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好口供, 一行六人又在地上瘫坐了一会儿, 缓和了下情绪, 顺便调整各自的状态。调整好, 六人又相互看了看, 确定不会被人看出什么问题,才又继续上路,然后在距离纳川书院不到两里地的岔路口分开, 各回各家。
“小师叔,今天那个人, 你认识吧”两人四目相对时,气氛明显不对,小师叔还阻止了几个猎户动手, 当然更重要的是除此之外,沈少宏也想不出其他的对方愿意放过他们的理由。
至于说对方突然良心发现大发慈悲, 不愿意多造杀虐, 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没了那么多条人命,他难道就不怕他们去报官,把这件事情宣扬出去如果不怕, 他们就不用蒙着脸了。
刚刚那三个猎户明显也看出了这一点,只是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他们也不想多生事端, 这才没问。
张泽轩点头, 没否认, 人,他确实认识,虽然认真来说,他们只有之前银楼的一面之缘。
“那”
“什么那,这的哥,这不是我们该问的,能活下来,已经是侥幸了,以后这件事就像小师叔之前说的烂在肚子里,我们今天什么也没看到”沈少杰难得一次比他哥想的开,正好这会儿肚子传来咕咕声,直接转移话题,“快走,快走,我已经饿的受不了了,我觉得我现在能吃下一整头烤乳猪”
“烤乳猪你就别想了”书院里压根没卖的,“行,走吧,哥带你去吃顿好的,外面烤鱼没吃上,咱们去吃烤鸭”书院酒楼里就有卖的,“皮肉烤的焦黄,肉质又稣又嫩,配上特有的酱料,那个滋味”想想都流口水。“小师叔,你也来,咱们一起,我今天一个人要吃两只”
“我也要两只,小师叔,你呢”
“我我就不吃烤鸭了。”今天看了那么血腥的场面,就算没有直面,他也没什么胃口。“我想吃点酱黄瓜”
“小师叔家里之前捎过来的酱黄瓜确实开胃,就是已经吃完了,不知道酒楼那边有没有”
一路讨论着吃的喝的,三人也没花太多时间就回了书院。
门口看门大爷,见他们回来,笑着跟他们打招呼,“咋样打到猎物没”
“别提了,山都没上去,还打猎物呢”说着沈少宏一巴掌呼在沈少杰后脑勺上,“这小子刚出门不久就嚷嚷着累不愿意爬了,后来去的长湖,本来说到那边捉些鱼烤了吃,结果一个个水平太烂,我这都还空着肚子呢。”
“哈哈,那玩意儿,不会收拾不会弄,味道确实哈哈”
“大爷,不跟你聊了,我们先去吃饭了”
“好好,去吧去吧。”
这次事之后,后面连着两次休息,张泽轩他们都没敢再出书院,只去酒楼吃顿好的犒劳犒劳自己的五脏庙,亦或是再约上些人,来上一场酣畅淋漓的蹴鞠。
这期间,山上死了那么多人的事不知道是被人压下去了,还是真的一直没被人发现,反正张泽轩没听传出什么风声。
不过,京城里的气氛是越来越紧张了,张泽轩偶尔去饭庄吃饭听邻座的书生说他们之前去京城买东西,东西买的有点多,从城里雇了辆马车,出城门的时候,险些被人扣下。
十一月底,张泽轩像往常一样去菊苑向沈冀请教问题,进门时正好跟打扮低调脚步匆匆的大师兄韩城碰了个对脸。
“师”
韩城飞速摆摆手,眼睛逡巡四方,见四下无人方轻声道,“你就当没见过我,其他的师父会给你解答的”说完,不等张泽轩再多说什么,人已经迈开步子转个弯不见了。
“”这速度也太快了吧
“师父,刚刚我在门口撞上了大师兄,看他好像挺着急的样子”
张泽轩进沈冀书房时,沈冀正斜靠在椅子上,眼神盯着一处不知道在想什么,听到张泽轩说话,沈冀才回过神来,只是面上并不十分好看。
早在前面几个徒弟先后踏上官途之初,他就给过几人忠告,千万莫要参与进储位之争,因为这种事固然成了收益很大,赢面却太小,一个不留神就会赌上整个身家性命。
这些年,皇上年纪渐长,储位之争已经渐渐进入白热化,几个徒弟都老老实实的没什么动静,他原本还很欣慰徒弟个个听话,今天才知道,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只是个个都在他很少掩藏的深罢了
想到大徒弟刚刚离开前说的那番话,沈冀皱纹加深。
也不知道鲁王是给他灌了什么汤许了什么天大的好处还有二徒弟薛舟想想就头疼,沈冀干脆不想了。
点点头招呼了小徒弟过来,又自己给自己倒了一盏茶,喝了半盏才道,“你几个师兄都已经出仕,他们官场上的一些事,你现在莫要多问,尤其是你大师兄跟你二师兄,这段时间他们若是找你做什么,你只说你要准备乡试莫要答应。”
沈冀声音有点冷,张泽轩一听这里面就有事情,应该是两个师兄做了什么叫师父他老人家不高兴了,再想想这段时间,京城里的风风雨雨,大师兄突然这个事情上门,张泽轩若有所思,“是,弟子知道了,这是弟子这几天读书遇到的一些问题,请师父解惑。”
接下来师徒俩就张泽轩遇到的问题,一个讲解,一个听,然后有问题再讨论,一直持续了一个多时辰。
结束后,师徒俩又闲聊了会,不过话题都避开了两个师兄。后面张泽轩向沈冀告辞时,沈冀想了想,还是跟张泽轩提了一句,让他大考结束早点回福山县。
张泽轩想着怕不是京城要乱,自然是满口答应了。
很快,大考如期而至。
这半年,张泽轩一直保持着高频率的模拟考试,因此考试时即便没有特意调整,也很快就进入了状态。
不敢说文思泉涌,却也思路清晰流畅,整个大考下来,甚至都没有什么阻滞感。
考完最后一场,从考场出来,正好遇到沈少宏。“小师叔,明天休息,你有没有什么去处我找人送几条鱼过来,咱们一起在院子里烤鱼怎么样”
“明天明天怕是不成,明天我就回福山县了”张泽轩笑着摇头。
“明天就走不等大考成绩吗”
“不等了,大半年没回去,实在是有些归心似箭了”
沈少宏理解的点头。
次日一大早,张泽轩简单收拾了行礼物品,就上了等在外面的牛车。牛车是福山县商队的,听说张泽轩今天要回去,他们正好也今天回,就约了一起,还特意给张泽轩匀出来一辆带车厢的牛车。
牛车走出纳川书院两三里地,拐上边上的官道等了不到一盏茶时间,商队就过来了。
而后牛车跟在商队后面继续出发。
走了差不多两个时辰的样子,天突然阴沉了下来,又过了不多久,外面就刮起了大风。
“老大,这天,看着像是要下大雪啊”
话音刚落,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已经飘落了下来。
商队的刘头领看看天,转头大声吆喝伙计,“赶紧走,加快速度,趁着地上还没有积雪,能多走就多走点”等地上积了雪就不好走了。
雪越下越大,地上积雪的速度很快,为防止车子因为积雪出现翻车等危险,商队的速度很快就不得不慢了下来,好在,赶在天黑前,他们到了一处驿站。
这条道,商队是跑惯了的,驿站的人,他们都认识,很快驿站那边就按照之前的惯例给商队安排了一个大通铺。
安排完了,商队头领一转头看到张泽轩才想起来,他们这还有个京城读书回乡的秀才书生,忙问张泽轩,“张小兄弟,我们来回都惯了,一直都是大通铺,你这,要不单独给个要个上房”
张泽轩啊一声还没来得及答呢,驿站的小二先开口了,“没上房了,今天下雪,来住的人多,上房中房都已经满了,现在就只还剩另一间大通铺了。”
“那这张小兄弟你看”
“就通铺吧我没关系的。”他一个大男人,没那么娇气,张泽轩笑笑。说起来这次回去还幸好是跟商队一起走呢,不然,就他自己一个人雇个没顶没棚的牛车,路上突然下大雪,怕是得哭。现在能有个暖和的地方待着,不错了,他挺知足的。
“那行,那就辛苦张小兄弟跟我们挤一晚,明天咱们就到家了。”
“那可不一定,这雪看着怕是一时半会儿停不了,今天夜里要是下上一夜,明天你们恐怕走不了。”
商队刘头领张泽轩:虽然说的很可能是事实,可怎么就觉得这个小二嘴这么欠呢,真想打人。
与此同时,客栈二楼的某个房间里,李钰一身玄服,薄唇紧抿正蹙着眉头站在窗前思量对策,身后桌子前坐着四个同样一身玄服的汉子,旁边的床上盘腿不怎么端正的坐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少年。
少年身上的衣服虽然刻意换成了普通的棉布衣,可那长相、气度一看就不是一般人家出来的。
房中久久无人言,少年心知英王兄为了保他小命,急匆匆把他救下来,叫李钰把他送出京已经很难得了。事情发生的本就突然,谁能想到鲁王兄还没成事呢,母子俩就突然发疯一样冲他下手
一时间李钰想不出什么稳妥的办法来安置他,也是正常的。就是这个天气,讨厌了些,如果不是突然下雪,他们本来还可以逃的更远一点,这样即便是那女人想要来追杀他也得追上一会儿。现在这么点距离,分分钟就追上了。
死,对于他来说,没什么可怕的。宫里哪天不死人他母妃在他三岁时就没了,从小没人照拂庇佑,看到的凹糟事多了去了。
他就是想不明白,那对母子之前不是一直都把目光放在英王兄那种可以跟鲁王兄一争的对手上的吗怎么就突然对上他了少年无语。
抬头见李钰还在窗前站着不知道在想什么,少年轻咳了两声,“要不,先吃饭”他肚子有点饿了。
“行,先吃饭,,你去厨房,叫人做几份饭菜过来。”
点头,起身开门出去了。
李钰也转头迈步往桌子这边走,等等,刚刚那人李钰蹭一下,又把脸转了回去,可惜,那人已经走过去了。
“怎么了”
“你们先吃,我出去一趟,马上回来。”他要确认一下,刚刚看到的是不是他想的那个人,如果是那个人,或许十八殿下就有去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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