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世界上, 召唤恶魔的方式只有固定几种,要么献出鲜血,要么给予恶魔美味而狂热的信徒灵魂。
但如果是为了召唤一只特意想要出现的恶魔, 那么答案就是无数种。
时间逼近正午十二点, 阿尔弗雷德正在韦恩大宅外清理喷泉,而希斯莉则在门廊阴凉处乖乖坐着,和家里最大只的蓝鸟对弈。
说是对弈, 其实仅仅是希斯莉在磨磨蹭蹭萌混过关, 坐在她对面的迪克完完全全就是在配合她玩,出棋位置之莫名其妙,仿佛电脑在开了“低级游戏”后才会作为玩家对手的智障ai。
简直比几个月前坐在同样位置上的那个杀人鬼还没底线。
提姆透过监控, 默默看了一眼那边下得稀烂的棋盘。
看在那颗太妃糖蛮好吃的份上, 他把视线从迪克脸上“蜜蜂一样智障且痴呆”达米安语的慈爱笑容挪开,给形象全失的大哥留了一点遮羞余地。
“”
布鲁斯正坐在他旁边办公,连眼帘都没有抬起一下。
但即使蝙蝠侠此时此刻看上去相当不动声色,红罗宾依旧很确定, 他绝对在刚刚希斯莉连悔三步棋的时候无声叹了口气。
在提姆复杂的神情中,监控里黑发蓝眼的青年男人忽然呼出一口气,动作惬意地往椅背上一倒, 看上去是在等对面趴在棋盘边缘冥思苦想的希斯莉出牌, 实则不动声色地和屋檐下的摄像头对视了一秒。
一秒后,那个原本还在微弱地左右转动的摄像头微微一僵, 彻底垂下“头”去。
“哥哥”
在迪克微笑着挑了下眉时,毫无觉察的希斯莉打断了这段沉默的交流,“我下好了你在看什么”
“呃”
由于面对希斯莉时防备心也被拉到谷底, 迪克在短短几息间竟然真的没想到任何合适的借口。
女孩子看了看他, 体贴地把声音放得小小, “哥哥看见屋檐上的小鸟了吗”
“嗯,但是它飞走了。”迪克下意识说,“你下好了吗在哪里”
希斯莉乖乖伸出一只手,指了指她落下的黑棋王后。
迪克“”
他目瞪口呆地望着那枚这么早就开始踏入战场的可怜王后,一时间开始在脑海中飞速演算,怎样在两三步之内解决掉这枚王后的必死结局,顺便把自己的一颗白棋换下去。
过了半分钟,迪克终于谨慎地在棋盘上落了一步,把唯一一个一步吃不下王后的棋子绕了出来,让黑棋王后有机会深入敌营,一口口吞噬掉其他白棋。
。
意识空间里,总是坐在森林中磨刀的肯默默停下手,潺潺小溪中浮出了一串构不成话语的泡泡。
“怎么了”
希斯莉盯着棋盘上的黑白格子,一缕意识则直接来到肯的意识空间,在森林中的空地上坐下,“你发现什么可疑的东西了吗”
没有,只是学到了一些新技巧。
在令人毛骨悚然的月光中,肯的意识站在不远处,像一堵高大、沉默的墙。
他把这句意识用风送到希斯莉身边,自己则回到意识空间深处补眠了。
希斯莉
肯很少做出这样神神秘秘的举动,因此她本能地乖乖应了一下他的话,这才出了意识空间。
她发呆的时间有点长,正在费心费力试图把己方棋子喂到对面的迪克注意到了。
他顿了一下捏棋的手,没有作声,只是注视着黑发蓝眼的女孩子,看她从那种与世界格格不入的沉思中脱离出来,“哗啦”一声再次浮上水面。
“我输了。”
在希斯莉把黑棋国王拎出层层包围时,迪克笑着对她说。
希斯莉
她低头看了看棋盘,很快就找到了原因黑棋国王已经把白棋的全部生路堵死,无法挪动一步。
希斯莉咦
“愿赌服输,我去给你找找看花。”
见她已经反应过来,迪克摸了摸妹妹梳得顺滑的黑发,笑着站起身,“你在这里收拾棋盘就可以。”
匣子就在茶桌下方,希斯莉将棋子一粒粒摆好,又将棋盘好好放了进去,最终合上匣盖。
恰逢此时迪克在朝她招手,希斯莉呼出一口淡淡的白雾,朝着绿意枯涩的庭院走了过去。
除了毛茸茸的外套,她今天还穿了一件绣着夜莺的欧根纱连衣裙,在提起裙摆啪嗒啪嗒朝着迪克奔来时,层层叠叠的轻纱轻飘飘掠过草坪,仿佛一朵空中含苞待放的花。
树梢被风吹动,发出哗啦啦的脆亮声响。
冬日的阳光灿烂而寒冷,停留在女孩子笑意盈盈的眼眸中,把那抹冰蓝照得干干净净,里面的忧郁如同雾气被瞬间蒸腾,只剩下清透的天真。
只要她露出这样不谙世事的笑容,就能让人跟着微笑起来,并在这一瞬间感觉到心头无限的轻松。
此时此刻,迪克也忍不住含笑望着她,神色温和得仿佛在注视某种幼崽。
他朝她做了个“蹲下”的手势,示意希斯莉凑过来看。
在香草味飘到他面前时,希斯莉漂亮的小脑袋也已经凑到他身边,学着他的样子蹲了下来,朝着灌木丛深处看去。
“看。”迪克低声说,“即使是这个季节,也还有花能够活下去。”
一朵怯生生的黄色小花正在灌木丛的根部静悄悄生长,它的花瓣甚至没有米粒大,大概因为灌木丛内部比外部多了几分潮湿微热,在这个本该枯萎死去的季节,它还生机勃勃的活着。
希斯莉凑到这朵小花面前,神色茫然地望着它。
迪克已经向后退了一步,让开了观看小花的空间。
他正扯开拉链将手收进夹克口袋,冷不丁听见了希斯莉轻得仿佛耳语的问题。
“可是它为什么还活着”
大蓝鸟地铁,老人,手机jg
“呃”
迪克无法看到妹妹的面部表情,只当她忽然对生物产生了兴趣,他满头问号,只得强行解释道,“因为生存环境适宜吧,大概野草都是生命力很顽强的东西,有一点机会就会生根发芽。”
“”
蹲在那里的女孩子没有作声。
迪克敏锐地察觉到,这似乎并不是希斯莉想要听到的回答。
“也因为它拼尽全力也想活下来吧”
想了想,为了讨妹妹欢心,拼着被大宅里能够听到这番话的兄弟们酸到牙倒的可能性,大蓝鸟又强行补充了一句。
“是吗”
几秒钟后,希斯莉梦呓似的小声说。
这朵想要活下去的、黄色的小花在她眼前微微摇晃,一会变成肯平静却不赞同的神色,一会变成她从高空坠落时看见的城市风景,两种回忆激烈地冲突着,直到那一点黄色在她的眼中彻底模糊起来。
如果没有草叶上亮晶晶的反光,迪克根本意识不到,希斯莉在望着这朵小花哭泣。
“希斯莉”
他手足无措地高声道,想要凑过去拍拍她的头。
不远处的阿尔弗雷德敏锐地识别到了不同寻常的空气,直起身,停下了洒扫落叶的动作。
“”
大蓝鸟明明看不清银发老管家的神色,还是忍不住条件反射般背后一紧。
他给老管家让出一条路,看着后者变魔法般从胸前口袋掏出一张整洁的手帕,递给希斯莉。
女孩子乖乖接过手帕,垂下长睫,擦去了脸上的泪痕。
她的眼泪来得快,去得也快,现在只剩下红彤彤的眼圈与鼻尖,看上去相当可笑,也可爱极了。
而她哭泣的原因也很可笑可爱因为一朵野草上面开出的小花而哭泣,听上去像童话故事里那些心是金子做的小孩子才会做出的事。
在最初的慌张和莫名其妙的心脏一痛过去后,想笑的情绪立刻涌上心头。
迪克稍稍矮下身,一把抄起妹妹纤细的腰身,仿佛拎着一只蓬松的小枕头,将她轻轻松松托举到天空。无视掉希斯莉的惊呼,他的手臂一荡,将她托得更高,仿佛要飞翔起来那样高。
“好了,”一边托着她转圈圈,迪克一边坚持道,“多笑笑,你的小花一点事都没有,好了,好了。”
希斯莉被他高高抛起,又被同样温暖的一双臂膀有力地接起,快乐和幸福被越抛越多,而刚刚的怅惘也仿佛被完全留在了空中,随着风和云飘散干净。
女孩子银铃般的惊叫和笑声就这样留在庭院中,比世界上任何一种音乐都要动人。
蝙蝠洞里,布鲁斯终于从工作中抬起头,盯着监控录像看了一眼。
“”
阿尔弗雷德看着前方青年男人哄女儿一般哄妹妹的场景,一边为其中的有效而惊异,一边不动声色地退回到了工作中。
随着最后一次抛举,一阵大风忽如其来吹过,惊起一树寒鸦。
半空中的希斯莉不小心松开了手指,那张沾着她先前泪水的手帕随风飘远,落进了韦恩家的喷泉池里。
阿尔弗雷德眉头一皱,倾身去喷泉池里捞那张帕子,但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正午十二点的钟声响了起来。
喷泉池里清澈的水液逐渐被黑色污染,发出黏腻的爬行声,直到黑色又变成暗红;来自地狱的絮语在风中不断扩大,带着能够让人疯狂的可怕讯息。
迪克脸上笑容立刻消失,警惕地将希斯莉护在身后。
还有三十秒,全副武装的布鲁斯即将到达现场,以他的身手,撑过三十秒应该不是什么无法完成的事。
在他的注视下,一只毫无血色的手从喷泉池血红色的激流中探了出来,仿佛苍白的捕鸟蛛,上面还带着一枚古怪的金戒指。
紧接着是乌黑的袖口、燕尾服、猩红色的大氅,不详的巨大山羊角从水流中探出,昭示了这个不明生物非人类的身份。
“”
迪克忽然注意到,阿尔弗雷德朝着他打了个“暂停”的手势。
在某些记载中,在冬日阳光最充足的一天,正午十二点,少女纯洁的眼泪也可以召唤恶魔。
和被灵魂和血肉吸引而来的恶魔不同,被用纯洁的感情所供奉的恶魔,攻击欲望并不强烈。
希斯莉
她望着熟悉的另一只自己,忍不住微微咬紧舌尖,开始憋笑。
在阳光下,这个高大而苍白的生物微微弯下腰,拾起了那张喷泉中湿透的手帕,慢条斯理地收入怀中,随即抬起被漆黑的西装裤包裹的长腿,跨出了狭小的喷泉池。
在他垂下眼时,人们不难识别出他面孔上惹人注目的美丽和清俊;可当他抬起眼,露出那双让人晕眩的异瞳时,他的面容又变得极端邪恶,足够冻结任何胆敢将目光停留在他身上的生物。
此人正是地狱的黑山羊,永恒的君主与瘟疫之王,亚巴顿。
喷泉的颜色逐渐从血红变得清澈,然而血一般的液体还在从恶魔的大氅上滴落,将草坪染出可怕的颜色。
披着山羊皮的希斯莉望着本体,而希斯莉本体看似躲在迪克身后,实则正透过缝隙和另一只自己对视。
来。
亚巴顿温柔道。
眼神交汇时,两只希斯莉不需要肌肤相触,就能明白彼此的意思。
当着庭院里哥哥和阿尔弗雷德的面,亚巴顿微微张开双臂,示意希斯莉过来。
面对这“恶魔诱惑纯洁少女”的一幕,拳头硬了的迪克正要抽棍而上,然而有人的声音比他先一步传到庭院,打断了他的攻击。
“是你啊。”
达米安顺着窗户出现在门廊顶上,此时正饶有兴趣地俯视着庭院里的情形。
顿了顿,他丢下了一句让大蓝鸟内心天崩地裂的话。
“你是她的那个男朋友,对吧”
迪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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