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60章

    胤嵘情绪有些激动, 见奚风渡要行礼,赶紧扶过了他:“御菀有伤在身, 毋须行礼。”

    奚风渡此时已经镇定冷静了下来,与胤嵘分析着现今的局势。

    “之前, 我和永安郡主在陛下面前解除婚约,陛下当即便将永安郡主赐婚给你,我以为陛下只是随心而定, 后来仔细一想, 却不是这样。”

    胤嵘心头一动:“你继续说下去。”

    奚风渡:“陛下是个心思缜密的人, 绝不会拿你们的婚事开玩笑,更何况是皇子与郡主的婚事,陛下之前多有考虑,才将郡主赐婚于下官, 若想干一番事业, 在这个世道必须手里有强权。永安郡主乃镇国大将军独女,祖父又曾是威远大将军, 是开国功臣。即使如今两位大将军不在了, 但是影响力很大,而且他们手里还有几支对杜家十分忠心的军队。”

    胤嵘摇了摇头:“你所想的, 不太可能,即使太子如今病重, 父皇也会考虑三皇兄顺位,不会考虑我的。”

    奚风渡继续说道:“陛下让你与永安郡主联姻,于你只有利无害, 只有娶了郡主,你才有了一些与三皇子胤峥抗衡的力量。”

    胤嵘狠抽了口气:“你为何会如此肯定?”

    奚风渡眸光沉了沉:“因为我有信心,陛下是个明君,做任何决定都以天下为准则,而我所提的重商治国,他很认同。想要将那些理论实现,必须有志同道合的人去做。短时间内或许改变不了什么,但只要有了一个改变的想法,什么都有可能。”

    胤嵘双手不由得紧握成拳,“或许你说的是对的,一日下了早朝,父皇将我和三皇兄都叫到了御书房,问我们何以治国之论,我与三皇兄各自发表了不同的意见。当时父亲当着三皇兄的面斥责了我,我以为……”

    奚风渡:“当着三皇子斥责殿下,有两个可能,前者是陛下完全不认同你的提议,后者……便是为你藏其锋芒。二皇子锋芒太露,这样的人反而容易将自己的致命点暴露。”

    “御菀……”胤嵘不由叹了声:“你真是一颗七窍玲珑心啊!怪不得父皇如此重视你。”

    奚风渡一脸愁容:“即便如此,我们的情形也不容乐观。如今……萧侯的立意还未明确,若是他一颗心向着三皇子,未来必将有一场九死一生的恶战。”

    胤嵘想了想道:“萧侯与我们一道长大,他那人性情虽然孤僻高傲,但是最不喜欢拉帮结派,我觉得暂进不用将他考虑进来。”

    奚风渡:“但他是个决定性的变数。”

    胤嵘眸光沉下,思虑再三:“你说得对,看来是得与他多多走动,好弄清楚他心中所思。”

    似是又想到什么,胤嵘顾虑的看了奚风渡一眼,还未等他开口,便听到奚风渡道:“大丈夫能屈能伸,收回拳头才能更好的还击,四殿下不必考虑我,能利用的东西都是有价值的,即使他面目可憎,但并不妨碍我将他作为一块垫脚石。”

    “御菀能有如此胸襟,还怕何事不成?”

    奚风渡:“四殿下现下最要紧的,便是与永安郡主顺利完婚。”

    胤嵘笑道:“那便听你的。”

    见他依旧心事重重,胤嵘劝道:“还在为梅二姑娘的事情伤感?其实有时候也无可奈何,尽人事听天命。”

    奚风渡苦恼的长叹了口气:“其实我觉得陛下说得很有道理,但是我还是不甘心,想着或许还是去求求梅太师……”

    胤嵘实在于心不忍:“梅公那人,深受孔孟儒家思想,他不可能容得下……你若现在上门求情,更多的只会弄巧成拙。”

    沉默了半晌,奚风渡才埋下了头,半晌才道:“总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你只是太爱她,才会失了心智。”

    奚风渡受了如此重的伤,又这般折腾,当天回了山庄,竟发起了高烧,烧了一天一夜才渐渐消褪。

    醒来时整个人迷迷糊糊,神智不清醒,梓芽抽噎着给他们大爷换了伤药,依着大爷的叮嘱,只对外说是染了风寒。

    老太爷想要来看望,季明便找借口说风寒易传染,便将老太爷堵在了院外。

    直到第三天,奚风渡精神才好些,吃了些清淡的膳食。

    吃饱了有了力气,奚风渡谴了梓芽把季明叫了进来,季明眼睛红红的,颤声道:“大爷,您可总算醒了,您要是倒了,咱大伙儿可该怎么办啊?”

    奚风渡看着他,真个恨铁不成钢,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愣是半点长进都没有,还不能独挡一面。

    “季明,最近梅太师府可有何动静?”

    季明如实禀报道:“说来也奇怪,竟是没有半点动静。”

    奚风渡不由双拳紧握:“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季明点头:“是啊,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太师府没动静,就是连侯爵府都静悄悄的。”

    奚风渡长叹了口气:“季明,你去备马车。”

    季明瞪着眼:“大爷?”

    奚风渡睨了他一眼:“愣着作甚,叫你去你便去。”

    季明担心着奚风渡的伤情:“可是大爷您现在这情形,就是过去了也做不了什么,现在还嫌伤得不够重么?”

    奚风渡一个提气,不小心呛了口,连连咳嗽了起来:“你……咳咳咳……你家大爷只是病了,又不是死了!”

    季明听着这冷戾的声音,迫于他们大爷平日的yin威之下,只得乖乖出去备马车了。

    这个时节已经快要进入初冬,一路而过的景色,早已没有了夏时的盛况。

    平时日不怕冷的人,身子骨一下子变得极差,这才初冬,奚风渡不得不裹着件儿狐裘大氅才出门。

    ****

    这几天梅太师府的气氛总有些不太对劲儿,那梅二姑娘好端端的一个人,突然传出染了重病,搬去了太师府后山的一处偏僻的宅院里,好几个面生的老嬷嬷看着。

    就连平时日跟在她身边的茉茉也不见了身影,大伙儿都私下议论纷纷。

    看这梅二姑娘生的可能是大病,都关这几天了,一点动静都没有,而且还神神秘秘的,也不知到底生了什么奇怪的病,消息是护得严丝谨密得不透一点儿风。

    事发当天,梅府并没有惊动任何不相干的人,就连祖父祖母也不知情。

    梅家大娘子差点当场昏厥,当即恨铁不成钢狠狠给了梅二姐一个耳光,梅二姐含着泪水,咬着银牙受着了。

    现在与前世种种相比,这委屈也算不得什么。只是她后来哪里能知道,今世种种,有更多的无奈与辛酸。

    梅公没有给自家女儿任何辩解的机会,毕竟事实便是事实,有再多的理由与借口,错误已经形成,这个女儿已经给家族抹黑,并且做了不知羞耻礼仪,败坏道德的事情。

    若是传出去,别说只能任她受尽世人唾沫,就是梅家,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在皇都立足见人?

    这可是他曾经骄傲的嫡长女,除了家中儿郎,他从未对哪个女儿寄予过如此厚望。

    梅公本想过段时间再告昭外边,说梅二姑娘得了不治之症暴毙,然后再将她剔除族籍,送到远在千里之外的外乡,就当没有生过这个女儿。

    但侯府那晚送来书信,关于此事只字未提,只道订亲之日按之前如约举行。

    梅公想了一晚上,大娘子又在外室跪了一夜,这才软下心来,对大娘子道:“此事关乎我们梅家名声,即使萧侯愿意息事宁人,家丑不可扬,不如便依他所言……”

    大娘子抹着眼泪:“那萧侯也不知打的是何主意,我家翩翩嫁过去会不会受委屈?官人要不……”

    “你住口!”梅公瞪了眼大娘子:“还不是你教出来的好女儿,出了这等丑事,你还在替她想着要善后!”

    大娘子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我可不信那萧候能有这么好心,指不定打的什么主意。”

    梅公咬了咬牙:“不管萧侯是作何想,你得谢他不嫌弃,也顾全了两家大局。”

    此事传出去,不只是梅家声望受损,就是萧侯背地里,也不知道会被人耻笑成何样。

    大娘子见自家夫郎已经打定了主意,想来嫁到萧侯也是最好的结果,即使以后要受点委屈,也无可厚非。

    “如此,咱们何时把女儿从偏院接回来。那儿也实在太清苦了,婆子们做事也糙。”

    梅公忍着怒火,“那还要不要将茉茉那丫头也放出来,给你女儿送过去伺候着?”

    大娘子扯着笑容,装着傻:“茉茉这丫头一直伺候得好好的,现在只是对外宣称女儿病了,这茉茉跟在翩翩身边这些年,突然一下子不见了,免不得让人怀疑呀。”

    梅公:“你这是妇人之仁!此事休得再提,以后,我和你就当没有生养过这个女儿!!”

    大娘子平日里十分要强,即使在是梅公面前,有自家兄长和娘家人做后盾,从未受过什么委屈,看过人脸色。

    这会儿,掌上明珠出了事儿,心中本就焦虑难安,尽量好着自家夫郎的脾气来,想着他发泄了这股子怒火,就能消停,再找个机会让女儿回来。

    哪里晓得,梅公竟如此铁石心肠,一点亲情也不念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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