感到窒息。
超人垂在身侧的手指不经意间攥紧,已经做好了锻钢门一旦因为密码错误而破损,就立刻抓起克劳德朝着塔顶飞去突破的准备。
“滴”
和错误的密码有着同样的声音,但这一次,绿灯却在克劳德和人间之神的眼前亮起,证明着这个密码的正确性。
在金属链被狠狠拽动的背景音中,这扇灌了流沙,沉重无比的锻钢门向后一缩,打开了一条冒着彻骨寒气的缝隙。
毫无疑问,任何一个没有准备的人类如果敢于踏足那里,应该会在几十分钟到几小时内丢失一些更加大件的身体零件。
与此同时,脸上表情恢复了淡定的人类男同事重新把习惯了的伪装眼镜从口袋中拿出,擦了擦上面的白霜,戴回脸上,顺便拽住了人间之神垂在身后的柔软红披风。
“你准备好了”
看见别人藏进自己的披风里总是很好笑,尤其当对象是总是显得毒舌的报社精英克劳德,克拉克一边忍住喉咙里即将冒出头的笑意,一边在确认克劳德完完整整地藏好后,才推开了眼前的种子库大门。
果不其然,在锻钢门背后的空间大得惊人,架子从地面摞到天花板,在靠着墙的部分还有不少冷冻舱,白霜已经覆盖了表面的透明部分,但当克拉克透视进去时,他看到了人类的骨骼和皮肤。
从植物的种子、根茎、块茎、以及叶片,到动物们幼崽的粉红、成年体的毛发,所有东西都被井然有序地分类完整,储存在适合的盒子或者架子上,白霜几乎完全覆盖了它们,这幅场景很像停尸间只不过是文明末日的停尸间。
因为这里的火种已经不可能再被燃烧。
快步略过了那些植物和动物被封存起来的模样,人间之神来到冷冻舱附近,热视力再度从眼中射出,融化了表面的白霜,露出底下的真容。
那是一张很年轻的面孔,如果不是因为唇角的黑色血液,他看上去已经睡着了,蜷缩在那里,霜雪覆盖着他的嘴唇和睫毛,像个好梦的婴孩。
“冷冻舱封存条件出现了问题。”
为了蹭生物立场以至于不被冻死,人类男同事紧紧跟在克拉克身边,此时此刻看了一眼,就发现了问题所在,“你看那边,那个负责密封的搭扣那个已经被这里的低温冻裂了。”
“”
克拉克没有说话。
他看着那张年轻的,标着“新人类雄性23岁”的脸,转过目光,对着这批墙角放着的其余六个冷冻舱再次开启了热视线。
随着白霜被一点点融化,里面的人也露出了他们的面容,个个嘴角都有着冻伤的黑血他们都已经死去了。
“给他们最后的体面吧。”
身后的红披风传来克劳德的力道,人类男同事看着这些被当成试验品的同类,声音带着平静的悲伤,“他们和我们不一样,这里的所有东西都有可能已经被感染。”
而作为唯一一个曾经来到过这里的、其他世界的人类,人间之神和克劳德必须要保证,自己不会成为制造出下一个大灾变的全世界罪人。
克劳德的话说得很隐晦,但克拉克还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里的种子库原本代表着世界最后的希望,但现在,人间之神必须将它毁灭了。
加布里埃尔和亚巴顿出现在哥谭上方时,在阿卡姆疯人院的梅菲斯特就在同一时间感到了某种共鸣。
站在“尸”山血海上,长相美艳绝伦的紫发女人慢慢抬起头去看天空,眯起眼睛,用手背抹去了嘴角的血迹。
“而当星星开始坠落时,可怕的火焰燃烧过美丽的大地,在它的表面留下黑夜似的涂料和永远不肯停歇的热情。”
坐在她对面的优格尔用手指一点点拂过书页上的文字,为了安抚梅菲斯特即将暴走的理智,小王子选了本自己看得最多的童话故事,正在给梅菲斯特读童话中的内容。
将镶嵌着大块宝石的书封轻轻合上,优格尔敏锐地将注意力从书上挪开,看向梅菲斯特的方向。
“那里有什么吗,小月亮”
为了防止刺激到梅菲斯特,他把声音放得很轻,缓声问。
“”
梅菲斯特点了下头。
与此同时,黑发的恶魔与银发的大天使一起踏出虚空,看向梅菲斯特所在的方向。
两张俊美的脸同时出现在阿卡姆的黑暗中,在月光下让人目眩神迷,浓郁的血腥气随着他们的出现在空气中弥漫开,空气中的猩红色几乎要滴落在地。
“天哪,”小王子把书收回时空裂缝,站起身来,相当友善地揶揄道,“我愿意把我的池塘朝着你们敞开,因为你们现在闻起来好像盘子里放冷的鱼。”
即使这样说着,他还是毫不嫌弃地走向前去,拥抱了一下大天使和恶魔。
在和小王子一一拥抱过后,披着天使皮和羊皮的希斯莉们转向梅菲斯特,示意另一只自己凑过来贴贴。
监控摄像头已经全部被欲望丝带们打烂,从任何角度都无法拍摄或得知,此时此刻,在阿卡姆疯人院里,究竟在发生着什么。
正因如此,在两只希斯莉朝着梅菲斯特张开怀抱时,玫瑰大美人没有怎么多犹豫,就默默走了过去,把自己埋到这个怀抱中。
肌肤相触,记忆共享,透过梅菲斯特的视角,加布里埃尔和亚巴顿都看见了阿卡姆精神病院里发生的一幕幕,那些奔逃的人、血液的味道、以及可以刺破耳膜的尖叫声。
亚巴顿皱眉jg
加布里埃尔猫猫甩尾巴
而透过加布里埃尔和亚巴顿的视角,梅菲斯特则刹那间接受了大量的信息量。
从该隐的角度开始,直到天使和恶魔旁观的那一场战斗作为结束,世界的真相猝不及防地展现在披着玫瑰皮的希斯莉面前,血淋淋地丑陋着。
“啪嗒”一声,一滴泪从玫瑰大美人微微睁大的眼睛中滑落,落在地上。
亚巴顿
加布里埃尔
希斯莉们立即七手八脚地帮另一只自己擦眼泪,然而肌肤相触时又少不了情绪共享,结果悲伤和不敢置信的情绪同时传来,三只希斯莉都开始变得眼睛红红。
“”
角落里有谁叹了口气,贴心给他们让开了空间的优格尔重新踏入房间的视线圈内,他从口袋中拿出手帕,踮起脚尖,相当温柔地给梅菲斯特擦了擦眼泪,然后是亚巴顿和加布里埃尔。
“有什么事情我们都可以一起解决。”优格尔担心地絮絮叨叨道,“没有关系,小月亮,我会一直在这里陪着你们,你有什么事要和我说说吗”
突然一下接收到了大量信息的梅菲斯特cu成功爆载,埋到加布里埃尔的大翅膀里寻求安慰去了,只有情绪相对稳定的亚巴顿可以回答这个问题。
“那只黑猫和它杀掉的人里”他尽可能把能说的信息都和优格尔说了一下,简略地回答了一下小王子的问题,随即抬起手。
恶的力量从他的指尖中流出,之前在诺瓦的背上、以及时空裂缝中见到的一切,都被地狱的君主凭借着惊人的记忆力重新还原,叮叮当当地落在地上,堆成了如山高的金属装饰。
“这些都是那个杀人机器的战利品,它在追杀一支特殊的血脉,所以我们才会被盯上。”作为收尾语,亚巴顿盯着那堆受害者的物品,低声说。
望着那一大堆地上的遗物,优格尔的目光忽然凝在了其中一样的上面,久久没有动弹。
“优格尔”
那边抱着玫瑰大美人拍背的加布里埃尔敏锐地察觉到了空气中的情绪变化,一边略带担心地在小王子头上挂了个祝福,一边出声问。
“这是我家族的东西。”
小王子的视线依旧没有动,他低着头,慢慢地说。
亚巴顿;
加布里埃尔
恶魔弯下腰,帮他在这一堆染血的遗物中捡出了小王子在看的那个东西,将它递了出去。
几秒钟后,优格尔回过神来,用双手珍惜地接住了那块圆饼状的纹样。
那块擦过希斯莉泪水的手帕被拿在小王子的手中,优格尔用它一点一点抹去了纹样上面发黑的陈年血迹,将底下生锈却依旧清晰可辨的雕刻痕迹露了出来。
“黄铜,鸢尾图案”
优格尔轻声说,“不会错了的,这是我家族的私人印章。抱歉,我要先回时空裂缝一次,我有一些很重要的”
小王子肉眼可见地看上去堂皇了起来,他捏着这个纹样,话还没说完,就急匆匆地一转身,消失在空气中。
优格尔的家族和希斯莉身上的血脉也有牵扯
希斯莉们彼此对视了一眼,先把这个次要的问题抛在一边。
“系统,地图。”
亚巴顿尽可能保持冷静道,但他说话的速度还是忍不住开始变快,“把哥谭市地图还有我们曾经标注过的实验室图片找出来,地图透明度开到百分之三十,将实验室的图片叠在上面。”
收到
系统滴哩了一声。
光屏在三只希斯莉的面前展开,莹蓝色的立体地图上逐渐出现了一个个小点,那个神秘的符号俯视图重新出现在地图上面。
希斯莉曾经去过的那个游乐园本身并不是整个圆的中心,但在游乐园的摩天轮所在的位置,正是整个圆的中心点,分毫不差。
“”
当这个点最终落在地图上时,克制冷静如亚巴顿也咬紧了牙关,眼睛危险地眯起。
在幽暗的月光中,地狱的君主脸色苍白如纸,他轻声说。
“他们早就计划好了,所有的路线,所有的安排”
那颗崭新的原点停留在地图上,就如同人类眼眸紧缩起来的瞳仁那样,冷冷地紧盯着亚巴顿的方向。
如果说肯和梅菲斯特对此还没有什么感觉的话,那么作为地狱的君主,在积攒恶的能量时,亚巴顿经常会直接出现在信徒的献祭仪式上。
再也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出现在一个仪式阵法的中间往往意味着什么。
那里往往是被献祭的羔羊,喉咙被割破的祭品,召唤恶魔的敲门砖。
“我要去提醒一下父亲。”
加布里埃尔平静地说。
“但你要怎么出场”梅菲斯特问。
“办法有很多,”大天使宝石一样艳丽的蓝紫色眸子看向月亮所在的方向那里的光辉被今夜的黑云所遮蔽,显出一种黯淡的灰色来。
雪白而丰盈的羽翼重新从大天使的肩胛骨处升起,它们缓缓展开,圣光在这片空间中柔和的闪耀着。
“这座城市里,有很多恶的气息。”
加布里埃尔平静道,“只要有恶”
天使就可以出现。
“小心有什么东西冲着你那边来了,速度很快”
格雷伯爵的每句话里都带着疼痛的刀子,而在关于希斯莉的事情上,蝙蝠侠避无可避。
一片寂静中,红罗宾焦急的喊声忽然在耳麦中爆开,让布鲁斯一瞬回神,手摁上万能腰带。
站在他旁边的格雷伯爵同样听到了朝着这个方向迅速过来的破空声,他目光一厉,拉开风衣,从中掏出了一把小型火箭炮,一边对准了声音所在的方向,手指稳稳扣住发射的扳机。
乘着哥谭市今夜晦暗的月光,那个东西的速度越来越快,几秒钟内,就从原本的小灰点扩大到了人眼能看清的大小。
风穿过大天使的雪色碎发,带来所有他需要知道的讯息,他的眼睛专注地盯着整个城市上方扭曲的恶意,在锁定其中最独特的那股恶意之后,加布里埃尔朝着那个风向,像鹰一样猛冲而去
在俯冲的同时,加布里埃尔也看清了平台上站着的两人脸上的表情。
蝙蝠侠紧紧地抿着嘴唇,而格雷伯爵则满脸震惊后的空白。
格雷伯爵
格雷伯爵我那么大一个希斯莉
只一秒,格雷伯爵就认出了来者的真实身份。面对披着虚拟皮的另一只希斯莉,他修长的手指微微一颤,从扳机上面悄无声息地收了回去,只是佯装警戒地依旧瞄准着加布里埃尔所在的方向。
在蝙蝠侠冷冰冰的注视下,踏着月色而来的天使缓缓转过头,露出了他的真容。
“污秽。”
这只强大得无与伦比的生物轻声说,她他的声音听上去像是人类概念中最美妙的乐器,带着某种金石交加的沙沙声响。
皎洁的月光穿过云层,充满偏爱地洒落在这名天使的身上,他的身份根本不需要多加猜测,因为他的羽翼丰盈而强大,每一片白色羽毛都充满着金属似的光泽,雌雄莫辨的面容美丽绝伦,眼眸像蓝紫色的宝石那样艳丽、锋锐,也像宝石那样空无一物。
当他如同艺术品的赤足踩上天台的那一瞬间,那仿佛是对天台的恩赐。
毫无疑问,从他身上的气息判断,蝙蝠侠可以确定,这是一位真正的、危险的天使。
即使从未真正见到过他的长相,但刹那间,布鲁斯就意识到了这个陌生生物的身份。
天使是非常罕见的存在。
这正是上一次在希斯莉出事后来到同一个游乐园,和克拉克共处一室了半个多小时,并在他的眼前摧毁了一个摩天轮的天使。
换句话说,因为他和希斯莉之间的牵扯,这个神奇生物正是让布鲁斯对着希斯莉失控了一次、导致希斯莉整个人暴风哭泣了一场的最大威胁。
自从他的身影出现在哥谭,布鲁斯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如果让超人和他打上一架,到底是谁赢谁输,还是说地球都会在他们的拳脚中毁灭
这种可怕的生物,蝙蝠侠实在是不希望,地球上还会出现更多,一个超人就已经足够了。
更可怕的是,布鲁斯目前还没有分析出他的弱点。天使也是有弱点的,但布鲁斯得到的讯息太少,现在还无法对这个神奇生物做出分析。
“你是游乐园里出现过的天使。”
布鲁斯握紧腰间的蝙蝠镖,哑声确认道。
加布里埃尔
披着天使皮的希斯莉听出了老父亲语气中的可怕滞涩,但一时半会破译不出这种语气的意义,只是很坦诚地点了下头。
看在蝙蝠侠眼里,这个可怕的生物就是默认了他和希斯莉之间的牵扯即使蝙蝠侠根本不希望自己的小女儿会跟这种抬起手就可以杀死她的人物混在一起。
月光下,大天使的眼睛像一块平静的湖泊,但在布鲁斯提起“游乐园”时,他敏锐地察觉到,眼前这个神奇生物的情绪波动了一下,像湖水在风中泛起涟漪那样。
而按照希斯莉的惯性,即使她现在不在这里,布鲁斯无法问她,但他就是有种莫名的直觉,这样美丽、神秘而可怕的生物,一定和希斯莉有着千丝万缕,而他作为父亲所无法打破的羁绊。
布鲁斯“”
布鲁斯窒息
布鲁斯心肌梗塞发作
“你在这里做什么”
暗影当中,蝙蝠侠的黑色披风和哥谭市的晦暗月色融为一体,从面罩下,他嘶哑低沉的声音带着死亡威胁传来。
“滚出我的哥谭。”
披着天使皮的希斯莉啊
终于等到了老父亲的传统异能,加布里埃尔既害怕又兴奋,于是敲了敲系统。
让它一边录屏,一边把此时此刻截了下图,做成贺卡,发到和希斯莉们的聊天群里。
只是片刻过后,大天使就从兴奋混杂着失落的情绪中重新回过神来,按照和亚巴顿的原定计划演起戏来。
“风朝我带来了邪恶的气息。”
冷冰冰的话语从这个极端美丽、也极端可怕的生物曲线绝妙的双唇中吐出,绵延不断的风则把他的话清晰地送到蝙蝠侠耳边。
“黑暗的味道。”加布里埃尔平静地陈述道,“我可以闻到恶毒至极,又和另外一个世界有着千丝万缕的牵扯,他的灵魂并不完整,因此在肉身死亡后,他的精神依旧可以不断逃亡,直到最后连灵魂都不记得自己是谁。”
他的目光落在地上的那滩没有完全消散的尘灰上,在布鲁斯和格雷伯爵所看不到的虚空中,加布里埃尔可以看见,小丑扭曲的灵魂是如何穿过了肉体的阻碍,乘着一阵夜风逃跑的。
在和里世界达成交易后,也许唯一能杀掉他的,只有来自里世界的反水。
格雷伯爵的手上并未染上更多污秽。
“”
蝙蝠侠一言未发,但希斯莉和老父亲相处了这么久,早就能读懂他身上的气场。
因此,加布里埃尔贴心地补充完了自己的话。
夜风中,银发的大天使望着虚空的方向,在蝙蝠侠防备的目光中,自顾自地呢喃道,“我能看到他逃跑的方向,是那个人类都在欢笑的地方真是不洁啊。”
人类都在欢笑的地方。
布鲁斯不动声色地想。
游乐场
几个星期前,克拉克在那一次跟踪希斯莉的任务中提到的,那个“大洞”的事情,忽然在这一刻重新跃入布鲁斯脑海中,让他垂在身侧的手指跟着颤栗起来。
直到眼前的天使将这件事捅破挑明,布鲁斯才意识到,有一股莫名的力量在阻挠着他的意识,让那个游乐园和其中的一切都被自动模糊,处理成并不重要的信息。
此时此刻,梅菲斯特富有深意的眼睛又重现在蝙蝠侠眼前。这个野兽一样聪明、野兽一样残忍的女人在那一次拜访韦恩庄园时,显出了一种近乎可怕的智慧,在往后的无数次,都无比鲜明地提醒着布鲁斯。
被茶水的热气氤氲过,却依旧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小心你在看、在听着的一切。
她的口型这么对他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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