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可爱?”
“聂良辰——”温情拧眉低喝,素来清冷无波的美眸中此刻俨然已经覆满了冰霜,“你就如此不尊重医嘱吗?”
“抱歉,事出紧急,下不为例!”
聂晓站在魏无羡身前正对温情几人微微喘息,唇角未干的血迹处便再次浸出了几许新鲜的艳红。
“你的‘下不为例’,在我这里毫无意义!”温情冷哼一声,眸底的暗色也越加的浓烈,却又偏偏似不愿意将自己的担忧表露在旁人眼前,她当下又别扭的冷硬了声线蹙眉开口,“命是你的,要死要活我管不着,你自己看着办!”
见温情似是真的动了肝火,心下感激她对自己的关心,聂晓却也只能无奈的垂眸摇头,身旁魏无羡反手握剑负于身后,搭上她肩头的另一只手却比平常都用力了几分。
“晓晓你怎么吐血了?是不是刚才混乱中伤到了,让羡哥哥看看哪里伤了,是不是很严重?”
紫衣赤带的少年掰过小姑娘的双肩让她面对自己,却在看到聂晓唇角不断滑落的鲜血时,魏无羡天生多情的眸子倏然就晕染了一片薰红。
“魏无羡你别那么用力,我妹身上有伤!”
“伤?”瞳孔骤缩,魏无羡茫然的撇头看了焦躁抓狂的聂怀桑而后回眸,“哪儿来的伤,温旭伤的?”
“不是!无羡哥你别担心,我没事的……”
这厢魏无羡心急如焚,那边仍在战圈中的蓝忘机更是脸色阴冷浑身肃杀,只见他挥袖扬剑间,便又抹了个温家修士的脖子鲜血飙满身!
被聂晓情急之下推出去的王灵娇也终是期期艾艾的从地上勉强爬了起来,她虽说灵力低微身手极差,却总归是在温氏这种仙门大家中呆了多年,潜移默化之下,体质也比寻常人家的女子好上三分。
更何况,聂晓方才只为救人将王灵娇扔出去却并未痛下杀手,所以即便是从半空坠落,王灵娇也只是受了点儿皮外伤,而未曾伤及筋骨。
此刻再见温晁对于那聂家小姐伤害自己一事并没有动作,王灵娇蛮横骄纵的性子当下便又爆发了出来。
顾不得四周或是鄙夷或是蔑视的目光,王灵娇几乎是手脚并用的爬过去捡起脱手飞出的烙铁狠狠攥在掌心,狠狠咬牙吸气间,她便又换上了副柔弱娇媚的表情一瘸一拐走回温晁身边,而后冲着魏无羡和聂晓眉目圆瞪却是嗓音娇柔,“公子,娇娇摔的好疼啊,您要为我做主啊!”
温晁眉头轻蹙,面上却依旧毫无波澜!
王灵娇见状只觉面上烧的更慌,果然,只要遇上这个清河聂家女人的事情,她的靠山便再也不够稳当了!
“公子……这个女人,简直不将公子放在眼中,公子您对她那般纵容忍让,她却当着公子您的面和别的男人眉来眼去、卿卿我我。公子您不舍罚她,可娇娇也替您心疼!您可是仙督的二公子,财势人品那点儿配不上她一个小小聂家女,她却转身和一个家仆之子打得火热,丝毫不顾及公子的感受。她这般辜负您的心意,让您在百家面前丢了颜面,简直就是不可饶恕的大罪!”
王灵娇美眸微转嗓音越加软的似一汪春水,毕竟是从小在底层摸爬滚打惯了的,逢迎讨好、溜须拍马的话于她而言不过是信手拈来。此刻一番说辞软硬兼施,听上去似是为温晁对聂晓的痴心付出抱不平,实际上,却是当了在场数百世家子弟面前给温晁施压。
言下之意,便是堂堂仙督之子在聂家女眼中,竟然敌不过一个父母双亡的家仆之子,若是温晁不找回场子便是丢人现眼,便对不起他这个‘温’姓!
已然停手看戏的众家子弟,不由再次将略显狼狈的王灵娇上下重新审视了一番,这女人果然有些手段和头脑,怪不得能爬上温晁的床受宠至此。
“家仆之子?”眸中冷意渐浓,原本还在安慰魏无羡自己并无大碍的聂晓陡然扬声,她扭头看着颐指气使的王灵娇忍不住皱紧了眉头声线轻扬,“温少夫人,你怕不是忘了自己的出生了吧?”
“你、你说什么,有胆子再说一遍!”
或是没想到聂晓会大庭广众之下‘羞辱’自己的出生,亦或是不相信昨夜在她面前还那般隐忍的聂晓会突然发声替魏无羡抱不平,王灵娇甚至忘了温晁还在自己身后,当下柳眉倒竖嗓音尖锐起来。
“再说十遍,你也不过是个以色侍主、骄纵跋扈的爬床货!”
推开魏无羡拉着自己的手稳步上前正对王灵娇,聂晓素来柔和带笑的脸上此刻俨然是不怒自威,她就那么平静淡然的看着墨发凌乱俏脸通红的王灵娇,一字一句咬得格外清冷又凛冽!
“你、你——”
王灵娇气的浑身发颤,青葱玉指哆嗦着指了聂晓,却又忌惮她浑身威压不敢再近半寸,只得回头去看温晁企图能得到他一丝半分的鼓励。
然而温晁今日竟似是被蓝忘机夺舍了般,他始终保持着那副不在红尘中的冰冷面瘫样,丝毫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一时间,王灵娇终于觉得自己此刻便像是一只被人围观的猴子般,滑稽又可笑!
“良辰说错了么?温少夫人祖上皆是温氏的仆从,士庶天隔之意当是比良辰这没心没肺的更加清楚,便是你如今与温二公子结为道侣也改变不了曾经是温家侍女的身份,这点,你无可否认!”
聂晓字正腔圆句句戳心,王灵娇无人帮衬当下被说的哑口无言,却又听那聂家小姐继续开口,“你自己的出生便不显贵,温二公子都未曾嫌弃与你定下终身盟约,此刻却又看不上我无羡哥非江家所出地位不高,温少夫人,你此番双重标准的举动岂非是自扇耳光,小心叫人贻笑大方!”
聂晓神色认真,聂怀桑听的连连点头,一旁围观的众家子弟更是唏嘘不已面带赞同,却也没想到,原本看着温柔乖顺的聂家小姐,竟然也会有指着人鼻子骂出‘爬床货’这等粗鄙字眼的时候,再配上她一本正经丝毫不带笑意的表情,却是怎么看怎么违和的很!
不过,再看看被聂晓几句斥责憋的似是要吐血的王灵娇,众人又不由纷纷感叹清河聂氏的家风着实太过纯善,这一个脏字不带的骂人,简直太不解恨了!
“我、我杀了你——”
终是羞愤到崩溃的王灵娇尖叫一声,当下便不管不顾的举了烙铁朝聂晓冲了过来。
她生来卑微不受重视,因着是个女娃连家中父母也都小觑的紧。
后来长大了,却因为奴籍不得不服侍于岐山温家,却更加被人践踏、侮辱,被视作尘埃踩在脚下,好不容易翻身有了见天之日,也为家族争了脸面让父母不再视她为赔钱货。
可是这一切都因着眼前女人的出现,变得岌岌可危、摇摇欲坠。
这聂家小姐自从出现在教化司,王灵娇便每日战战兢兢心神不安,不管自己再怎么努力的去讨好公子,却终究抵不过那个女人看他一眼让温晁欢心。
聂家小狐狸是她的灾星,王灵娇甚至相信只要聂晓死了,她的公子便会和以前一样独宠自己!
只要她死!
飞舞的火星在昏暗的地洞中划过一片片绚烂的星河,美的不可思议,却又无端的夹杂了瘆人的残忍。
“啊——”
愤懑和怨毒凝固在王灵娇总是风情万种的美眸之中,她不敢置信的趴在水潭边扭头去看聂晓,惨白的脸上豆大的冷汗不断滑下。
“不可能,不可能的……你怎么可能躲得开?”
她已经用尽全力,她抱着要和聂晓玉石俱焚的念头扑上去了,为什么竟被这个看上去弱不禁风的世家小姐轻易躲开?
王灵娇甚至没看清楚聂晓是怎么动作的,她只是觉得眼前红影掠过,下一瞬,自己却已经踉跄的栽倒在了那汪气息森寒的水潭边上。
小半个身子都掼入了水里,王灵娇那对傲人的双峰因着衣衫浸透,瞬间便再也掩藏不住半分风韵了!
“啧啧,山鸡也敢与凤凰争辉,简直不自量力!”
在场所有人都嘲讽的看着王灵娇,连带着温晁也只是蹙眉垂眸凉凉的看了她一眼,他冷峻的脸上闪过毫不掩饰的失望。
风情万种、貌美如花又怎的?充其量不过是只勉强能入眼的山鸡而已,比起百鸟之王,总归是差了十万八千里的距离遥不可及。
“不可能、不肯能的,你明明躲不过,你那晚明明没有躲开的!”
王灵娇依旧是满目不可置信的拼命摇头,她挣扎着起身四下扫视又羞又怒,飞出去的烙铁早已经窜入了前方水潭发出‘滋啦啦’的细微爆裂声,铁烙接触到潭水时倏然腾起大量的白烟,片刻后便很快沉入了深潭再不见踪迹!
“你以为瑞莲仙是浪得虚名,连你一个剑都无法佩戴,甚至连修士都算不上的女人都躲不开?”
温情双手抱臂冷笑一声,难得好心情的替王灵娇解答了疑惑!
“不可能,你也看到了那晚她分明就没有躲开我的烙铁,我明明伤到她了,她、她的背上……对,她的背上一定还有……”
王灵娇磕磕巴巴还想再辩解,一道狠厉的掌风却已经不偏不倚的煽在了她娇嫩的脸颊上,直将本就受了伤的王灵娇再次掀飞了出去重重跌进水里呆若木鸡。
“公、公子……”
这回王灵娇是真的憋不住眼泪,跌跌撞撞从水中爬上岸,她半捂着被温晁一巴掌打的出血的唇角涕泪横流满目畏惧。
这边乍然听说聂晓不久前竟被王灵娇以手中烙铁烫伤,在场众人倏然齐齐变了脸色,聂怀桑更是再不惧四周温家修士长弓威胁,几乎是连滚带爬的,便从周身寒气暴动的蓝忘机身后扑到了聂晓身边。
“妹妹,你身上的伤就是被那个东西烫的?你还跟哥说不严重,怎么就不严重了,那个东西烫到身上就是皮焦肉烂、血肉模糊,是一辈子都抹不掉的啊,你怎么能瞒着哥哥——”
聂怀桑拽了自家妹子的胳膊就作势要去拉开她的衣服检查,一旁同样脸色阴沉的魏无羡赶忙伸手阻拦,却又听温晁冷硬如霜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连我和温旭都近不得她身半分,你却能伤到她,娇娇啊……几日不见,长进不小啊……”温晁探出两指捏住王灵娇白皙尖细的下巴微微扬唇,一双鹰眸之中满是足以将王灵娇瞬间冻僵的冷意,“看来是本公子平日里,小看了你……”
他便是奇怪了,分明头一日才从温情口中得到她身体无恙的保证,隔日却又变成了‘不宜走动’情况急转直下,合着竟是王灵娇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暗中搞鬼?
“不、不不……不是的,公子您听娇娇解释,不是娇娇伤了她,是、是聂姑娘……是聂姑娘她自己……”
王灵娇哭哭啼啼双手交握去扒拉温晁捏了她下巴的大手,早已经朦胧了视线的泪眼求救般的转向聂晓所在的方向,似是想让她替自己解释真相,却又因着心中的恐惧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哦?是她自己撞上去的对不对?”
“是,是她自己……”
“嗯?”
温晁悠悠挑眉,眸中杀意更是浓到快要将眼前狼狈不堪的女人湮没,王灵娇瞬间将剩下的辩解悉数吞回了肚子!
“怎么这么不听话,羡哥哥刚告诉你不许以身犯险,怎么转身就把自己弄成这样?晓晓你……”
“咱,讲道理好不好?这伤,可比你的话……受的早咳咳……”颇有些气息不稳的辩解着,聂晓拧眉撇头,目光落及魏无羡紧紧攥着她肩头的手忍不住抽了抽唇角,“无羡哥,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哪里都不对!”魏无羡眼角通红声线拔高,他满脸气急败坏几乎要原地跳脚,“我堂堂七尺男儿连一个小姑娘都保护不好,哪里对了?”
“不是,我是想说,你都不会觉的……手黏糊糊的么?”苦笑敛眸,聂晓有气无力的摇了摇头,见魏无羡和聂怀桑双双怔愣,她只好深吸一口气勉强勾笑,“你捏到我伤了,很痛……”
原本就没怎么愈合的烫伤因着方才的大动作撕裂开,这会儿再被魏无羡不由自主的大力攥着,聂晓只觉肩头的锐痛似乎比刚被烫到的时候有过之而无不及,疼的她一瞬间竟有些思绪恍惚几乎就要喘不过气来。
魏无羡本就不好看的面色猛然苍白,掌心的温热似是滚烫的熔岩般倏然烫进了他的胸腔,眼前少女竭力维持的笑容却恍若一轮耀眼的红日,炫目到让他几乎就要当场掉下眼泪来!
“魏无羡,你快松手啊——”
十指陡然松开,魏无羡直愣愣的看着聂晓恍若脱力了般,倏然自他眼前滑坐了下去。
聂怀桑连忙伸手去捞自家身形不稳的妹妹,魏无羡却只是愣愣的看着满是鲜血的手,半晌回不过神来!
“妹妹,妹妹……好多血……你是不是很疼啊,你告诉哥哥是不是好痛……”
聂怀桑小心翼翼的环抱着自家妹子的肩膀怕碰到她的伤,却是不管碰触到聂晓的肩膀还是背脊,总归都被沾染了满手的血色,少年人当下惊得连哭腔都走了调,嗓子眼仿佛是被什么东西死死的堵住了般粗嘎又喑哑。
温晁眸色微变,擒了王灵娇下巴的力道倏然加重,疼的她以为自己下一瞬便会被捏断颌骨般惊恐万分,“公子、公子您相信娇娇,真的、真的……是聂小姐,是聂小姐她自己撞上来的啊!温情、温情你赶快帮我作证,你亲眼看到的,就是她自己……她自己撞到铁烙上不关我的事儿啊!公子相信娇娇……娇娇对公子痴心一片,断然、断然是不敢欺骗公子啊……”
似是并未将王灵娇的哭诉听进耳中,自她白皙尖细的下巴上大力收回手指,温晁起身大踏步朝着聂晓等人的方向走去,却被痛哭流涕的王灵娇飞扑抱住了腿。
“公子,你相信娇娇啊——”
头也不回的冷冷扯开扒拉着自己的王灵娇,温晁此时的脸色似是已经濒临爆发的边缘,他甚至连眼角的余光都吝啬与之王灵娇。
后知后觉过的王灵娇终究是颤抖着松开了温晁的衣袍,她抽抽搭搭着,满目不甘的看着他走向那被众人围捧着关怀的聂家千金!
她的公子素来暴戾无情,便是自己百般讨好之下也要小心翼翼恐触了他的规矩。
可为什么,那个除了一张脸好看些,浑身上下无半丝风情连闺名都像个男人的干瘪丫头,竟能得二公子那般的另眼相待?
不就是出生世家修为高些而已,那聂良辰哪里比得上自己万种风情会伺候男人,若是她自己也出生聂氏那种高门大户,若是……
余光对上静立一旁冷眼看过来温情的目光,看到她眸中毫不掩饰的嘲讽与鄙夷,王灵娇素日里精修细琢涂了丹蔻的手指深深抠入泥地间,隐匿在凌乱墨发间的眸眼里更是阴霾遍布、怨毒森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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