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二姐当天晚上失眠了, 辗转反侧的睡不着,想着那一世萧侯提亲的日子也快到了, 虽然这一世有许多事情有所改变,但是那些未知的事情她无法预料。
茉茉守夜听到梅二姐长吁短叹, 拿了火折子挂了一盏灯,撩开了纱帐:“二姐儿,咋了?”
梅二姐坐起了身, 看了眼窗外, 问道:“茉茉, 是何时辰了?”
茉茉:“大约卯时了,再过一会儿天都亮了呢。”
梅二姐:“睡不着,你陪我聊聊天。”
茉茉席地拿过蒲团坐到了床边,抱着膝道:“二姐儿是想那位爷了?”
梅二姐抱着薄被, 侧卧着身子:“想到一些事情, 便睡不着。”
茉茉:“姐儿,这条路太难了。”
梅二姐眼眶微微泛红, “再坚难也要走下去, 茉茉,你来这儿差不多快十年了罢?”
茉茉点头:“嗯, 奴婢六岁来到这儿,足足有十多年了。”
“也是到了该出嫁的年纪。”梅二姐语重心长道。
茉茉清秀的小脸一红:“奴婢不想离开姐儿。”
梅二姐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脸, 笑道:“以后我定要给你找个好人家,除了秀才不能喜欢,其他的郎君, 有看得上的,给我说。”
茉茉歪着头:“为何秀才不能?”
“这个……”前世,茉茉便是嫁了那王秀才,出嫁那日,梅二姐赏赐了她许多嫁妆,毕竟她是陪伴了十多年小姐妹。
茉茉勤俭持家,一心为那王秀才考虑,为了让王秀才专心科考,抛头露面的奔波生计养赚钱养家。
为了给王秀才买书,买好的纸和毛笔,茉茉变卖了所有的嫁妆,那王秀才倒也算争气,五年后中了举人。
便是那时开始,王秀才突然对茉茉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变,喜新厌旧,添置了家宅,有了新欢,茉茉无所出,王秀才以无后为由,将她休弃。
家中做工的婆子见茉茉可怜,才与她说了实情,其实那王秀才早在几年前就有了别人,又嫌茉茉以前是奴籍,所以一直悄悄给她服用避子药,才没有孩子。
茉茉羞愤难当,梅二姐得知情况赶去的时候,她已经上吊自尽了。
茉茉的死给梅二姐带来的打击很大,之后梅二姐不惜利用母家的势力,让那王秀才名声狼藉,家破人亡,才得以雪恨。
有时候想想,曾经她也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那一路走来,却满是泥沼与腐烂的味道,最终手执利刀,满目污浊。
“总之,我要你这辈子开开心心的,哪怕你不愿嫁人,一直守在我身边都好。”说着梅二姐紧紧握过了茉茉的手。
“二姐儿……”茉茉一下子哑了嗓子,眼眶绯红:“奴婢只愿侍奉在姐儿身边一辈子,终身不嫁!”
梅二姐失笑:“不嫁,就不嫁罢,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只不过若有一天你有喜欢的人了,定要与我说,我就替你做主,风风光光把你嫁出去。”
梅二姐往里移了移身子了,拍了下床侧:“你也上来睡吧。”
“不,不可呀……姐儿,这太逾越了,我是奴婢……”
经历了两世情义,梅二姐早已不将当她奴婢看待,而是亲姐妹般:“又没有别人,我让你上来睡,你上来睡就是。”
茉茉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爬上了床榻,俩姐妹聊着聊着也不知是何时睡过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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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时日,梅三妹对梅二姐的态度有些不对劲儿,虽平日里俩姐妹没什么话聊,但是见面还是会点头微笑,闲聊几句。
已经持续一个月有余,梅二姐想来,便是那日祖父寿辰过后。
难道她与那萧侯聊不得开心?
这日,梅二姐提了些吃食,与茉茉一道儿去了李小娘的院子,李小娘生性怯懦,瞧见梅二姐过来,笑盈盈的赶紧迎了入座。
“二姐儿过来不知是为何?”李小娘赶紧差婢子送来茶水。
梅二姐笑笑,“小娘不必忙,我是来找三妹妹说些体己话的,好久都没与三妹妹聊聊了。”
“这样啊!”李小娘说道:“那丫头在屋里头看书,我去叫她。”
李小娘来到梅三姐寝内,见她正在拿着一个木偶娃娃正在扎针,木偶娃娃身上用笔墨圈点了多处穴位。
梅三姐没有别的爱好,天生便爱研究这些岐黄之道。
李小娘向来不能理解,一姑娘家家的,什么不爱学,却偏生学这些男人家做的事情。
“婉婉,你二姐姐过来寻你说话了。”
梅三姐睨了母亲一眼,面无表情,只道:“小娘就称我病重,不便见客。”
李小娘:“这……我,我只是说你在屋里看书,这会儿又称你病重,明着不是推诿之词么?”
梅三姐:“这便是推诿之词,你去说便是。”
李小娘:“不太好罢?日后,你二姐姐高嫁,也要多得她照顾,你若不愿与她多说,便去见见也是好的呀。”
梅三姐长叹了口气,无奈搁下了手里的木偶娃娃,将银针收好捆上袋子:“那我便去见见,她还有何话要与我说的。”
等了好一会儿,梅三姐才不紧不慢的过来了,“二姐姐。”
梅二姐笑盈盈的,道:“三妹妹请坐。”
梅三姐不动声色的坐在了她对面,奴婢们斟上茶后,便退了出去。只留了茉茉在侧。
梅二姐观察着她细微的表情,她果真对自己生了嫌隙。
梅二姐也未端着,直接了断,“那日,我将三妹妹带去澜月园,可有见到萧侯?”
她不提这一茬还好,提起这一茬梅三姐顿时羞恼得眼眶都红了。
“妹妹自知身份卑微,与萧侯不配,但也不用二姐姐用这样的方式提醒羞辱!”
梅二姐心头一跳:“这,这从何说起?我从未有过要羞辱妹妹的意思啊。”
梅三姐冷笑:“到了今日,姐姐又何必再装,你若喜欢那萧侯,我自是不能与你争的……”
梅二姐:“所以,你是真的喜欢的那萧侯,而并非要与我争?”
上一世,梅三姐因嫉恨她嫁入侯门,竟下毒在她的膳食中,害她病了好长时日。那毒虽不致命,可也使人不好受。
梅大娘子也未怀疑有他,便让人悄悄盯着家中这两庶出,梅三姐下毒时被抓了个正着。
父亲向来严苛,家中发生这种事,又怎会轻罚?
原本梅三姐若是认错,也不至于……
可谁想平日看着那般柔弱的梅三姐,竟是瞪着血红的双目,像发了疯似的嘶喊着斥责这些年她的委屈和忍让。
父亲当晚便悄悄差人将梅三姐捆了,送去了十里外的庵里,这辈子再也没有回来过。
其实梅二姐从未恨过她,只是心有芥蒂。
何况,古来嫡庶不公,从来都有的,可是经历这些种种,再活一世,梅二姐并不觉得这种事情就是对的。
梅三姐咬了咬唇,瞪大着泪目颤声道:“二姐姐,你什么都有了,虽然我们同样姓梅,同住在这若大的梅庄,可是爹爹从未正眼瞧过我和小娘,什么也不能奢望;你说与你争夺,确是好笑!我即便有心,拿什么跟你争?命么?可若争命,从出一开始就注定了我争不过你。”
这番话听着实在心酸,让梅二姐不由沉思了许久,才道:“所谓认命,不是你出生卑微,就不争不夺,怨天尤人。争过夺过,拿命拼过,若拼不过,才能认命。”
梅三姐猛然看向梅二姐,“姐姐是何意思?”
梅二姐:“我知道你喜欢萧宠。”
梅三姐:“难道二姐姐不喜欢?”
梅二姐深吸了口气,挤出一个笑来:“也喜欢,不过比起妹妹的喜欢,那简直微不足道。所以那日我便想成全妹妹。命是自己的,路是自己走的,每个人性子不一样,所以今后选择的路会不一样,导至最后的结果也会不一样。”
梅三姐怔愣的盯着她许久:“二姐姐,我好似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你。”
梅二姐:“没关系,只要你记着,我不会与你争萧宠。”
听罢,梅三姐脸上一喜,但随后又失落的轻叹了口气:“你不与我争又有何用?我一个庶出,哪能嫁得了候府。”
“事在人为,人定胜天。”梅二姐起身说道:“我要说的都说完了,三妹妹作何想,还请好好斟酌斟酌。”
“我,我送送二姐姐。”梅三姐送梅二姐到了院门口,才折身回了屋里。
李小娘慌忙上前询问:“你二姐姐与你说什么了?”
梅三姐嘴角含着笑意:“没什么,只是之前有些误会,如今误会都解开了,二姐姐还是个顶好的人。”
回院的小石路上,茉茉寻思着:“姐儿,你咋对三姐儿有些不同了?”
“怎么不同了?”
茉茉:“你以前也不甚喜欢这三姐儿,觉得她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做作得不像话!”
梅二姐想了想道:“这是偏见,以前不懂事,现在懂事了。出生贵贱又有何要紧?难道出身卑微就不能有想法?”
茉茉沉吟了许久:“想想,好像也有点道理。但是她想嫁侯府!这,这不是自不量力吗?”
梅二姐感伤道:“若不能与自己爱的人在一起,酒肉食之无味,活着也无乐趣。”
茉茉长叹了口气:“奴婢是不懂情为何物。”
与梅三姐这番交心不过两日,宫中来了一道圣旨……
作者有话要说:宝们节日快乐,记得吃月饼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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