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沉默了许久, 她缓缓地打量了一番自己的女儿慢慢地吐出一口气。
她像是得了偏头痛一眼,锁着眉头,手托着额头, 露出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你从小就是个有主见的,性子也倔强, 谁知道你也会做出这样伏低做小的样子。”
苏芙干笑两声,若不是为了软化王夫人,她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王夫人握住苏芙的臂膀, 不轻不重地捏了捏:“你起来吧, 我知道了, 以后你自己多注意。”
苏芙笑着应了一声。
王夫人的眼神温柔了许多,她看了看苏芙身上酡颜色的裙子, 不知道在想什么,眼中有点湿润, 她眨了眨眼睛,轻声道:“你还是穿胭脂红好看些。”
苏芙微愣, 王夫人从太师椅上站起来,侍女走过来扶住王夫人的右臂。
“你回去吧,日后若是酒楼差钱了, 直接去荣生钱庄去拿钱, 我在那里存了一点钱,你只要报上你的名字,拿着这个木牌给人家看,店家就会给钱你。”王夫人抬了抬手, 另一个青衣的侍女捧着一个木匣子过来,恭敬地把匣子捧给了苏芙。
苏芙收下匣子,王夫人没再多说,带着人走了,苏芙抱着匣子呆愣愣站了一会儿,肚子里传出来一声嗡鸣。
没想到王夫人没打算留自己吃饭。
本着来蹭饭的念头的苏芙无奈地笑了笑。
不过她还是有收获的。苏芙举起木匣子,打开一看,里面躺着一块漆黑的令牌,上面雕刻着苏芙的名字,背后画着兰草的图案,这块令牌看起来并不新,应该是做好了一段时间了。
苏芙敲了敲放令牌的木板,发现底下还有一层,苏芙把木板移开,匣子底下居然放着十来个大拇指指甲盖大小的金珠子,苏芙拿起一颗在掌心里掂量一番。
这珠子居然是实心的。
苏芙不由得笑了起来,她就知道王夫人是个刀子嘴豆腐心,这挨的一巴掌值了。
入夜,国公府中只有几处院子亮着灯,偌大的府邸显得有些冷清,一阵风吹过来,朱星冷得打了个寒颤,不由得加快了步伐,好像身后有什么东西张着血盆大口,要把她吃掉一样。
朱星提着食盒,转过了假山,迎面走来个白衣飘飘的姑娘,朱星吓得冷汗直冒,她不由得想起来昨日睡觉前小姐妹讲的鬼怪故事,一时僵在了原地。
她听说王夫人嫁给苏国公之前,苏国公已经有了一个百般宠爱的妾室,据说是青楼出身,十分卑微,一直都没有子嗣,国公府就对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后来王夫人被赐婚给苏国公之后,那妾室日子不好过,没几年就疯了,后来投湖而死,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她现在的位置,就是在当年妾室投湖的附近。
那白衣姑娘越走越近,湖上没有点灯,接着房屋的灯光和惨淡的月光,朱星看得直打摆子,差点尖叫出来。
等那姑娘走到朱星面前,朱星这才认出来,这哪里是女鬼,分明就是国公府家二小姐苏锦。
她心中暗自不爽,苏锦总是穿着白衣裳,白日还好,一到夜晚就让人瘆得慌,也不带个灯笼,若是哪个有心疾的见了,当场吓死都有可能。
苏锦刚从外面回来,她今日和季乐晟去游湖了,心里正高兴,见了王夫人身边的婢女也没什么不好的反应,还难得随和地向朱星点了点头。
“奴婢见过二小姐。”朱星行了一个礼。
苏锦点了点头:“你这是去哪儿?”
“回二小姐,老爷回来了,正在书房和夫人商议事情,夫人叫奴婢把莲子汤带过去,给老爷当宵夜。”朱星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苏锦。
苏锦轻柔一笑:“我正好要去找父亲,你把这食盒给我吧,你做你自己的事情去。”
朱星为难道:“可是这东西是夫人吩咐要奴婢亲自端过去……”
苏锦不屑地冷笑一声:“我难道还会在食盒里下毒不成?”
朱星立马道:“奴婢不敢!”
苏锦拿了食盒,扔下满脸担忧的朱星,自顾自往书房走去,她这些日子没见到苏国公,是时候去在苏国公面前露个脸,莫要让苏国公忘记了。
她心里门清儿,无论王夫人在国公府里权势有多大,这最终的掌权人还是苏国公,只要哄好了苏国公,根本不用担心王夫人会对她下手。
苏锦轻车熟路地走到书房前的长廊,她正要继续往前,突然听到了一声刺耳的摔裂声,她秀眉微皱,放轻了脚步,悄无声息地走到书房的窗前,躲在一边偷听。
她听到苏国公用一种压抑着怒气的声音道:“你知不知道国公府如今入不敷出?你还给那么多金子给她?你是不是根本就没有把国公府的前途放在心上?你还是个主母吗?”
王夫人冷哼一声:“我给媛媛钱怎么了?那是她该得的,你把她就这样卖了,你还要如何?”
“嫁给皇室是多少人求不来的福分,这难道委屈她了?”
王夫人厉声道:“你不用在这里装模作样!你我都心知肚明!当年的那件事真相如何,不用我多说吧?我算是看透你了,你宠爱一个人的时候,其实背地里盘算着捅刀子呢!你那般轻易地答应了婚事,可不就是同意了那位的要求吗?”
苏国公的声音有些无力:“我不过是对她愧疚罢了。”
“她?”王夫人冷笑一声,“哪个她?是你口口声声说至死不渝,又狠心下手的她么?你若是真的愧疚,你当初就不该下手!你还做什么痴心人的样子,叫我看了心里恶心得很!我就奇怪了,你自己的错误,凭什么叫我女儿去替你偿还,你不觉得你自己太过分了吗?”
“我何时叫她去帮忙偿还……”
王夫人的声音顿时拔高了一个度:“不是?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有担当了?你自己做的事,还不敢承认吗?我今儿就和你说清楚了,我那些钱都是从我嫁妆里面拿出来的,和你国公府没有一点关系!你不用再这样一回来就把我喊来兴师问罪耍威风了!”
“你!”
书房门一下子就被打开了,苏锦急忙躲到一边的林子里,好在王夫人正在气头上,根本没有注意到旁边有人,一个人从长廊上往外走去了。
书房里又传来一声摔杯子的声音,苏锦吓得一抖,握着食盒的手不由得收紧了,她知道,她刚才肯定是听到了不小的秘密,而且是有关于苏芙,甚至是苏国公的秘密。
苏锦垂下眼帘,等了约莫半盏茶的时间,装作什么也没有听到的样子,走到书房门前,轻轻敲了敲门。
“进来。”苏国公的声音里带着意思疲倦。
苏锦一进屋,就看到一地的碎片,有一个矮书架倒在了地上,上面的书籍四处散落。
“女儿念着爹爹辛苦,就送了莲子汤过来……这屋子里是怎么了?”苏锦把食盒放到桌上,环顾一周,露出惊异地神色。
苏国公摆摆手:“没什么,不知道哪里来了只夜狸猫,进来把书房里好一阵折腾,待会儿我叫下人来收拾一下。”
苏锦点了点头,柔着声音道:“这莲子汤温度正好,爹爹您趁热用一些吧,女儿就不打扰爹爹了。”
苏国公脸上这才露出了一点笑容,他点了点头,道:“还是你贴心。”
苏锦温婉一笑。
苏芙新得了几本话本,在王府里关了好几天,今日硬是被徐晟一纸请帖喊了出去。
苏芙进陶瓷厂的时候嘴里骂骂咧咧的,见到徐晟后算是爆发了,她指着徐晟的鼻子骂道:“不就是邀我出来嘛!至于吗?一天往门房送几十张帖子,我不回复就继续送,现在门房里都堆满了你的帖子,你当纸不要钱啊?得亏没什么人知道,照你这架势,别人还以为我和你之间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呢!”
徐晟清冷地露出一个笑容,他这段时间下来已经和苏芙很熟了,他自己原形毕露,苏芙也懒得做出之前客气疏远的模样,见了他第一句就是问候爹娘。
“谁叫你硬是不出来?”徐晟那淡淡的笑容转瞬即逝。
苏芙几乎跳脚:“你总是这样!一点都不考虑别人的感受!老是自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之前也是!这次又是!搞了半天人家若是不如你意,你非要把人家掰过来对吗?”
徐晟抖了抖袖子:“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能让我不如意过。”
“废话!那还不是你硬逼着人家按照你的意思来!”苏芙翻了个白眼,“你也是读过几年书的,你不知道什么叫强扭的瓜不甜吗?”
“我只知道若是不强扭,我瓜都没有。”
“……你再这样我可就走了啊。”
徐晟装聋作哑,往前面走去,苏芙在原地跺了跺脚,跟着走了过去。
她也不知道自己最近是怎么了,不知道是不是被这年轻壳子影响了的缘故,行为举止比以前放肆活泼了许多,根本不像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姑娘该有的样子,好像跟这壳子的年纪一样,还是个十七岁的小姑娘。
今日来这里,是徐晟做了一批新的陶瓷,硬是要苏芙过来观赏一番,叫苏芙提出点意见,也不知这京都名人那么多,怎么非得找苏芙这个只会点三脚猫功夫的过来。
苏芙跟在徐晟身后走,不时望望四周,她被一个巨大的花瓶吸引了注意力,再回神的时候,徐晟早就没了影。
苏芙在心里默默翻了一个白眼,准备找个人去问问,她顺着小路往前走,前面的屋子里走出来个一身苍色斗篷的姑娘。
苏芙不由得多看了她几眼,现在虽然是秋季,但还没有到很冷的时候,这姑娘外面的头蓬镶着一圈白狐狸毛,一看就是极为保暖的。
苏芙走近了,见到这姑娘的面色时心中一跳,这姑娘面色苍白如纸,若不是站在她面前,苏芙还以为这姑娘是个纸人。
作者有话要说:女二总算是出来了……(其实也不算,戏份比较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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