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飞心里装着事，一回家就想去隔壁看看林画。
可今天大年二十九，陆建林一大早就去会他的那些老板朋友，一整天不着家，陆飞不忍心看苏荷一个人忙里忙外，只好暂时把心里的事搁着，在家帮着干些杂活。
这一忙活就是一整天，回过神来的时候天都黑了。
晚上陆建林又带了几个朋友回来，陆飞陪着喝酒，一整天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过去了。
第二天大年三十，凌晨三点就听到外面“噼里啪啦”的鞭炮声，陆飞也睡不着，起身穿了衣服。
出去的时候苏荷已经在客厅忙活了，看到他出来还有些惊讶。
“怎么就起了，这会儿没你们爷俩的活，再回去睡会，等天亮了我喊你们起来贴春联。”
陆飞穿上外套：“睡不着，妈你忙你的，我出去溜溜。”
“这乌漆抹黑的，有什么好溜的，外头冷。”
苏荷话还没落地陆飞就掀开帘子走了出去，她叹了口气，也不再说什么。
或许是长大了的原因，总觉得这年是越过越没有滋味了，也不过就是一家人坐在一起吃吃喝喝，热闹一阵。
晚上吃了年夜饭，围在一起看春晚，苏荷生在书香世家，对这种传统节日看得比较重，每年的除夕他们家是必须要守岁的。
陆建林喝着烧酒，难得把平日里响个不停的手机给关了机，老老实实的陪他们看春晚。
苏荷也没有再对他横眉竖眼，三个人坐在一起，吃吃瓜子，看看小品，总算是有了一家人之间该有的温馨与和谐。
快十二点的时候陆飞起身去上了个厕所，顺便去外面透了个风。
外面又下雪了，地上白茫茫一片，即使这样也挡不住人们欢度节日的喜悦，不到十二点就有很多人按捺不住先放起了烟花。
一朵朵绚丽的火花在夜空绽放，映着这白雪，景色独好。
陆飞靠在墙上，视线往隔壁的院子瞟去。
林画家也有守岁的习惯，现在他们娘俩应该也正对着电视慢慢熬着。
小孩肯定熬不住困，看一会小脑袋就要往下扎一阵，不小心磕在了桌上，又一脸茫然的抬起来，眨眨眼睛，嘴角还有亮晶晶的口水。
陆飞想到这幅画面，眼睛里慢慢染了笑意。
眼前突然闪过一束亮光，映红了一整片天空，紧接着烟火绽放的巨大声音便在耳边响起。
看一眼时间，原来是刚好过了十二点，周围的邻居都陆陆续续开始出来放烟花了。
陆飞抬起头，看到漂亮的烟火接连在天空盛开。
口袋里的手机“嗡嗡”震动起来，陆飞拿出来看看，林画一脸傻笑的大头照在屏幕上亮亮的闪着。
他的一颗心顿时又软了下来，按了接听键，把手机放到耳边。
“哥！”
小孩的声音柔软清亮：“哥，新年快乐！”
陆飞弯下眼角：“小没良心的，现在才想起我，我还以为你把哥给忘了。”
林画嘿嘿笑笑，他似乎也在看天上的烟火，小小声的惊叹：“哥你快看，快看现在这个，竟然是小猪形状的哎，好可爱啊！”
陆飞抬起头，看到他说的那朵猪头形状的烟花。
“哇！还有爱心的！”
“还可以写字哎！”
“哥，哥……”
陆飞听着小孩兴奋的呼喊声，时不时“嗯”一下给他个回应。
“林林，别看了，该睡觉了，快把窗户关上，风这么大，一会再吹感冒了。”
对面隐约传来林乔瑛的声音，陆飞听到小孩大声回道：“妈我知道了！马上就睡，你也快点睡吧！”
陆飞低声问他：“窗户还开着？赶快关上，太冷了。”
林画“哦”了一下，歪着脑袋把手机夹在肩膀上，伸手把窗户关上。
“关好啦。”
陆飞放下心来，呼出一口白气。
林画又问他：“哥你在干嘛呢，要睡觉了吗。”
陆飞伸手接了一片雪花，笑笑：“马上就睡，这么晚了林林还不困？”
林画摇摇头：”本来是困的，看春晚看得好几次脸都扎筐子里了，后来听到烟花声，就突然来精神了。”
果然跟他刚才想的一样，陆飞忍着笑：“现在守好岁了，赶紧去睡吧，要不了几个小时又要起来吃饺子了。”
林画“嗯”了一下，两个人沉默下来，却都没有把电话挂断。
听着彼此沉沉的呼吸声，林画撇撇嘴巴，小声说道：“哥，我两天没看到你了，想你了。”
陆飞的心乱了一拍，捏紧手机：“过年是这样的，又忙又折腾人，也腾不出时间去看你。”
“那我明天能看到你吗？”
陆飞想了想，叹口气：“可能不行，明天一早吃过饭就要去亲戚家拜年了。”
大年初一初二都要拜年是他们这的习俗，从小到大每年都是这样，按理说林画早就该习惯了，可是一想到又要连着两天见不到陆飞，他心里就难受的慌。
嘟起嘴巴用手揪着小熊抱枕的耳朵。
陆飞听他不说话，知道小家伙肯定又在生闷气了，柔下声音安抚他：“已经过了十二点了，我的林林又大了一岁，已经是十五岁的大孩子了，怎么还像小时候一样这么喜欢闹脾气。”
林画把脸埋在枕头里，声音闷闷的：“长大一点都不好，我不想长大了。”
陆飞笑了笑：“怎么突然这么说。”
林画扭过脸，看着旁边的手机，这还是前几天陆飞刚送给他的。
“这几年哥长大了，我也长大了，可是在一起的时间却越来越少了，哥，我好怀念小时候，那时候可以每天都和哥在一起，每天在一起都不会觉得腻。”
这还是陆飞第一次听林画跟他说这些话，原来并不只是他一个人在想关于成长的这件事，他的小孩也已经到了会考虑这些事的年纪了。
脑海里又突然浮现昨天路秋跟他说的那些话，陆飞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有些话已经到了嘴边，却又不敢直接说出来。
最终还是选择了忍耐，轻叹口气：“是人就逃不开长大这件事，别多想了，长大也有长大的好处，不管是小时候的林林，还是现在的林林，哥都很喜欢。”
林画顿了顿，把手机贴在嘴边：“林林也喜欢哥的。”
这句“喜欢”让陆飞的心跳慢了一秒，明明知道小孩只是像以往的无数次那样对他单纯的表达着自己的心情，只是对想要依赖的人的那种纯粹又干净的喜爱之情罢了。
可他却控制不住的想要往别的方向去想，他知道这样很无耻，可一旦打开闸门，这种思想就像脱了僵的野马一样，肆意狂奔，无法自控。
他甚至觉得这样肮脏的邪念会弄脏了他的林画。
匆匆把电话挂断，再不敢去多想一秒。
这一晚陆飞做了个梦。
一个混沌朦胧，却又暧昧刺激的怪梦。
这种梦带给他的感觉很熟悉，青春期的那段时间，他也有过这种经历，只不过那时梦里出现的是看不清楚脸的陌生女孩。
可这次，他在狂热难耐的情绪中挣扎，剥开缠绕在他周身的雾霭，最终出现在他面前的却是林画的脸。
小孩哭着叫他，声音潮湿绵软。
“哥……”
陆飞在梦中惊醒，满头满身的冷汗，身体的某个部位甚至还出现了最不该有的反应。
他在黑暗中惊喘，脑子里嗡嗡直响，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做这样的梦。
第二天一早吃过饺子，家里陆陆续续有晚辈过来拜年，苏荷和陆建林准备了很多红包，小朋友们走得时候赚得盆满钵满，开心的不得了。
好不容易等忙完了，苏荷伸手揉揉快要笑僵的脸，准备收拾一下去娘家拜年。
陆飞帮着她把走亲戚要带的东西往车上搬，苏荷看了眼他的脸色，拉住他的胳膊让他停下来。
“看你一大早气色就不好，是不是昨天没睡好。”
陆飞摇摇头：“没有，妈，可能是最近起得都早，没休息够吧。”
“这几天是辛苦了些，过了今明两天就好了。”苏荷瞅着他的黑眼圈，有些不放心：“不然你今天就别去了吧，在家好好休息。”
“不用了妈。”陆飞打断她，又弯腰提起一箱牛奶：“我真的没事，放心吧，你快点进屋换件衣服，时间不早了，要赶紧出发了。”
收拾好东西差不多九点钟，陆飞坐在前面开车，路过隔壁的时候似乎看到了林画从院子里跑出来的身影，他几乎有些慌乱的用力踩下油门。
苏荷也在倒视镜里看到了林画，那小孩似乎是想跟陆飞说什么，追着车跑了一阵，还一直在摆手。
苏荷看了眼前面陆飞的背影，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
以陆飞对那孩子的喜爱程度，是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对他漠视不管的，直觉告诉她这两个孩子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但愿不是她想的那种事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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