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伙浑然不顾自己伤势, 心思都飞到天边外了。看在她是伤患的份上, 夏知桃姑且不和她计较。
她抬起手来, 轻轻点了下对方鼻尖,淡定道:“来日方长, 以后慢慢商量。”
张狂小声嘀咕道:“来日方长, 这‘方长’又有多久,得等到何时才行?”
夏知桃哭笑不得, 也不知这人急个什么劲, 一副急冲冲的模样,恨不得现在便冲回岐陵成亲。
她有条有理,淡声道:“成亲是件大事,各种步骤都怠慢不得,可不是说着玩玩,随便就能办成的。”
夏知桃道:“你想想,红轿、凤冠、霞帔,这些都得置办。酒席得也摆,摆多少围, 请多少人,请何人, 这些都得斟酌才是。”
张狂呆了,心里仔细一想, 好像确实是这个道理,但总觉得有些不甘心,小声道:“这么复杂。”
“……反正我也没几人能请, 细细算来,满打满算,也就老爷子与姜九黎两人,勉强算上锦漓,也只有三人。”
张狂挨着她肩膀,眉睫柔软地弯下些许,声音轻细:“不过,就我们两人,也很好。”
不需要八抬大轿,不需要结彩十里,就像最普通的凡人家般,一副红联,一对花烛,一堂缔约,便是赤绳系定、白头永偕。
夏知桃笑了笑,轻轻抵住她额头,两人十指相扣,耳畔响着彼此的呼吸声,在辽阔大漠之间散得极远,却又离彼此间靠得极近。
想象很美好,但现实终归是残酷的。烽落涯即使失了大半境界,其实力却还是不容小觑。
张狂之前便被烽落涯重伤,还被一刀没入胸膛,即使避开了心间要害,也是极其危险的致命伤口。
她强撑着走了几步,结果一阵头晕眼花,身子便栽了下来,额头滚烫无比,吓得夏知桃惊慌失措。
岐陵自然是不能回去了,几人留在了云笈城之中。张狂昏迷了好几日后,才苏醒过来,但身子还是极度透支,被夏知桃勒令在西域修养了十几日,才启程回了岐陵。
自烽落涯身陨于西域之后,短短几十日时间,外边已经是风云骤变,势力更替交迭,将世界重新推回正轨之中。
崖山掌门君岳侯自同盟大会被毁之后,便再没了身影,下落不明。而崖山经此事件之后,在正道中再也没了声望,一蹶不振,就此没落了下去。
位列第二的峰主琥闻尘离开了崖山,与子環,正罗衣一同带离了许多弟子,于郦谷不远处重新建立个了门派,虽然规模不大,实力却不容小觑。
岐陵山之上,桃花季已经过了,桃树上层层叠叠堆着枝叶,阳光没入错落枝叶中,洒下斑驳的影子。
缠绕张狂的死气散了,锦礼终于开口同意放人,于是锦漓便乐颠颠地跑了回来,成天在岐陵蹭吃蹭喝,好不快活。
她嚼着板栗,兴致勃勃道:“据说不久后还会开个同盟会,不知道会是谁来主持。”
“寒水谷被灭门,崖山没落颓败,”夏知桃半倚着树,思忖道,“这次同盟大会的话,不是剪云塔便是恩施寺。而依资历来看,恩施寺的可能□□大些。”
烽落涯势力太广,很多门派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听命与他,而且他身死之后,一堆新仇旧怨涌上来,正反道都是乱哄哄的,不知该如何算账是好。
但若同盟大会再度召开的话,夏知桃可能还与其余反道们打个招呼,众人得去再一趟,决不能让正道领了先手,将她们至于不利位置。
不过,那都是后话了。
锦漓认真点点头,其实根本没听进去,她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凑到夏知桃面前,神秘兮兮道:“那个——”
“老爷子这几天一直在唠叨,我便跟着听了几句,”锦漓兴奋道,“听说夏知桃大人,你们两个已经选好良辰吉日,准备成亲了?”
夏知桃笑着点头,道:“小狂不知道在急什么,生怕我反悔似的,这几天跟着老爷子到处跑,人影都没见一个。”
原本只有张狂一个人的岐陵山,如今真的是越来越热闹了。老爷子自然是想留多久留多久的,而锦漓也腆着脸留了下来,再加上时不时便跑来串门的姜九黎,当真是为冷清山云添了几分烟火气。
不过可惜的是,暮月报仇雪恨之后,便自行离开了,下落不明,而秦蔺身为唯一的白鹤族人,也一齐离开,去了郦谷妖族之中。
夏知桃稍稍抬起头来,便见四周张灯结彩,红色丝绸细细地缠绕着枝叶,浓墨重彩地撞入风中,散开一片似火的红。
当真,要成亲了啊。
与自己所爱之人,缔约良缘,相执相伴一生,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
夏知桃刻意不去插手这事,便是满怀着期待,数着那日子的到来。而每当想到这两个字时,便会觉得心中涌开了暖意。
——不过,她虽然没插手,但问题还是自己找上来了。
。
因为同为女子的缘故,一些步骤过程定然是稍有不同的,还有服饰原本也准备了男女两款。
张狂坚定地认为什么三书六礼全都不需要,嫁妆红轿可以以后再准备,赶紧成亲才是关键,而玄虚老爷则觉得,该有的礼数不能少。
为此两人争了好久,各有各的道理,最后玄虚老爷实在拿某人没办法,只好退了几步,这才将流程大致敲定。
大红花轿出门后,一路挂满了的火红灯笼,沿途吹吹打打,很有仪式感地绕了岐陵一圈,又默默回到山上来了。
凤冠沉沉地压着头顶,盖头层层叠叠地垂下,将视线尽数遮拦。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外头的吵闹声便停了,夏知桃呆坐了片刻后,花轿的红帘忽然被人掀开了。
夏知桃好奇地抬起一点头,便从红盖头下的缝隙之中,望见了一双手。
那人五指修长,骨节明晰,指腹覆了层薄茧,指盖透着点绵软杏粉,白月牙弯弯,好似一瓣初绽落花。
是一双极漂亮的,姑娘家的手。
“你怎么跑来了,”夏知桃直接笑出声,戏谑道,“按规矩,不是得出轿小娘来拉三下衣袖么?”
张狂振振有词:“管他呢,反正出轿小娘也打不过我,我来拉你,最合适了。”
之前强调了这么久,没想到张狂还是不按套路出牌,居然这么早便自己跑了出来,若玄虚老爷知道了,指不定又要被气得吹胡子瞪眼。
夏知桃“扑哧”笑出声,她伸出手来,轻轻搭上对方五指,紧接着,便被拢入了掌心之中。
虽然什么都看不见,但只要牵住对方的手,心中便只余下了安宁与幸福,全身心地信赖着彼此,将自己交付与她。
张狂领着她,两人行过礼孝忠恕四座牌坊,拜了天地行过大礼,这下真真正正的,便是一堂缔约,良缘永结了。
小巧细长的喜秤挑起一帘红盖头,夏知桃稍稍抬起头来,便见张狂坐在自己身旁,同样是一身大红的霞帔。
红色衬得肌肤极白,她微微侧着头,眉眼温柔,乌墨瞳孔中满满装着得都是自己,眼睛中掩不住的欢欣笑意。
夏知桃眉眼弯了弯,将自己红盖头拽了下来,然后伸出手来,去抢张狂手中的喜秤。
张狂愣了愣,喜秤便已经被抢了过去。夏知桃晃着手中喜秤,轻轻抵上张狂面颊,将她下颌抬起些许。
“不太公平吧,”夏知桃轻笑道,“你盖上,我也要掀一次。”
张狂很配合地点头,她乖乖巧巧地闭上眼睛,任由夏知桃将红盖头展开,轻轻盖在自己发冠之间。
红纱层叠垂落,发出细微的簇簇声响,张狂都开始酝酿表情了,想着怎样的笑最明媚、怎样的笑最温润,力争给知桃留个最好的第一印象。
就在她冥思苦想之时,夏知桃忽然扑了过来,张狂措不及防地被推到床榻边缘,下意识地将对方抱入怀中。
烛火悠悠荡荡,落下一道细长的影,红纱柔柔飘下,似云似烟,似火似霞,将两人笼罩其中。
“我听红玦姑娘说,你之前向她去讨教了?”夏知桃声音含笑,“讨教的如何,让我见识见识?”
两人鼻尖相抵,呼吸交织,绵绵地缠在一块儿。
夏知桃轻轻抬起头,环手抱住对方脖颈,温柔地吻了上来。
纱帘一层又一层地垂下,轻柔地落到地面上。帘外的喜烛安静燃着,从头一直燃到了尾部,火星溅落几粒,便融入了夜色之中。
【第二世终章】
作者有话要说:觉得有坑没填,准备暴打作者的小可爱们先等一下,下章“时间之外”会才是正式的完结章,也是我心目中想要的结尾,里面会解释一些伏笔,看完再打我也不迟~_(:3」)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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