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手边,他拿毛笔的时候就会看到。
不妥,还是放在书案中间吧,他往这儿一坐,一眼便能看到。
梅二姐又将小盒子放到了书案最中间,盯着看了一会儿,还是觉着不妥,这位置太过显眼,放在左手边吧,即不会太过显眼,在他拿帐本的时候也会一眼看到的。
于是梅二姐又将小盒子放到了左手边,正寻思着什么,听到外边传来一阵脚步声。
她吓得心头一跳,赶紧躲在了书房的屏风后。
有人推门走了进来,听声音是两个姑娘。
走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那周四姐与丫鬟叶翠。
叶翠将端来的那盅汤搁到了一旁的桌案上,说道:“四姐儿,是在这儿等大爷,还是回兰若轩等呢?”
周四姐的声音不似人前那般甜美,带了些冷意:“听说,这位主子爷是去见那些新来的家仆了。”
叶翠笑了声:“是啊,做工的下人说了,前去曦雨阁的一人一贯钱呢,阔绰得很。”
“一群低贱的下人,有何好去见的?”
叶翠:“谁知道这些商贾人家的做派呢?向来比不得官宦人家有规矩。”
周四姐冷哼:“他唯一能拿出来看的,也就这满屋子铜臭味儿,真是令我作呕。”
梅二姐听罢,差点没忍住冲出去教训她一番,这周四姐好不要脸,吃人家的,住人家的,既然令她作呕,走就是了,何必如此埋汰人?!
叶翠见主子红了眼,上前安慰道:“四姐儿,可得忍耐着啊,眼看再过些时日,就要成亲了,为了焕哥儿,更为了朱郎君,切不可冲动行事。”
周四姐咽下喉间的苦涩,满是委屈,“叶翠,谁又来可怜可怜我呢?为了家人,为了心中所爱的人,却要拿自己一生的幸福做陪葬。”
叶翠安慰道:“四姐儿越是这样想,越是心生怨怼,人这一生啊,不就是在成全与被成全中浮沉吗?”
周四姐默了一会儿,才道:“我只是不甘心……”
待这俩主仆一前一后离开,梅二姐才从屏风后走了出来,瓜子脸生生给气成了个包子。
“你有何德何能,得了便宜还卖乖,爷娶了你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上一世,就算他临死之际,对这位周四姐,他曾经的妻子,只字未提。
如今想来,不是不能提起,是不愿提,不想提。
那时梅二姐便很疑惑,他的妻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何他们成亲这么多年却无所出?为何他病入膏肓不选择医治,却留书在这瀚海飘泊?
今次虽未正面见着,但想来他们之间的怨恨,不是一蹴而成。
梅二姐没好气的端过那盅汤,走到院子里摔个稀烂,“虚情假义,非奸即盗,不管你有何目的,我绝不会让你得逞!”
想起过往咱种,梅二姐湿了眼眶,谁都不懂,上一世他们活得太不尽人意了,那叶翠说得对,人这一生,不断的在成全与被成全中浮沉着。
可是,我们成全他们,谁又来成全我们?
梅二姐双手紧攥成拳,这辈子,不论有多难,不论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阻隔有多少,她愿披星戴月,紧握命运的刀,为他披荆斩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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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爷,这是最后一个新人了。”待打赏完赏钱,季明走上前轻声提醒了句。
奚爷眉头蹙得更深,不甘心的追问了句:“都在这儿?没有遗漏?”
“呃……”季明想罢,“这种事不会有遗漏……吧?”
“季明,你是越来越糊涂了?”奚爷低斥了声:“连点个数都不准!要你何用?”
季明心头一跳,这谁知道主子爷对这种事情如此上心?还挨个要点名??什么时候关心起家里招了多少新仆,又走了多少旧仆?
这事儿不都默认是主子爷心情不错,兴志一来,打赏打赏新来的乐呵乐呵?难不成还有别的目的?
这成日的生意帐目不够他忙的?季明扯着嘴角尴尬的笑了笑,“那要不……我,我再拿名册点一点?”
奚风渡没好气的搁下手里的青瓷茶盏,拿过桌案上的坠吉祥结玉蟾蜍起身,不发一语走了。
季明戚戚然埋着头跟在主子爷身后,这心思太难琢磨了,看着是心情不爽利,还是不要乱说话的好。
那晚,是错觉吗?是他吃了酒出现了幻觉?也对,他真个痴心妄想,堂堂太师府家的嫡女,怎么可能只身来这,还在浮梦园里与他纠缠不清。
只怕,她连他姓什么名什么,世间是不是有他这般人,都未曾知道。
毕竟,那个年少时压根就不算誓言的誓言,只有他一个人记到了现在,她早已忘得一干二净。
“大爷,下,下雨了。”季明提着心小声的道了句,并拿自己的衣袖替主子爷遮着雨。
奚爷心烦意乱的挥开了季明遮住头顶的手,道:“我一个人在园子里走走,你不用跟来。”
“可是,雨……”季明无力的看着主子爷寂寞的背影,轻叹了口气。
梅二姐早早来到了听风亭,离巳时还早着,她好心情的拿出私藏的几块花生奶酥,本想边吃边看看月亮等他过来。
谁知等了没多久就下起了雨,还越下越大。
梅二姐仰着小脸,满是担忧,“老天爷,为什么每次都要下雨?你就不能给个星空璀璨,晴空万里呀?这么大的雨,他来时估计要淋湿了。”
奚风渡沿着小石径独自一人走了一会儿,心情才平静了些。
这世间有八苦,求不得为之最。早知那人求不得,却偏生了执念。以前也未曾有过这般感伤,许是想到自己成亲那日,连这般念想也不能再有了,这份情便越发沉重。
回去时,奚爷见丫鬟正在收拾着园子里破碎的瓷片,他睨了眼,笔直走进了书房。
前脚跟才踏进去,季明后脚跟便赶了过来,手里还拿着干净清爽的衣裳,“大爷,外裳都淋湿了,还是赶紧换了吧。”
奚风渡脱了宽袖褙子,搭在衣架上,表情讳莫如深,说道:“明日书房多加派两个家丁守着,这若谁都能在这里进进出出,一堆帐本契约,丢了怎么办?”
季明思索着点了点头:“以前也没见谁在书房进进出出,院里用的都是几个心腹,小的也觉得现在不太妥当。赶明儿小的便找两个家丁守着,再上把大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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