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 云层中飞行的加布里埃尔忽然一滞。
大天使缓缓低下头,摁住了胸口的位置,说不清道不明的闷痛正在从那里涌出, 而这股疼痛助长了圣谕的愤怒, 让毁灭的力量在大天使的胸膛中勃发起来。
几乎不用思考,披着天使皮的希斯莉就知道这股疼痛从何而来。
因为希斯莉本体正在遭受着什么痛苦。
圣灵之翅同步程度70
丝毫不假思索, 加布里埃尔的手指探入口袋,碰上了圣谕光滑的羊皮纸面。
炽热的温度瞬间烧伤了他的肌肤, 那丝伤痕又很快被虚拟能量修复,大天使连睫毛都没有颤抖一下, 那双宝石一样艳丽的蓝紫色眼睛紧盯着虚空, 冷冽得像冬日的深海。
“快点。”
他低声催促道,不仅是在对自己, 也是在对圣谕,“找到污秽的痕迹快一点。”
圣灵之翅同步程度80
大天使的飞行速度逐渐赶上了下沉的夕阳,血一样浓稠的晚霞染在他的身上,把加布里埃尔暴露在外面的肌肤和长袍染得一片猩红。
“”
在刀锋般尖锐的寒风里,加布里埃尔慢慢闭上眼睛, 张开手臂。
这一瞬间, 他的意识深深延展出去, 直到世界以一个崭新而冰冷的视角从大天使的感官中出现, 扩大, 并自动泛出各种各样的信息。
濒死的人。互相残杀的人。
尸体在房子的墙中腐烂的人。
婴孩坐在化为乌有的房子废墟上哭泣,它的母亲却倒在血泊中, 再也无法安抚自己的孩子。
短短几秒内, 世界上所有最残酷、最恶毒的话语都在一瞬间, 涌进了大天使的耳中。
痛苦是如此鲜明, 这些仿佛地狱的絮语,却每分每秒都以这样的形态出现在人间,除了当事人外,仅供加布里埃尔一人听见。
净化他们,我的孩子。
蛊惑的声音先是出现在加布里埃尔的耳边,接着渐渐顺着他的血管像身体内部流去。
不。
加布里埃尔想要试着抬起手臂,顿了顿,大天使的手又很快放了下去。
你看见了吗,当整个世界都像这样驳杂时,只有焚尽这些不安的种子,尘土上才会开出崭新的花朵。
圣谕里的声音扭曲了一瞬,下一秒,躁狂的火焰燃烧过加布里埃尔的神曲,大天使开始觉得浑身发痒,圣谕的声音现在出现在他的心口处,惩罚般洪钟般回荡起来。
人间的污秽需要被净化,这是你的职责。
那道声音严厉地说。
麻木随着寒冷冻结了他的血液,寒风继续刮过他的脸庞,落在加布里埃尔脸上,却只像一阵轻柔、催促他进入梦乡的抚慰。
不。
大天使不可自抑地颤抖着,再一次垂下不自觉抬起的手臂。
在加布里埃尔痛苦挣扎时,大天使并不知道,有金色的圆圈从他蓝紫色的眼眸中一闪而过,仿佛火焰造就的枷锁。
肯在出发前留下的劝告,在此时此刻出现在加布里埃尔混沌的意识里,仿佛冰凉的长针缓缓刺入海绵之中,带来一线清凉。
你和我们不同,不要忘了这一点。
你要克制你身上的力量。
金发的男人将手掌轻轻贴上另一个自己的肌肤,在那一瞬间,他们心灵相通,让加布里埃尔完全听清了那些深海之下潜藏着的深沉担忧。
如果加布里埃尔失控,也许希斯莉深爱着的一切,连同她自己,都将不复存在。
力量在皮下的血管中涌动,加布里埃尔痛苦地握紧了手掌。
摧毁他们。
与此同时,那道来自圣谕的声音,带着加布里埃尔无法抵抗的力量,狠狠撞入大天使的脑海。
圣灵之翅同步程度90
铁锈的甜腥味道在加布里埃尔的唇齿间绽开,大天使双眸半阖,对此毫无反应,任由血珠从下唇细小的伤口中沁出,滚落到他雪白的下巴上。
此时此刻,他的面容不再圣洁,而是更像择人而噬的恶鬼。
情绪忽然之间离加布里埃尔远去,大天使的意识变得无比清醒、也无比漠然。
当在天空中这样飞翔时,加布里埃尔并没有固定的地点可去,一切全凭此时此刻的感官指挥着他是否要转弯、是否要持续飞行,或者是否要进行攻击。
即便如此,就像鸟儿天生知道迁徙的时机和地点,鬣狗从被生下的第一天就本能地学会了争夺地位,加布里埃尔同样被一股力量引导着,他的感官在迅速分析空气中的一切,如同寻血猎犬一样,追踪着绑架希斯莉的实验室制造出的时空漏洞,连最为细小的引导也不会放过。
而在整个追踪的过程中,圣谕最终带领着他来到了这里。
远离了城市的尘嚣,这片地方依旧被浸没在夕阳的血色光辉中,显现出一种原始、荒芜的美感,野百合死去的尸体在地面上干涸着,足以证明这片地方在夏日时的自然美丽。
加布里埃尔缓缓收拢了自己雪白丰盈的翅膀,降落到地面上,默默观察着这个看上去再普通不过的地方。
大天使左右环顾,目光在这片无人山谷上的表面上停留了片刻,将视线滑落到它无法被目光穿透的地底。
时空漏洞会藏在那里吗
像阴沟里的老鼠那样,正因如此,才躲藏在地底下面
圣谕的力量在血管中燃烧起来,加布里埃尔对着地底的方向缓缓竖起一根修长的食指,再压了下去。
伴随着这个轻描淡写的动作,“轰”地一声,巨大的爆破刹那间掀翻了山谷两侧崎岖的地形,净化的力量瞬间深深没入泥土之中。
大天使目光冰冷,蓝紫色的双眸里倒映着山谷中的狼藉,脸上一片最纯粹的无动于衷。
那是一种对人类、对所有生命的漠然,就像昂首的人是不会注意脚下那样,当同步程度提升到百分之九十后,加布里埃尔也跨越了那道分界线,从披着天使皮的希斯莉,成为了真正的天使。
与人类有关的一切都无法再穿透他的心脏,因为那里已经被洁净的寒冰所束缚,冻成了一具美丽而漠然的雕像。
透过尘雾,加布里埃尔紧紧盯着被圣谕的力量重点轰炸过的地方。
“”
令加布里埃尔惊讶的是,地底空无一物。
可是圣谕的指示从来不会出错,这里必定有什么重要的东西,重要到对方会费尽心力隐藏,而加布里埃尔所需要做的,就是将这里藏的东西找出来。
在山谷中转了一圈后,加布里埃尔的动作忽然一停,把探究的目光放在虚空中。
山谷上空的天呈现出一种将晚时特有的黯淡色彩,看上去并没有什么特别。
但加布里埃尔不会放过任何让他升起疑问的东西。
“”
漠然地盯着虚空,加布里埃尔慢慢抬起手臂,指尖对准被夕阳染红的天空,眯起一只眼睛,瞄准了血红色的夕阳。
空气被数度扭曲,无形的力量开始蓄积,仿佛掀开一层层伪装,直达核心。
这一次,加布里埃尔敏锐地觉察到了虚空的异常。
毫不迟疑地,大天使隔空摁下了那根食指。
伴随着巨大的爆裂声,圣谕所制造出的光芒形成了一根耀眼的光柱,它随即像烟花一样窜上了天空,在穹顶轰然炸开。
金色的火花从半空中坠落,仿佛一场焰火构成的雨,照亮了夕阳下的大地。
加布里埃尔再次抬起手臂,由于得不到缓解,这两击带来的压力已经略微撕破了他手臂的肌肤,因为圣谕带来的可怕力量,导致加布里埃尔的每一下都可以摧毁半个城市、或者一座巨大的山峰。
暖流从狰狞的破口中缓缓流淌而下,和血红色的夕阳余晖融为一体,大天使却毫不在意,寒冽的蓝紫色双眸紧盯着虚空的方向,手指抬起,瞄准。
发射。
加布里埃尔身上的白袍不再纤尘不染,它们已经被血淋透。
但大天使依旧耐心地立在原地,等待着验收他这第三击的成果。
在飞扬的尘土中,有什么东西缓缓地透过了褐黄色的迷雾,投下了一个不同寻常的轮廓。
“”
当烟尘完全散去后,大天使缓缓抬起头。
加布里埃尔看见了一块巨大的黑色石碑。
它静静地立在虚空里,原本的伪装已经在圣谕的力量下炸得消失殆尽,被血红色的夕阳完全淹没在其中,仿佛一座寂静的古堡。事实上,它只是立在这里,就让人感到了一股莫名其妙的绝望,因为它实在不像人类会制造出的任何建筑。
人类的尺寸和它相比,就像一粒灰尘般渺小。
事实上,它看上去更像是某种神迹。
加布里埃尔重新展开肩胛骨后收拢的羽翼,血凝固在雪白的羽翼上,伤口已经被虚拟能量修复,显出了某种冰冷而瑰丽的美感。
遍体鳞伤的大天使扇动着背后的羽翼,朝着石碑的方向展翅飞行过去,直到他近距离地可以看到这块石碑可怕的厚度、高度、以及上面篆刻着的古朴文字。
越是向前,加布里埃尔的五感就越是在告诉他,这块石碑并不欢迎陌生人的存在。
这些奇怪的黑色石头周围,实际上雕刻了无数精妙的魔法阵,它立在这里,是一块不准进入的告示牌,提示着所有想要闯入其中的挑战者。
就像它是什么东西的入口那样。
随着加布里埃尔一步不停的前进,有什么漆黑粘腻的东西从虚空中浮现了一秒,仿佛一个最后的警告。
虽然只有一秒,但也已经足够。
“我会撕碎你,”加布里埃尔盯着那块破损的虚空,轻声说,“我不在乎你是什么我会让你在神圣的火焰里咽下最后一口气。”
在离这块石碑只有几步之遥时,加布里埃尔再次抬起手臂,对着头顶的方向遥遥一指。
无形的力量离开了他的指尖,击中了虚空中那块顶天踵地的黑色石碑。
仿佛慢动作般,空气弹呈直线飞出,带着巨大的力量撞上了石碑表面。
带着震耳欲聋的爆破声,黑色碎石雪崩版滚滚而下,被腰斩了的上半截石碑狠狠栽下原处,落入土地之中,砸起了将近三层楼高的可怕烟尘。
在虚空中的第一声怒吼响起时,加布里埃尔随意地抬起手,瞄准黑色石碑的断裂处,再次摁下手指。
“砰。”
大天使低低拟声道。
可怕的力量刹那间击中了石碑,在那里继续制造出撕裂般的爆炸,直到下半截石碑同样从原本的位置栽下,狠狠撞上上半截石碑的残骸,在山谷中回荡出雷鸣般的碰撞声。
加布里埃尔漠然地注视着这块“神迹”的衰落和凋零,寒风在他周围萦绕不去,大天使蓝紫色的眼眸中蒙上了一层来自夕阳的阴影,让他更加显得像是一尊雕塑。
在他冷冰冰的注视下,虚空中一闪而过的,那个言语无法形容的东西被加布里埃尔从沉睡中惊醒。
伴随着极致的愤怒,它终于撕裂了虚空中的伪装,正在以极速从原本藏身的地方爬出。
空气中传来了可怕的威势,从加布里埃尔的角度看上去,这只怪物几乎徒手撕裂了虚空,它漆黑的身体在不断展露,仿佛黑夜剥下了夕阳的墙纸,露出背后真实的面貌。
“污秽的看门犬。”
加布里埃尔轻声道,他的食指遥遥抬起,耐心地瞄准了这个依然在不断升高的怪物。
它原本是蜷缩在山谷略微平整的地面上,被加布里埃尔惊醒后,才开始挤破虚空,朝着他的方向蠕动而来。
它太高、太庞大了以至于加布里埃尔看不清最上面的那个黑点究竟是什么,当这个怪物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时,那个黑点被完全隐没进了云雾之中,像大船上的桅杆尖端那样。
圣谕的火焰在亚巴顿的胸口熊熊燃烧,让他像一头豹子瞄中自己的猎物一般,盯死了这头逐渐出洞的怪物。
而怪物本身似乎正好有着和加布里埃尔一样的目标,它已经准备好撕碎任何胆敢闯进来的挑战者。
当它从虚空中把自己的身体挤出来时,加布里埃尔终于看清了它地狱般的全貌。
山一样高的尸体被它背在背上,人类的手和脚彼此交叠着裸露在外面,摇摇晃晃如同一张披肩的流苏,不断向下流淌着腐臭的脓液,它每向前爬动一步,大地就会在它的重量下震颤,那些脓液滴落得仿佛涓涓溪流,把那块土地整个腐蚀成一片碳化的深黑。
加布里埃尔甚至看不到这个怪物的眼睛它看上去仅仅是漆黑蠕动的一大团,身体里被怪异的东西叠在一起,形成了现在的形状。
根据那上面的尸体,几乎不难猜出这个怪物究竟做了些什么。
它杀了他们所有人,并将他们紧紧绑缚在背上,像是收集到了永远不会放手的战利品。
遥遥瞄准了怪物漆黑的表皮,加布里埃尔面容无波无澜,轻轻摁下了手指。
圣谕的力量充盈着加布里埃尔的手臂,下一秒,它们全部飞向了怪物的身体,在上面狠狠地爆炸开来。
这一下似乎造成了相当可观的伤害,下一秒,从肚皮上,这个魔鬼的造物裂开了一张长满几排尖牙的大嘴,尖利地啼哭了一声。
加布里埃尔不禁注意到,每一根尖牙似乎都和大天使的身躯一样长这个怪物吃人的时候,就和人类吃豆子没有什么差别。
“呜啊”
当怪物啼哭时,透明的粘液从它发黄的牙齿上滑落,喷洒出腥臭无比的气息,几乎肉眼可以辨别出上面遍布的毒素。
这张嘴瞄准了加布里埃尔所在的方向,充满贪婪和仇恨地磨了磨,每根牙齿都交错在一起,摩擦出了相当刺耳的声音。
在这阵如同尖刀在玻璃板上划来划去的声音里,加布里埃尔轻轻皱了下眉。
圣灵之翅同步程度92
火焰开始从加布里埃尔的手掌中升起,他面无表情地操纵火焰变形为锁链的形状。
在这座肉山似的庞大怪物开始朝着加布里埃尔狂奔过来时,寄生虫般细长的东西开始从怪物的体内冒出,千百上千根张牙舞爪地抽向加布里埃尔。
后者在那一瞬间腾空而起,侧过身体,堪堪避开抽过来的这些寄生虫的细长虫体。
交错之间,加布里埃尔甚至能够看清这些东西的构造它们有着环形的身体,一圈圈尖刺一样的东西就生长在那些环形的表面,不时微微蠕动着。
在大天使仿佛高清4k的眼中,这幅画面恶心得让人可以把一整年的饭都吐出来。
加布里埃尔
加布里埃尔d区jg
加布里埃尔不要靠近怪物,会变得不幸jg
刹那间,加布里埃尔将手中火焰构成的锁链脱手而出,甩在怪物漆黑的身体上,圣谕的力量刹那间狠狠烧穿了怪物的表皮,把那里烧成破破烂烂的一片,同时向下滑落,试图将这头不断试图冲锋的怪物固定在原地。
金色的锁链一头挂在怪物身上,另一头则深深钉入土地,这头魔鬼的造物对此并不感到高兴,它暴怒地咆哮着、嘶喊着,土地被它踏得崩裂开来,几个呼吸之间,怪物硬生生地挣脱了钉住它的圣谕,朝着加布里埃尔的方向暴冲过来。
圣灵之翅同步程度95
自从锁链被挣脱后,圣谕开始烫得让人难以忍受,如同它无法接受这个耻辱一般,一阵又一阵水波似的力量蔓延开来,在无声呼唤着加布里埃尔。
凝视着天地那头狂奔而来的怪物,大天使顺从了这股召唤的力量,伸手来到胸膛之前,摁上了圣谕的羊皮纸。
触及实体的感觉残留在指尖,加布里埃尔表情微微一变,他低下头,从圣谕里,一寸寸抽出了一根银色的重型矛枪。
去杀了它,消灭掉这座污秽,我的孩子
一道声音在加布里埃尔心底暴怒地催促着。
这柄可怕的武器装饰着相当复古的对称性花纹,上面甚至刻有扭曲的文字,看上去是被工匠精雕细琢出来的兵器,金属寒冷无比,上面还闪烁着神圣的光芒。
刚刚入手,加布里埃尔就可以感觉到它周身对于黑暗生物的威力。
作为圣谕里最后能赐给他的武器,加布里埃尔毫不担心它对于眼前这个造物的杀伤力。
大天使毫不费力地把这柄在手中提起,朝着怪物所在的方向猛冲过去,刹那间钻过了那些寄生虫似的东西所构成的防御。
然而,在加布里埃尔手中的神圣刺入怪物张开的大嘴时,其中一根寄生虫一般的触手悄无声息地凑近了加布里埃尔,狠狠挥下。
在听到破空声的时候,大天使钢铁般坚硬的羽翼就已经向回收缩,牢牢护住了后脊和手臂,然而还是晚了一步。
血液从伤口中飚出,与此同时,加布里埃尔瞬间感到和这具身体不符的虚弱和迟钝。
尖刺上分泌的毒素瞬间侵入了他的手臂,仿佛半边被冷水泼下,披着天使皮的希斯莉不明显地踉跄了一下,默默咬紧了牙关。
这些毒素像死亡一样冷。
刹那间,圣谕的火焰开始在血管中燃烧,清理干净那些冰冷的毒素,将它们吞噬绞杀,却也对官能敏锐的血管造成了二次伤害。
但这一下由于加布里埃尔没有躲开,他的枪尖划开了怪物长满尖牙的口腔,让那些腐臭的脓液滴落进了怪物自己的身躯。
忍住毒素带来的不适,加布里埃尔再次抬起手中的神圣,趁着怪物还在痛苦尖叫时,将枪尖狠狠刺入了怪物腐烂流脓的漆黑皮肤。
当白光在它的身体中爆炸时,这下制造出了更多的伤害,怪物的身体开始变得破破烂烂,它惨烈的嘶鸣了一声,疼痛完全激发了它的愤怒。
“我会杀了你,污秽。”
加布里埃尔一边用手背抹去脸颊上的血液,一边轻声说道。
怪物对此的回应,是另一记抽来的寄生虫鞭。
脓液不断从它身体的破口处向外流淌,直到在山谷的每一寸地面上形成腥绿色的黏稠湖泊,不像是受伤,反而像是堕落的神明在向外传播污秽。
恶的腥臭破天盖地席卷而来,好像这个东西本身的集合体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恶意。
越是在和它战斗的过程中,加布里埃尔就愈发意识到这只怪物的强度。
几十秒前,它的尖刺再次刮伤了加布里埃尔的手臂,毒素使得大天使几乎坠落下去,加布里埃尔不得不举起手中的神圣,架住怪物铺天盖地的攻击,直到圣谕的力量重新清除了那里冰冷如同死去的感觉。
圣谕爆炸的力量光点和脓液纷纷坠落,加布里埃尔灵活地在其中穿梭着,仿佛雨中的飞燕,时不时用重重击打怪物的身躯,让神圣的力量一次次在它漆黑的身体中产生爆炸,直到怪物变得遍体鳞伤、狂躁异常。
它背上背着的那些尸体们也纷纷落下,跌入这些脓液之中,要么被化成几块枯骨,要么被发疯的怪物毫不留情地踩踏而过。
怪物的全貌已经完全被展现了出来,它比黑夜还要漆黑,身体怪异地扭曲着,加布里埃尔能从它身上感受到强大而扭曲的力量,和希斯莉们至今遇到的一切都不在一个力量等级上。
这就是里世界最后的底牌吗
加布里埃尔漠然地想,在侧身避开怪物袭来的尖牙时,向下丢了一条火焰构成的锁链。
如果这里站着的是梅菲斯特和亚巴顿,此时此刻大概已经要经历第一场复活了。
和这个怪物的战斗场面,已经超过了普通的物理范围,转而来到了更高程度的力量参与。
这个怪物不可能是实验室自己制造出的。
加布里埃尔的手臂被寄生虫体狠狠穿过,他雌雄莫辨的美丽脸庞终于褪去了圣灵之翅带来的冰冷,恍惚了一瞬。
寄生虫体在那一刹那间,朝着加布里埃尔的身体里注入了巨量的幻觉毒素。仿佛被抛上了过山车,大天使的心脏重重的跳了一下,几乎要咬紧嘴唇,才能够忍住那一瞬间要脱口而出的痛呼。
但也仅仅是一瞬而已。
“圣谕,燃烧。”
加布里埃尔喘息了一声,果决地低声说。
火焰忠实地蔓延到了他的手臂,将寄生虫体和大天使自己的肌肤一视同仁地燃烧起来。
剧痛之中,加布里埃尔却微笑起来。
火光照亮了他雪白的脸,大天使蓝紫色的双眸锁定上了怪物断掉一截的寄生虫体。
“我说了,我会杀掉你。”
他轻声说,“这只是一个开始。”
如果这个东西在阻拦加布里埃尔的脚步,那么,大天使就会毫不犹豫地将其净化。
尤其是眼前的这个怪物。
这头魔鬼的造物,腐化了的神明、最终的终焉。
加布里埃尔高高飞起,他原本雪白丰盈的羽翼已经被怪物的脓液燎得破烂起来,白袍上沾满了猩红的血液,在落日黯淡的光线中,不再显得圣洁,反而冰冷骇人至极。
怪物同样狠狠咆哮了一声,愤怒地立起身体,朝着加布里埃尔扑杀而来。
大天使穿着白袍的身影和怪物高山般蠕动着的漆黑身体一比,和一粒灰尘也没什么两样。
这个怪物每一次进攻时所扬起来的尘灰,都是加布里埃尔所见过最骇人的。
能够将一座山夷为平地的力量落在怪物的身上,只是一个将它激怒的力道;能够将城市活生生焚烧殆尽的火焰甚至无法禁锢住怪物的动向,仅仅能将它的身体烧烂表皮。
怪物已经遍体鳞伤,加布里埃尔也是。
整个山谷已经被加布里埃尔和怪物的战斗摧毁,一座座山峰被夷为平地,树木连根拔起,岩浆从地壳中冒出,炽热到将周围的空气烧得扭曲。
如果不是因为加布里埃尔在踏入这里之前,提前一步设下了限制,那么现在大概能来的超级英雄们已经全部到场了。
在将他们毁坏的景象收入眼底时,加布里埃尔开始意识到,以这个怪物毁天灭地的力量,如果他想将怪物完全杀死,那么大天使自己也将身受重伤。
更重要的是,这并不是一条既定的轨道。
假如加布里埃尔失误一次,怪物将会毫不吝啬自己撕碎他的渴望,将加布里埃尔杀死在这里。
我的孩子,在光明胜利时,必须做出必要的牺牲。
圣谕里的声音徘徊在加布里埃尔耳边。
我知道。
加布里埃尔默默想。
风吹过大天使凝结着污血的白色碎发,加布里埃尔忽然抬起手,要将神圣刺入自己的胸口。
假如沾上天使金色的鲜血,这柄的力量又可以再上一个层次,即使虚拟能量修复的速度也许会减缓,但为了给杀死这只怪物增加保险
一只手忽然从背后伸出,拍了拍加布里埃尔的肩。
在大天使反应过来之前,圣谕的火焰已经下意识攻击了这股黑暗的力量。然而当加布里埃尔防备地转过头来时,他看到的,是亚巴顿苍白英俊的脸。
几乎是本能性地,加布里埃尔从牙齿之间挤出了一声低低的咆哮。
“”
风尘仆仆赶来的亚巴顿和另一个自己毫无感情的蓝紫色双眸对视着,表情平静。
“还好我来得不算晚,抱歉,让你久等了。”
地狱的君主包容地抬起手来,在加布里埃尔面前挥了挥,一边示意自己没有事,一边表示自己没什么敌意虚拟能量正在缓慢修复着那只被燎成焦炭的手,黑色被一块块剥落下去,露出下方青蓝色的血管。
“剩下的这部分我来做。”
亚巴顿温声说。
“”
大天使继续漠然地盯视着眼前的恶魔,瞳孔小幅度收缩一下,像一只随时准备发起攻击的猎豹。
但正如亚巴顿所料,遍体鳞伤的大天使并没有急着攻击,而是变得更加谨慎。
假如亚巴顿没有攻击,大天使也不会贸然浪费力量试探,他已经流了太多血、战斗了太久。
地狱的君主绕过空中如同一座雕像的大天使,将后背留给了另一个自己。
就像亚巴顿预想的那样,加布里埃尔并没有攻击,仅仅是在原地冷冷地看着。
每向前走一步,亚巴顿的步态就有所变化,渐渐不再像是地狱的君主。
猩红滴血的大氅从亚巴顿消瘦宽阔的肩上消失,同样消失的是那身黝黑的、由于一丝不苟,显出了某种奇异意味的西装。
亚巴顿抬起手,将黑色美瞳重新带回那只金绿色的眼睛上,随意地调整了一下。
巨大的黑山羊角在空气中一寸寸消失,地狱的君主丝绸般齐踝的黑发开始向上一路回缩,直至停到肩头,被一根小小的丝带绑缚着。
和地狱的君主那让人心底发冷的相貌不同,亚巴顿现在看上去和一个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几秒钟后,出现在加布里埃尔面前的,不再是地狱的君主、永恒的黑山羊王,而是一个面容清俊、神情忧郁的黑发青年。
加布里埃尔
大天使迷惑地盯着那个完全褪去黑暗力量的背影,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继续攻击。
谎言契约100
与此同时,亚巴顿放开对这具虚拟人体的全部控制,转而解除了对谎言契约的限制。
地狱的君主脱离而出,和系统在意识空间里站在一处,望着下方的场景。
该隐站在原地,垂下的头颅微微抬起,像一只濒死的天鹅。
“我这是在哪里”
黑发青年脸色苍白得如同死去,他环顾四周,有些狂乱地喃喃问道。
无外乎他会这样问,这片夏日里曾经会生长野百合的山谷,现在已经被加布里埃尔和那个魔鬼造物之间的战斗,摧毁成了人间的地狱。
脓液肆意流淌,空气腐臭刺鼻,难闻至极,随处可见断裂的尸骨躺在地上,被融化得甚至无法辨认身份。
带着冷意的风呼啸着俯冲而下,从这片区域中萦绕不去,盘旋着哀吼着不肯罢休,将黑发青年身上的气息裹挟到了巨大的怪物嘴边。
当该隐走过山的这一边时,他终于看清了另一边等待着他的景象。
那只顶天立地的、庞大的、可怕的黑色怪物。
怪物肚子上的嘴依旧大张着,一动不动,只有黏液从尖牙上一滴滴落下,仿佛在垂涎眼前这个人类的血肉。
该隐短暂地吸了一口气,由于恐惧,下意识向后倒退了几步,然而下一秒,黑发青年的眼中忽然掠过了一丝惊惶。
他的脚步顿住了。
在加布里埃尔的注视中,这个黑发青年转过身来,和山峰那边的怪物对视了一会。
黑发青年双眼大睁,一寸一寸打量过怪物的身体,仿佛发现了什么可怕至极的事实。
他的双腿重新开始移动,跑过摇晃的碎石,跑过被烧焦的平地,但这次的方向并不是逃走。
黑发青年在朝着怪物奔跑过去。
整段过程中,怪物一直保持着绝对的一动不动,那张肚皮上的嘴依旧大张着,粘液滴滴答答从其中落下,汇聚成了一座湖泊。
风也慢慢寂静下来。
山谷里只剩下黑发青年的脚步声在回荡。
在似血的夕阳下,他踉跄地走到这个忽然变得异常安静的怪物身边,跪倒下来,伸出手去。
那些脓液立即腐蚀了青年的肌肤,怪物不安地喷了喷鼻息,山一样庞大的身躯向后微微一缩,压倒了更多的青草。
然而也已经晚了,黑发青年原本修长犹如艺术品的手,在几秒钟内,溶解成了白森森的骨头。
但该隐只是红着眼睛,颤抖着、试探着,抚摩过怪物腐烂生疮的表皮。
“诺瓦”
环绕着他们的风仿佛也在哭泣。
黑发青年将额头抵上手骨,绝望地轻声问。
“哦,诺瓦我不在的时候,你对你自己做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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