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 沈琰和路晓晓约好九点在弄堂入口见面。
沈琰过去的时候路晓晓已经站在那儿等着了。
“沈琰姐！”路晓晓挥手, “我们班的同学已经进去了，今天来的人很多。”
沈琰和她说了句“新年快乐”。
新年一月往往是A市最冷的时候，厚厚的积雪铺在马路上，行人走过留下一串灰色的脚印。
阳光福利院的正门口挂了两个写着“喜”字的红灯笼，院子里被打扫的干干净净, 颇有辞旧迎新的感觉。
此时孩子们正在和哥哥姐姐一起剪窗花，不少好看的成品已经被贴在窗户上了, 从外头看过去, 红彤彤的一排十分喜庆。
“你看到过徐院长吗？”沈琰看了一圈, 发现只有王倩的身影, 那几个负责教书的老师都不在，“福利院的老师放假了？”
路晓晓：“徐院长应该在和领养者商量领养事宜吧, 我和同学进来的时候看到他带着几个人往后面走了, 应该是去办公室了。”
“老师嘛...今天是元旦, 她们有法定假期吧。”
沈琰若有所思地看了路晓晓一眼，勾勾手指让她凑近点, “你帮我个忙。”
后院的院长办公室里，几个衣着华贵的人正站在办公桌前，等着徐敬办理手续。
红木桌上一叠资料摆在电脑旁边，徐敬手握紫砂壶, 看起来不急不慢。
这件屋子朝南，里面的摆设跟门外看过去的破败样子大相径庭，整洁的桌子上从不落灰, 连个别小的摆设也被人仔细擦拭过。
徐敬坐在软椅上不怎么累，可几个跟来的人已经干站着等了半小时。
“怎么这么慢。”其中一个男人忍不住抱怨，声音不大不小，“都等了这么久，玩我呢......”
徐敬放下紫砂壶，抬眼看着那个男人，温和地说：“请您再等一等。”
这么说着，手上的动作依旧不见快。
男人动了动嘴唇，还没等他说出一个字，和他一起来的女人扯了一下他的衣袖，示意他不要多说。
男人忍着气，心里对徐敬更加不屑。
狐假虎威还做足样子，要不是知道这家福利院背后的人，他才不会给徐敬好脸色看。
“按照规定，这些手续应该是在周末进行的。”徐敬站起身，从打印机上拿了几张纸交给等待的人们，“这周又有几个孩子要进来，只能把流程提前了。”
“门口的桌子上有笔，你们填写资料可以去那里写，孩子的档案我先给你们看一遍。”
沈琰躲在帘子后，看着徐敬走进档案室拿了几份档案出来，一一交给领养者。
他身后的档案室门开着，里面有沈琰想要的东西。
“你在这里干什么？”
“盯着徐敬啊，我看他会不会锁门。”沈琰顺口说道。
“？”她放下帘子，侧头看到周黍杨面无表情地站在旁边。
他歪着头，漆黑的眼睛里带着疑惑。
“我要进去找点东西。”沈琰解释说，“我上次和你说过了。”
周黍杨：“院长会锁门的，他做这些事比较谨慎。”
沈琰：“你又知道了。”
周黍杨留给她一个漂亮的后脑勺。
沈琰又悄悄拉开帘子，看到徐敬拿回了部分档案，还剩一男一女在仔细翻阅，男人看了两页，似乎遇到什么问题，他指着某一处和徐敬说了几句话。
徐敬收回女人手上的档案，转身走进档案室，没过几秒他匆匆出来，把门关实，让那个男人跟着他走。
他们往沈琰这里走来，沈琰猜测徐敬要带着那个男人去观察他们领养的孩子。
她拉着周黍杨躲进一间教室，听着脚步声从门口经过，慢慢远去。
徐敬并没有锁门，可能是因为还有一份档案在男人手上，也或许是他急着解决男人的疑惑，此时档案室的门仅仅是关着而已。
这对沈琰来说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我要去找我想要的东西了。”沈琰低声对周黍杨说，“你去找小善玩吧。”
沈琰走了几步，发现周黍杨跟着她。
“干嘛？”沈琰用气声说话，“你也要进去找东西啊？”
周黍杨心里一动，到此刻他有点想知道自己的档案上写了点什么，他会不会还有亲人在这个世上？
可如果真的有，过了这么久他们为什么还不来带他回家呢？
周黍杨含糊地说：“我帮你把把风，我就待在帘子那里，如果院长他们往这里走了，我会和你说的。”
沈琰推开档案室的门，里面放着好几个一人高的书架，从上到下放满了档案袋，每个书架下塞了两个大纸箱子，成堆的档案压在底下。
她的目光转了一圈，没看到任何摄像头。
“这也太为难我了。”沈琰走近看过去，书架的每一层都贴着一张小纸片，上面写着不同的数字。
“应该是时间。”沈琰摘下手套，随便抽了一份出来，这份资料比较新，资料显示上面的孩子今年15岁。
看样子已经被领养走了。
她看了眼所有的标签，发现在架子上的档案都是近几年的信息，被记录的孩子最大年龄不超过20岁。
“别跟我讲被放在下面了。”
书架底下的纸箱破破烂烂地挤在一起，像极了沈琰高考完整理出来的所有废品。
她认命地把纸箱拉出来，看了眼最上面的那份资料。
好家伙，上个世纪出生的人和这个世纪出生的孩子同时出现在一个纸箱里，一些档案连档案袋都没有，只用订书机订着，上面已经泛黄生锈了。
沈琰还没翻一会，周黍杨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院长他们过来了。”
她把箱子推回原位，跑出去关上门。
周黍杨的脸在帘子后一闪而过，沈琰的手刚碰上帘子，就听见徐敬的声音。
“小杨？你怎么站在这里？我刚刚还在找你。”
“我和小善在玩捉迷藏。”
近在咫尺。
门外没有地方可以躲，沈琰当机立断，转身跑进另一间办公室。
她刚关上门，徐敬就推开帘子走入后院，身后几个人坐在石椅上开始填写资料。
沈琰躲在沙发一侧的角落里，听见有人走进旁边的档案室，隔了几秒她听见落锁的声响。
脚步声又响起。
这次离沈琰越来越近。
突然没声音了。
下一秒似乎就有人要推门进来。
沈琰屏住呼吸，心跳也跟着漏跳了半拍。
“院长——”
一个突兀的男声响起，“这一块怎么填？我不太懂。”
脚步声“吧嗒吧嗒”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松了口气，沈琰动了动蹲麻的腿，时间有限，她不可能一直在这里躲着。
刚站起来，熟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地折回来，她想蹲下去，可身体不听使唤。
“......”沈琰准备和徐敬打个招呼。
看在她有礼貌的份上给个机会听她狡辩吧。
门被推开了一个小缝隙。
一只锃亮的皮鞋踩了进来。
沈琰吸了一口气，语气饱满的说了一个字：“你...”
“院长——”
路晓晓的声音突然出现，盖过了她的，“有几个孩子吵起来了，周围没有老师，您去看一看吧！”
门又被关上了。
沈琰猫着腰从窗户处看着路晓晓和徐敬一起走了出去。
“太给力了。”沈琰走到办公桌旁，想看看有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
桌面整洁，笔筒里插着几只价格不菲的钢笔，时常被人摩挲的紫砂壶能照出人影。
“官僚主义啧啧。”沈琰抽了一沓资料又放回原位，“太假了。”
普普通通的领养表格，看不出什么奇怪的地方。
桌上的台式电脑看上去有些年头，沈琰按了开机键，“来都来了，不如都看一看，反正迟早要被发现。”
她根本出不去，就算徐敬没在后院，那几个人也坐在外面，横竖都要被撞破，无所谓了。
光圈在屏幕上转了一会，跳出一个输入密码的界面。
“佛了。”沈琰自言自语道，“随便试试。”
她敲了四个数字进去，回车键。
进去了。
进去了？！
欧皇沈琰震惊了。
她她她输入的是顾念城的生日！
她记得上一回这个密码打开了沈琰家里的笔记本，没想到到这里也能派上用场。
这批电脑都是顾家生产的吗？还自带出厂密码？
沈琰从包里找出U盘，把一些看起来很重要的文件拷贝到U盘里，无意间双击打开D盘里的一个文件，几份电子版的证书显示在屏幕上。
“国有土地使用证？”沈琰点开它，“应该有署名吧。”
她滑动鼠标往下拉，还真看见一个名字。
顾锋。
“有点眼熟。”沈琰熟练地打开百度搜索，页面跳出来的同时她想起来这个人是谁了。
顾锋，顾氏现任董事长，顾家兄妹的父亲。
这台电脑的密码是顾念城生日的原因清晰可见，顾锋就是百度上那个当年买下福利院的人！
徐敬原来只是换了个地方为顾家做事。
那沈思呢？
沈思难道和顾家有什么关系吗？
她不知道二十年前是宋芝选了沈思，还是有人替她选了沈思。
如果是后者，那就...很可怕了。
这么想着，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沈琰压下疑虑，接了沈尧的电话。
“姐——你快回家！”沈尧喘着气，“不不...不对，你直接去市中心医院，沈思自杀了！”
沈琰：“什么？”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她拔了U盘，把电脑关机，也没管门外的人，直接走了出去。
“沈小姐。”男人笑容和善，“徐敬还没进来，您快出去吧。”
其他几个女人头也没抬，好像看不见沈琰。
“......”沈琰连惊讶都懒得惊讶，冲男人抱拳，“谢了哥们！”
见沈琰走出后院，男人又重新坐回去，编辑了一条信息发送出去。
【搞定了，少爷。】
作者有话要说：助攻很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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