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今天是你的生辰啊,小可爱怎么不提前告诉羡哥哥,羡哥哥什么礼物都没有准备——”
“你没问啊!”
自打从蓝启仁的书房出来魏无羡便是哀嚎了一路,身侧的聂晓却是满目无辜的歪了头不觉有什么好遗憾的。
“一年一次的生辰你怎么就一点儿都不激动呢,你们清河的人小小年纪都这般老成的么?”魏无羡无语望天,而后又是眼珠子一转凑近聂晓灿烂一笑,“小可爱想要什么礼物,回头羡哥哥给你补上!”
“不用啦,今儿不是要下山了么,要不,路过彩衣镇的时候无羡哥你请我吃糖啊!”
“那没问题,可就只要吃糖吗,不要别的?”
“别的啊,让我想想看……我要孟大哥——”
一声‘我要孟大哥’瞬间炸的魏无羡呆若木鸡,不等他回过神来,便见身旁的小姑娘已经一个箭步窜跃了出去。
跟在他们身后的一行人循声望过去,便见前方庭院中央,蓝曦臣正和一个玄裳男子谈论着什么,因是背对众人的缘故,魏无羡一时间并未认出那人的身份来。
可偏偏的,就只着那么一道背影,本站在他身边的小姑娘便满目欣喜的奔了过去将他抛在了脑后。
“孟大哥!”
聂晓疾步而行,身上的银铃儿因着她匆匆的脚步震颤发出清脆的声响。
“慢点儿跑,小心摔了!”
那玄裳男子悠悠转身含笑开口,果然是曾在兰室中与众人仅有过一面之缘的清河聂氏副使,那个据说是金光善私生子的孟瑶。
“孟大哥你怎么来这么早,晓晓还以为要去山下等你呢!”被孟瑶伸手扶住的聂晓满目欢喜的拉着他上下打量,“晓晓好想你的,孟大哥你好像瘦了,是不是家里杂事太多长兄都让你去操持太辛苦了?”
“哪有,孟大哥好着呢!”
孟瑶轻笑着刮了刮少女挺翘的鼻尖满目宠溺,“倒是你,怎么清减这么多?小脸都只有孟大哥巴掌大了,下巴也尖了,不过个头好像又长高不少,怕是再不久就比孟大哥还高了,看来姑苏这一年晓晓当真不曾荒废!”
“那是,我可是很自觉的,这一年来除了陪二哥好好学习,修行练武晓晓可一样没落下!”
“孟大哥知道,我们家晓晓是最有分寸的姑娘,不会让宗主担心的!”孟瑶微微一笑,任由聂晓挽着他的胳膊,转身又对蓝曦臣施了一礼,“这些日子有劳泽芜君照顾我家公子和晓晓,孟瑶谢过泽芜君!”
“孟副使无需多礼,客气的话方才你已经道的够多了!”
蓝曦臣含笑回礼,却见对面玄裳少年淡淡摇了头。
“先前是代替我家宗主拜谢泽芜君照顾弟妹,这次,是孟瑶自己的谢意!二公子不喜刀剑修行,晓晓又是个姑娘,若非泽芜君和蓝先生宽厚小丫头怕是要闯祸的!”
“我没有闯祸!”聂晓噘嘴反驳,“孟大哥,我很乖的!”
“是啊,良辰在云深不知处这年余很有分寸,连叔父都夸她进退有度!”
蓝曦臣含笑颔首又赞了她一回,小姑娘当下得意洋洋的半仰了小脸似是只等待主人夸赞的小宠。
“哦?孟大哥可听二公子说了,你同他置了快一年的气了!”
孟瑶轻挑眉峰转眸看着依旧拽了自己的小丫头,本还撅了嘴撒娇的聂晓忽的就垮了嘴角。
“谁叫他骂我来着,还说我没人要!那,人家也没有完全不理会他啊,昨儿个也不原谅他了吗,连他夸大伤情卖惨都没有拆穿……”
“你呀……”孟瑶终是憋不住笑出声来,修长的食指轻轻抵在少女光洁的额头上意思性的戳了戳,“二公子是担心你,亲兄妹哪儿来的隔夜仇?”
“所以我才没有搬去跟江姐姐住啊,我怕他一个人躲被子里哭!”
这厢孟瑶和聂晓久别重逢亲亲热热,那边的魏无羡却早已经瞪大了眼睛下巴颏掉地。
“师妹你快拧我一把,我这是眼睛失灵了还是耳朵出问题了,为什么小可爱会那样说话?她在撒娇吗,她为什么抱着别人的胳膊那样可怜巴巴的眨眼睛?她为什么连云深不知处禁止疾行都忘了?”
这还是他所认识的小可爱吗?
为什么自己从未见过她这么……这么娇俏可爱的模样,和别家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没什么差别,一点儿没了在他面前老道成熟的影子。
“拧你也是这样!”
话虽这么说,江澄亦是毫不客气的在魏无羡胳膊上狠狠的掐了一把,直掐的他‘嗷呜’一声惨叫。那边本还在亲热交谈的孟瑶、聂晓以及站在一旁的蓝曦臣三人同时转过头来,魏无羡当下尴尬的闭嘴冲他们招了招手。
孟瑶含笑的目光扫过江澄、魏无羡与之谦恭施礼,下一瞬却忽的停滞了,他素来挂于唇角的笑容也瞬间僵硬了两分。这有些异常的表现,让本还在对他讪笑的魏无羡和江澄面面相觑,反应过来时身后江枫眠、金光善父子及蓝启仁已经走到了他们身后。
“孟大哥我们去找二哥吧,刚才我已经见过蓝先生了不用特意再去拜别,二哥是伤残患者,先生他不会计较的!”
说话间,聂晓已经拉了孟瑶的胳膊就想走,她瘦削高挑的身量似是不经意的挡在他的面前,却依旧没有将孟瑶的视线遮挡严实。
十数步之外,一老一少两个身着金星雪浪袍的父子就那么毫不避讳的看向孟瑶和聂晓的方向。素来对人谦恭温驯有礼的孟瑶眸中闪过一丝痛意,聂晓攥着他玄色衣袍的手指更是倏然收拢,半掩在刘海下的眸中已然晕开了点点水光。
“孟大哥我饿了,你给晓晓买糖好不好,我们现在就去好不好?”
变声期的嗓音本就喑哑低沉,此刻又染上几许难以遏制的哭腔,小姑娘强忍着泪意软糯糯央求孟瑶的样子,叫人看了着实心疼的很。
本已陷入了哀伤情绪之中的孟瑶倏然回神,眸中迷茫与痛楚退却,他微微转头看着眼见就要与自己比肩齐高的小姑娘终是再次扬了唇角。那般不设防又真心实意的笑容,让一旁默默无语的蓝曦臣也忽的酸了眸框!
“好,孟大哥给你买糖!”
抬手轻抚了聂晓微红的眼眶,孟瑶转身再次冲蓝曦臣拱手却未曾说什么。
他悠悠转身,冲着金光善的方向深深弯腰揖手下去,那个恭敬的动作孟瑶至少坚持了三息之久方才直了身子,任由小姑娘牵了自己的手转身朝东苑走去。
“看见了吗,这就是区别,人家的孟大哥虽然没比你大多少却成熟稳重又知书达礼。在这样的男人面前,哪个姑娘不会乖巧听话,就你这样的……”毫不掩饰自己眸中的嫌弃,江澄完全不怕魏无羡已经高高举起的拳头后退一步大声挑衅,“你自己说说,这些日子聂家小妹为你操了多少心,竟然还想哄骗人家跟你搭伙过日子?魏无羡你摸摸自己的良心,问问它还在吗?”
“我靠,江澄你的嘴能再毒一点儿嘛!什么叫哄骗,我跟小可爱那是两厢情愿!”
“两厢情愿个鬼,你就是臭不要脸哄骗单纯小姑娘!”
“江澄——”
师兄弟两个旁若无人打闹着追出了后院,身后三家长辈却因着这小小的插曲突的有些尴尬起来。蓝曦臣从一前一后离开的四个少年人身上收回目光,转头,便看见自家眸带落寞的胞弟静静站在回廊之下望着早已空无一人的院外发呆。
蓝曦臣苦笑摇头,聂家小妹那般纯粹天真的小姑娘,连魏公子那样的热情直白都无法令之开窍,又何况是生来寡言少语不懂表达的忘机呢?
有道是,世事无常又难料……
为期一年的蓝氏听学,便在魏无羡咋咋呼呼急着要替聂家小姑娘庆贺十四岁生辰的叫嚷中并不完美的结束了。作为留级两次,今年终于在妹妹的监督下勉强结业的聂家二公子聂怀桑表示,自己这辈子,都不想再回这个伙食差到不如啃树皮规矩多如牛毛的云深不知处了!
翌日,各家子弟陆陆续续也都下了山各回各家。
在已然恢复了正常贸易往来的彩衣镇找了家酒楼,江家姐弟三人、聂晓兄妹二人,外加几个平日里和魏无羡相处还算不错的世家子弟,一行七八个少年人没了蓝氏家规的束缚自然是要不醉不归的。
江枫眠素来是宠惯了子女,加之蓝启仁似是有其他的事情要与自己私下详谈,他便也任由姐弟三人先行与朋友们下山在彩衣镇等自己。
密谈之下得知,岐山温氏或许已经找到了数百年前被五大家族封印的阴铁碎片一事,在蓝启仁的建议下江枫眠当下表示会提高警惕。而后又是一番寒暄客套后,江枫眠这方去了彩衣镇将醉的七荤八素的魏无羡以及江澄姐弟带回云梦去了。
此一别,便是四舍五入小一年未见。
“小师妹,云梦又送东西来了,杂七杂八一大筐要师兄给抬回去不?”
“七师兄,麻烦你把莲子糖留一份,其他的还是给大家分分吧!”
“好的师妹,谢谢小师妹啦!”
“小姐,云深不知处又送经卷过来了,小的给您放这儿还是送到风雅小筑?”
“搁这儿吧,我练完刀自己拿回去,谢谢你啊!”
“好的小姐,您继续练!”
清河不净世隔三差五便会上演这么一出,每每这种时候,聂晓那一堆师兄弟们都会露出一脸的坏笑揶揄不已。但好在念及她的身份又是个小姑娘都仅仅点到为止,这让原本就只是和姑苏传讯交流经法,又时不时收到魏无羡和江姐姐派人送来的时令水果的聂晓,完全理解不到自家师兄弟们的关注点在哪里?
她不过是见长兄练刀心切似是有些控制不住刀灵的戾气,担心聂家历代家主因刀灵失控而殒落的事情会在大哥身上重演,便一直偷偷的查阅典籍寻找解决刀灵戾气暴增的方法。
原本聂晓是想求助孟瑶让他帮自己一起想办法的,可是孟瑶原本对修行就不太在行,加之不净世上下每天还有那般多的繁杂琐事要他去操持已经够忙了,所以在看遍了清河境内她所能找到的相关典籍都没有行之有效的策略时,聂晓第一次往姑苏蓝氏发了书函!
没错,是那种白纸黑字一笔一画写的端正的书信。
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聂晓花费了整整一个时辰,才写出了一封让她自己都只能算是勉强满意的亲笔函。
信中聂晓将自己这几年来的担忧,和聂家祖上历代与刀灵抗衡的事情大概捋了一遍,而后更是郑重的表示,自己是真心诚意希望作为聂氏友族的姑苏蓝氏给予她一些建议和帮助,而不是仗着泽芜君与自家长兄有故想走后门看他们家的私藏典籍。
然后没过两天,姑苏的回信便意料之外的传回了清河!
厚厚的一踏,附带了几本蓝氏内门的经法与注解,书信里是一张张解析详尽的策略方案,那些或多或少对于聂氏刀灵息息相关的想法和建议,不管是否有用,却足以表达写信之人的良苦用心。
欣喜之余,聂晓当即熬更守夜的通读了那一封厚厚的回信,思索其中建议的可行性和弊端,以至于后来在梦中,她的眼前都全是那一个个隽秀端正、笔尾藏锋的字迹。
连日参考摘抄后,聂晓便又极为信任的七师兄将那几本经卷完好无损的送回了姑苏,附带一封情真意切的感谢信。毕竟泽芜君费心竭力在短短的两日内就给了她那么详尽的回复,虽说未曾有太大的帮助,却也是万般有心了。
原本以为此事就这么着了,聂晓却在后来又收到了‘蓝曦臣’的回信,以及一些可以清新去燥的谱曲及此曲的弹奏方法,甚至连最基本的起手姿势都详细的画了出来装订成册。
私以为泽芜君此举是为了让自己学好琴音后弹奏给长兄听好压制戾气,聂晓便也没有去计较‘泽芜君’将自己当成孩子教导的无趣。
如此一来二去的,这小一年中来自姑苏的书信聂晓已经收集了满满一箱子,摘抄的蓝氏内门典藏也在她闺房的角落里堆成了小山。
此一年倒也过得风平浪静,直到有一日长兄黑趁着脸回到不净世,说岐山温氏不日要举办清谈会,邀请各家子弟齐聚参加,而她这位又刚又直的大哥他特别的不想参加!
聂明玦不想与岐山温氏有交集那是必然的,毕竟聂氏前任宗主的死因在不净世上下看来,便是由温氏家主温若寒刻意造成的!
修为比试点到为止,温若寒却是拍断了他父亲的佩刀‘斩月’,害他身陷恶兽群中孤掌难鸣终是惨死兽角之下!
若非还有偌大的聂家需要掌持,若非还有年幼的弟妹需要照养,就凭聂明玦那般刚硬的性情加之当初他亦只是个气血方刚的少年人,定是会冲上岐山与温若寒拼个不死不休!
此次清谈会表面上打着促进世家子弟间交流的旗号,实际上不过是在仙门百家前立他温氏声威。如今温氏本就一家独大,再让他们这般声势浩大的闹上一场,怕是会让别的仙门乱了心神站不住立场!
更何况,他自己是聂氏宗主,虽说不净世上下子弟的实力不输别家,可自己那唯一的弟弟怀桑却又毫无长进,一旦去了清谈会也不过是站在场外观望的料子,难免又要让温若寒看了笑话去。
聂家的子孙,又怎能露怯于温狗前?
聂晓自是明白自家长兄心思的,于是在聂明玦浑身低气压的瞪着抱着一堆扇子从外面回来的聂怀桑恨铁不成钢时,她便笑眯眯的挡在了自家二哥面前冲长兄歪了歪头,她说,“这次的清谈会,便让我代替二哥吧!”
她说长兄,这历来的清谈会规则里,当是没有一条不允许女子参加的对吧?
她说长兄 ,仅是清河聂氏的女儿就能将温家的精锐踩在脚下,是不是表明聂氏的子弟根本就不屑与温狗齐平而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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