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又因为无法表达

    睡着后的小老虎发出了轻微的鼾声，尾巴从窗台上垂下来,搭在谢清宴的肩窝里,无意识地晃动着,偶尔会蹭到谢清宴的脸。

    毛茸茸的触感让谢清宴的脸有些痒，从c国回来以后,只要他在家,一人一虎几乎都是待在一起的，谢清宴很熟悉这样的气息，认得出来是小老虎,所以哪怕半梦半醒也没有被吓到,他只是想起小老虎这时候应该是和爸爸妈妈待在小森林的事，睡意清醒了很多。

    小老虎趴在床头的窗台上,脑袋埋在爪子里,睡得正香。

    应该是偷偷跑过来的，外面很安静,可能虎爸虎妈还没有发现小老虎不见了。

    得把小老虎送回虎爸虎妈身边,要是两只成年虎醒来发现唯一的幼崽不见了，肯定担忧着急又愤怒。

    谢清宴穿好衣服下了床，轻轻把小老虎从窗台上抱起来，小老虎毛茸茸的脑袋在谢清宴臂弯里蹭着，窝在熟悉喜欢的气息里呼呼大睡，甚至翻了个身,微微弯着爪子整个趴在谢清宴怀里,像正在做美梦一样,喉咙里发出了轻微的呼噜声。

    夜凉如洗，鸮鸟间断的咕咕声反而衬得森林越发寂静安宁，圆月高挂，留下了一地银辉，外面不算太黑，谢清宴没拿手电筒，只是开了通讯器上的应急灯，抱着小老虎出了屋子，打算把小老虎带进森林里，远远的放下，等天亮再来探望它们，他需要一点时间和虎爸虎妈相处，来赢得它们的信任。

    只是刚出了院子，身后就袭来凌厉的风声，阴影和压迫感让谢清宴感知到了危险，本能地抱着小老虎向往旁边让，巨大的痛感就席卷了他全身，谢清宴整个被扑在地上，又被狠狠地砸出去，落地时他的脑袋似乎磕到了石块，脆骨被压断的声音过后，他的感知变得非常迟钝，从肩头飙出来的鲜血溅在他脸上，天和地都在旋转，眼前是模糊的，所有的知觉都被剧痛攥紧了。

    被他护在怀中的小老虎几乎立刻就跳了起来。

    是两只大老虎，公虎的嘶吼声里是滔天的愤怒和威慑，谢清宴意识昏沉，勉强能看见小老虎正挡在他面前，对着大老虎咆哮，甚至是冲上去咬它，声音里是同样的狂愤暴怒。

    这样很危险，会激怒公虎。

    谢清宴想叫它回来，声音却非常微弱，等看见虎妈虎爸想去叼小老虎，舔舐它，知道虎爸虎妈不会伤害小老虎，转而用目光在院子里搜寻摔出去的通讯器，他现在应该找到通讯器，联系人来帮忙，王学方是他的警卫员，通常是会跟着他一起回来的，但恰好顾淮疏领了任务去c国盯ake组织清算的事，需要这边及时传送消息，他不放心，所以让王学方在实验室候着，万一有什么突发状况，可以随时支应

    这里离小森林近，但是是中心基地最外围的地界，人很少，就算听见虎啸声，也只会以为两只大老虎被其它动物惊动了，进而发生了争吵，大概是不会太在意的

    肩膀上的血洞还在往外冒血，汗滴到了他眼睛里，火辣辣的，谢清宴平喘着，在脑子里想可行的办法，必须要尽快找人来救他，他可能伤到了脑袋，或者是心脏，支撑不了多久，他已经完全听不见了。

    如果谢清宴听觉没有失聪，就听得见小老虎愤怒悲鸣的嘶吼，它躲开了两只大老虎的亲近，一直站在它们的对面，怒吼声喊得嘶哑，然后向前扑，想把它们赶出去。

    走

    小老虎怒吼着，琥珀色的眼睛里是熊熊燃烧的怒火，它挡在谢清宴面前，不断地企图发起进攻

    大老虎的啸声低了很多，尝试着靠近小老虎，想叼住它的后脖颈，把它带走，但小老虎挣扎得很厉害，就算被叼住，也会拼命挣扎，獠牙在它的背上刮出伤痕，大老虎松了口，踱步，急躁愤怒。

    对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大老虎最终转身跃出了院子，进了森林，鸟兽受了惊吓，扑棱棱四散开来。

    眼前的光晕散了一些，谢清宴在调整自己的呼吸，尽量让自己保持清醒，求救信号发射器在屋子里，可是他站不起来，手指使不上一点力，甚至脖颈也动不了。

    虎妈试图舔舐小老虎，被避开后停住了，跃出院子时回头望了望小老虎，对着它低啸了两声，也离开了。

    小老虎喘息得厉害，跑回谢清宴身边，在他身边嗅着，呜呼呜呼一直叫，琥珀色的眼睛里有晶莹的水汽在里面打转，最后汇聚成水珠，温热的液体落在了谢清宴的脖颈上。

    是庚寅寅的。

    吓到它了。

    谢清宴尽量均匀地呼吸，想蓄积一点力气，知道自己绝对不能以这样的方式死在这里。

    谢清宴让小老虎把通讯器叼来，放在他的嘴唇边，小老虎听懂了，但通讯器可能是摔坏了，也可能是他声音太小了，没法做到语音控制，小老虎能听见，是因为它比人类敏锐几十倍的听觉系统。

    小老虎焦急地用爪子在屏幕上划着，用牙啃，但是没有办法，它不会用这个东西。

    “寅寅，去桌子的第二个抽屉里拿信号发射器，白色的，圆的，只有李子大小的小球”

    谢清宴嘴唇蠕动，尽量用它能理解的词汇描述信号发射器，他的声音很小，但小老虎听到了，它听不懂什么是信号发射器，但把在眼睛里打转的眼泪憋了回去，秉着呼吸地听着，努力认真地理解他说的话。

    小老虎很快把东西找出来了，可它不知道该怎么旋转拉环，它知道要打电话，但座机上的数字还没有认全，还不会打电话，试了几次都还是忙音，谢清宴都明白的，他还没有教过它这些事情，它的脑部发育情况类比一个四岁大的小孩，这是它拥有智慧的基础条件，但目前只停留在了模仿的阶段，它没有足够的文字词汇和语言储备，理解或者归纳它看到的画面，无论是抽象的，还是现实的。

    总是会有一些不受控制的意外出现，这次是他大意了，他应该早点想到，他从实验室出来，回了家，小老虎就会来找他，大老虎发现小老虎不见了，以为他抢走了它们的孩子，肯定会发起攻击，万幸的是他醒来了，公虎潜伏在客厅里，他如果在睡梦中，可能会直接被咬断脖子。

    没有时间可以浪费，谢清宴在心里摇摇头，拉回飘忽的意识，和小老虎说，“不要怕寅寅，去找人，找人来帮忙，我没事，不要害怕。”

    小老虎冲出了院子，嗅了嗅气息，往北边跑去了，它速度很快，越来越快，用它能使出来的最大速度，摔到沟壑里又跃出来继续跑，冲到了一栋白色房子前，一直跑到二楼，挠门，对着窗户嘶声咆哮。

    野化基地中心面积很大，人少，员工们晚上要么回玄策镇，要么就在南边的住宿区，谢清宴住在这边是因为离小森林近，可以同时照管大老虎小老虎，小老虎在这边，顾淮疏宋海张云自然也住这边，两家的住处距离不到两公里。

    张云知道大老虎这两天出院回来了，就放养在小森林里，所以听到虎啸声也没管，翻了个身接着睡。

    门咚咚咚地响，虎啸声很近，就像是在门外一样，张云打了个激灵坐起来，揉揉眼透过门缝看是小老虎，开了门，奇怪问，“寅寅你来找顾爸爸么你顾爸爸去c国有事，过几天才回来。”

    小老虎焦急地嗷呜，上前来咬他的裤腿，要扯着他往外走。

    张云只当是小老虎不习惯在小森林里睡，自己睡害怕，侧身想让小老虎进来，“你谢爸爸是不是又去做实验彻夜不归了，进来在我屋里睡吧”

    救命

    救爸爸

    小老虎呜呼叫，急切，又因为无法表达，声音嘶哑，看见柜子上放着一个白色箱子，箱子外壳上有个熟悉的加号，跳上去咬着箱子的袋子往下拽。

    张云看见医药箱，想起小老虎以前找人救老板的传闻，看小老虎急得眼睛里有泪珠，当下就变了脸，顾不上研究一只小老虎为什么会哭这种事，外衣都没来得及穿，飞快地拎起医药箱，抓了通讯器，“有人受伤了么”

    “呜”

    小老虎应了一声，转身就往下面冲，张云跟在后面。

    野化中心本来就没什么人，这几天因为来了新智人，还多一些，但都在南区那边，离得近的只有谢顾问那边，张云脑子转得很快，“是不是你谢爸爸受伤了”

    “呜”

    小老虎跑得更快了，张云又联想到先前隐隐约约听到的虎啸声，有些心惊肉跳的，一边跟在小老虎身后跑，一边先打电话联系了玄策镇的医院，还有顾家这边带来的家庭医生，不管怎么说，先把人叫过来再说，希望是虚惊一场。

    张云到的时候心脏差点没跳出来，谢清宴躺在院子里，浑身是血，后脑下面的石块上也有一滩，张云都不敢乱动，只是拼命地催医生和医院，直接联系了顾家停在玄策镇的直升机，让去医院接了人一起过来。

    新南是雨林区，交通不便，路很绕，直升机是最快的运输方式了。

    小老虎蹲在旁边轻轻舔谢清宴的脸，豆大的眼泪雨点一样落下来，低声呜呼着，急切地想让谢清宴醒过来。

    张云做秘书在行，但懂的医学知识真的不多，尽力给医生描述谢清宴的情况，“失血过多肯定的，他脑袋受伤了，肩膀靠近心脏的地方有两个血窟窿，还在出血，我没有医学知识，不敢乱动，你们快点来”

    好在医院那边动作很快，张云刚把屋子里的灯全开了，远远的就听见了螺旋桨的轰隆声响，张云朝直升机挥手，大喊，“这里在这里”

    直升机降落在隔壁的草坪，张云忙把小老虎抱起来放到一边，医生护士抬着担架过来，立刻上前给谢清宴做了紧急处理。

    领头的医生是杜文华，头发花白，手下动作利落，但很生气，“他心脏本来就动不得，怎么会被野兽咬了，动物都有兽性就算开智了也有兽性他天天跟动物住在一起，早晚出事被咬成这样”

    杜文华是心痛又气，连连摇头，“我就看他为了群动物到处乱跑，不拿自己身体当回事，也不知道周队他们怎么想的他不比那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新人类更重要么”

    张云猜老教授可能是误会了，解释说不是庚寅寅咬的，不过老教授很忙，谢清宴被搬上飞机后立刻就开始了抢救工作，张云也忙跟了上去，这飞机原本就是用来运送物资的，他能坐得下。

    上了飞机张云一直紧张地看着滴滴响着的心电图，生怕什么时候就变成了直线，等看老教授摘了口罩，才憋不住问了一句，“怎么样了医生，他没事吧”不说谢清宴是自家老板的兄弟，就为谢清宴这个人，张云都不希望他出事。

    “死不了”谢清宴血压心跳恢复一些以后，杜文华心里也跟着松了口气，想和病人家属抱怨几句，知道张云和谢清宴没关系，说不着，硬把教训的话都憋回去了，转而让旁边正验血的护士联系新南驻地那边。

    听说人没事，张云紧绷着的心神才放松下来，给自家老板和王学方都发了信息，三言两语说清楚了，听老板回信息问小老虎怎么样了，这才想起来小老虎还在院子里，忙凑到玻璃窗边看。

    飞机刚起飞没多久，探灯照亮了地面，草坪上有个小身影正追着飞机的方向跑，张云知道是小老虎，忙找了个避风的窗口，开了窗往下面招手大喊，“寅寅，回去好好待在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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