岐山温氏嚣张跋扈祸害百家子弟,更是将清河聂氏嫡小姐聂良辰囚禁岐山丧尽天良,不过短短一夕之间,温晁在暮溪山所做恶行便已经传遍了仙门百家!
自从金子轩和江澄带着帮手抵达暮溪山,却发现他们进入地洞的入口所填堵的巨石已经被人清理干净时,两人便是眼皮狂跳心料不对。
果然入洞之后,他们就只寻到了似乎精疲力竭,却又像是某种迷药昏睡不醒的蓝忘机和魏无羡,唯独不见聂家那令人牵挂的小姑娘半分踪影。
醒来后的蓝忘机对金子轩从洞中带回的香梗进行了粗浅辨认,便确定此香乃是出自岐山温氏的下九流招数,加之温晁一直以来对聂晓的诸多纠缠,众人当下一致认定是温晁发现众人逃离暮溪山却不见他们三人,便折返回来将聂晓带走了!
对于素来睚眦必报的温晁为何偏偏会留下蓝忘机和魏无羡性命一事,众人却又是百思不得其解!
自身伤情严重无法去救被‘囚禁’的聂晓,蓝忘机当下与众人辞别孤身回云深不知处,临别前,在屠戮玄武洞中总算是培养了几分革命友谊的三个少年人,对于温家势力越加庞大又觊觎仙门百家的事情详细探讨了一番。
他们决定各回各家,并极力向族中长老提出联盟对抗温氏□□,彼时魏无羡还在昏迷当中,蓝忘机便也未曾与他道别就独自离开了暮溪山赶回姑苏去了!
再次睁眼,聂晓却是被剜骨断肠般的疼意给激醒的,除了已然被仔细包扎过的左臂,她竟是全身上下都无法动弹,似是有密密麻麻的噬骨虫在啃咬她全身的肌理般,让她痛不欲生!
“醒了啊?”
甜腻腻的嗓音从外间传来,聂晓浑身一个激灵,顾不得身上剧痛努力侧目转头过去,便看见薛洋歪了脑袋笑眯眯的朝自己走来。
果然,那出现在暮溪山地洞里满满敌意的人,真的是他!
“孟……大哥呢?”
“啧啧,睁眼就找你的孟大哥,可让我这个亲弟弟情何以堪啊,阿姐……”薛洋微微一愣,天真的笑脸上神情微冷,下一瞬却又恢复了素日里的吊儿郎当。
一声阿姐,聂晓本漠然隐忍的面上终是露出几分悲戚。
对啊,这个邪恶的少年,是她一母同胞血脉相连的胞弟啊,因着她当年的绝情摒弃,他才孤苦无依流落街头……
“伤的如此重,连金丹都玩儿废了却眉头都不皱一下,我还以为这世间只有我薛洋这么无所顾忌不怕死,没想到啊没想到……”随手拖了张小木凳斜靠坐在塌边,薛洋敛眸专注的盯着分明痛到冷汗淋漓,却是从头到尾一声不吭的聂晓挑眉勾唇,“阿姐就是阿姐,小弟甘拜下风!”
“你把他们怎么了?”
浑身紧绷又蹙了眉峰,聂晓阖眸深吸一口气转回头目视屋顶,再不想多看薛洋一眼。此刻她才注意到,自己所在的地方是一间朴素的小茅屋,没有过多的家居摆件,除了身下这方床榻和薛洋所坐的小方凳,便再无其他。
“他们?”薛洋一脸疑惑的挑了眉,继而恍悟般的‘哦’的一声,“阿姐是说……那位光风霁月的蓝二公子,和那个脸皮第二厚的魏公子啊?杀了啊……”
他口气轻松的撇了嘴角,本静静躺尸的聂晓闻言猛然起身,却又因着身上的痛楚颓然的倒了下去狠狠拧眉。
“你!”
“成美!”
孟瑶的声音在门框处响起,见聂晓醒了他当下疾步跨入,顺手将仍旧冒着白烟的药碗塞到了薛洋掌心。
“晓晓,感觉如何?”
小心扶着浑身微颤的聂晓起身,孟瑶满目关切之意让她倏然就落了泪,“孟大哥,我以为再见不到你了!”
顾不得全身不适,她孩子气的扑进孟瑶怀中,一如在不净世的那些年每每委屈难过的时候。
“傻姑娘,现在不是见到了吗,你身上还有伤,先把药喝了……”轻拍着她孱弱的背脊,孟瑶微微低头又拿过药碗,舀了药汁又仔细的吹了吹这才送到聂晓的嘴边,“孟大哥知道你怕苦,可是今时不同往日,晓晓便将就些把这药都喝了,有道是良药苦口利于病!”
“嗯!”乖顺的点了点头,聂晓张嘴喝了两勺药汁却终究是撇开了脸去。
这药简直……
太难以下咽了,而且似乎还有一种难闻的膻味儿,酸酸涩涩说不出的古怪,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高烧后破坏了味蕾。
可是对于孟瑶聂晓从来不会有怀疑半分,所以她依旧是硬着头皮,将一碗如墨汁般的药水咽了个干净!
“孟大哥……”
“我知道,蓝二公子和魏公子已经安全离开了暮溪山,是江少宗主和金公子搬来了救兵将他们带出来的!”拍了拍急切的聂晓柔声安抚,孟瑶示意她不要着急,薛洋也在接到孟瑶的眼神后示意后起身大摇大摆的走出了茅屋。
“他们,安全了吗?”
“是,蓝二公子已经回了姑苏,魏公子也被江少宗主带走了,他们无事,你无需担心太多!反倒是你自己……金丹……是怎么回事?”
轻轻将空碗放在小方凳上,孟瑶侧身坐在聂晓榻边微微拧眉,望向她苍白小脸的眸色中隐隐有冷光在涌动。
玄武洞中凶险非常,其实她能保住一条小命,孟瑶便已经觉得万般幸运了!
可人心都是贪婪的,命保住了,他却还奢求她能得到更好的,而不是如此刻这般金丹损毁修为全无,自此只能做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的寻常女子失了以往的飞扬。
“没什么,一个小意外……没关系的……”
“疼吗?”
修长的食指轻抚聂晓鬓角,孟瑶轻叹了口气不再追问。
他自然是了解小姑娘性子的,无事时脾气温驯好拿捏,当真固执起来,铁锹怕也是撬不开她那张嘴半分。
“嗯?”
“金丹损毁,很疼吧?”
他又叹了口气,好看的眉毛几乎快要连城一片,看上去格外的忧郁难纾。
“没有……”费力摇头,聂晓冲秀美的少年抿唇一笑,微凉的手指爬上孟瑶紧蹙的眉峰小心捋了捋,“还没来得及疼,就已经都过去了,孟大哥你别担心晓晓,晓晓现在不是好好的么?”
“肩背上那道疤,怕是去不掉了,这么美一个小姑娘,多可惜啊……”
孟瑶顺手拉了已然滑到她腰间的薄被往上提了提,满心满眼都是难以掩饰的疼惜,那么美好的一个姑娘,正值妙龄,却和牲畜一般被人在身上烙下那么个耻辱的印记。
攥了被角的修长手指下意识收紧,孟瑶面上阴霾一闪而逝,又倏然恢复了素日的温润柔和。
“孟大哥你别为我难过,反正……伤在后肩,别人看不见我自己也瞥不着,我不嫌弃!”被孟瑶按着躺回了被子里,聂晓忽而又撑了床板想要起身,却是手脚疲软半晌没成功。
“莫要逞强,想要什么跟孟大哥说!”孟瑶慌忙伸手压住她的胳膊连声阻止,“是不是饿了?”
“不是,我是想问这是哪里?还有,孟大哥你为什么和他在一起,你又为什么叫他成美?”
一连串的疑惑让聂晓再也没了睡意,方才故人重逢一时忘了形势,此刻再松懈下来,聂晓方才后知后觉自己竟然对这个地方一点警惕都没有!
只因为是孟瑶,所以她连小恶魔薛洋都半分不防备了么?
“这里是不夜天脚下一处隐蔽的茅舍,先前泽芜君也在这里待过不短的时日,我……”
“泽芜君?他不是带着蓝氏藏书失踪了么,怎么会……”
“你先别着急!”
将满目焦急的聂晓第三次按回去躺好,孟瑶索性坐在她面前,而后一五一十将她想知道的事情娓娓道来!
原来当日云深不知处被温旭突袭,不净世也几乎是同时遭到了温晁和温逐流的打压,孟瑶离开不净世后,便由着薛洋的引荐进了温家做了个小小的门生。
而后不久,他与一行温氏子弟出任务时,便在姑苏和岐山交界的地方遇见了狼狈躲避温家人的蓝曦臣!
之后的事情,聂晓便也大概能猜到,“所以,你把泽芜君藏在了这里,然后姑苏火患过后,他便与你辞行离开了?”
“不,泽芜君在这里呆到两日前方离开,不过按照他的修为,此刻也该回到云深不知处了!最近几日,百家因为教化之事闹得沸沸扬扬,我担心你和二公子,便暗中……”
“所以那日,我看到的的确是你?”想到被王灵娇刁难的那个傍晚,聂晓当下眸光微亮,“我就说,自己绝对不会认错孟大哥的!”
“抱歉,是孟大哥保护不了你!”
孟瑶眸色微沉,他想到了那晚自己躲在假山后,眼睁睁看着她撞上那通红的铁烙被灼的血肉焦糊,却是无计可施的颓然!
“既然孟大哥当时在场,自然也该知道的确是我自己撞上去的,所以你不必内疚啊!”
“不、不是这样的,若是……若是我早一点出面相认,晓晓就不必出此下策来求得伤药,也不会受这些皮肉之苦!”
孟瑶终究是愧疚的,这命运待他不公平,可万幸的,有眼前小姑娘还能抚慰他一颗薄凉冰冷的心。
他最不愿伤到的,也唯她而已!
可是因为某些不能为人道的缘由,他却狠心站在阴暗之中,眼睁睁看她受苦而无计可施。
“没关系,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撞上去之前我便已经想好了后果,所以……不管是毁容也好伤筋动骨也罢,这后果都合该由我自己来承担,与孟大哥没有半分干系的!”
“晓晓……”心中酸涩蔓延,孟瑶垂眸无声苦笑,须臾后,他却是略显局促的望着小姑娘微笑的眼睛,“你为何不问,我怎么会在温氏?”
“薛洋告诉我,孟大哥为了我杀了木声,被长兄撵了出来!可是在教化司乃至玄武洞里,我试探着问过二哥,这件事情他不知情,对于孟大哥离开的缘由也并不清楚!所以我想,其中因由,长兄定然没有向任何人透露。”伸手拉住孟瑶的大掌双手裹住,聂晓清灵的眸眼中满是信任,“长兄素来是个执法严明的人,戕害人命、残杀同门却也只是撵出不净世,这件事定然是有难以言喻的内因,我相信长兄,更相信陪我一起长大的孟大哥的人品。”
孟瑶若是以木声欲通敌卖主的事情作为开脱,加之聂怀桑说过当日不净世大乱之中,孟瑶曾替长兄挡下一剑与之有恩,于公于私,聂明玦都不可能将重伤在身的孟瑶撵出聂家。
可事实上她家兄长的确是‘恩将仇报’了,种情况下,聂晓唯一能想到的真相,便是孟瑶在长兄面前并未曾提及木声挟私报复想将她卖给温家的事,而是找了个在身为宗主的聂明玦面前,基本说不通的敷衍理由。
例如,久积成怨一时冲动。
毕竟这么些年来,木声总是仗着自己的出生和战功在孟瑶面前颐指气使,肆意对其欺凌、轻贱。
若说,他终是受不得这多年的压迫一朝反弹,若非了解孟瑶的人,怕也当真很容易就相信了!
毕竟龙有逆鳞,触之必反!
“你信我?”孟瑶瞳孔微缩,被小姑娘攥紧的手倏然抖了抖,“你不怕,我投靠温家,会与聂家为敌?”
“孟大哥是晓晓此生见过,最为缜密聪慧之人。既然孟大哥决定投靠岐山,便定然是有自己的打算且成竹在胸。从小到大你都将我和二哥照顾的周到,照顾的无可挑剔,木声那般欺压你夺你功劳,你都能忍而不发,晓晓自然是绝对相信孟大哥的!”
聂晓说的真诚,孟瑶听得感动,见小姑娘憔悴的小脸上满满的坚毅,他终是忍不住垂首勾笑。
“你当真是……”摇了摇头,孟瑶从聂晓双掌间抽出手来替她抚开额前的乱发,“我与成美做了个交易,我杀了木声放他离开,他举荐我进不夜天。温家势力如日中天,若是从外部强硬攻击,怕是再过十年也动弹不了其根基,晓晓明白孟大哥的意思么?”
“所以,孟大哥你想……可是你修为浅薄,万一被温若寒发现了,他要杀你怎么办?”
倏然明白了孟瑶的意思,聂晓当下又紧张的想要起身。
“放心吧,孟大哥会小心谨慎,你不是说,我是你见过心思最细的人么,定然不会有事的!”
“可是……”
“对了,你与成美可是旧识?当日在不净世,你跟我说对成美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亲切感,而我观他对你,也是态度复杂……”
轻笑转移话题,孟瑶的目光下意识朝门外瞥了瞥,聂晓顺着他眼神所视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见一抹苍劲的玄色身影正百无聊赖的斜靠在院中一颗大树旁。
“成美?他不是叫薛洋么?”
什么时候,有了个这般斯文谦恭的雅号了?
“我与他取了表字,采成人之美之意!”
“成人之美?”微微一愣,聂晓倏而轻叹一声,“孟大哥真是费心了,只是薛洋,怕是不见得会领你这个情分!”
无论是常氏初见,还是不净世短暂相处,亦或是白雪阁的疯狂斥责,成人之美这个词语和薛洋这疯狂邪佞的少年,怕是永远不可能搭边的!
“尽力而为吧!”孟瑶轻笑,“七日前,温晁带着你们数百人离开教化司去夜猎,后来只有温晁回来却不见百家子弟的踪迹,我便让成美前去打探……”
这一探,便得知所有人被温晁活埋在玄武洞中的事。
那之后,修为浅薄的孟瑶和惯于下三路的薛洋在暮溪山等了两日,确定温晁留守在洞口的人都撤离了,这才搬开了堵在洞口的乱石堆下到地洞里。
在之后的事情孟瑶不用赘述,聂晓便也知道了!
她被带回藏起来,薛洋又故意将温家刻着炎阳烈焰图纹的佩剑遗落在地洞中,外界自然而然,便会将聂晓的失踪归罪于求而不得的温晁。
“所以,现在仙门百家是个什么情况?”
“放心吧,温家暂时不会有太大的动作,虽说一直在收编偏远部族的小宗门,四大世家却毕竟声威在外暂时不好动!你且安心养伤莫要挂念太多,皮外伤好养,却是苦了你一身修为……”
话至此处,孟瑶的声音明显的又低沉了下去。
“好,那之后,就有劳孟大哥多多照顾晓晓这柔弱的小姑娘了!”
乖乖巧巧的缩回被窝,聂晓费力翻了个身背对孟瑶,避重就轻的再不愿提及金丹和修为的事情!
她不过是强装坚强而已,什么无所谓不在意,不过是不想大家担心而已。
七岁入外门,八岁上试刀台,十岁将师兄弟们踹下来成了不净世新一代的武曲星,而后锻气结丹一帆风顺,十三岁便在长兄的带领下在清河有了小小的名气。
人生最为意气风发的年岁,却猝然失去了金丹,说不在乎却又怎么可能?
“那你好好休息,我明日要回山上去,恐温家人生疑暂时不能再来,成美在温若寒面前比较自由,这几天便由他来照顾你,别与他斗气,他的性子……”
“嗯!”
知道孟瑶担心她和薛洋独处,聂晓藏在被子里瓮声瓮气的应了一声便再无动静。孟瑶站在床榻前又听了须臾,片刻后,方才拖着略显沉重的步伐走了出去。
闷在被子里的聂晓竖了耳朵确定他已经走远,这才松开了蒙在头上的薄被无声苦笑。
脑中思绪纷杂,或是因为药性渐渐起了作用,还没等她将这小半个月所发生的事情联系起来疏离一便,浓重的困意便再次席卷了上来!
一片昏沉黑暗,脑中本清晰的画面轰然散开,渐渐消失于无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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