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第105章

    这个噩耗对于奚风渡来说, 是莫大的打击。

    他第一次生出想逃避的念头,因为他无法面对唯一的亲人过逝的事实。

    奚风渡不吃不喝的坐在床边守了一个晚上, 老太爷终于辗转醒了过来。

    “祖父……”

    老太爷双眼浑浊,却阻隔不了的担忧之情溢出, 轻颤着双唇,哽咽着:“阿渡啊,祖父只怕以后不能再陪着你了。”

    祖孙俩几乎泣不成声, 老太爷喘了几口气顿了顿。

    “以后你孤伶伶的一个人, 守着这座大庄子, 祖父不放心……阿渡,周家四姐儿是个良配,若你与她以后有了孩子,孩子便可脱商籍参加科考, 感情也能慢慢培养, 祖父只有看你成了亲,才能走得安心。”

    “祖父……”奚风渡哽咽着, 顿了顿, 挤出一个笑来:“好,我答应您娶周家四姐儿, 我这就叫人去办,三日之内, 必定完婚。”

    老太爷听罢,欣慰点了点头。

    三日后,奚风渡果真没有食言, 与周家四姐儿拜堂成了婚。

    看着一对璧人跪在跟前敬茶,老太爷也没有什么可遗憾了。

    “祖父,孙媳给您请安。”周四姐将手里的茶递了过去。

    老太爷双手无力颤抖得厉害,这茶还是管家接来,递到了老太爷嘴边喝了一口。

    喝完这口茶,老太爷含笑九泉,就这么走了。

    其实,奚风渡与这周四姐早已明言,替她那兄长还了一本子的烂帐,他需要一个名议上的娘子。

    此时周四姐心有所属,又是官家小姐,虽说眼前名义上的夫君样样不逊色于人,身份却是腌臜不堪的。

    即使他替周家还了钱,那也是叫他高攀了去,周四姐心中意难平。

    之后,奚风渡不再忙于生意,吃吃花酒,谈谈风月,醉生梦死日子得过且过。

    相处久了,这人的心思也有些变化,周四姐有意与奚风渡假戏真做,但奚风渡总是拒她于千里之外,不接受她半分好意。

    周四姐心生怨恨,在他日常饮食中下了高纯稀释后的□□,纯□□无法测出毒性,而且长期少量食用稀释的不会致死,只会使人慢慢枯槁,病入膏肓。

    奚风渡自然知道她种种行径,庄子里暗室众多,到处都是他的人他的眼线,她在他的饮食里下毒,怎么可能瞒得过他?

    只是却假装不知罢了,活着对他来说,早就了无生趣。

    “大爷,您怎么又醉这样了?”季明扶过满身酒气的奚风渡进了屋里。

    奚风渡痴笑着,呐呐念着:“人非木石皆有情,不如不遇倾城色,哈哈哈哈……季明,我准备打造一艘大船!我要乘着这艘大船,永远葬在大海,远离这俗世尘埃,多好!”

    季明抽了口气,无奈道:“大爷,您又说胡话了,大夫说您近日身子不好,不应喝酒的。”

    季明将他扶到床榻,眼眶泛红,他与奚风渡年少相识,这些年从未薄待过他,说是主仆,其实更像兄弟。

    “季明,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就将我书房那道秘室中的东西都拿去,那些是留给你的,好好去过你想过的生活。”

    “大爷,季明这辈子没什么出息,也没什么远大的志向,早前跟您和老爷闯南走北,如今也势死跟随。”

    奚风渡疲倦的摆了摆手,默默拉了被子背过身去睡了。

    后来,奚风渡果真造了一艘大船,动辄成千上万的造船工匠,花了整整三年时间!

    那一年,皇城越发动荡不安,奚风渡一边摆着棋局,一边对季明说道:“当今陛下缠绵病榻久矣,太子又无力治理朝政,这皇城恐是要变天了。”

    “大爷,您的意思是?”

    奚风渡:“我这玉奚山庄树大招风,怕是要遭劫,我无儿无女无牵挂,偏也不是个大度的人,趁着变天之前,所幸把我那些钱财装箱搬上船去,乘船启航才是上策。”

    季明听了奚风渡的话,悄悄安排上人,把他名下的钱财,还有山庄里最值钱名贵的宝物都装箱抬上了船,整整两三百多个箱子,全是金银珠宝。

    走的那日渡口,奚风渡似是想到什么,对季明说道:“我落下一件东西,十分重要,搁在书房秘室第三层书阁里,季明,你帮我去取来。”

    “好,大爷,我很快回来。”季明骑着马儿,回到山庄,依着他的话寻到了第三层书阁。

    有一个木匣子,沉甸甸的。

    他打开瞧了瞧,是一箱金子,还有一张字条儿。

    ——趁皇城未乱,远走高飞,莫要再寻来,船已经启航了。

    之后,皇城果真大动荡,三皇子勾结乱党和外邦,想篡位夺权。(这里的时间线是推后的,与重生后的时间线不一样)

    玉奚山庄被抄了个里里外外,愣是搜不出一点值钱的东西,徒留一个疯妇,痴傻坐在院子里,嘴里念念有词:“都搬空了,什么都没有了,都般空了……”

    萧宠被派出边境抵御外敌,梅二姐闭院不出,也不想再理会后院那些明争暗斗。

    一堆女人斗来斗去又如何?他还不是看都不看一眼。

    “大娘子!大娘子!!”贴身女使难得惊慌推门走了进来,梅二姐责备的睨了她一眼,继续从容的绣着一幅牡丹富贵。

    贴身女使定了定神:“后院的几位小娘说要见大娘子,是关于那个胡(忌讳)诺敏的事儿。”

    诺敏就是一年前他从塞外带回来的胡女,年轻貎美,萧侯对她是隆恩盛宠。

    梅二姐并不想听这个女人的名字,听一次,就仿佛心口有一根针在扎。

    若十年前论美貌,她并不会输她。

    论才情论品性,那胡女放纵不受礼束,哪及她两分?

    为何?为何他一眼也不肯看看她?甚至……过门这十年,她只是徒有侯府一品夫人之名,从未有过实。

    突然传来一阵钻心的疼,针尖刺破了指尖,在上好的丝绢上滴下一抹殷红。

    梅二姐眸光黯下,沉声道:“让她们都进来罢。”

    没一会儿,一群莺莺燕燕齐齐挤进了她这门可罗雀的院子。

    七嘴八舌一通激烈说辞。

    “大娘子,这回您可得做主呀!季小娘盯了她一年,总算给抓着她把柄了!”

    梅二姐端坐着轻啜了口茶,顺势问道:“什么把柄?”

    “这骚狐狸趁着侯爷不在,就寂寞的勾搭起汉子了!”

    梅二姐心头一颤:“这话可别乱说,关乎名节和侯爷的声誉。”

    “我亲眼看到的,在场还有林小娘佐证的呀!”季小娘着急道。

    梅二姐:“捉贼拿脏,捉奸成双,就算你亲眼见着,若没有证据,这些话,你们都给我咽回肚子里。”

    季小娘立马将藏在袖子里的一封书信拿出来递给了梅二姐。

    “大娘子,这是那奸夫逃走时,身上掉下来的,我们还没来得及看,定然是那贱妇写给奸夫的情书!”

    梅二姐使了个眼色,让女使将书信拿了过来,梅二姐打开书信,不经意瞥了眼,却发现这根本不是什么情书,而是……通敌文书。

    早听闻皇城有外邦潜伏,竟没想到,连侯府都遭细作渗入。

    看梅二姐脸色不对,众娘子心中大喜,看来此次借刀,是借对了。

    梅二姐又哪不知她们的用意,只是这一次,她也确实该做些什么。

    “诺敏她人呢?”

    季小娘:“大娘子放心,我叫家丁把她给绑了,锁在了后院一处偏房,这便带您过去。”

    梅二姐点头,那贴身女使倒也忠心,立马拦下梅二姐,悄声道:“大娘子可千万别上了当,她们这是要借刀杀人,一箭双雕啊!”

    这么拙劣的计策,连她身边的女使都看出来了,她怎么会不知道呢?

    她冲女使苍白笑了笑,随着后院的女人们来到了关押诺敏的偏房。

    之后,她将人都遣散了去,只留下她和诺敏两人。

    即使到了此刻,诺敏都一脸自信从容,满是讥笑的看着梅二姐,道:“你真可怜啊!我很同情你。”

    梅二姐悄悄握紧了藏在袖中的拳头,面上不露喜怒之色。

    她将信丢到诺敏眼前:“你可知道,通敌判国能将你处以死罪?”

    “呵呵呵……”诺敏笑颜如花:“你确定那是我的字迹吗?况且侯爷很清楚,我虽会说中原话,却不会写。”

    “那你是承认这是你写的?”

    “我承认又如何?不承认又能如何?”

    梅二姐叹息了声:“是啊,他如此恩宠,知道又如何?你在他耳畔说上两句,哪怕是真的,也不忍心将你处死了,说不定还会护你周全。”

    诺敏扬起下巴,冷笑了声:“算你识像!还不把我放了,你现在放了我,我便不与你计较,反正你也是深院怨妇,嫉妒我也能理解。”

    梅二姐眸光冷冽沉下:“你竟这般自信,我会放了你?”

    诺敏:“怎么?你嫉妒得要发狂了吗?知道我怀了他的孩子,而他连看也不看你一眼,所以快疯了吧?”

    “你说什么?”梅二姐踉跄了两步才堪堪站稳身子,她竟不知,这诺敏会怀上他的孩子。

    后院这些年,这么多的女人,即便他有临幸,却也不会让她们有机会留下自己的子嗣。

    “他真的很喜欢你呢。”梅二姐失神的呐呐低语,随后将那通敌书信烧成了灰烬。

    诺敏以为她是要放了自己,毕竟连书信都烧毁了。

    梅二姐取下披帛,走到了诺敏身后。

    诺敏一阵惊慌,“你要做什么?”

    话音刚落,梅二姐用披帛缠上她的脖子,双眼一片绯红:“他舍不得杀你,我便来当这罪人,是私心也好,是为正道也罢,总之,你该死。”

    梅二姐用尽了力气,将她吊上了房梁,直至她窒息而亡。

    她脱力跌坐在地上,双眼空动无神,双手抖得厉害,久久未走出去。

    直到贴身女使担忧走了进来,看到房梁上已断定的诺敏,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失声恸哭:“大娘子,这可如何是好?您怎么……您怎么做了这种事?侯爷回来了可怎交待?他会要了您的命的!!”

    “秋蝉,扶我起来,我要回去沐浴更衣。”

    秋蝉颤颤巍巍爬起身,扶过梅二姐,走出屋内,只见众多小娘默默不语,低着头看着脚尖也不看她。

    梅二姐经过她们身边时,终是顿住步子,道了句:“就算你们借我的手,除了诺敏,也不会有什么改变的。”

    就算背上这罪责,也得让她们知道,她心里一清二楚,不是什么傻子好糊弄。

    回到自己的院子,梅二姐吩咐了底下的人给诺敏葬了,也算留个全尸吧。

    直到闻讯他要回来了……

    秋蝉打开衣柜去挑衣裳,梅二姐也未看她,只道:“便拿那件我出阁时穿的嫁衣,大约还能穿得上的。”

    秋蝉没有多问,主子让她做什么,她便做什么。

    那一夜,她穿着她嫁时的喜服,端坐在床榻上,等着他回来。

    他不留一丝温存,提刀破开门直奔床榻,将她拽起狠狠摔在地上。

    让侍从拿了笔墨,递了她一纸休书。

    她不肯画押,他如地狱罗煞,切下她的拇指,这才在休书上画了押,遂把她赶出了候府。

    她握着残指,在候门前嘶嚎,狼狈不堪,体面尽失。

    想她少年时光,也曾天真浪漫,容华若桃李;被多少人捧在手心,却也不屑回眸一顾。

    她用一枚发簪,换了一叶扁舟,还兑了一壶酒,江舟自流而去。

    不久,皇城大乱,三皇子里应外合,引鞑军进城,萧宠以一己之力誓死抵挡。

    总督府勾结三皇子,联合鞑军围剿萧宠冲进城内的一千多名士兵,奈何寡不敌众,三皇子下了死令借鞑军大将庆格尔泰斩杀萧宠。

    精疲力尽的萧宠,对上骁勇善战的庆格尔泰,虽然全力拼杀了一番,却也难逃宿命。

    庆格尔泰搅动着血肉里的刀,恨声道:“杀了你,也算是给诺敏报了仇!”

    萧宠猛的瞪大了双眼,瞳孔惊颤:“你……你说什么?”

    庆格尔泰阴冷的笑了声:“你以为,三皇子为何对你的行迹了若指掌?!诺敏可是我的宠婢,可惜,还是没能将她从你府中带出来!”

    萧宠张着嘴,双眼充血,终是生出一股悔恨之意来。

    是啊,她是个温婉的人,即使十年薄待,对她不闻不问,可也默默受着,未有半句怨言。

    这样的一个人,怎么会因为忌恨,无端端的杀了人?

    弥留之际,他竟是只能想到她,年幼时,他知道母亲并不爱父亲,还背着父亲私通别的男人,丢下才九岁的他,与那男人私奔不知去向。

    后来,有人悄悄告诉他,他母亲其实早就死了,父亲亲自带人,悄悄将他们暗杀,埋在了没人知道的深林沼泽里。

    自此,父亲经常酗酒,对他也再无从前那般厚待,有时候脾气上来,还会无端打骂。

    没多久,父亲抑郁成疾,早早也去逝了。

    对于感情,他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可若新婚那夜,他能多问问两句,或许……并不是他想的那般。

    哈,人死如灯灭,已经没有或许了吧?

    他颓然倒地,眸光渐渐涣散,若有来生,若有来生……

    不遇上他,或许她会活得更快乐吧?这辈子,她太苦了。

    ****

    “大爷!大爷,您快出来瞧瞧,那边海上,是不是飘着一个人呐!!”船夫急迫的吆喝着,众人顿时都闻声从船舱里跑了出来。

    “哎呀,是个姑娘!正巧小舟往这飘过来了!这海浪太大,只怕支撑不了多久!”

    奚风渡当即吩咐道:“放下小船,带几个船夫过去,把人给捞上来。”

    谁知,那捞上来的人,竟是他相思成疾,爱而不得的人,老天爷到底是在与他开什么玩笑?

    容不得他多想什么,奚风渡要紧的将她打横抱起,旋身大步回了卧室。

    自救回来那姑娘,奚爷便改了性子。

    不与这些舞女嬉闹,也不怎么吃酒谈风月,眼里心里全是那一人。

    舞女们也不争风吃醋,这奚爷本就只是与她们单纯的嬉闹玩儿,她们都是孤苦无依,无奈卖身来到这艘船上的。

    但是奚爷待她们极好,虽风流却从不下流,举止得体,懂得尊重她们,若他真爱慕那女子,她们都是真心祝福的。

    “我见过你。”

    那男人如是说,眸光无比炙热深情,她努力想了很久,却不记得在哪里见过他。

    “在哪里见过?”

    男人笑得魅人,不得不承认,他笑起来很好看。

    “偏不告诉你。”语气无比怨怼,好似还真欠他许多。

    梅翩翩长叹了口气,这让她如何猜呢?她实在想不起来了。

    在这艘大船上呆了一月有余,却从未觉得像现在这般轻松快活。

    男人待她极好,那温存是入骨的,扰乱了死寂的心湖。

    不管真情假意,确是让她体会到了做女人的快乐。

    只是瞧着镜中渐老的容颜,让她愁绪万千,不由涌上心头。

    “一尺深红胜尘,天生旧物不如新。

    合欢桃核终堪恨,里许元来别有人。

    井底点灯深烛伊,共郎长行莫围棋。

    ……”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背后突然响起男人低沉好听的声音。

    梅翩翩惊了下,猛的回头瞧去。

    “爷?”船上的人都这么称呼他,她便也跟着这样叫了。

    他接过木梳子,替她温存的梳着一头云鬓,从袖子里拿出一支色彩十分艳丽的金步摇,替她别上。

    她羞得红了脸,慌忙将金步摇拿下。

    “不喜欢?”

    她道:“太艳丽了,与我不般配。”

    “也对,这般艳俗之物,确实与你不配,这便不要了。”说罢,将那珍贵的步摇丢出了窗外。

    见她伤心落泪,他疼惜的将她紧拥在怀里,温热的唇吻上她的……

    她小小挣扎了一下,迷失在这样百般柔情与缠绵中。

    情浓时,他动作粗鲁了些,她吃疼的低吟了声,奚爷立马控制停下。

    “我弄疼你了?你……”他带了些怀疑,终还是低声问她:“你还是完璧之身?”

    她臊红了脸,抬起手臂盖住了脸没有作答。

    他轻吻她的眉梢低笑了声:“这有何不好意思的?其实……我也是。”

    她悄悄露出一双含泪的双美目,诧然的看着他:“你……你为何……”

    “或许,是一直在等你。”

    情话真好听,也明知道可能是假的,可她此刻并不甚那么在意了。

    可能是听到他也没什么经验,也是第一次,大了胆子伸手环抱过他的背:“我,我不疼了……”

    他笑声欢愉带着无尽的宠溺:“不急,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尾声:

    季明骑着马出了城,他也不知道要去哪儿,天地苍茫,一人一马一江湖。

    一日,他骑马路过的风景极好,贪玩了些,错过了投宿。

    夜里他便升了篝火在森子里准备凑合一晚。

    谁知,睡到半夜,他听到了一阵小女孩的哭声,他惊坐而起,后背渗出了一层冷汗。

    这深山老林,又伸手不见五指,怎会有小女孩的哭声?不会是遇见脏东西了吧?

    哭声一直断断续续,他壮着胆子,点燃了一个火把,闻声寻去,竟见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跪在一个简陋的坟包前恸哭。

    火光照映中,看到了她的影子,才断定她是人。

    “小妹妹,你哭什么?”

    小姑娘苍白的脸上带了好些青紫的伤痕,满目绝望,看得季明一阵儿心疼。

    这闺女,清瘦得实在可怜。

    “你谁家的呀?”季明蹲在她跟前,尽可能语气温和的问道。

    小姑娘低垂着眉眼,抽着气儿道:“我想我娘亲了。”

    “那你娘亲……”

    小姑娘指了指坟包:“娘亲埋在了里面。”

    季明长叹了口气:“那你爹呢?”

    小姑娘:“爹爹他另娶了后娘,不要我了,明儿就要把我卖了。”

    季明看她满身伤痕,眉头紧蹙:“后娘打你了?”

    小姑娘实诚的点了点头,委屈的控诉着:“后娘打得可疼了,我不敢躲,我越躲,她越是打得厉害。”

    季明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别怕,大叔以后保护你,你跟我走吧!”

    小姑娘犹豫了:“你会像爹爹一样把我卖了吗?或者像后娘一样生气了,就打我。”

    季明:“怎么会呢?大叔有好多银钱,全给你买好看的衣裳,吃好吃的东西,以后你就是我闺女,我当你爹爹!”

    小姑娘这才点了点头。

    他哄着小姑娘安睡了一夜,次日清早,他寻了块木牌,拿出匕首道:“我给你娘亲雕个墓碑吧,你娘亲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茉茉。”

    “啊?就叫茉茉?”

    小姑娘点头,季明替墓主人刻了个简陋的碑,说道:“你闺女我给带走了,要是你想报恩,就……就让我找个趁心如意的姑娘吧!”

    季明憨憨笑了声,让闺女骑马儿,驮着她下了山,道:“你给爹爹指路,爹爹给你报仇去!报完仇,咱爷女俩,云海四海,浪迹天涯!”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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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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