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爷坐在亭中,把玩着手里的玉件儿,望了望风。
五月初来看荷花到底还是早了些,小荷才露尖尖角;春风袭袖卷来一阵清香,让人心旷神宜。
周四姐羞怯的坐在奚爷右手边,悄悄瞥了奚爷几眼,“爷儿平时喜欢做些什么?”
奚爷笑道:“没有什么喜不喜欢的,看看帐本,约三五好友喝喝小酒,古玩集市转转,日子无聊得很。”
周四姐埋着红扑扑的小脸道:“我平时日也就绣绣花,看看书,或随母亲一道去寺庙理理佛,日子枯躁得紧。”
“是吗?”奚爷兴志的问了句:“都读了些什么?”
周四姐从善如流道:“《女诫》、《内训》、《女伦语》;诗歌也会读些,只是读得不多。嫡母常常教导,女子无才便是德,好女从夫,而好郎应志在仕途。”
奚爷暗抽了口气,“如此,按照周四姐的家训,得应找个志在仕途的郎君才是,可我一介商贾之流,世代经商,是断然与仕途不相干的。”
周四姐面上一慌:“我……我……”
奚爷蓦地笑了声,笑音低沉爽朗,无形化解了这场尴尬,“世事求强不得,一切皆看缘分,周四姐,你说呢?”
周四姐笑道:“正是,正是。”
“雨停了,我们走吧。”说着奚爷起身朝周四姐递出手。
周四姐脸颊烧红,羞怯怯的扶过奚爷,起身一并离开。
当夜,奚爷在书房看着帐本,老太爷提着灯前来问话。
“那周四姐,你瞧着如何?”
奚爷麻利的拨着琉璃算珠,不咸不淡道:“还成。”
老太爷提着的心放下了一半,又道:“如尔等这般岁数的郎君早已儿女双全,都能满地的跑了,若你无异议,这月初九是个好日子,我老头子便去周家提这门亲。”
奚爷已翻了几页帐目,依旧不咸不淡道:“随你。”
老太爷点了点头:“那便这么说定了,你可得上心,这段时日就莫要出去再鬼混了。”
奚爷又啪啪啪的打起了算盘:“祖父慢走。”
老太爷也不捡起奚爷这番冷淡,欢欢喜喜的回了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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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王大娘子邀约的日子,天终是放晴了,一望无垠的蓝天被水洗得一尘不染。
若大的击鞠场地布置得十分气派,观台搭起的帷帐里坐了好些官家娘子,马厩里的马儿皮毛在日光的照耀下泛着光泽,皆是稀罕的上品。
赛场上,已有些个郎君挥汗驰骋,也不知是谁喊了声:“快看,那梅公家的二姑娘来了。”
观台上正陪着几位官家娘子吃酒闲聊的王大娘子,远远瞧着梅二姐与梅家大娘子翩跹而至,赶忙笑盈盈的起身相迎。
今儿梅二姐梳了个倭堕髻,簪尾流苏垂落。一袭桃粉对襟襦裙打底,襟前坠团锦结翡翠玉珑,银丝褙子绣着简单的花纹,那褙子在日光下竟闪着莹莹光泽,即脱俗,又显高贵。
顿时所有男男女女皆翘首瞧去,姐儿们有羡慕也有妒恨抢了风头。郎君们都瞧直了眼,一阵阵暗中抽气。
击鞠场上,在都的名门未婚的郎君们都兴奋的讨论了起来。
“这谁要娶了皇城里第一美人,也算是滔天的福份。”
“我是娶不着这第一美人了,自知匹配不上啊!”
“莫灰心兄弟,梅家不是还有另外两个姑娘吗?也是才貌兼备的呀。”
“依我看,自古美人配英雄,能与这梅家二姑娘相匹配的,除了咱们萧候,还能有谁?”
……
萧候听罢,冷峻的嘴角染了丝骄傲的笑意,微扬起了刚毅的下巴,骄阳拉长了他飒爽英姿,随后却又轻描淡写的收回了视线,看似漫不经心道:“再来比式一场!”
那王公家的贤哥儿豪迈笑了声,有意无意的说道:“花落谁家,还不一定呢!来啊,球场上不论富贵身份,只论输赢!驾!”
球场上的‘战况’越发激烈,看那贤哥儿是与萧候较上了劲儿。
观台上的姐儿们看得差点尖叫出声,都是受过儒家思想教育的,终是顾及女儿家的矜持。
明眼人都瞧得出来那王大娘子是有意与梅家攀上姻亲,所以特别热络。
“二姐儿真是出落得越发端庄秀美了。”王大娘子这话已经夸了不下十遍,“都是姐姐你教养得好,还有你家明哥儿自考功名,已入仕途,羡煞了多少人呀?”
梅大娘子一面谦虚,心里却乐开了花,“妹妹太过奖了,都是些虚名,不值一提。”
王大娘子笑容谦和,对梅二姐说道:“今儿球场上的儿郎们个个骁勇,气势十足,也不知咱二姐儿瞧上哪个了?”
“呃,我……”梅二姐刚才还在想着奚爷的事儿,没来得及瞧上一眼,这会儿王大娘子发问,只得尴尬笑了两声,以此糊弄过去。
梅大娘子睇了梅二姐一眼,颇有不悦:“没规矩,王大娘子问你话呢。”
“不打紧不打紧,是我问得唐突了。”王大娘子自个儿打着圆场,“二姐儿许是怕羞了。”
“嗯。”轻应了声,梅二姐假装慌乱的埋下了头去。
一轮赛事结束,萧候赢了个满贯,策马来到了贤哥儿面前,沉声问了句:“服不服?”
“哼。”贤哥儿冷嗤了声:“没什么意思,不打了。萧表哥,你们玩着吧,我要找梅家二妹妹吟诗作赋去。”
说罢,贤哥儿跃下了俊马,将缰绳丢给了牵马小童,朝观台那边跑去。
萧宠眸光一片阴骘,默声跃下了马,一双眼死死盯着王修贤,绕了好大一个弯,才自若的找了个阴凉处歇下。
不消一会儿,已经有好几个贵女上前与萧宠嗑叨,萧宠虽面无表情,但却礼节到位,有应必答。
萧宠时不时的瞥向观台上的某处,原本跟这些个贵女交谈没啥表情,却突然热络了好些。
贵女们一个个心花怒放,争相示好。
过了一会儿,萧宠心痒痒的又悄悄瞥了眼,那梅二姐竟然不见了!?
此刻,梅二姐正与贤哥儿相邀在小树林里散步,倒也没走远。
贤哥儿平时性子跳脱得很,这会子一副情窦初开的羞涩模样,手里扯了根狗尾巴草,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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