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生理间。
对焦、下移电极、吸破细胞膜, 膜电流立刻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峰值。
贺冰心眯着眼分辨了一下膜的阻值,等着神经元进入稳定状态。
身后响起熟悉的脚步声,胡煜温存地搭住他的肩膀:“还没结束吗?”
贺冰心看着电流曲线逐渐平稳,打开给药的三通阀门:“最后一个神经元了, 记三个数据点就结束了。”
胡煜搬了个独脚凳在他身后坐下,伸手搂住他的腰,慢慢往下捋:“累不累?”
给过药之后要等一会儿药物反应,暂时可以休息一会儿。
贺冰心向后靠在胡煜身上:“揉揉肚子。”
胡煜从善如流地给他揉,习惯性地关心道:“怎么了?胃没事儿吧?”
“没有, ”贺冰心懒洋洋地蹭着他的肩窝, “揉揉舒服。”
胡煜一边护着贺冰心给人揉肚子, 一边偏头看了看电脑屏幕上的数据:“这是徐志远说的抑制剂吗?”
“不是, ”贺冰心靠着胡煜,眼睛张开一条缝,看着屏幕上毫无波动的曲线,“他说的那个药我已经做了不下十组数据了, 完全不改变生理特性。我现在在试的是它的异构体和更广谱的上级抑制剂,但是从现在得到的结果来看, 也没有他描述的那种作用。”
他点了一下鼠标,开始动作电位的记录, 又靠回胡煜怀里:“别停啊,继续。”
胡煜忍不住笑了一声,干脆把他抱到自己腿上,撸猫似的, 还逗他:“贺老师,别人都说你特别严谨科研态度特别端正,怎么做实验还非让别人给揉肚子呢?”
贺冰心被他揉着正舒服,懒得和他计较:“现在记录呢嘛,又不用我干嘛,而且我在盯数据啊,我心里都有数。”
“是嘛,那可厉害了。”胡煜笑着哄他,“晚上还要继续统计数据吗?”
最近贺冰心都睡得晚,每天加班加点地做图写文章,让胡煜几乎活成了单身。
贺冰心点了点头:“我把数据给薛凤一份,然后我俩各自统计一遍再核对。”
“干嘛让薛凤给你统计,晚上回家我和你一起统计不就行了吗?”胡煜单手揽紧贺冰心,另一只手帮他开始记录下一组数据。
“也行吧,一样的。”贺冰心一到胡煜怀里就犯困,打了个哈欠,眼睛里浮出一点泪花。
“一样吗?”胡煜声音凉凉的。
“一样啊,”贺冰心心思在记录曲线上,随口说道,“我就是想排除个人统计差异,只要会统计,都是一样的。”
一直到贺冰心把数据收了,胡煜都没再开口说话。
贺冰心还有点纳闷,一边起身收拾实验台一边问他:“等会儿吃什么呀?”
“吃芹菜炒青椒。”胡煜靠着身后的台子,严肃地说,“还有西红柿炒苦瓜,你这周也不能吃点心了。”
贺冰心简直惊呆了:“为什么?!”
“我和薛凤一样吗?”胡煜抄着手,挑起一边眉毛,“你好好想想。”
贺冰心的嘴一下就嘟起来了,红草莓似的:“你瞎吃醋!还不让我吃点心,我不吃饭了。”
现在的贺冰心不比当初了,只要一句“不吃饭”,就是想要天上的星星胡煜也得去给他摘。
果然,胡煜迅速败下阵来:“不气宝贝,逗你玩儿呢啊,想吃什么点心,我给你买,好不好?”
在回家的路上,贺冰心就如愿以偿地吃上了黑森林拿破仑,后座上还堆着一堆红丝绒和枫糖华夫饼,还有各种口味的小泡芙。
吃点心倒是不用胡煜喂,贺冰心自己一小勺一小勺的挖着,过红绿灯的时候还知道给胡煜递一口。
“宝贝自己吃就行了,慢点儿吃,回家还吃饭呢。”胡煜接了他递的蛋糕,伸手把盖在他腿上的小毯子往上拉了拉,护好他的肚子。
最近贺冰心的身体渐渐有了起色,饭也愿意多吃一点,所以胡煜对零食也就管得宽松些,只要不是特别过分,他都纵着贺冰心。
腿上盖着胡煜给盖的暖融融小毯子,嘴里吃着胡煜给买的甜滋滋小蛋糕,贺冰心猛然长了良心,生出来一种愧疚感,小声跟胡煜自首:“我好像没经过你的允许,就看你的日记本了……”
“我知道。”胡煜打好方向,冲着贺冰心安抚地笑了笑,“没关系。”
“你怎么……”贺冰心想起来了,他在本子掉过眼泪,把钢笔字蹭花了,更窘迫了,声音越来越小,“对不起。”
“本来就是写你的。以前怕你看了心里有负担,现在反倒希望你都知道。”胡煜右手搭在贺冰心腿上轻轻拍抚,“你就知道我爱你就足够了,别的不用多想。”
贺冰心也说不出“这么多年辛苦你了”这种酸话,依赖地揪着胡煜的手指头,偏头问他:“……你是每年在做什么投资吗?感觉好像每年都会突然花一大笔钱。”
他倒不是想插手胡煜的理财方式,他只是单纯的好奇。
胡煜停好车,转到副驾驶那一侧接贺冰心:“这个先不告诉你,以后你就知道了。”
走过之前那些事,贺冰心一点也不喜欢秘密。
他捧着吃剩下的小蛋糕,气鼓鼓地下车:“我觉得你老骗我,从头到尾都在骗我。”
“回来宝贝,”胡煜把试图跑远的贺冰心捞回来,又把后座上的蛋糕盒子挂在他手上,“我怎么骗你了?”
贺冰心没想到自己的家庭地位沦落得如此之快,现在连蛋糕袋子都得自己提着了,有点委屈:“我现在觉得你是把本子放在那儿故意等着我去看的。”
他刚说完,胡煜一声不吭地弯下腰,搂住他的膝盖窝把他从地上抱起来,吓得贺冰心差点把手里端着的拿破仑扣地上:“干嘛呀!”
今天贺冰心穿了一件红外套,胡煜抱着他就像是举着一大只冰糖葫芦。
胡煜一手抱着他,一手开门,抱着他到沙发上坐好了,把他手里提着的蛋糕袋子放到茶几上,弯腰问他:“我这么坏吗?”
原来让他提袋子是要抱着他,贺冰心感觉自己又小人之心了,有点心虚:“……也不是特别坏。”
胡煜抽了张纸巾给他擦手上沾的奶油:“你跟我说要离婚的时候,我就带着那本日记去主卧睡了,每天放在枕头底下。后来出了事,就把这事也忘了。”
“你不是回你自己卧室睡了吗?”贺冰心虽然又挨骗了,但是声音却大不起来,毕竟在这件事上他也对失忆的胡煜说过谎。
果然,胡煜转过来问他了:“那宝贝明明之前都是回楼上睡觉的,后来为什么又跟我说是住主卧的呢?”
不过都是对另外一个人的依恋罢了。
贺冰心一晚上理亏了这么多次,简直就是节节败退,难得得又懂事了几分:“今天晚上我做饭吧,我也想照顾你。”
这样一句话从贺冰心嘴里说出来简直堪比登天,但是胡煜又非常害怕他这突如其来的懂事,维持着表面上的一派恬淡:“我最喜欢凉拌西红柿了,做那个就行了。”
贺冰心不同意:“现在天气还凉,我得做热的菜。”
十分钟之后,胡煜焖上米饭,从冰箱里拿了两个鸡蛋,郑重地交给贺冰心:“鸡蛋要先洗干净,然后打到碗里,可以吗?”
贺冰心觉得这太简单了,小瞧他,但是还是谦虚地答应了:“好的。”
过了一会儿,胡煜正给生菜淋蚝油,贺冰心愁容满面地端着两个黄澄澄的鸡蛋过来了:“碎蛋壳掉进去了,拿不出来……”
胡煜帮他把蛋壳挑出来:“搅匀,可以吗?”
贺冰心雄赳赳地去了,又委委屈屈地回来:“洒出来了……”
胡煜这边已经码上了两道菜,赶紧安慰他:“这很正常,没事儿啊宝贝。”
贺冰心有些期待地问他:“你也会洒出来吗?”
“会啊,”胡煜回答得非常诚恳,“我经常洒出来。”
贺冰心感觉好多了,看着漂着紫菜和海米的一锅开水:“然后我干嘛呀?”
“把鸡蛋一点一点地洒进锅里,然后就会变成蛋花了。”胡煜先动手往锅里洒了一点给他做示范。
贺冰心有样学样地用筷子引导着,一点一点把蛋液倒进锅里,看着在水里慢慢滚开的蛋花,颇有心得:“就像是玻璃棒引流。”
“对,”胡煜把煎锅里的鳕鱼装了盘,鼓励他,“做得特别好,小心点,别烫着。”
跟别的菜相比,汤做得明显一般般,贺冰心难免有些失落,筷子动得慢。
胡煜看他连鳕鱼都不大爱吃了,一本正经地跟他说:“宝贝,你听说过‘术业有专攻’吗?”
除了厨艺,传统文化是贺冰心的另一块短板,他茫然地摇了摇头。
“意思就是一件事需要一个专门的人来做,比方说,我们家的饭专门由我来做,宝贝只要告诉我好不好吃就行了。”胡煜看着他碗里的鳕鱼,作势要夹走,“不喜欢这个?”
贺冰心彻底把做饭的事忘了,抱着碗躲开他:“喜欢!不给!”
作者有话要说:胡煜:“术业有专攻”就是“做手术这个行业会有专门的攻”。
冰心:哦~
术业有专攻:我记得我不是这个意思。
作者:算了算了,你跟他计较什么。
童峻:你确定要我学的是这个人???
作者:又不太确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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