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玥大步流星地走过来,毫不客气地凑到碗前,跟看稀奇一样左边瞧瞧右边看看,苏芙没打算再主动搭话,夹了一块牛腩放进嘴里。
牛腩很香,但是总感觉少了一些什么,苏芙咀嚼了一会儿吞下牛腩,认真思考着。
“珮珮饿了,想吃。”君玥眨巴着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苏芙。
“吃呗。”苏芙扒了一大口饭在嘴里,“我刚才还担心这么多菜吃不完,你来刚好,宵夜是要少吃一点。”
君玥笑嘻嘻地去盛饭了,他隔着桌子,站到苏芙对面,吃得很欢,腮帮子鼓鼓的,和一只小仓鼠一样。
君玥离近了,苏芙才意识到君玥身材算是比较高挑的,自己比君玥要足足矮上一个头,方才她觉得君玥的眼睛黑洞洞的有些吓人,现在在烛火摇曳之下,君玥的那双眼睛显得水灵灵的,和小鹿一样清澈,漆黑的眸子跟上好的墨玉一样泛着流光。
苏芙认得出来,君玥的眼睛应该算得上是杏眼,从那厚重的脂粉中,能看到那眼睛底下好看的卧蚕,难怪原文里说君玥洗干净脸之后迷倒了不少姑娘,这样面相温和没有攻击性的男人实在是难的。
可惜这样的人最后也是女主的裙下之臣。
苏芙吃饭的时候喜欢胡思乱想,她不时看一眼君玥,多半是在看君玥那双通透的眼睛,都说杏眼的男人命运安稳,容易名利双收,但这君玥说得上是命运多舛,年纪还小的时候就死了娘,人还疯了,也与太子之位失之交臂,如今成了个无权的闲散王爷,是京都的笑话,不经令人唏嘘。
一顿饭下来,两个人都是在埋头苦吃,白天的时候,苏芙看君玥性子很是活泼,到处乱跳的,以为他吃饭的时候也会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没想到这人却安静得很,吃饭的动作很优雅,也不吧唧嘴。
一个人吃饭虽然自在,但是也孤独一些,有个合适的人能陪着吃饭,就算一句话不说,那也让人食欲更好些。
苏芙觉得君玥很适合做饭搭子的。
苏芙随身带着帕子,吃完后就擦了擦嘴,君玥什么都没有带,苏芙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过来的,看着君玥那油亮的嘴,自己都觉得不舒服,就向君玥招了招手。
“来,我帮你擦擦嘴。”苏芙完全把君玥当作小孩子来看待,据说君玥现在的智商和七岁小孩子平齐,就算不傻,也只是个十八岁的青少年,在古时候都没有成人。
君玥愣了一下,眨了眨眼睛,身子稍微地往前凑了凑,一缕头发从他的肩膀上滑了下来,差点掉进装炖牛肉的小碗里,苏芙眼疾手快地跟他把那缕头发撩到耳朵后面去,用帕子没用过的那边给君玥轻轻地擦了擦嘴。
君玥就静静地垂眼任由苏芙动作,他的睫毛又浓又长,和小扇子一样,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
君玥原本涂着厚厚的口脂,但是刚才吃饭的时候,已经蹭得差不多了,帕子上只有少量的红色,苏芙不紧不慢地把帕子收起来,把碟子碗里剩下的碎末倒进泔水桶里,再把盘子放到水井边,撸起袖子准备洗碗。
君玥没有走,跟着她一起蹲在水井边,也拿了一个碗学着苏芙洗碗,苏芙没有找到洗碗的抹布,就用一点皂角去了油,多用几次水冲洗干净了。
君玥学得很快,先开始还有些笨手笨脚的,后来动作要比苏芙都快上一些,苏芙在洗第二个碗的时候,君玥就已经把剩下的餐具全都洗完了。
苏芙擦干净手,笑道:“我做的饭好不好吃?”
君玥点了点头,夜晚的他要比白天沉默一些,也许是现在比较晚了,他白天又玩得疯,所以现在有些累。
“如果你下次还想吃夜宵,可以时不时来厨房这里看看,说不定就会遇到我出来打牙祭。”苏芙点了点自己的嘴唇,“不过你下次吃饭的时候,记得先把口脂擦干净,这些东西吃进肚子了对身体不好。”
君玥点了点头,苏芙拿了两个碗往厨房里走,君玥拿起剩下的东西,跟在苏芙身后。
两人把东西放到原位之后,苏芙站在门口摸了摸头发,古代没有油烟机,她方才做了顿饭,只觉得自己头发都是油腻腻的。
可是这个点已经不可能烧水洗澡了。苏芙仰头看了看挂在天空正中央的月亮。
“我先走了,你早点休息。”苏芙说完,一点留恋都没有就走了。
君玥呆愣愣地站在原地,脸上的表情看不清楚,月亮被乌云遮住了,君玥的身上暗了下来,过了好一会儿,他的指尖轻轻碰了碰自己的嘴唇,嘴角勾了一下,弧度小得几乎分辨不出。
苏芙回去后倒头就睡,其间兰雪一次都没醒,吃饱了人就容易犯困,苏芙忍着满头的油烟气味快速地进入了梦乡。
与此同时,王府里的书房亮起了灯,黑鹫一身夜行衣,悄无声息地落到了书房外面。
书房的纸窗户上,出现了一个如劲竹般清瘦而有力的身影,那人拿着一卷书,懒散地靠在美人榻上,慢慢地翻着书页。
“你来了?”里面那人淡淡道。
即使里面的人看不到,黑鹫还是毕恭毕敬地低下了头:“您托付的事情,属下已经查好了,侧妃娘娘这几日没有出过府,也没有见过外人,不存在被人掉包或者受刺激的机会。”
里面的人轻轻应了一声,声音温和却带着高高在上的气势,好似这人生来就是要俯瞰别人的。
“还有件事,本王感到有些奇怪。”在窗户的影子上,那人的手指轻轻敲打在书面上,“苏芙一个深闺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怎么会做饭洗碗?”
“属下没有听说过侧妃娘娘会做这个。”黑鹫思考了一会,努力回想着,“我们把侧妃娘娘的消息都已经查清楚了,其中一点都没有提到侧妃娘娘会做饭洗碗这件事。”
黑鹫抬起头来:“王爷是起疑心了?要属下去喂真言水吗?”
那人抬起手:“不用,本王只是觉得稀奇罢了,也许她在深闺中避着人做饭呢?谁都有一两个秘密和癖好,本王对他人的隐私没有兴趣。”
“对了,边境那边,本王始终不放心,太后那边向来只有好消息传过去,她真以为天下太平了,”那人的语调里带着一丝讽刺,“夜郎自大罢了,你再派人去探一探,徐国是不可能善罢甘休的。”
黑鹫领命而去,书房里的灯过了好久才暗了下来,那人推开门,一袭绿衫在惨白月光的照映下显得颜色淡了许多,看起来更像是青色。
那人拿着一卷书,走上了小路,他走进了黑暗中,背影有些孤独。
苏芙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原身有起床气,兰雪心里多少还是有些畏惧她的,就没有唤她,苏芙起来后坐在床边,脚踩在毛毯上缓了一下神,才出声唤兰雪。
兰雪很快就应了一声,挑开帘子进来,圆脸上带着笑意。
“娘娘醒了?现在该用午膳了。”兰雪走到苏芙面前到。
睡太久了之后,苏芙有点头晕,缓过来后她整个人神清气爽。
兰雪服侍他换好衣服,苏芙戴了个青玉的镯子,转动着镯子看着:“兰雪,我要怎么样才能出府?”
兰雪奇道:“您忘了吗?您向来是可以随意出府的,和门房说一句,叫他们准备好马车就可以了。娘娘您要去哪里?”
“去趟珍馐楼。”苏芙站起来,扶了扶发髻中的银镶玉簪子,“你不用跟着,我就是出去吃个饭。”
“那您的安全?”兰雪有些担忧。
“带几个护卫就好了。”苏芙很满意自己今天的装扮,兰雪给她梳了一个高髻,用的一套白银青玉的芙蕖祥云样式的头面,苏芙很喜欢水滴样的青玉耳坠,和这身鸦青色的广袖流仙裙。
鸦青色沉稳,带着苏芙艳丽的面容也正经了许多,只不过她一笑的时候,骨子里的妩媚就冲破了束缚,全都挂在面上了。
她其实最喜欢的是紫色,这个时代染紫色的十分麻烦,染料又贵得很,一般只有贵族才能穿,苏芙在衣柜里翻出来几条紫色的裙子,颜色不是太淡就是太深,配什么首饰都不好看。
苏芙喜欢的再就是玉红色,可她是个妾室,而玉红是正室才能用的颜色,她就算能找出这样的裙子,也绝对不敢往外穿。
苏芙带了四个护卫上了马车,临走前她问管家君玥去哪里了,管家支支吾吾半天,终于在苏芙严厉的目光中败下阵来。
“王爷一早起来,就带人去了花街。”管家背后冒出了一层冷汗,他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这个侧妃脸上的表情很淡然,但是她的眼神却要比以前发怒时还要可怕。
苏芙当编辑久了,犀利的眼神都是当着作者的面催稿时练出来的,在她的眼神下没有任何一个作者还敢拖稿,她原先只会在工作的时候用这样的眼神看人,后来练久了,在平时也会无意识地露出来。
吓人而不自知的苏芙点了点头,很淡定地和车夫说了声目的地,踩着小板凳就上了马车。
管家听到苏芙的目的地吓得又是一身冷汗,侧妃娘娘要去珍馐楼?那不就是和花街一个方向吗?难不成侧妃娘娘这是要去捉奸?以前她不是向来不过问王爷的去向吗?
照侧妃娘娘的脾气,怕是要把王爷的腿给打断啊!
管家看着远去的马车,急得心脏病差点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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