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练历练也可以, 但是这里面的几分危险、几分机遇都得跟二叔二婶、四叔四婶说清楚。这个世上从来都没有纯粹占便宜的买卖, 想要出人头地, 肯定是要有所付出代价, 这个代价轻则吃苦受累, 重则,付出生命
之前跟他去北地的,确实都混的不差,可也都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 就连他自己, 不也险些没了性命。
这话苏雅惠做媳妇的不好说,是张泽轩自己亲自去信跟他二叔、四叔说的。
之前本着报喜不报忧的想法,他在北地很多危险的事情在家信里都没敢提, 这次却是一个不落的都说了,包括他在北地遇到的危险, 那些跟着他的人在北地经历的事情,整整写满了十张信纸。
收到张泽轩的信, 二叔二婶、四叔四婶一下子就打消了念头,他们就一个儿子可舍不得放出去受苦,现在家里日子好了,芝麻也出人头地了, 就像芝麻说的, 平安跟宝儿好好念书, 就算资质差一点, 有人教着, 总能考个秀才功名。
反倒是平安跟宝儿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青春期叛逆,闹着非要跟张泽轩出去历练,可惜被他们爹娘强有力镇压了。
承乾十年刚开朝,张泽轩的派官就下来了,果然是秦州知府。
因为提前有了准备,张泽轩这边时间还算宽裕,就是长子张跃的启蒙老师马夫子不太愿意跟着去秦州,张泽轩也没勉强,结算了银钱后重新找夫子麻烦了些。
“实在不行,不如就把跃儿留下,我们老的来照顾你师父他老人家之前不也说可以帮忙吗再说还有松柏,肯定误不了跃儿的。”
张泽轩没吱声,上辈子听了太多留守儿童、隔辈溺爱的话题,即便这辈子出去做官把孩子留下尽孝读书这种行为在京城很普遍,张泽轩还是舍不得。
最后,弄得宫里听说这事的皇上都不耐烦了,直接点了张跃进宫给刚进上书房读书的九皇子做了伴读
“老师,圣上到底怎么想的啊”让他们家跃儿进宫去做陪读那小子跟着他在北地长大,懂事确实是懂事的,可性子也跳脱的很,留在家里他都不放心,还送进宫那还不分分钟闯祸就算不闯祸他也不愿意自家儿子去受那罪啊伴读说得好听,皇子犯错,那可是要替皇子受罚的。
“圣上应该也没想太多,不过跃儿进宫做伴读,确实有利有弊”,利当然就是从这件事来看,皇上心里对他这个小徒弟相当看重,至于弊也很明显,现在跃儿还小,受点委屈还不算什么,以后九皇子大了才麻烦,九皇子生母陈妃现在看着是没什么,可以后呢现在太子跟二皇子才多大就已经斗成了斗鸡眼,谁能保证九皇子大一点不会搅和进夺嫡之争
沈冀捏捏眉心,朝廷纷乱、波谲云诡,只不过在太傅这个位置上呆了短短几年,沈冀的头发就已经白了不少,有心致仕退出,皇上却一直不允,现在圣上又把小徒弟拉进来
“皇上金口一开,此事已成定局,你莫要再做什么,抓紧时间收拾收拾去秦州要紧,至于跃儿,你也莫要太过担心,京中还有为师在,为师会替你照看着的。”
张泽轩点头,谢过沈冀后,安抚好家人,没两天就带着人动身往秦州去了。
“二哥,你就带上我们吧我们肯定听话。”
“对对对,绝对,你说东我们绝不往西”
“你们怎么过来的”张泽轩头疼的看看两个弟弟,二叔二婶、四叔四婶态度那么明显,这两小兔崽子是怎么从家里偷跑出来的还特意跑这么远在路上等着他这个距离,让人送他们回去都不方便。
“嘿嘿”平安、宝儿偷眼瞄张泽轩,却不敢跟张泽轩对视,只嘿嘿傻笑。想来也是算准张泽轩会留下他们。
“行了,先留下吧,我给二叔、四叔送封信回去,至于后续二叔、四叔愿不愿意让你们留下,等二叔四叔回了信再说。”
平安、宝儿连连点头。
队伍继续往西,越往西,肉眼可见的,城镇越发萧条。
倒也不是那种毫无希望的萧条,就是人少,看着荒凉的很,即便是城镇看着好像也没有多少人。
三月中旬,经过近一个月长途跋涉,一行人终于到了秦州。
秦州本身地处平原,土壤肥力其实还不错,只是气候不太好,全年雨量少不说,还多是夏季短时暴雨,根本存不住水。经常性出现春旱、伏旱,时间久了,自然而然造就了这个地方经济贫穷,人也比较彪悍。
一路过来,光土匪,张泽轩就遇上两拨,要不是正好带着不少好手,张泽轩一行,还真不一定能平平安安到秦州。
有了之前去北地的教训,张泽轩并没有想着来个微服私巡什么的,还没踏入秦州地界,就先让人去通知了,当地的官员,是以等到张泽轩一行人出现在秦州城外,秦州上上下下官员已经在城外等着了。
“知府大人”
这个时代信息传播慢,北地距离秦州一千多里,张泽轩在北地做的那么多事情,秦州这边压根没人知道,因此都只当张泽轩跟之前历任秦州知府差不多。
官场上欺上瞒下那一套使得贼溜。
张泽轩进到城里看到的就是一副百姓安乐的祥和景象,跟他一路上看到的、从各方面了解到的秦州差了十万八千里。
也就毫无经验的平安、宝儿被蒙在鼓里,还在张泽轩跟前说秦州百姓日子过得不错,比福山县好多了什么的。
“傻弟弟”沈子旭都没眼看两个傻白甜小舅子。
张泽轩摇摇头,冲柳大春使了个眼色,柳大春就一伸胳膊,一边一个勾着脑袋,把两个傻白甜少年带出去体验真正的秦州生活去了。
张泽轩则在安置好人后,换了身粗布衣衫,带着人开始出城观察老百姓春耕去了。
一年之计在于春,以农为本的时代,春天几乎代表着一切希望。
秦州这片土地上也差不多,只是这里春旱是真的很频繁,今年自打雪化后到现在就没下过一场雨。
老百姓田里种植的作物也大都尽量挑的是耐旱的粟。
粟也就是现代的小米,这东西现代产量还行,这个时代却很低,年产量不超过两百斤,还不如高粱的产量高,想要靠这个养活一家子人,有多困难可想而知。
偏偏这片土地缺水,想要换个稍微高产一点的作物耕种都困难。
只几天看下来,张泽轩心里就沉重了不少。
“大人也别太焦急了”
张泽轩摇头,做了七年父母官,他比这里任何人都清楚,有些事情急不来,比如肥料,再比如储水,都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成功的。
可储水这事等不得,他已经寻了当地有经验的老农打听了,这里五月开始下暴雨,总共也下不了几场,若是错过了,再想储水可就得等到明年了。
“先不管其他的,先把储水的水窖挖起来。”
这会儿大部分人都还在地里忙活,张泽轩初来乍到,在这边的号召力也不强,所以第一批五个水窖都是他自己选的地,出的钱挖的。
速度倒是很快,只是第一场暴雨下来后不久,张泽轩在实地查访的时候就发现了问题水窖渗水漏水的问题。
这个时代密封用的多是黏土,可黏土时间长了会干裂,水窖耗费大力气挖出来,水确实也储上了,可没几天就漏完了,根本等不到真正要用的时候
这个时候,张泽轩自然而然就想到了上辈子的一个建筑利器水泥。
可是,水泥是怎么弄出来的张泽轩苦思冥想了十天半个月也没什么头绪,眼瞅着雨季就要过去了,张泽轩头发都愁白了好几根。
这日张泽轩偶有闲暇,叫了平安、宝儿过来考教文章,考教完顺嘴,张泽轩问起两个弟弟的志向,平安道,即便粉身碎骨也不怕 张泽轩脑子里忽然就划过两句诗,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当时张泽轩也未多想,晚上睡得迷迷糊糊的,却突然脑子一个激灵。石灰,对啊,水泥的主料不就是石灰石嘛。
张泽轩咚一下,窜起来,因为动作太大,轱辘一下还一脚踩空直接脸着地从床上摔地上了。门牙都差点磕断了,磕的一嘴血。
“怎,怎么了”苏雅惠从来没见张泽轩这么激动过,就是在北地匈奴退兵那会儿也没见张泽轩这么激动过。
“我想到了,我想到了。”
怕自己一扭头给忘了,张泽轩从地上跌跌撞撞爬起来,就开始满屋子找纸笔。直到张泽轩文思泉涌的把水泥的主料石灰石、黏土、矿石、煤渣等等想的七七八八才停笔。
后来,这事经由大夫的嘴传出去,秦州官场上下很多人都笑他,却不知,就是他记下的那几样材料在数月后经由上千次试验改进在工匠手中研制出的水泥,给秦州、甚至整个大周带来多大的变化。
一年后
“大人,水泥造的新水窖前天又完工了两个秦州往附近州城的官道已经铺设完成率已经达到80,预计明年春天就能全部铺设完还有,过来接替您的沈大人已经到了”
水泥的研制过程很艰难,好多次,张泽轩跟他找来的那些工匠都徘徊在放弃的边缘,最后却凭着一股不认输、不甘心的倔劲咬牙坚持了下来。
最后成果是喜人的,水泥一经问世,立马就引起了轰动。虽然水窖现在还没在秦州真正全面铺开,可水泥带来的巨大价值却已经体现出来了。修桥铺路、修城墙、水坝、修水窖、修房子都非常好用。
随着水泥名声越来越大,这几个月,来往于秦州的商人也是络绎不绝,现在的秦州,哪还是一年前秦州的模样
听说沈为已经到了,张泽轩简单收拾了一下,到前面去见人。“师兄路上还顺利吧”这次过来接替他的沈大人正是张泽轩的四师兄沈为。
“顺利,你这水泥路一修,这边的路比京都还平坦,哪有不好走的” 至于路上原先的劫匪什么的,只要秦州境内的,张泽轩为了保证道路畅通不影响商路,早就都给肃清了。
“你这次可是又做了件大事啊”沈为给张泽轩竖大拇指,“圣上可是高兴坏了”去年因为张泽轩之前弄出来的那个肥料的推广,各地大丰收,这边还没高兴完呢,张泽轩又不声不响的给弄出个好东西,朝野上下、民间地头哪个不道圣上是有道明君,得上天庇佑,才得了张泽轩这么个福将
他这次来,除了过来接替张泽轩职务,也是提前给张泽轩透个消息,圣上已经点了他入工部为侍郎,专职水泥一事,另外还给他这个小师弟赏了个伯爵,福安伯,三代始降,现在整个京城因为这事都快疯了。
要知道,他这小师弟可是自大周开国一来,除了那批跟着打天下的国公、侯爷之外,第一个因功封爵的
想到这个沈为比张泽轩本人还激动,张泽轩轻笑着亲自上前给沈为倒了一盏麦香浓郁的大麦茶。
“你怎么一点都不激动”
“已经激动过了。”早在前两天,师父、宋骓他们给他送的信就已经到了。当时是很激动,当场抱着苏雅惠原地转了好几圈,还在院子里跑了几十圈现在都两天过去了,就算再激动,心绪也该平静下来了。
而且,他在这边做的事情很多都还没完成,各种交接工作千头万绪停不下来,他也根本没太多时间想这些。
好在,这次来接替他的是师兄沈为,两人从政理念算是比较相通的,他之前为这片土地做的很多规划,应该都能继续下去,不会付之东流,不然他还真的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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